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五十四章 珠圓玉潤 文 / 小七七爺
金頂，是峨眉劍派殿堂和道觀最集中的地方，也是護山大陣的核心，掌門，長老，以及眾位核心嫡傳弟子的居所，為整個峨眉劍派精華所在。
眾多修真高人在此修煉，當有人以望氣之術觀望之時，仙氣之強，就彷彿虹光閃爍，耀眼奪目，十分壯觀，故人們稱之為「金頂」。
青山含翠，殿宇雄峙，「劍天殿」坐落峰頂，雲氣環繞，金碧輝煌，仙氣衝霄時有瑞鶴幾隻，長鳴飛過，空中盤旋不去，如仙家靈境屹立於飄渺間，令人心生敬仰。
此時阿利亞的青玉虹橋不再上升，在空中做個拱形，落在了殿前一處太極圖邊，極晶夜正等在那裡。
與此同時，劍天殿裡隱隱傳出道家歌訣，一派仙家氣勢。還有那個怪聲，也是越發響亮。
待眾走下虹橋，阿利亞也收了法術，眾人來到太極圖邊，一條寬敞石階，從太極圖邊向上直通到劍天殿大門。
極晶夜一步當先，他們走上石階，正要向上方大門走去，忽聽身後的深淵深處一聲咆哮，聲若驚雷，正是先前怪聲。
放眼看去，深淵之中突然掀起了一個巨大浪花，片刻之後，又見巨浪捲起，一個巨大身影躍然而出，漫天水花撲面而來。
極晶夜卻似早有防備，左手一引，氣浪一撲，漫天水花四濺，那個巨大的身影疾向後飄出兩丈多遠，最後停在半空。
眾人都是沒露出多少奇怪的表情，玉更是自己向那個巨大的身影迎了上去。
只有方子星呆呆地看著前方出現的一個龐然大物，高逾五丈，龍首魚身，遍身鱗甲，巨目大嘴，兩根鋒利獠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面貌猙獰，望之生畏。
那怪獸被極晶夜定在半空，動彈不得，掙扎之下，口中呼呼怒吼，口潤嗓粗。但極晶夜瞪了它一眼後，登時向老鼠見了貓似的，縮在一團瑟瑟發抖。
方子星本來見這怪物高大兇猛，面目猙獰還有些害怕，現在見它這幅弱弱的樣子，也不怕了，反而覺得有些可愛。
「前輩，小水沒有惡意的，只是來了客人它覺得好奇而已，您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阿利亞見狀連忙向極晶夜求情，林婉也在一旁幫腔。
另一邊玉走上前，伸出雙手，極晶夜這時也準備放手了，卻見玉的雙手上一絲玉色光澤微動，那怪物就掉了下來。
眾人見極晶夜收了手，怪物就掉了下來，都以為是極晶夜將力量收回，所以怪物才會掉下來。
但極晶夜自己知道在自己還沒放開力量時，玉的右手上突然傳來一股光滑堅實的力量，將自己的力量卸去了一部分，而玉的左手卻是傳來一股吸撮之力，將自己的力量吸走了一部分。
兩相衝突，在加上自己正在放手，才使得原本應該被她緩慢放下的怪物直接掉在了地上。
這使得她眉毛直跳地看著一臉溫和微笑的玉。
怪物抖了抖身子，呼啦啦又是一陣水花撲來，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麼，把巨首向站在一旁的玉伸了過來。
只見那怪物一個頭兩個玉的人還大了許多，陽光之下，鋒利牙齒清晰可見，但玉卻是絲毫不懼，看著它越靠越近，最後竟然緊緊貼在了玉的胸口。
玉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那個怪物絕不算光滑柔嫩的大頭，在他細心的按揉和撫摸下，那頭看怪物口中哼哼作響，大概幸福得快要呻吟了。
看到這一幕，方子星鬆開了握緊的拳頭，而極晶夜則是若有所思。
「小水，他們是掌門和諸位長老特意召見的，也是我的朋友，不可以嚇唬他們哦。」玉帶著微笑溫和地說道。
那怪獸望了望方子星，倒是沒太大反應，可看到極晶夜，卻是馬上移開了目光，立刻向後退了一步，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看它的樣子，就連全身的鱗片都炸起來了！
無論是林婉還是阿利亞，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頭戰鬥時面對敵人埋設的各種歹毒禁制都能面無懼色，低著腦袋向裡沖的神獸之王，竟然會在面對一個看似只有歲大的小蘿莉時，示弱的向後退！
