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渙識初聚 文 / 紫天使
玉羽聖巫和烈陽神王的這種微妙互鬥，其實並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只是一種彼此間類似本能的無意識爭風而已。
只不過，這種事出現在真人界十大高手之二的身上，難免顯得有那麼一些落於痕跡，並且由此也可明白，人為血肉，並不是木石金鐵，這種感情上的微妙變化，實在是很難避免的。
然而以瑤璣的敏銳細密，當然把烈陽神王和玉羽聖巫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兩人的這種相鬥，幾乎是一種隱於無形的互爭，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出現在這個時機，卻顯然一點也不恰當。
因此，瑤璣只是歎了口氣，回過頭來輕輕地說了一句：「兩位，正道之柱，已經有點難支傾局了，我瑤璣真正能派得上用場的力量已經很弱，兩位何苦再於我的薄肩上，更增沉苛？」
瑤璣的這句話，更是比刀子還厲害，而且一下子就搠進了玉羽聖巫和烈陽神王的死穴，讓兩個人都同時臉色微紅地低下了頭。
瑤璣這樣的話語，稍稍輕點之後，馬上就很巧妙地轉了個話頭，不再繼續深刺，而是重新朝向了那邊的臌嫇說道：「臌嫇小姐，你對元氣的感應，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除了目前在密室靜坐，以元神和緊追到我們這裡來的『阿羅異』互相抗衡的家師『不死聖姑』之外，恐怕再也無人能及了……」
臌嫇大大的眼睛又眨了眨，居然還毫無愧色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看過『不死聖姑』，而且我以前就好像曾經見過她，所以我暫時覺得你說這樣的話並沒有錯……」
這個小女孩如此的話語，在場的那些修真們，很奇怪地，倒還沒有什麼特別的回應，反而是跨過時空的那些「天間」來的「天靈修」們，聽了小女孩如此的話，無不心中暗暗吃驚。
從這個小女孩臌嫇剛才的話語裡，很明顯地，雖然她說，「暫時覺得這話沒錯」，但是事實上，她顯然一點也不認為「不死聖姑」的能力，就真的比她要來得強多少！
這些天靈修們，絕大部份都是從「人間」飛昇上來的修羅……
因此其實他們都清楚地知道，「不死聖姑」，其實就是負有某種特殊使命的「永生天女」，人間道號——無極永生！
這個小女孩，到底是什麼樣的來頭，為什麼可以有這麼大的口氣，居然自認為「永生天女」的能力，也不一定就會比她強？
而且，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在場的那些功力皆為一時之選的正派宗主們，居然對於這位小女孩的話，也並沒有什麼特別強烈的反應……
會有這樣的情況，顯然就是他們這些人，曾經在之前，不知道怎麼樣的狀態下，見過這位小女孩的力量，然後才會有如此這般的反應。
這意思也就是說，那些非常謹慎的正派宗主們，必定不知道已經透過怎樣的方式，見識過了這個小女孩的功力……
而且，顯然她所展現的功力程度，同樣也讓那些宗主們，「無法評估」她到底是比「永生天女」高還是低！
這真是一件，非常令人驚訝的怪事。
那位臌嫇小女孩，樣子看起來才多大？怎麼會有這種完全超乎想像的力量？
難道，她真的如透璃天鳳所說的，和那個什麼「臌肊生靈王」，有什麼師徒或是血脈的關係不成？
這是那些天靈修們，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心裡面所浮現的特殊感受。
至於臌嫇那邊，倒是一點也沒有什麼「此話不妥」的表情，雖然她的人，看起來還是又小又稚嫩，不過隱隱中，卻已經有某種雄渾的氣勢，漸漸形成了。
對於瑤璣所問的，現在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了，這個問題，以臌嫇這麼強傲的人，也非常慎重地吁了口氣，往回輕輕望了一眼……
這一眼，她看的不是別人，正是站在她身後，「陰陽宗」裡，清冷仙子中的「樞稜仙子」。
樞稜自從被龍魔內外重塑體質氣脈之後，元氣充盈，脈入無相，差不多幾乎已經可以等同於「飛昇」的等級了……
這一點，臌嫇顯然也非常清楚。因此，當臌嫇往回這麼一望的時候，樞稜馬上就點了點頭，也沒有看到她特別做出了怎麼樣的勢子，整個人娉婷的身形，就帶起了一陣微微的香風，「呼啦」一下，白色的身形，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帶著完美曲線的銀亮，緊接著下一眨眼，她就已經站在臌嫇的身邊了。
樞稜的身材，當然是比那像小女孩般的臌嫇要高多了，所以當樞稜到了她的身邊，同時伸出一隻白蔥蔥的玉手時，恰恰連舉高都不用，就輕輕地搭在臌嫇的左肩……
然後，當樞稜的手一搭到臌嫇的左肩時……
這兩個如仙子姊妹般的女孩，馬上就不約而同地，輕輕合上了眼睛。
無論是真人界的修真，還是天間的天靈修們，不用說都知道，這樣的情況，當然是臌嫇和樞稜，合力要對眼前那個，像滾開的熱氣那般，「咕嚕蓬隆」的彩霞光爆中心，做出直入核心的神識探測！
