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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血色仙崖

作者:甲子

  「我是冥界的談判代表,在自己的地界裡抵抗入侵的仙士,有理有據,就算他們來了也沒甚麼可怕,何況他不是還沒死嗎?」斬風見他們面有難色,知道這些關懷自己的老人們不捨,雖然不想多解釋,但還是說了一句。

  冥皇沉吟了片刻,最後點頭附和道︰「這到也是,是郭真先動手,還有理可說,仙界向來要面子,這一點到是可以說的過去。」

  丹師不想讓斬風這個難得的良才承受太大的危險,心念一轉,說道︰「你留下始終有危險,還是我留下吧。」

  「丹師大人,我心意已決,您先回去,我隨後就來,其實也不用太擔心,那個甚麼元神也不見得能說出甚麼事來。」斬風表現的十分堅硬,不願意離開。

  冥皇見他一臉堅持,心裡嘀咕了一陣後沉吟道︰「嗯,既然你已決心,我也不強迫你,一天之內如果仙界沒有派人來你就回去吧,沒必要在此耗費時間。」

  丹師對冥皇的決定感到極為驚訝,但沒有多問,逕自退開了。

  斬風欠了欠身,然後轉身正望向雲橋的另一側,靜靜地等待著,眼睛則盯著悄然遠去的仙鶴。

  正是為了這只仙鶴,他的第六感告訴他,這種仙界的靈物也許會召來其他仙人前來問罪,如果沒有人留下,就會讓仙界的人以為是冥界傷人逃走,從而把責任罩在了整個冥界的頭上,後果也許就是兩界的直接交惡,因此他選擇了留下。為了不想把冥皇和兩位重臣拖進來,他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走吧!」冥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向丹師和界海招了招手。

  丹師回頭看了斬風一眼,對於這個古怪而又冷漠的青年,感到無比的敬意,雖然不知道這一刀的代價有多大,做為一個臣子,用自己的手捥回了冥皇的面子,終止五百多年來所有冥人承受的壓抑感,做為一個普通的冥人,斬風守住了冥人的聲譽,而且用武力反擊了仙士對冥界和冥皇的非議和蔑視,張顯了冥人的氣勢,所以他已經完成了所需要承擔的一切責任,無可指責。

  他忽然朝著斬風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敬意。

  站在他身邊有著同樣感受著界海並沒有想太多,因為斬風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甚至更多,除了褒美,他不想說任何詞語,然而就算褒美的言詞,在這一刻也不需要了。

  踏入昏暗的通道,冥皇滿懷欣喜地往回走,雖然談判沒有成功,還惹下了大麻煩,但這一天是他平生最高興的一天,一顆心就像年青了數十歲似的,充滿了興奮與激情。

  看著趕到身邊的兩人,他興奮地斥說著心中的喜悅︰「我做了一百多年的冥皇,每一天都在想著怎樣才能重振冥界,然而《四界和議》就像是大山一樣壓在我們的頭上,每一次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有半點差錯,然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挫折和失敗,直到今天,我才覺得胸中的悶氣一掃而盡,再也沒有比今天還是痛快的日子,我打心眼兒裡感激斬風今天的舉動。」

  界海笑著附和道︰「我也一樣,心裡說不出的敞亮,其實我早就想揍仙人一頓,一是沒有實力,二是沒有膽量,只能空想,斬風這小子膽氣比我們強,看來我們這些老人看來讓退位了。」

  丹師理解地點點頭,歎道︰「我們的確是老了,沒有了少年人的那種魄力和鬥志,做事謹慎小心,所以一直以來都以為仙界有意談判,沒想到只是一廂情願,如果不是郭真被斬風激怒了,我們還蒙在鼓裡。」

  「我看去人界的人選非他莫屬,有他在,我就看到了希望,這個年青人的確是天賜良材。」界海回頭望了一眼,道︰「冥皇大人,既然要安排他去人界,為甚麼還讓他一個人留在那裡,我去把他叫回來。」

  冥皇搖頭道︰「不必了,他選擇留下來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許是自信,也許是為了承擔心中的責任,因此我沒有理由去勸他做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況且我吩咐他只留一天,他不會浪費時間。」

  「可是——」界海聽了無法理解,愣愣地看著他。

  冥皇含笑道︰「他將來會是紫衣冥使,是冥界在人界的最高負責人,在我的心裡,他也是理想的冥皇繼位人之一,現在就讓他習慣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事,反正去了人界也全靠他自己,我不想用我們的判斷去強硬地改變他的決定,也許他才是對的。」

  界海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這到是應該,原來我覺得斷戈不錯,現在看起來,他同樣合適。」

