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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百八十五章 退敵之餘 文 / 小七七爺

    對於趙雪恆的譏諷,柳轄燴淡然自若的道:「騰龍校長,你可知對你們騰龍學院,乃至整個人間道世界威脅最大的,非是我法元太師府,而是九公主。」

    趙雪恆倒沒想到柳轄燴突然將話題轉到兩界暗鬥上去,不過對她來說,不管是柳轄燴還是法心月,都是包藏禍心的傢伙,她已經從法心月那裡獲得了柳轄燴一眾的情報,現在若是又有機會從柳轄燴這裡得到法心月的動靜,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也沒有拒絕柳轄燴的話題,而是輕踱兩步,走到小溪之旁,目視著天穹上迷人的星空,淡淡的道:「願聞甚詳。」

    柳轄燴道:「你可知道,九公主早在十年前,就在人間道暗自成立了一個秘密的教派,其教義雖然不明,但卻似乎深合人間道如今所需,更為大量修煉者所歡迎。因此自成立以來就蓬勃發展,如今僅僅十年,就已經據點遍地,信眾廣佈天下,在人間道紮下了穩固的根基。」

    「嗯……」趙雪恆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

    如果柳轄燴所言不虛,那法心月的威脅性無疑就真的要遠勝於柳轄燴了。

    要知道,即使是同樣的規模,一個組織和一個教派所具備的能量,可是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一個組織,不論實力多強,底子多厚,結構多精密,首領多強大,都只是時事造就的一時存在,即使具備侵佔世界的力量,也不能改變這一本質,時代一變就只有被瓦解或被轉型兩種結果。

    但教派不同,一個教派無論如何落魄鬆散,只要深植教徒心中的教義還在,其信仰就不會消滅,而且最重要的是,宗教具有徹底改變人們的思想,將教義昇華為道統的力量,這對一個文化構架成熟民族來說,具備更加可怕的殺傷力。

    就拿佛教來說,作為一個外來宗教,其始於印度,卻昌於華夏,自漢明帝十年,佛教東來,其教導信眾慈悲向善,安分忍耐,以修來世福緣的基本教義不但深合上位者所需,更為苦難中的普通民眾歡迎。因此自東漢以來就蓬勃發展,短短百年之內,就已經佛寺遍地,信眾廣佈華夏,在中土砸下深厚的根基。

    但是,佛門昌盛之後,不但佔用土地勞力,更甚至窺視神器,蠱惑帝皇,名為普度眾生,實則野心勃勃,欲顛覆道門儒家,取代華夏道統,造成華夏民眾思想上的反覆,引得歷史上多次發生反佛運動,是非功過姑且不提,其對國家秩序和安定造成的災難卻是綿延不絕。

    如果法心月在暗中搞這一套,正是動搖民心國本的行動,從長遠來看確實比單純搞勢力滲透的柳轄燴危險的多。

    然而,趙雪恆卻微笑道:「貴國也是華夏道統嗎?據我所知,貴國的道統龐雜,正統文化中雖然有幾分中華傳統文化的影子,卻更多強調不計淵源,唯力而視,只怕也稱不上華夏道統吧。如此說來,柳太師和九公主就有多少區別呢?」

    柳轄燴歎道:「不依國主,則法事不立,這是法元帝國文化龐雜,無一道統能全面興盛的主因,除了尚武之外,根本沒有所謂的傳統文化可言,所以騰龍校長無需多心。」

    「而九公主打的是另一個算盤,她一方面明刀明槍的借助閣下的力量保護自己等,另一方面自創一教,暗地吸收教眾,侵蝕華夏道統,流毒天下,這段時間南京紫金山報出的『五綵女神平息天怒』的神跡,已經讓巨量的信仰神力匯聚,隱隱有了真正的神靈法相,人間道此刻又恰逢本源動盪,龍脈翻騰,天心不再,神域重臨的劇變時刻,封神機會大增,若九公主真能在華夏封神,侵入華夏神域,掌控華夏道統……。以閣下的智慧,不會不明白其中的禍患是何等嚴重吧。」

    「柳太師初來乍到,似乎對如今華夏道統如今的現狀瞭解不夠透徹啊……」趙雪恆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微微偏頭,看向柳轄燴,淡淡地說道:「經過這些年的反覆運動,華夏的信仰已經完全統一,神道在華夏已經徹底失去了存在的土壤,即使神域重臨,華夏也不會再有宗教信仰封神了,這是華夏道統發展的必然趨勢,已經成熟,勢不可擋。九公主若是這般妄為,就只有像某個輪子神棍一樣的淒慘下場,反而不需我多餘花精力去應付了。」