因此，從這一瞬間開始，無論真人界的修真，還是天間的天靈修們，都同時閉上了嘴巴，很安靜而又仔細地，觀察著臌嫇和樞稜，一小一大兩位女郎的表情與反應……
當龍魔一個「空間彈移」，就到了那一團彩爆的前面時，他的神識已經瞬間析化成一股比尖針還細，不過瞬間波動，卻超過三萬次震盪的無形力束，就像一絲精細到完全看不見的凝縮細線，「嘶」地一下，就直直地穿進了眼前的彩爆中心！
在他眼前的那種「轟轟隆隆」的震動，根本完全無法撼動或是影響龍魔，因此他強大無匹的神識穿透，並沒有特別遇上什麼阻力！
不過，龍魔的心頭，卻同時在此刻，如被雷殛那般地，「叭啦」一下，震得他完全出神了。
那，並不是來自於外面的任何形式力量……
那，其實是從他內心深層，所勾起的一段清楚回憶！
一段彩光之中，他自己就在裡面的特殊回憶！
「你是誰呀？」
他記得，在那一片的朦朧之中，他喪失了形象，沒有視覺和聽覺的能力……
甚至，他連他自己，是不是一個「個體」，都沒有什麼很清楚的概念。
他只記得，在他的感覺中，有一個「不是他的存在」，出現在他的周圍……
因此，他很自然地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你呢？你又是誰？」
那個她，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只是這麼樣地反問著。
他沉默了一會兒……
是呀，他是誰呢？
這個聽起來好像很簡單的問題，居然讓他一下子沒有辦法回答得出來！
「我是誰？你這麼問我，我倒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呢……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個她，似乎也為了他這樣的回應，而出現了有些意外的困惑。
一切，都只是神意的交感……並沒有什麼實質感官訊息的互動。
他只知道她在旁邊，卻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
同樣的，她也一樣。
只不過，在她的意念之中，顯然訊息的層次，比純粹的他，要來得複雜和精細了許多。
這是他雖然一切都還搞不清楚，但卻不曉得什麼原因，非常非常清楚肯定知道的事！
她的心中，每一絲波動，就好像是一條一條震動的光弦……
雖然美麗，但可惜的是目前的他，無法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於訊息，他只能夠暫時接觸得到，存在的另一面！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是你困住了我嗎？我做錯了什麼事，你要這樣把我的神識給緊緊地鎖住？」
她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這麼問著。
對於這一點，他很快就做出了很自然，「搖搖頭」的動作！
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他明明沒有身體，卻居然會有這種「搖搖頭」的「動作」……或說是一種神識的「運作」……
他愣愣地體會著那種奇特的感覺，好一會兒，才傳出訊息。
「我沒有困住你……那種力量不是我發出的，你到底是誰呢？為什麼在我的感覺裡，我又好像認識你呢？」
她似乎因為他的話，而微微地吃了一驚！
「你認識我？如果你認識我，怎麼又不知道我是誰？你看不到我嗎？」
這一次，他倒是很清楚地再次傳去了否定的訊息！
「你搞錯了……現在的你，也和我一樣，是一種特殊的神識存在……不但是我沒有什麼身體，連你也沒有……嗯，或者應該說，就算是有，現在也已經和你的神識存在『切斷連繫』了！」
被他這麼一說，她似乎也好像有了一些察覺……
然後，她歎了口氣，感覺上宛如記起了一些很重要的關鍵！
「是了……沒錯……我在跨步走上那片水域時，有一種發自我心底的強烈狂暴神識，立刻就像是被引爆了出來那般地，外炸而開……然後我就被鎖在這裡了……沒錯，我忽然記起來了，就是這樣的經過……」
對於她的這段話，他倒是聽得一點線索也沒有，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所以，你到底是誰呢？」
被他如此地又問了一逼，這一次，她的訊息既直接又快速！
「我叫萱萱，你呢？」
萱萱？萱萱？
果然沒錯，他一聽到她這樣的名字，依稀里，似乎就覺得真的有點印象！
他真的認得她……
只不過，他雖然認得，但現在卻偏偏又完全想不起來了！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他是誰！
「我很肯定，我認得你，萱萱……只不過，我自己是誰，倒是一時完全想不起來了……」
萱萱，似乎又沉思了好一會兒，然後又變得有些急切。
「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現在請問你，你可以幫助我脫離那種束縛嗎？」
怔了怔，他很快又提出了問題。
「你是說，體內的束縛，還是體外的束縛？」
