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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木秀於林 文 / 良弓藏

    天還未亮,大明宮偏殿便亮起了微微的燭光,暖暖的照耀著漆黑的黎明。

    鄭麗娘從寢宮裡走了出來,身邊的宮女提著燈籠,來到偏殿一角。

    輕輕的推開房門,再小心翼翼的掩上。鄭麗娘來到被紗帳遮掩的床畔,輕輕的掀開一角,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宮中雖然有奶娘宮女伺候,但她卻更喜歡自己照顧兒子,打發了許多寂寞,更親近了母子感情。

    坐在床邊,鄭麗娘低聲呼喚,「毅兒,該起床了。」

    李毅翻身揮開打擾他清夢的聲音,把被子拉過頭頂,繼續他的好夢。

    鄭麗娘笑了笑,「毅兒,再不起來,若是遲到了,先生可是要責罰你的哦。」

    李毅茫然的睜開眼,無意識的瞪著頭頂的蚊帳半晌,猛的坐了起來,問道,「娘,什麼時辰了?」

    鄭麗娘見李毅還是被嚇到了,搖搖頭笑道,「不急,娘知道你掛心,特別提前了叫你。收拾妥當了再去也不遲。」

    李毅卻不像昨日般高興,聞言一反常態的坐在床上,愣愣的看著鄭麗娘,欲言又止。

    鄭麗娘讓宮女取來昨日選好的衣服,見兒子呆坐在那裡,拉起李毅的小手,問道,「是什麼事讓我們的十三殿下煩惱了呢?不知道可不可以說給娘親聽一聽?」

    李毅抿抿嘴,看了眼鄭麗娘,低頭思索。難道要他告訴鄭麗娘他不喜歡古代的教育方式?

    鄭麗娘若有所思的看著兒子,揮退宮女,將兒子抱入懷中,在李毅躲閃開之前在他臉上親了親,才道,「我的孩子現在長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李毅懊惱的擦去臉上的胭脂,不太習慣這個熱情的母親,道,「娘,你知道我長大了,還老是弄的我一身胭脂味道。」

    鄭麗娘咯咯的笑著,「好了,告訴娘你在愁什麼?是不想去上課嗎?」

    李毅被鄭麗娘的眼光看的很不舒服,挫敗的低頭,才小聲的嗯了一聲。

    鄭麗娘眼神暗了暗,小心翼翼的問道,「是有人欺負你嗎?」

    李毅搖搖頭,皺著眉頭思索了半晌才開口,道,「我不喜歡背書。」

    鄭麗娘聞言鬆了口氣,笑道,「不喜歡便不背,娘只希望你能在這深宮中平平安安的長大,有沒有學問無所謂,只要懂得做人的道理便好。」

    李毅驚訝的抬頭,不解的問道,「娘不希望我出人頭地嗎?」

    鄭麗娘苦笑道,「這侯門深似海,出人頭地又如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既然身在這帝王之家,若沒有萬全手段,還不若做一世的傻子。」

    這番道理也是鄭麗娘經歷了多番風浪方品味出來的。

    想當年,她與那杜秋娘艷名滿江浙,被那浙西觀察使收入府中,諸般榮華卻仿若過眼雲煙。浙西觀察使抄家她與杜秋娘被沒入掖庭。後來又受皇帝寵信,生下皇子,可謂是風光一時。她在最風光的時候,看見了二皇子生母的淒慘下場,恍然大悟,幾次故意侍寵而驕,得罪了皇帝,才落下了今日清閒的日子。

    李毅聞言手不自覺的抖了抖,嚥了口口水才艱難的道,「娘只希望我平平安安的長大,我卻希望能讓娘不再受人欺凌。」

    對於這個母親,李毅從剛出生的驚艷,到現在滿心的尊重,心疼,經歷的時間不太長。鄭麗娘手上有條爬了半條手臂的疤痕,便是在保護他不受宮人欺負的時候落下來的。如果說重生後,他還有什麼願望沒被這個壓抑的後宮消磨掉的話,就是想要帶這個愛他勝過性命的母親走出宮。

    鄭麗娘鼻頭一酸,將李毅死死抱在懷裡,低聲道,「娘知道,娘知道,只要你以後當了王爺,把娘接出宮去,娘便不會再受人欺凌了。」

    李毅見惹的鄭麗娘泫然欲滴,故做大氣的道,「娘,咱們逃出宮去好不好?嘿嘿,反正你也是個小富婆,養你兒子我是沒問題了。」

    鄭麗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在李毅低頭思索之時,才看著李毅成熟的表情,愣了愣,隨即搖搖頭,把一切思緒都拋出腦外。

    「那我叫小林子告訴他們你病了。」

    李毅搖搖頭,「叫她們進來吧,裝病也不能裝一輩子。多點學問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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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亮,李毅便帶著小林子趕到書房。

    今日楚先生要他背三字經,昨夜他對了這書半晚,總是無法把內容裝入腦中。眼中繞來繞去都是前世今生的細枝末節,如今他在這宮廷生活了五年了,前生的記憶早就模糊,不知為什麼,昨夜又想起了。

    當日不喝孟婆湯便投了胎,卻被困在宮廷中宛若龍困淺灘,鄭麗娘行事處處謹慎小心,長這麼大,他出大明宮的次數屈指可數,一次次的體會到她的無奈。而他,也在這場夢中越陷越深了。

    推門進入書房,屋內暖爐升的正旺,退卻了一身的寒意。楚先生已經等在那裡了,還有幾個皇子皇孫,年紀都和他相仿。

    李毅拱手向楚先生問了聲好,便帶著小林子到他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小林子剛把東西收拾好,楚先生便咳嗽了一聲,示意大家開課了。

