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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生命陣法 第十章 來龍去脈

作者:江雨揚

  這片初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亂石,竟然是別人布的一個陣法!

  賈傳明的眼力非常高明,無月的星空那一點光線,已是足夠使她看清楚這片空曠之地上的散佈的亂石了。

  她非是在怒江派內所言稱的,對陣法涉獵極淺,而是下過一番苦功鑽研。

  在第一眼看到這些亂石時,就引起了她極大的注意,隱隱覺得並不簡單,仔細觀察之下,已是斷定這些亂石之間並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雜亂無章,有著某種微妙的聯繫。憑著她在陣法上的苦功,清楚明白到必然是有心人布的一個奇門陣法。

  究竟會是誰在這布的陣法呢?

  陣法看起來很簡單,應該是自己學過的移魂迷心陣的一種,破解起來,以自己對陣法的研究,應非是什麼戲事。

  這樣簡單的陣法,對自己來說,根本不能起到什麼作用,只能用來對付江湖上對陣法一竅不通的蠻力之人。

  賈傳明升起了好奇心,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布這麼一個簡單的陣法幹什麼呢?

  她完全可以從這陣法外圍繞開去,但在激起了好奇心之前,已是打定主意,怎麼也得闖進去看看,在這陣法中,究竟會隱藏了什麼秘密。

  從越過陣門的第一塊石頭起,踏進陣中的第一步剛一落定,賈傳明就發現自己先前的認識完全錯了,錯得離譜。

  這根本不是自己想當然以為的陣法之學中,入門級數的移魂迷心陣,而是自己從所未見過的高深陣法,僅僅第一步,已經讓她生出能布出這個陣法的,必是一代高人的感覺。

  一入陣門,她就發覺自己象進入了另一片天地,與剛才的所在既有某種聯繫,又全然不同,就在那剎那間,她已經明白到,布這陣法的,最少是與她在陣法之學上,同級數的高手。

  她感覺到自己沒有必然的把握,可以破去這個陣法。

  在那一刻,她仍可以將由跨進去的勢子,以相反的動作,從陣法中退出來,不至於陷入陣中。

  但這樣,對自己的信心打擊之大,很可能使得自己在陣法上,再不能有所寸進,最微妙的是,會由此生起不如人的感覺,進而會憑空將布出這陣法的人,想像成一個無所不能的對手,繼而使得自己的心靈生出破綻,以至於在武學上也同停滯不前,這尚是最好的結果,甚或有可能會產生倒退。

  若她真的如同自己在怒江派中所說,僅是對陣法稍有涉獵的話,還可以自然的因為遇到了高手,坦然的面對不如人的事實,安然退去,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困擾。

  但事實卻是,她曾在陣法之學上,挫敗了不知多少位名家高手,以至於自己深心內自然的將自己在陣法上的級數擺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已經造成了一個聯繫到自己信心氣勢的心結。

  若有人能面對面,與她對論陣法,將她完美的擊敗,讓自己自然而然的體悟到一山更有一山高的天道至理,當然可輕易破去這個心結,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影響,甚至可讓自己心性修為更進一層。

  但卻不是現在,僅僅跨進陣門一步,試都不試能否破陣,便回頭投降認輸,連擺陣之人尚未見到就落荒而逃這種情況,那會使得自己從此真正留下不如人的心結,在心理造成陰影。

  只有勇敢的面對挑戰,試著盡自己全力去破這個陣,如果仍然不行的話,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的的確確是不如設這個陣法,那才不會在心裡留下心結。