要不是事先知道極晶夜的身份，她們一定會懷疑它腦子裡是不是被下了什麼古怪的禁制。
怪物瞪了玉一眼，「哧」的一聲，打了個響鼻，一雙大眼裡眼珠居然轉了轉，倒像是人在動腦筋一般。然後不再理會眾人，搖搖晃晃走到一邊，在深淵邊干地上趴了下來，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把頭伏下，曬著太陽，睡了過去。
玉回來以後，示意自己沒事，眾人這才繼續前進。
「師父，那是什麼怪物啊？」方子星邊走邊低聲問道。
極晶夜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在修行時見過的，好好想想。」
方子星思索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螭吻？」
螭吻，又名鴟尾、鴟吻，龍頭魚身，口潤嗓粗而好吞，龍九子中的第二子，形狀像四腳蛇剪去了尾巴。
這位龍子好在險要處東張西望，也喜歡吞火。相傳漢武帝建柏梁殿時，有人上書說大海中有一種魚，虯尾似鴟鳥，也就是鷂鷹，說虯尾是水精，噴浪降雨，可以防火，建議置於房頂上以避火災；於是便塑其形象在殿角、殿脊、屋頂之上，做張口吞脊狀，並有一劍以固定之，用它作鎮邪之物以避火。
極晶夜微微點頭，道：「這麼久才想起了，看來你要想跟法心月較量，還要下不少苦功呢。」
方子星聽了為之默然。
阿利亞在一旁說道：「螭吻小水是千年前我派白眉祖師在東海收服的太古異獸，為紀念這段情緣，它便名為『水緣』。當年白眉祖師光大峨眉，降妖除魔，它是出過大力的。如今是我們峨眉劍派的鎮山靈獸，大家都尊稱『水老』，但它還是喜歡人們叫它『小水』，所以我們私下裡都這麼叫它。」
估不到這只神獸還有如斯身份，方子星不禁回頭望了望，只是那螭吻水緣頭也不回，動也不動，倒是鼾聲大做，早已進入了夢鄉。
看到這一幕，林婉的眉毛早已經彎成了柳葉狀，她對方子星道：「小水可是很喜歡阿玉的哦。」
「嗯！」阿利亞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我每次出去，回來後都會給小水帶回來一些當地特產美食，吃了我這麼多好肉好酒，小水對我的態也挺多算是交情一般，可是沒想到，當初竟然被阿玉這個混小子，用幾包跳跳糖和幾塊果凍就給收買了！」
林婉輕輕地拍了一下玉的臉，近乎溺愛地笑著說到：「哈，就是，不光是小水，哼哼，我們的那些師伯也是一個個對阿玉好得不得了，什麼事情都護著他。不過也真是奇怪，他們怎麼每個人都對你這麼好呢？好像都有把柄抓在了你手上一樣哦……古怪，真的很古怪啊，尤其是，他們哪裡來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嘻嘻，尤其是最近地窖裡的酒，我竟然聞到了茅台和五糧液的味道。」
方子星聽了不禁莞爾。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雖然從小就沒享過什麼福，但他樂觀開朗，圓滑細膩，善解人意，面玲瓏，最善於替人排憂解難的處世方式和生活態使他身邊總是不缺少朋友，想不到連神獸和神仙都不能避免。
但有一件讓方子星感到不安的事。
在過去，玉的笑容，總是嘴角在鼻翼下微微的裂開，充滿了一種極為難得的包容，尤其是在給他的那對無良父母背黑鍋的時候。
那笑容給人彷彿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一樣，讓人無比舒心，又讓人無比無奈。
可是，玉被父母徹底拋棄之後，他那種始終掛在嘴邊的包容的笑容終於消失了。
待他被林婉撿回家後，方子星敏感地發現，整日出入上流社會的玉，雖然還是那麼樂觀開朗，那麼圓滑細膩，那麼善解人意。但是笑容卻變了，變成了淺淺一笑，嘴角微微上翹，眼睛微瞇露著笑意，是一種典型的貴族氣質。
方子星本來以為這是在那個圈子裡活動開來所必須的。
也確實如此。