    「我確實不清楚九公主的真正目的,但如果硬要假設一個九公主成功封神的場景,那只能是以整個華夏國破家亡,山河破碎,信仰崩潰為前提,才有機會讓她破而後立。」趙雪恆說著微微一笑,繼續道:「而最可能造成如此情況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師你啊。你讓我怎麼能不將你們太師府列為頭等大事。」

    柳轄燴眉頭微鎖,隨即又舒展開,淡淡的道:「原來如此。」

    說罷將目光轉向山谷深處,深深的望了一眼後,身形一閃,沒入暗黑深處。

    看著柳轄燴離去,趙雪恆不禁微微一笑,柳轄燴是聰明人,想必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柳轄燴的真正目的,趙雪恆尚不清楚,但實現這一目的的必要條件,已經從法心月那裡瞭解了一些,其一是齊天籟,其二是他一直以來不遺餘力地尋找的一種名為劃道聖石的,效用不明的寶石。

    這兩個條件,第一條且不說柳轄燴對齊天籟下不下得了手,但是只看趙雪恆今天會出現在這裡,就知道齊天籟已經有了趙雪恆庇護,想要動她都要先過趙雪恆這關,而柳轄燴現在卻絕對不是趙雪恆的對手。

    第一條行不通,那只能是第二條了,但是現在劃道聖石偏偏落到了趙雪恆手裡。可以說柳轄燴想要達到他的目的,無論如何都要經過趙雪恆的同意。

    最直接的武力搶奪看來是行不通了,只能另想辦法,但趙雪恆竟然也表示出了和平之意,樂意把劃道聖石交給他,當然,這並不代表趙雪恆會無償的將劃道聖石送給柳轄燴,柳轄燴想要劃道聖石,就要看他的誠意對趙雪恆的「頭等大事」能有多少幫助了。

    柳轄燴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今天他和趙雪恆的戰鬥中徹底的落入下風,若不是齊天籟的歌聲的出現,只怕他就算能夠逃走也要身受重傷,這種情況下實在不適合講條件談判。以法元太師的決斷,自然是一走了之。

    柳轄燴走遠之後,趙雪恆也轉身掠往後谷,清風撲臉而來,蒼穹嵌滿無有窮盡的星辰,蛩蟲鳴唱不休,幽靜的山谷再不孤寂。

    琴音再起,似有如無,與四周不合時令的夏蟬悲鳴融渾無間。

    隨著呼呼風嘯若隱若現,就像輕雲遮著的明月;令人耳迷神蕩的動人琴音仿似在九天外處翩翩而起,把清冷的月夜轉化為充盈生機光輝燦爛的天地,明麗的音符一時獨立於天地之外,一時與萬化緊密湊合。

    趙雪恆尋寶似的往話音起處掠去,耳聞著充滿了諸般情緒的琴音,心中升起說不盡的溫柔和愛意,齊天籟的琴音有如一株神奇的忘憂草,讓人能夠忘記世間的一切煩惱。

    趙雪恆沿著山溪輕快的前進,齊天籟的倩影出現在分割內外小谷的山頂一塊大石上,仿若夢境中徘徊在空山靈谷的仙女。

    趙雪恆的身形在齊天籟之前停步,琴音倏然而止,齊天籟生輝的美目顧盼多情的朝她看來,淡淡的道:「他走了!」

    趙雪恆來到她旁坐下,一邊欣賞著她超脫凡俗的容顏,一邊笑道:「是呀,他打不過我,又怕我敲詐他東西,就直接跑了。」

    齊天籟現在身上穿淡紫色的輕羅長裙,香肩搭著色澤素雅披肩以御風寒,下配杏黃色的綾羅裙子,秀外慧中的面容仍帶著一貫抑壓下透出來的憂鬱神情,別具冰雪冷傲的美態。

    不施半點脂粉,可是其文靜嫻雅的舉止,輕盈窈窕的體態,能令任何人心迷神醉。

    她隨手把海凝天光放在另一邊,把目光投往山下起伏的小屋,香後輕啟,輕柔地道:「愛,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趙雪恆想不到她有此一問,停頓片刻,微微偏著腦袋,做出出思索表情,故意笑道:「這個問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天籟想要知道愛是什麼滋味,找個人談個戀愛不就知道了。」

    齊天籟唇角逸出笑意,輕輕道:「娘親生前和我說的最多的就是親事,這讓天籟確實對愛情有些嚮往。但是天籟因緣巧合之下來到人間,本來不應該存有妄念,即使能誕出生靈,也只為回報娘親的泣血之親,不曾想……,現在天籟只願有朝一日接回娘親的屍骨,在這裡立起一座小小的墳墓,然後終老小谷,長伴娘的墳塋,此外再無所求。所以,還請雪恆姐姐不要誤解人家的意思。」