  賈傳明心裡清楚的知道,自己再沒有退路,只有憑自己在陣法上的見識,盡全力去瞭解認識這個陣法,進而設法破去,才能使得自己心安。

  更何況,她心裡的好奇心更濃了,能布出這樣一個陣法的人,不見識一下,反而就此逃走,完全就不是自己的作風。

  賈傳明再深入陣中,心中是越來越吃驚,這陣法從所未見過,引起的幻象既真實,卻又極端的矛盾,完全不合常理。

  明明是火焰騰天舞,給自己的感覺卻是深寒如冰。

  陣法的布設上更是突破常見的所謂五行,六合,七星,八卦的限制,似乎將河圖洛書上的玄理都有溶為一體的感覺。

  當然她心理清楚明白,或者事實並不完全為此,會產生這種感覺,完全是因為自己捉摸不到這佈陣思路而來的原因。

  越往陣中亂走,那種寒冷的感覺越厲害,以至於自己完全運功都抵擋不住了,至此,她已經完全迷失在陣中,再找不到出路。

  越是對陣法瞭解,越是明白到陷入厲害陣法的可怕之處。

  如果不能破去陣法,雖然心理明知是不過方圓百丈左右的一個奇陣,任憑自己在裡面主觀的奔走上千里,也不能離陣而出,極有可能只是在原地打轉而已。最有可能的是,自己不是餓死在陣中,便是被這陣法的玄寒之氣凍死。

  而且,這陣法的威力似乎還遠不止此,若有人主持的話,威力更有可能擴大。

  從這個層面上講,不管有無人主持,都必需要想法破陣而出。

  無人的話,不破陣而出,自己會被陣法困死。有人的話,發動陣勢,自己絕逃不了好去。

  想到這裡,賈傳明心裡已經完全承認,布出這個陣法的是一個高手,自己的確在陣法這個層面上,不如這神秘的佈陣之人。若想在不破壞陣法的常規層面上,推演算出陣法的運行,進而在這陣中來去自如,已是不可能,只有不按常規的破壞這陣,才有辦法脫陣而出。

  當然最常用的是,用掌風,掃蕩清除這陣法的設陣定形物。

  若這陣法的定陣定形物,那堆亂石,不是與大地相連的話,憑著自己的破空掌,只要破去一兩塊石頭,使這陣法現出缺口,進而找到出陣之路,當是不太難之事。

  當耗掉自己一半功力的破空掌,如石牛入海,無影無蹤的消失在陣法之中,賈傳明這才是第一次吃驚起來。

  這是什麼陣法,自己可開山裂石的掌風竟然毫無作用。

  江碧海和展青玲清楚的看到賈傳明揚手作勢,因為相隔足有十丈之遙,加上陣法運轉的靈氣,將賈傳明的掌風消引無蹤,看起來就像自己擺出的無用架勢一樣,但心裡卻清楚明白,她必然是在發出劈空掌風一類的東西,那樣的內家掌風,只要稍微撩上自己一點,也必定會在床上躺上十天八天,搞不好還會小命不保。

  此時自然是不敢冒然靠前,仍是端坐在陣眼處。

  「該把陣勢稍作變化,移除幻像,讓她能看見我們。江弟,這陣法是你布的,你自然更瞭解一點。」看到賈傳明冷靜了下來,展青玲突然道。

  江碧海點點頭,這一點當然是難不到他的,他剛才在沉思中,已經把握住這陣法如何運行。

  他將陣眼中的五行旗令稍微移動了一步的距離,頓時使得整個換日奪心陣中產生變化,賈傳明身邊彌天焚燒的火焰從她身邊退開來,在她外面形成一個火焰守護著的圓圈,而她正處在這火焰退出來的空地邊上,在正中心,坐著一男一女,看著她面露微笑。

  無須解釋,賈傳明已是清楚的知道,這一男一女如不是布這奇陣之人,也是可隨意由心操控這陣勢之人。

  賈傳膽在靠近他們還有一丈距離時,奇妙的自動生起一道火圈,將他們與賈傳明分隔開來。展青玲微笑了起來,為江碧海操控的這換日奪心陣法生起的奧妙變化感到高興,因為她清楚明白,這火圈大是不簡單,借助天地靈氣發動而來,若賈傳明冒然對他們有所不利,以內家高明的破空掌力突襲自己兩人時,這道火圈可借天地靈氣,將掌力消融無蹤。

  賈傳明停在火圈前,打量著眼前的兩人,皺眉道:「你們是什麼人,這陣法是你們所擺的嗎?」

  江碧海並不回答,只是半瞇著眼,以一種十分有趣的神情,打量著賈傳明,嘴角還掛著一絲神秘的微笑。

  展青玲輕輕握住他的手,表示一種行動均由江碧海自主掌握,因為她知道江弟必然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看到江碧海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態,不由得賈傳明心中冒起火來,馬上就忘了自身所處的環境,怒氣沖沖道:「你們兩個卑鄙小人,還不快把這個鬼陣法撤掉,不然,小心你們的小命。」

