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五章 近情情怯 文 / 綠軒
召集了其他的弟兄，趙雲帶著他們埋伏在曹兵的必經之地。當蔡陽的伏兵來到之後，一場慘烈的反伏擊戰便打響了。雖然曹兵人數遠多於他們，但趙雲調動得當，策略高明，加上我在後面友情贊助了一堆強力迷藥，終於還是擺平了曹軍，砍下了領軍大獎的首級。
惡戰之後，趙雲顧不上休息，帶著尚能戰鬥之人急急忙忙又奔赴前線，帶著敵軍伏兵全軍盡墨的消息，想必會給蔡陽那邊帶來極大的震撼和打擊吧？我雖不諳戰爭之道，但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理還是明白的，有了這道催命符，至少，劉備他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
我留了下來，照看著受傷的弟兄們。他們都是趙雲的鐵桿兄弟，趙雲把他們托付給我，我自然無法漠然視之。而狹長的山道之上，層層疊疊堆滿了失去生命的軀體，有些是趙雲這邊的，絕大多數卻是曹兵的。看著幾個時辰之前還跟我嘻嘻哈哈的人轉眼間便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著他們清點死去的人頭數，突然有種感覺人命已經變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數字。
亂世啊！誰也無法為自己的生命下保注，下至士卒百姓，上至公卿大夫，誰都不知道自己將會有怎樣的命運，唯一的不同，不過是後者能讓前者成為他們的擋箭牌，多苟延殘喘一陣子罷了。
然而我卻也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有了趙雲的保護，有了他們的浴血犧牲，我才有可能在這邊傷chun悲秋，否則光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不易，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可以放在這些不著邊際的悲天憫人上？
受傷的人多，自從遇見趙雲，我原本冷硬的心似乎也變得柔軟，滿地的傷兵，即便是曹軍的士兵我也多了幾分憐憫，無法置之不理，於是隨身的傷藥很快就不夠使用了，我只好帶了雁兒和小五就地取材，現磨現制，藥效雖然打了個折扣，但只要能保住性命，便也是好的。
又過了兩個時辰，大隊人馬從前面過來了。我極目遠眺，飄揚的旗幟上晃動著「劉」字，當先一員大將，騎在高頭大馬上，雪白的衣衫已經遍佈猩紅，但身板仍是那麼挺直，其實仍然那麼威武，不由鬆了口氣。
趙雲走到這邊，他帶來的人馬自然加入了整理戰場的工作中，他卻一躍而下，向著我跑來。
「芷柔，你沒事吧？」
我不由「撲哧」一聲笑了，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他是擔心過頭了。
搖了搖頭，我仔細審視著他身上的血跡，哪些是他的？哪些是他的敵人的？
他順著我的眼光看了看，暖暖地笑道：「沒事的，我還好。」
我笑了笑，終是不放心，拉了他在旁邊坐下，讓他解下衣衫讓我好好檢查檢查。沒想到他卻忸怩起來，臉上泛起紅暈，抓緊了衣服不放。
我大笑起來，看都已經看過了，現在來害羞有什麼用？便伸手去抓開他的衣襟。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擋拒著，卻又不敢用力傷了我，於是跟我糾纏起來。好久沒試過這麼開心了，我跟他玩得不亦樂乎。
「你……你們……」
驚訝得結結巴巴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和他一起轉頭看去，只見張飛站在我身後，手指僵在半空中，指著我們，眼睛圓圓地瞪著，嘴巴大大地張著，整個人化成了雕像。
「光……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們……」
驚嚇過度了，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我笑瞇了眼，搶在前頭說道：「張將軍，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勸勸子龍，讓他脫下衣服讓我檢查一下。真是的，不脫衣服我怎麼可能看得到傷處嘛？我又不是神仙！」
趙雲苦笑著，說：「芷柔，我真的沒事，何況這長天白日的……」
我瞪了他一眼：「男子漢大丈夫，哪來這麼多扭扭捏捏？我又不是沒看過！再說，這跟長天白日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要抓你……」猛地發現不雅，忙吞回了最後兩個字，卻忍不住笑開了。
張飛莫名其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突然若有所覺，咧嘴一笑道：「芷柔姑娘說得沒錯，子龍你何必這麼畏畏縮縮，給男人丟臉？來，芷柔姑娘，我幫你！」說著便衝過來，一起加入我「調戲良家婦男」的隊伍裡。
趙雲給我們兩個鬧得不行，只好連聲告饒。張飛眼珠子一轉，又對我笑道：「芷柔姑娘，我也受傷了啊！你也幫我瞧瞧如何？」說完便伸手要去脫衣服。
我不由愣了一下，這是什麼狀況？耍流氓嗎？應該是開玩笑吧！那我是不是該說「你敢脫我就敢看」呢？會不會太超過尺度了？！
還沒想好，突然被趙雲抱進了懷裡，轉過我的頭不讓我看向張飛的方向，他冷硬的聲音帶著些許怒氣：「翼德，姑娘家面前，注意些行止。」
只聽張飛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息著說：「好……好了，看你們這個樣子……我跟軍師也都放心了。你們慢慢親熱吧，我不打攪了。」說著便轉身離去，偏偏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著我們擠眉弄眼，弄得人哭笑不得。
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我跟趙雲相視一笑。他溫柔地看著我，說：「我是真的沒事。眼下主公他們還在前面等我們，時間緊迫，你要真的不放心，回頭再讓你細細檢查可好？」
我無奈，知道他對劉備最是忠心耿耿，只好點了點頭。
他咧嘴笑了，拉著我走回戰場上，雁兒正忙著治療傷員，看到我走了回來，便一臉曖昧的笑容，看得我臉上一熱。
急忙放開了趙雲的手，走過去接過本應是我的工作，雁兒退了一步幫我拿著用具，在我耳邊輕輕問道：「好了？」
我臉一紅，卻猛地想起自身的殘破，不由心裡一沉，方纔的好心情無影無蹤。
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在我和趙雲不務正業的時候，他手下的人已經麻利地打掃完了戰場，製作好了簡易的擔架，安置好傷兵。趙雲見我也為曹軍的傷兵治療，便又讓手下人多做了一些，把他們也給帶上了。一切處理好後，他便來催我啟程。
「芷柔，你這邊處理好了麼？」
「好了。」我轉過身來，剛好治療完最後一個傷兵，雁兒手腳利落地收拾起東西。
「我們走吧。」他拉住我的手。
濃重的心結如刺在梗，我不禁僵了一下。
「怎麼了？」他敏感地發現我的異樣。
「不……沒什麼。」我勉強地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神色一黯。
「你……是不是……」
「不，不是！」我急忙搖頭，看著他眼中的傷痛，突然覺得心被重重撕扯了一下。
「沒事，真的！」我輕輕抱住他，伏在他的胸前，聽到他心跳聲中那隱藏的不安。
心痛。
他默默地回抱了我一下，便放開了我，笑著說：「跟我一起騎，好麼？」
我微微笑了，點了點頭。他上馬，將我放在身前，輕輕環抱住。
「出發。」
簡潔的命令一下，大隊人馬帶著勝利者的威風，向前走去。
他細心地為我披上披風，披風上傳來淡淡的他的味道，清新彷彿大自然一般給人溫暖安全的感覺，令我不禁有些沉醉。然而想到他，想到我，卻不禁茫然了。
一個是意氣風發、前途無量的不世英雄，一個卻是飄零無根、殘花敗柳的風塵女子，未來，該怎麼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