  「斷戈沉穩幹練,斬風大膽堅韌,只是通誠合作,冥界的將來就在他們的手裡。」

  冥皇滿懷希望的神情感染了身邊的而人,一起點頭稱是。

  「不過我們不能就這麼走吧。」丹師擔心地回頭望了一眼。

  「當然。」冥皇含笑道︰「我們在通道中等他,反正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商量。」

  昏暗的通道中沒有天日,時間在慢慢地流逝著。

  三位老人坐在通道之中商議著冥界日後的發展,擊潰仙士的舉動無疑會引起仙界的震動,後果仍是未知之數,況且就會沒有今天的舉動,冥界也必須另謀出路,所以他們都在為將來設想,幸好冥界是尚武尚強的地方,並不缺乏鬥志和勇氣。

  「嘎——」

  突然,一陣微弱而又古怪的鳥叫傳遠處的洞口傳到他們的耳中。

  三人臉色驟變,騰的站了起來,眼睛都落在了只剩小光點的洞口。

  「仙界真的來人了?」丹師驚問道。

  「走,去看看。」界海身子一蹤就向洞口高速奔去。

  丹師和冥皇也都衝了出去。

  崖外依然仙霧繚繞,雲橋山尖時隱時現,人在其中本應該有一種出塵脫俗,清新淡雅的感覺,然而崖中的景象與四周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衝出洞口的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迎仙崖上,斬風渾身是血是站著,右手垂在身側,手裡還緊緊地捏著薄刀,身子不斷地起伏,還帶著微微地顫抖,他的左肩像是被利物所抓,血肉模糊,白色的上衣被抓的破爛不堪,鮮紅的血斑印在衣服上異常的嚇人,而鮮血還在沿著傷處往下滴。往下,他的左肋與左肩傷的一樣重,鮮血不停地向外湧出,可以想像所受到的一擊有多少危險,如果不是及時讓開要害,早就穿腸破肚了。

  「斬風!」

  冥皇一步就躍到他的身側,原以為一天之內不會有仙人前來,沒想到不但來了,還是個高手。當他看到斬風的正面時,更是呆若木雞,堅如天石的雪銀面罩竟被破開了一道寸長的口子,鮮血沿著口子往外流,可以想像他剛才所受的一擊是如何強大。

  汗水夾著血水沿著面罩一滴滴往下流,左臂無力的垂著,如果不是因為疼痛而微微的顫動著,幾乎讓人以為左手已經癈了。然而重傷之下的斬風卻依然保持著他的堅毅、剛猛和冰冷,銳利的目光直指向前,絲毫沒有任何猶豫和退縮,彷彿戰神一般矗立不倒。

  在他面前一丈外,一隻怪鳥被攔腰砍成兩截,鳥屍扔地上,鮮血染滿了地面,將滿地的鮮花都染成了紅色,實在是大殺風景。

  三人順著他的眼神望去,赫然看到雲橋上也站著一個人,身著羽白色仙袍,黑色的長髮披散兩肩,右手拿著一隻短笛。

  「散仙申豹!」丹師看到雲橋上所站的人後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冥皇愣住了一下,驚呼著問道︰「是散仙?」

  丹師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幾次前來談判都見過這位散仙申豹,還曾與他談過,沒想到這一次見到他卻是在這種場合。

  申豹絲毫沒有受傷,然而他像是受了極大的震撼,身為散仙應有的氣勢喪失殆盡,眼神中除了震驚之外別無其他,仙人的神采也蕩然無存,遠遠不及斬風的氣勢強大,讓人感覺到他被斬風的氣勢完全壓制了。

  聽到丹師的聲音後他才回過神來,掃了斬風一眼,臉上怒氣漸濃,踏前一步想再次攻擊。

  丹師心中一禁,眼角瞟向斬風,雖然氣勢強大鬥志旺志,然而可以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下去,如果申豹硬要動手,冥皇或是自己動手,如此一來,便會成為冥界和仙界之爭。

  幸好他心思敏捷,思緒一轉,忽然朝著申豹冷冷地笑了笑,嘲諷道︰「好一位散仙,竟然要挑戰一位受了重傷的白級冥武士,佩服,佩服。」

  申豹的臉窘得紫紅,對他而言,散仙的地位是絕對不容挑戰的,然而丹師的話的確擊中了他的心神,腳步停了下來,低著頭思考了片刻,恨恨地道︰「擊傷一名仙士算不了甚麼,郭真連仙術都沒學會,只能算是剛剛進入仙界的小童,我勸冥界不要自找沒趣,即使你們四個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所以冥界千萬不要癡心妄想挑戰仙界,不然仙界就不客氣了。」說罷死死地瞪了斬風一眼,然後化作一道白光,沿著仙冥通道的仙界段退走了。