  看來她雖不是正宗的仙境傳人,卻似乎比真的仙境傳人更有養尊處優的可能,這種盛氣凌人的姿態,在這種情況下,仍可以做得如此自然。

  江碧海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賈傳明看到這兩人的神態,有一種被存心戲弄的感覺,不由得大怒,雙掌環抱,然後以一種太極推手的姿勢,朝江碧海兩人猛推出去,顯然是用上了什麼劈空掌的絕學。

  以她那鄭重的神態看來,若是沒有別的東西阻礙的話,她的掌力實實的擊在江碧海兩人身上,肯定會使得他們吐血不治。

  但眼前圍繞著江碧海的那道火圈焰火,就在她掌力狂吐之即,因著陣法天地靈氣的循環變化,生出對她內家掌力的感應,騰空而起,成為一道火牆,將她的掌力全部消彌無形。

  更由此使得賈傳明立即感覺到週身所處的地方,隨著眼前火焰狂烈的吞吐,立即更加冰寒起來,以她如此的內家高手,也在猛的一下禁受不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一驚之下,連忙收掌後退,以為會有什麼後續變化,等定下來一看,又恢復到剛才她出手前的模樣,沒有半點變化。

  但是心理卻明白,因為處在這陣法中的原因,雖然眼前這兩人,在自己高明的眼力下,可以輕易的看出,是絲毫不會武功之人,卻根本拿他們沒有半點辦法。

  不由得有些洩氣的,低聲道:「你們究竟是誰,放我出去好嗎?」

  再沒有開始的氣勢洶洶,居高凌下的盛氣凌人,那種似乎與生俱來的姿態。

  看到賈傳明的變化,江碧海半瞇著的雙眼,緩緩張開,輕輕道:「仙境傳人,賈傳明?」

  賈傳明一聽到仙境傳人四字,本來受挫的氣勢又暴漲到最高點,得意道:「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趕緊把陣法撤去,否則的話,傳出江湖,你馬上會成為白道武林上的公敵,知不知道厲害?」

  江碧海淡淡道:「你今天應該是去拜訪了怒江派,按理會留在怒江派裡,為什麼卻在深夜,神神秘秘的出現在這個地方呢?」

  賈傳明一時間吃了一驚,這人竟然完全清楚自己的行蹤,不由得有點緊張,轉眼又想到應該不至於知道自己的底細:「這個,我想去那裡,就去那裡,我出來想散散步,不行嗎,你管得著嗎?」

  江碧海微笑了起來:「我是應該管不著的,不過你散步好像散錯了地方,進了我的陣法裡呢,你說,我是該管,還是不該管呢?」

  賈傳明完全忘了現在是女扮男裝,在這種情況下,本性流露,帶著嬌斥道:「我不管,你趕快把陣法撤了,不然,我非得讓你成為白道公敵不可。」

  江碧海笑道:「如果你是真的仙境傳人,我當然會二話不說,馬上把陣法撤了,可惜你不是。你之所以深夜會出現在這裡,怕是因為今天出現的那個神秘白衣人吧,雖然他並沒有明擺著揭穿你,但你心裡明白,他早已看穿了你,你更擔心還有更多有心人也看穿了你,假扮仙境傳人的把戲玩不下去了吧?要是被那些江湖中人發現你竟然是假的,會有什麼後果你心裡很清楚,所以才連夜逃走吧?」

  賈傳明不承認道:「你胡說,我是真的……」

  江碧海大有深意的再仔細打量了一下賈傳明,弄得賈傳膽反辯不下去了,然後微笑道:「你會連夜逃跑的更重要原因就是——你是女扮男裝!」

  賈傳明驚得退了一步,更有種被江碧海看穿看透的感覺升起,出乎本能的驚訝道:「你怎麼看出來的,不對,我不是女扮男裝,你,不准你再盯著我看,再看,我叫衛兵把你眼睛挖出來……」