管家的起源在於法國，只是老派的英國宮廷更加講究禮儀、細節和虛榮，將管家的職業理念和職責範圍按照宮廷禮儀進行了嚴格的規範，成為行業標準，英式管家也成為家政服務的經典。
原本中國式總管並不講究這個，華僕管家服務在中國的歷程並不長，但對於這個疑惑，方子星曾經咨詢過極晶夜，才知道東西方以及另外幾界的修煉界並不是封閉的，也有各種交流。
所以現在的峨眉仙境裡也從來不缺少一些西式的東西，其中就包括穿著洗過的雪白襯衫、黑色或白色的背心、黑色的領結、黑色的燕尾服、筆挺的黑色長褲和珵亮的黑色皮鞋，還有一絲不亂的頭髮和永遠筆挺的身板，六七百年來這種成了管家的典範深入人心的管家形象。
這也徹底解開了方子星對於玉在林婉那裡成為了標準的只有世襲貴族和有爵位的名門才能享受的英式管家，而不是他的印象中舊社會裡稱呼為地主、官僚等管理家產和日常事務的地位較高的僕人的那種管家的疑惑。
他本來以為是林婉的父親因為時常要和外商交流，所以才對林婉從小培養的，現在看來，還有蜀山仙境本身的熏陶。
不要以為早晨用熨斗熨報紙、晨起的三聲敲門、擦鞋之前先放入撐子等等瑣碎的小事就是管家的全部，連主人早餐中的烤麵包都只是廚師助手的責任範圍，何況上述雞毛蒜皮？
管家最大的作用是規劃和監督府上的人事，最見功力的則是舉辦大型聚會的時候，而玉的這種微笑便在聚會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那是玉在臉上就是始終浮現著貴族的微笑，紳士精神在他身上盡顯無遺，即使是端酒的侍從也會得到他足夠的尊敬，這讓每一個人都對好感大聲，又都對之前聽到的關於玉是從貧民窟中出身的「謠言」大感疑惑，這才是真正的貴族，並且為這個謙謙少年打抱不平。
想必玉進入蜀山仙境後也是如此，也想必有不辭辛苦地幫助了不少人，所以才使得他在這裡可以如此受歡迎。
但是，他那種包容一切，卻又保持著底線的原則不容觸犯的堅強的微笑，方子星卻是再也沒有看到過。
「小子，不要說話，也不要露出什麼異常，只要心裡說。」方子星正想著，卻突然聽到極晶夜的真氣傳音，「小子，你那個玉兄弟讓我告訴你，待會下廚時不要過於大顯身手，只要像在林家鋪子裡一樣，稍稍高出一籌即可，否則會讓你被過多的注意，以至於以後不得安寧，你覺得怎樣？」
「不可能！」方子星斷然拒絕這個提議，「廚師下廚，全力以赴，否則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侮辱。在林家鋪子我是在教學，可以由淺入深，但直接下廚時，必須全力以赴！這點不容妥協！」
「很好……」極晶夜的聲音很是欣慰。
「何況，他們竟敢如此對待師父，讓師父走弟子小道，我更要超長髮揮，讓他們知道什麼無地自容！」方子星又在心裡憤恨的嘀咕了一句。
「你認為我在為這個生氣嗎？」極晶夜聲音微微一窒，忽然笑道：「小子，為師活了一大把年紀，起起落落，什麼榮辱得失沒見過，早就看開了，豈會為一點點芝麻小事鬱悶。之所以要借日出造勢，純粹是為了讓你不在你的朋友長輩面前失威，連帶他們丟臉。何況你認為以為師的實力，就算自己走了小路，又有誰敢在我背後亂嚼舌根？」
方子星一愣，心裡問道：「那您生什麼氣啊？」
「因為你的那個玉兄弟，先是讓我和你們分開走，你和他們一起走弟子小道，以表示你們親如一家，而為師走迎賓大道，以表示對為師的歡迎，甚是麻煩。之後又讓你在下廚時有所保留，讓我不喜。」
極晶夜淡淡地說道：「但是，老實說，照他這種做法，的確可以讓一切變得皆大歡喜。由此可見，你那為兄弟對人情世故的拿捏相當準確，精神修為已到了精氣內斂成圓，鋒芒磨練成圓，以為人處世，行止坐臥，處處見圓，處處有圓，處處有圓，處處游刃有餘的意境，如果修煉內家拳，只要體力到了，就可以立刻以意使氣，結成氣血之丹。」
接著，極晶夜稍稍回頭看了仍是一臉柔和微笑的玉，輕聲感歎道：「的確是人如其名，珠圓玉潤。只是對你的瞭解似乎還不夠，否則也不會提出這種你不可能接受的提議，結束之後你們還是好好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