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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自縊 文 / 安瑾萱

    明寧立刻冷冷接話,「還能怎麼?先前裝病想要博同情陷害將軍府不成,被京都的百姓唾罵,現在是真的氣病了。說是已經躺在床上半個月下不來了,我瞧著像是真的。」

    亦萱的心「咯登」一跳,倒是沒想到莫心妍這般脆弱,她連夫君一家被滿門抄斬的事情都能挺過來,還活得如此肆意瀟灑,還會因為這點小小的挫折氣病了不成?

    亦萱打心眼裡不信。

    月娘的眸光卻有些黯淡,甚至還隱隱閃著淚光,看得出來,她是相信那忠勤伯府的說辭的。

    亦萱見著,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見現場的氣氛有些怪異,顧廷睿故意轉移話題,道:「月娘這丫頭,眼裡只有你這個做母親的,進屋這麼久也沒聽見她喊我一聲。」

    果然,他此言一出,屋子裡的氣氛瞬間輕鬆下來,不僅亦萱,就連沐王妃和明寧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難道你還是個孩子!」沐王妃忍不住打趣。

    月娘也忙收起心裡的那些胡思亂想,嬌俏地吐了吐舌頭,頗為撒嬌地走到顧廷睿面前,仰頭道:「父親,月娘錯了。」

    顧廷睿豈是真的跟她生氣,立刻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知道錯了就好,也不枉費父親出門在外也時常惦記著你,買了好些東西給你,都是你喜歡的。」

    畢竟是才七歲的孩子,月娘聞言,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忙問道:「什麼什麼?父親帶什麼給月娘了?」她還從來沒出過門,也不知道在京城外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亦萱也趕緊甩甩頭,不讓自己想你不愉快的事情,對著月娘笑道:「都是你父親特意替你選的。」她雖跟月娘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但還是不如顧廷睿這親爹瞭解他的女兒,這隨性的禮物全都是顧廷睿一手挑的,每挑一樣還要添一句「這個月娘定會愛不釋手」,瞧著她又是好笑又是溫暖,心裡想著,若是他們也有了孩子,他也定會這樣對待她的孩子,是一個十足的好父親。

    看著這一家三口溫馨甜蜜的樣子,沐王妃臉上的皺紋都少了幾條,感慨道:「就這樣多好啊。家庭和睦,後宅安寧,我也要含飴弄孫。再也不必替你們亂操心了。」

    明寧的眸光也晶晶發亮,她想到了岑兒,她想,若是岑兒能回到她的身邊,那麼便真的沒有任何遺憾了。

    就在氣氛最融洽最溫馨的時候。外面卻突然傳來小丫鬟的通報聲,說是有要事稟報。

    沐王妃讓人進了屋,那丫鬟又恭敬又為難道:「老夫人,說是,說是忠勤伯府的那位來求見咱們大小姐了。」

    氣氛就在這一瞬間冷凝了下來。

    亦萱和顧廷睿臉上的笑意都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蹙的眉心和不滿的眼神。

    明寧恨恨咬牙。「果真是騙人的,說什麼病入膏肓下不了床,真是令人噁心!」

    沐王妃面色鐵青。想也不想地回絕掉,「讓她回去,月娘不會見她的!」

    月娘卻忍不住焦急道:「祖母!是月娘答應了若能她能親自來將軍府我便會見她的,做人不能出爾反爾,她既然來了。月娘便要遵守承諾。」

    沐王妃的臉色僵了僵,她自然也是想起了月娘早上的話。可這莫心妍這麼快便來了,擺明了她們又是被設計了,這讓她忍著氣讓月娘去見她,真是憋屈的很!