  這一句話弄得江碧海莫名其妙,不由得皺眉道:「什麼衛兵?」

  展青玲似乎有點明白過來,望著賈傳明微笑道:「難怪我覺得她身上的那種氣質,很有種熟悉的感覺,江弟,你應該注意到了吧,第一眼看到她時,我覺得她身上有種久居人上才有可能養成的頤指氣使的盛氣凌人感覺。那種氣勢可不是什麼尋常高官膝下的小姐能養成的,如果,沒猜錯的話,她說不定是什麼宰相之女……」

  江碧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再面對賈傳明微笑道:「你臉上的人皮面具很精緻,不過,再怎麼,也瞞不住有心人。我勸你,還是取下來,讓我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賈傳明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臉,然後又發覺這個動作太過明顯,趕緊把手放下來,嘴硬道:「什麼人皮面具,我才不懂你們說什麼,反正,你們要是不把我放了,我就,我就……」

  這才想起來,要是這兩個人真的不放了她,她還真的半點辦法都沒有,不由得臉上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若不是有人皮面具的遮掩,想來必是漲得通紅。

  江碧海淡淡的笑起來道:「你死不承認,我們也拿你沒辦法,如果你想通了,便把你的來龍去脈講清楚,最好把人皮面具也取下來,嗯,我們不是什麼壞人,也不會為難你,只要求你幫一個忙就行。」

  賈傳明有些意動起來:「你們不是尊魔宮的人?」

  江碧海這次是真的被賈傳明這話逗笑了:「原來你竟然是怕我們是尊魔宮的人,難道你不怕我就是真正的名山仙境傳人?」

  賈傳明不服氣道:「一來,你肯定不會是名山仙境的人,二來,你是的話,也就肯定不會害人了,要是你是尊魔宮的人,那才……」

  江碧海明白過來,笑道:「原來是怕尊魔宮的人,識穿你的身份,對你不利,放心吧,我們兩個,什麼門派都不是。」

  以江湖上對尊魔宮的傳聞,她一個女扮男裝,冒充仙境傳人的女子,若是被發現真實身份,想想會發生什麼後果,便會讓人後怕不已,在這樣的情況下,這賈傳明居然仍敢冒充仙境傳人,令得江碧海心中更加好奇了,這女孩子究竟是什麼呢?

  賈傳明這才放心道:「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要申明,要是你的條件太那個了,我可不答應,不然的話,我寧死也不……」

  江碧海擺手道:「好了,我們不會為難你的,一定是你願意的,這樣行了吧,嗯,你的真實面目是什麼樣子呢?」

  然後在展青玲耳邊低聲道:「從她身上,我想到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幫助我們找到真正的仙境傳人,青玲姐姐,你不會怪我對一個女孩子,這樣步步緊逼吧?」

  展青玲微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若是真的仙境傳人,知道有人冒充他,既便他心性的修為再高,根本就不去想拆穿的事,但好奇心應該會是有的,總會設法看看是什麼人冒充自己。嗯,我們跟著她身邊,就有可能根據爺爺所說的,仙境傳人身上獨特而特別的一種感覺,找到也說不定呢,你是這麼想的吧?」

  江碧海點頭道:「嗯,就是這樣子。之所以要看看這女孩子的真面目,那樣會讓她有種底細完全被我們看穿了的感覺,就不會去想變出什麼花樣。唉,實在是不想這樣啊,要是我有高深的武功,在她面前展示一下就行了,根本就用不著這麼緊逼她。」

  他因著深心裡已經至愛著展青玲的原因,總覺得這樣緊逼著一個女孩子,要她自己把她的真面目展露出來,有點像是惡棍在欺負一個柔弱女子的感覺,怕展青玲會有一點點誤會。

  雖然他根本不是惡棍,而是一個文弱的書生,而這個女子也一點都不柔弱,更是一代絕頂高手。

  賈傳明終於露出害羞的表情,點頭道:「看來你們如果不看到我的真實樣子,是不會放我出陣了,好吧,我答應。」

  轉過身去,做出揭下臉上面具的動作,其實心裡卻在想,這兩個傢伙,知道了自己的底細,以後裝仙境傳人的遊戲就玩不下去了,這麼礙事,找個機會,讓自己身邊的侍衛把他們幹掉,看他們不會武功的樣子,應該是很簡單的事,誰叫你們想要破壞本公主的興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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