  在場的四人都鬆了口氣,誰都明白如果真動起手,冥界便會與仙界正式的敵對,長期處於劣勢的冥界並不具備足夠的力量,後果如何,可想而之。

  冥皇的眼神又移向了斬風,心裡充滿了好奇,想知道他到底做了甚麼讓散仙都為之懼怕。

  斬風的眼神隨著申豹的離去而變得渙散了,接著身子前傾,撲通一下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界海一個箭步衝到上去把他托了起來,沉聲道︰「受傷太重,我們盡快要趕快回去。」

  丹師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斬風,臉色極為略霽,沒有太多的擔心,因為冥人的生命力雖然不像仙人那樣練成了元神,但也是堅強無比,所以冥人只有兩種死亡,一是被殺後立即死亡,一是冥壽盡了,安樂離世,任何傷勢只要不死就有恢復的機會,因而當他感覺到斬風還有旺盛的生命力之後,心中立時大安。

  冥皇掃了一眼地面上的鳥屍和血漬,彎腰撿起斬風的薄刀,搖頭歎道︰「看來我們又估計失誤了,這孩子又為冥界大戰一場,辛苦他了。」

  懷著雜復的心情,三位冥界的重量級老人帶著昏迷的斬風朝著冥界走去。

  原本打算試探斬風的忠誠心的一次旅途結束了,來到迎仙崖之前,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種結果,然而他們的內心都很滿足,一次小小的勝利雖然沒有本質上的改變,卻有著象徵性的意義,它展開了冥界再次雄起的序幕。

  斬風醒來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是冥人頑強的生命力挽救了他,如果在人界,早就死了,但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覺得自己很幸運。

  他緩緩地張開眼睛,看了看四周,一切都很陌生。

  「我還沒死!」呆呆地看著藍色的天花,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受刑前的那一刻,嘴裡喃喃地道︰「看來老天也知道我的仇還沒報,不想讓我死,對了,它知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就算再死一次也會跳入冥河,重回冥界。」

  吱呀

  一位侍從推門走了進來,一眼就瞥見他睜大雙目呆呆地看著天花,喜形於色,猶豫一下轉身就往外跑。

  「界海大人,他醒了。」

  聽到侍從驚喜地叫聲,斬風這才從思緒中回到了現實,轉頭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大屋裡,床很軟,比起下院的床要好百倍,四周的擺設也較多,不像是一般的屋子只有簡單的家俱。

  「這是哪裡?」斬風嘟囔著想爬起來,然而身子一動就感覺到身上疼痛難當,不禁皺了皺眉 ,咕噥道︰「好厲害的怪鳥,對付它可真辛苦,如果不是運氣好,連命都沒了。」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丹師和界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臉上都帶著喜悅的笑容。

  「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界海衝到床邊像是看著孫兒似的看著斬風,滿臉的關切。

  斬風被他摯誠的感情弄的心中一熱,點頭道︰「我沒事。」

  丹師站在床邊含笑道︰「冥人的生命力加上你的意志力,想殺死你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界海呵呵笑道︰「想到那位散仙像是丟了魂似的逃跑,我就忍不住想笑。」

  斬風想起激戰之中的景象,心有餘悸地道︰「散仙的力量果然不能小看,尤其是那只怪鳥,太厲害了。」

  「當時到底發現了甚麼事?你為何會與申豹打起來?」

  斬風凝視著藍色的天花,緩緩地道出了當日的情景……

  當日引領申豹前來的並不是郭真的元神,而且那只仙鶴,它的鳴叫聲驚動了在附近修練的散仙申豹,所以才會坐著坐騎「夜鳩」來到迎仙崖上。

  望著崖上傲然而立的斬風,他多打量了幾眼,見這個男子面帶銀色的面罩,並沒有元神的反應,立即斷定將郭真的打回元神狀態的人就是他。

  斬風聽到古怪的叫聲,抬頭望去,也發現了一頭似鷹非鷹,似鵬非鵬的大鳥高速飛來,一能金色的利爪十分顯眼,黑色的鳥喙又長又尖,如同利刀一般。再往上望去,大鳥背上坐著一人, 面色如重棗,仙袍仙髻,與郭真差不多,只是仙袍上有更多細細的仙氣盈繞,神態氣度也顯的比郭真為優雅。

  申豹躍下鳥背,就伸手指著他想大聲斥喝,忽然話到嘴邊,他忽然想起五百多年以來不曾有過仙士戰敗的經歷,剛才是因為他從鶴鳴中得到消息後感到異常的憤怒,然而此時看著斬風身上的那件白衣,立即醒悟這個冥人是冥界最低等級的冥武士,如果承認仙士落敗,無疑是天大的恥辱,因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甚麼言詞來修飾郭真的戰敗。

  斬風知道他是為甚麼而來,冷冷地問道︰「你們在冥界的土地動手打人,你是來來替他陪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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