    可是,月娘說得對,答應了旁人的話便要遵守承諾,這關乎到孩子的教育問題,她不想因為這件事給月娘樹下不好的榜樣,讓她將來學得莫心妍自私自利。

    就在沐王妃糾結之際,卻突然聽到顧廷睿冷冷道:「月娘不准去見她。」

    「父親……」月娘咬唇,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顧廷睿,「父親,您教過我,做人不能言而無信,不能出爾反爾。」

    「那是要看對什麼人。」顧廷睿的口氣不容置疑,對亦萱道:「你先帶她回融雪閣。」

    月娘知道顧廷睿大部分時間都很好說話,但是一旦他不好說話的時候,那麼是無論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月娘垂下頭,心中萬分委屈難受,她是愛萱姐姐,也希望萱姐姐能永遠做她的母親,所以才會對莫心妍做出那麼多傷害她的事情,可是,那並不代表她就真的那麼恨自己的生母,不代表她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不願意給。甚至將來,她有了能力,她是想盡到一個做女兒的責任的。

    「那你去哪兒?」亦萱下意識地問道。他讓她先回融雪閣,那就表示他不回去,那麼,他要是去見莫心妍嗎?

    果然,顧廷睿便回答道:「我去見她,跟她把事情都說清楚。」

    亦萱的臉色變了變,心中雖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只好點頭,道:「好,我先帶著月娘回去,我們在融雪閣等你。」

    月娘聽聞此言,低落的情緒漸漸恢復了些,她覺得,相比較她自己來說,她那生母應該更期待見到父親吧?畢竟,她接近自己的一大半目的都是因為父親,若是父親能去見她,開導她,應該比她去的效果更好一些。而且看父親這樣的反應,她也完全不必要擔心父親會對不起母親。

    「好,月娘聽父親的,會先跟母親回融雪閣。」

    顧廷睿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廷睿,你真要去見那女人?」沐王妃對此有些排斥,莫心妍那女人才看到月娘就這樣不擇手段,若真要見到廷睿,怕是要死賴在將軍府不走了!

    「嗯,有些事情也需要我們兩個好好說清楚了。」顧廷睿漠然回道。先前他雖找過莫心妍幾次,但都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什麼重話,只是將她當做一個陌生人來對待,所以莫心妍恐怕是以為他還惦念著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想要靠著月娘彌補他們之間的裂痕。

    她正是因為有著這個想法,才會做出那麼多令人生厭的行為。

    這一回,他便是要徹底了斷了她的想法。

    沐王妃見狀。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什麼,便歎了口氣,不再多言。

    罷罷罷,這年輕一代的事情還是要交由他們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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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心妍在前廳耐心地等著,縱使等了許久,縱使將軍府那些下人的態度並不好,甚至連沁竹都有些受不了了,她還是一臉的恬靜安然,好像與世無爭,好像逆來順受。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沁竹是越看越奇怪,她並沒有因為莫心妍突如其來的好脾氣而覺得開心,反而越發覺得惶恐不安。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騷動,好似有丫鬟行禮的聲音,莫心妍以為月娘來了,忙站起身整理服裝儀容,期盼地朝門外看去。

    伴隨著腳步聲走進來的卻是……

    莫心妍整個人都震在了原地。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這一襲墨藍色交領嵌銀色暗紋錦袍,攜著微風,長相英俊卻一臉漠然的男子,不是顧廷睿又是誰?

    言之?言之!莫心妍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竟然會等到他!

    最初的震驚過後,莫心妍只有慶幸。慶幸自己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慶幸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狼狽不會讓言之看到他厭惡的一面。

    她是真的好慶幸!

    有生之年,還能夠再見他一面。

    「言之……」莫心妍淚光閃閃。忍不住上前兩步,期待地看著顧廷睿,期待他能夠不要那麼冷漠地對她,期待他能夠靜下心來好好跟她說一會兒話。

    顧廷睿卻讓她的幻想頃刻間破滅。

    「你走吧,月娘不會來見你的。她也沒有你這個母親。」

    顧廷睿漠然的話語就像一塊尖銳的冰稜直刺入她的心臟,又痛又冷。讓她就算跳入火坑也再暖不起來。

    莫心妍身子打顫,咬牙道:「言之,你,你說什麼?」

    顧廷睿冷冷看了她一眼,見她唇色發紫,面色慘白,全然不像裝出來的樣子,不由蹙眉,道:「你想用這種方法見月娘,太過幼稚。」

    莫心妍忍著越來越冰冷的身子,倔強道:「可我是她的母親,我是她的親生母親!就算你恨我,你也不能阻止我的女兒見我!」

    沁竹也萬分不忍心道:「姑爺,您就……」她的話語在顧廷睿投來的冰冷目光中戛然而止。

    她叫顧廷睿叫了一年多的姑爺,於是習慣性地脫口而出去,卻忘了,眼前這人是威遠將軍,早已經不是她的姑爺,也早已經跟她家小姐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關係。