    接過小林子遞過來的書,李毅淡淡的掃了一眼,厭惡的眼神一閃而過。

    首先是例行的背誦,由於李毅才是第二日來,昨日沒有背誦,但今日是逃不了了。

    「十三殿下,昨日老夫教的內容你都記下了麼?」楚先生撚鬚而立,第一個便點了李毅的名。

    李毅站了起來,將手上的書隨意往桌上一扔,道,「記下了。」

    楚先生點頭微笑,道,「那請十三殿下背誦一次,再把其中意思解釋一下吧!」

    李毅點點頭,「人之初,性本善,xing相近,習相遠,……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呃?……」皺眉,抓抓腦門,憨厚一笑,道,「楚先生,我記不得了。」眼睛盯著楚先生手裡的戒尺,嚥了口口水。昨日逼著自己看書的原始動力就是那玩意,久聞古代老師都比較喜歡體罰學生,美其名曰,愛之深,責之切。李毅在這上面還是廢了很多心思的,誰知道這拗口的古文實在不是東西,明明睡覺前都記下了,睡一覺,又還給書了。

    周圍都是些五歲左右的孩子,皇子皇孫,自然是囂張些許,聞言大笑了起來。

    楚先生目不斜視,點點頭道,「十三殿下第一次背書便能背下這麼多已是不易,這本是三日的課程,不過十三殿下比其他殿下來的稍晚,須多做努力才是。」

    李毅口中連連稱是,呼出一口氣,落了坐。

    自己母子在宮內仿若隱形人,過了五歲也不見有太監來宣他讀書。李毅心頭不甚在意,唐代的文字自己是識的,若要學什麼東西自己看書便是。唯一的希望是能學一身保家衛國的武功,沒有師父,只好抱憾。

    想到前日,那個宣旨的太監到來,李毅便是一陣厭惡。討了二兩銀子的賞,還送他來這麼個浪費光陰的地方。想找機會切他的小**以示報復,可惜已經被別人切掉了,不由得一陣歎息。

    怒火不發洩是會影響心理健康滴!周圍那些囂張的傢伙不巧正撞到某毅的槍口上,李毅不懷好意想,教育是從孩子抓起的,這些傢伙的父母沒準就欺負過他老娘,在他們身上討回來也不錯。

    這邊李毅正在無限yy怎麼調教出一批吃喝piao賭抽五毒具全的皇子皇孫,那邊,楚先生不樂意了,厲聲道,「小林子!」

    李毅不解的看著楚先生,心中暗討,難道這陪讀的小太監也需要考試?

    小林子一個哆嗦,埋頭恭聲道,「是!」

    「十三殿下的功課緊迫,你須勤加服侍,今日殿下背不全,定是你服侍不周,念在你是初犯,便不罰你,如若有下次,就自己上來領二十戒尺。」

    李毅大樂,原來這小太監還有如此功能啊。

    楚先生又考了其他幾個皇子皇孫的課業,才繼續講授下面的內容。

    屋內暖意洋洋,又是剛吃過了早飯,飯飽之餘,睡意襲來,看見楚先生又在前方跺著方步,也不注意下面的情形,李毅半瞇著眼,準備補一個回籠覺。

    「十三殿下,你說說這昔孟母,擇鄰處這句何解啊?」

    半夢半醒之間,李毅忽然被這麼一聲給驚了一身冷汗,想起以前上課被老師抓現行的恐怖經歷,瞪了大了雙眼,站起來便道,「昔孟母,擇鄰處是講的孟母三遷的故事。當年孟子父親早亡,他母親一人帶著孟子生活。孟母發現他們鄰居是哭陵的,孟子也跟著去哭陵,於是認為鄰居的選擇很重要,立即就搬家了。為了孟子,孟母一共搬了三次家,最後搬到一個教書先生家附近做鄰居,才培養了孟子這個大聖賢。其中的意思就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要妥善選擇自己的交往對象,才不會染上壞習性。不過,我認為這話不怎麼對,否則怎麼會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說法呢?而且古人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好人壞人都是有長處的,好的學習,不好的警惕,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是也。」

    一言出,滿室驚。

    李毅看著嚇傻的先生,算是清醒過來了,瞥了眼旁邊的專業替罪羊,他是皇子,緊張幹嘛?

    楚先生訝然道,「想不到十三殿下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見解,不過疏知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身邊的人品xing不端,是為君子所不齒也。品xing高潔者自然有朋若蘭,行為不端者有朋若廁(si)。所謂臭味相投。」

    李毅心頭一樂,瞅了眼正看熱鬧的皇子皇孫,惡劣的笑了笑,「先生在說什麼啊?呵呵!聖人就沒毛病了麼?孔子看不起農民,丫……哦,」住嘴,差點說成丫的了,乾笑兩聲,「他不吃飯放屁拉屎麼?沒農民他一天也活不下去。一會兒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一會兒就看不起別人,我看他就是一反覆無常的小人。孟子也是,我看他和鸚鵡差不多,別人幹啥他學啥,一個字,笨!還有,……」洋洋灑灑數千字的論聖人書,把楚先生的一張臉說的由紅便黑,由黑便紫,再由紫變青,捂著胸口快透不過氣了。

    「你,你,你……」楚先生總算憋出這麼幾個字,手指著李毅不斷的哆嗦。一輩子崇尚天地君親師的老儒者為了捍衛心中的聖土,第一次做出了逆上的舉動。

    看著楚先生有心臟病發作的可能,李毅個人認為,首先沒必要和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大爺過不去,其次他去過地府,知道那兒的確有拔舌地獄。他乖乖的住了嘴。

    楚先生又你了幾次,眼白一番,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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