    趙雪恆聽的暗笑不已,這分明是騙人的話,如果不再嚮往,又何須好奇。

    於是,趙雪恆做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微笑著說道:「終老小谷又不是非得要一個人不可,天籟將來若是看上了哪個幸運之星照耀下出生的男人,儘管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將人抓來,陪你在此終老一生。」

    齊天籟聞言不禁臉色微微一紅,仰臉微橫了她一眼,嬌嗔道:「雪恆姐姐說什麼呢?人家才不會喜歡什麼男人呢!倒是姐姐吟詩之時那般聲情並茂,想必對感情自有別樣的體會吧!」

    對於齊天籟的反擊調侃,趙雪恆目視蒼穹,傲然一笑:「我倒是也想有一段感情,可是這世上哪裡有能讓我看的上的人呢?」

    趙雪恆一副睥睨天下、目無餘子的傲然姿態,倒是讓齊天籟無言,以趙雪恆目前的成就來看,這人間道卻是沒有一個男子能夠配得上她,就算是柳轄燴在年輕時候也遠不如如今的趙雪恆輝煌耀眼,雙十幾許年華的武道大宗師,天下第一人,實在是太驚采絕艷了點,真正的當世無雙。

    一時間,齊天籟被趙雪恆的傲意所懾,沒有注意到她的仰望蒼穹的目光低垂下來,眺向遠方時,眼底閃過的那一絲刻骨銘心的柔情。

    山風漸漸大了起來,齊天籟把下頷枕在兩臂突前環抱的雙膝間,整個人似嵌進夜空去,變成星夜裡奪目的星辰,詭秘難測。

    趙雪恆看著她略帶憂鬱的神情,忍不住問道:「那麼,天籟想問的是什麼呢?」

    她別過頭來瞥他一眼,又重把目光投往遠方星空和山巒交接處,神情之中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憂鬱哀傷,淡淡的道:「雪恆姐姐,你知道嗎?我的兩個親人,他們都跟我說過,他們是愛著我的,可是為什麼偏偏都要與我永訣?是否這也是愛的一種呢?」

    夜色輕紗般蒙上她的嬌體,既近在眼前,又似隱身在與人間有別的仙界。

    「他們是否愛你,我不能無端猜測,所以我無法確實地回答你的問題。」趙雪恆深深的看了齊天籟一眼,淡淡的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說,你不是他們心中最愛的那一個。」

    齊天籟嬌軀劇震,倘臉血色盡褪,晶瑩純淨的眼睛中泛出隱隱的水花,她垂首埋在兩臂之前,香肩微顫,低低的抽噎起來。趙雪恆默然無語,輕輕的探手攔過她的香肩,將她靠在自己身上,無聲的給予她支持。

    回顧齊天籟的身世,這一刻,趙雪恆深切的體會到齊天籟的心情。

    她對於她的那對奇異父母的感情十分的複雜,既有感恩也有悲苦,既有驕傲也有怨恨,更有一絲難以忘懷的眷戀。

    但是她的那對奇異父母對她的感情只怕是沒那麼深刻,畢竟對他們來說,齊天籟誕生的目的在那之前就已經決定了。

    多餘地付出更多感情,以他們兩位的立場來說,是極為不智的,更何況那對奇異父母之間本身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這就注定了悲劇的發生。

    只不過,在這些深層次的東西毫無保留的暴漏之前,該有一段快樂融洽的時光,齊天籟作為他們共同努力的結晶,自然受到父母雙方的寵愛,幼年的生活必然幸福無比。可惜,根本問題得不到解決,最終的悲催結果就不會改變,而這一切對於齊天籟來說,又何其無辜。

    在這樣的家庭慘劇中長大的齊天籟,也難怪變得有些離群索居,對於感情敏感而又逃避。

    過了許久,齊天籟宣洩完幾年來積累下來的情緒,才坐直嬌軀,轉頭來,顧盼生妍的美眸又帶著幾滴未曾逝去的眼淚,深深往視趙雪恆的眼睛,最終破涕而笑,嬌嗔道:「都是你不好啦!害的人家哭的這麼傷心。」

    趙雪恆微笑著,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道:「好了,夜深啦!天籟到屋裡好好睡一覺如何?做個乖孩子嘛!」

    對於趙雪恆哄小孩子一般的動作,齊天籟出奇的沒有任何不滿,反而有一種久違的親切之感,記得娘親還在身邊的時候,她每每因為貪看夜空而忘了睡覺,娘親都是這般哄著她睡去。

    齊天籟嘴角笑意擴大,化作燦爛的笑容,把她似是與生俱來的憂鬱驅散,頑皮的道:「我一個人可睡不著,雪恆姐姐要哄著我才行。」

    對於齊天籟的要求,趙雪恆自然雙手歡迎,並無任何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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