    顧廷睿望著莫心妍,望著她眼底痛心的神色,淡淡道:「你是她的母親,這一點我不否認,但你卻從來沒有盡過一個做母親的責任,說拋棄就拋棄。現在,你想要認回她這個女兒,哪有那麼容易?我今日在這兒不妨就將話跟你說清楚,第一,我不恨你,但我不可能會給你破鏡重圓的機會。第二,月娘也不會認你,她這一輩子只會有趙亦萱這一個母親。」

    「言之,你當真對我如此狠心?就一點都不惦念咱們當初的夫妻情分?」莫心妍仰頭,死死地看著顧廷睿,一字一字地脫口而出。

    顧廷睿亦望向她的眼睛,也一字一字地回道:「你今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月娘面前,我不會給你、給忠勤伯府任何機會。」

    他每說一個字,就像是在莫心妍心上用針刺一個洞,到最後已經是密密麻麻,千瘡百孔。

    莫心妍突然想到了先前那大夫的話,他說她病傷未癒,若是執意出來到最後連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了,她比誰都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知道那大夫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只是心裡還是存了分僥倖,她覺得,母女親情可以化解這世上一切的災難病痛,只要見到月娘,知道月娘已經原諒了她,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只是,沒有想到,她不僅沒有見到月娘,反而讓自己被最深愛的男人傷了又傷。

    她是會死的吧?這樣一具破敗的身體,她又沒有了絲毫活下去的信念,怎麼可能還活得下去呢?

    沒有奇跡,這世上,終究沒有奇跡。

    與其鬱鬱而終,在病榻上纏綿而死,還不如,還不如死在心愛的男人面前,至少,要讓他一輩子記得自己,要讓他一輩子記得,是他逼死了她,要讓他永遠忘不了她!

    顧廷睿,我恨你!我若死了,你跟趙亦萱也休想要好過!

    這個怨念一旦生出來,人便變得義無反顧,莫心妍眼中的純善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發楚的恨意和瘋狂。

    於是,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莫心妍突然推開身前的顧廷睿,猛地朝前方的紅木樑柱上撞了過去。

    鮮血,四溢。

    暗紅色的紅木樑柱上濺射出了朵朵鮮紅的花,襯著女子那一襲火紅長裙,竟然分外的妖嬈美麗。

    「小姐!」

    屋子裡只剩下尖銳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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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萱收到莫心妍觸柱自戮的消息的時候正在替月娘梳頭,為了試戴那支得來不易的海棠花簪。

    當瑞珠匆匆忙忙地闖進屋,蒼白著臉稟報了這個消息時,那支海棠花簪的尖銳鋒頭便刺入了她的掌中,鮮血毫不留情地滴滴答答落了下來,浸透了鍍銀的海棠花簪。

    直到瑞珠的驚呼聲響起,亦萱才猛地回過神來,忙掏出帕子將傷口按住,不讓它繼續流血,又望著月娘臉上濺到的鮮血,吩咐冬霜道:「快端盆水來給大小姐將臉洗淨。」又問月娘,「沒事吧,有沒有傷到你?」

    月娘的表情有些怔忪、恍惚,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好似沒有聽到亦萱的話,也全然不在乎臉上的血漬,只是扯著亦萱的袖子,喃喃道:「母親,母親,瑞珠姑姑她在說什麼?她到底在說什麼?」

    亦萱心疼地看著她,良久,才歎氣道:「走,等把臉洗乾淨了,母親帶你去看看她。」

    月娘還是不信,小腦袋直晃,「她說莫姑姑自殺了,說莫姑姑撞到柱子上自殺了!是真的嗎?母親,是真的嗎?莫姑姑她死了對不對?她死了,她是被月娘害死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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