萱萱也有點被他問得糊塗了。
「什麼體內的束縛，體外的束縛？」
他忽然發現萱萱雖然是一種很特殊的神識存在，但是對於目前的訊息狀態，她顯然並不能夠像他一樣這麼清楚地感應到……因此接下來，他的解釋，就盡量地清楚多了。
「現在的你，其實只是一種，非常稀薄而且隱約的神識存在而已……如果不是我，恐怕你很難會被人發現的，因為你的神識層太晦澀深沉了……你現在的身體，我已經漸漸感覺得到了，目前完全被某種……嗯，某種力量非常強大……非常強大的『怪異物質』所控制……奇怪，我好像對這種『怪異物質』，也非常惕厲警覺……
嗯，還有，這是你體內的情況，目前的你，已經完全被這種『物質』所侵入了……」
說到這裡，他的心神忽然覺得要做出一些「隱藏」的動作，剛才一他所連續發出的「我是誰？這是哪裡？」這樣類似的訊息，穿出外層而去時，那種「特殊的物質」，和「外面」某種女性的生靈感應，似乎都收到了這種訊息……
對於那種「特殊物質」的探測，讓他反射性地起了一絲警覺，連忙把自己的訊息轉了好幾個彎，做出了類似迴避的本能性躲閃動作……
其實連他自己，也一時並不清楚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反應，不過，對他而言，他很清楚地知道，那種「特殊物質」，似乎充滿了無法預測、而且極端無比的危險性！
萱萱，等了一會兒，發現他的訊息，好像忽然間不見了那般地沉寂了下來……
反而很快就忍不住地追問了起來！
「喂……喂……你還在嗎？你怎麼沒有聲音了啊？」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很小心地回應萱萱的訊息。
「我在這裡，我只是想避開那種現在控制你身體的『特殊物質』，它們非常非常地危險呢……好在目前它們似乎被你身體外的某種力量給壓制住了……」
現在的萱萱，雖然只有神識，不過卻居然能夠傳來一聲「歎氣」的訊息。
「你說得……好複雜呀……」
似乎有點莞爾，不過他對「複雜」這種說法，非常不同意。
「一點也不複雜，你的身體，現在已經被某種『奇怪物質』所充斥，你的原始神識，已經被壓縮得只剩下現在這樣一點微弱的訊息而已，不過你依然還是在你的身體裡面……而你的身體外面，則有另外一種『壓制』的力量，鎖住了那種怪異的物質，不讓其威力整個擴展開來……也許就是因為你的體外有這一股非常奇特的力量，才會讓你的神識，殘存地喘口氣……而同樣的，也由於你的訊息是那麼微弱隱晦，才讓同樣神識破碎的我，往你這邊反射性地靠攏，結果竟形成了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我……咦？我怎麼忽然間說得出這一篇道理？」
怔然中，他可真的有點傻眼了。
確實，連他也不曉得，怎麼他會說著說著，居然說出了那麼一大串之前完全沒有從他腦子經過的話？
而且，更奇怪的是，當他這些話說完的時候，他忽然間變得非常肯定，他所說的這些話，絕對都是沒有錯的。
萱萱和他的情況與來由，就是他剛才說的這個樣子……
朦朧裡，他好像陡地在瞬間，睜開了什麼像「眼睛」一般的無形能量結構……
依稀里，他竟能夠「看得到」，一個渾身**，但又非常朦朧的女性身體。
那是一個週身皮膚，就好像是由無數條精緻而又多變的彩色絲線，所織成的那般，不但整個身形泛散出一層瑰麗的變幻魔彩，那種聚合的狀態尤其顯得忽濃忽淡，一時間竟很難分辨出，那到底是真的有聚合出某種女體的形狀，抑或其實只是一種感受上的錯覺！
他輕輕地，吁了口氣……
其實這種所謂「吁氣」的動作，實在只是一種「神識操作的習慣」。
現在的他，既然沒有身體的存在，又怎麼能夠「吁氣」？
這種因為「吁氣」而生出的體會，只是從他的心頭一閃而過，他很快就努力讓自己的心念「平靜」下來。
然後，他很小心地，再度睜開了他那「心靈之眼」，往萱萱的神識望去！
忽然間，這一次，一切都變得……「清晰」了……
只不過，這種清晰，倒是讓他嚇了一大跳！
因為，這時候他所看到的萱萱，身上的那種精細無比、好像密絲所化的彩色線條，一道一道地，都變成了只有他感受得到的「訊息」！
一個純粹由密密麻麻、不斷跳變換色的訊息群，所組成的「**女體」！
一個大約只有十幾歲少女的稚嫩**女體！
這，真的是一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怪異感覺！
他終於從「訊息層」，看到某種「神識組合體」了……
每一瞬間，這些宛如幾十萬個精密相連的訊息體，就好像是自動變化的彩色微燈那般，閃變出幾十萬組魔幻般的光輪……
那種綺麗瑰美，內外通透的精細變化，簡直就不是一般真的肉眼，所能夠觀察感受得到的！
他一時之間，竟也被這種簡直可以說「詭奇」的狀態，給沖激得有些愕住了。
在他的怔然中，萱萱的訊息，倒是很清楚地從她的心中，像閃光一樣地，傳了過來！
很難形容，不過她的這種說話訊息，卻真的就像是一種疊放出好幾種顏色的「光華」一樣，「唰」地一下，就從她的「體內」，往他這邊放射過來！
當然，那種非常特別的光華一入眼，他就忽然知道了其中的內容。
「你說得很清楚，我現在明白了……不過我還是得問你，既然你不是束住我的人，那麼你可以幫助我，去除掉那種種的束縛嗎？」
他沉默了下來。
這一點其實連他也沒有把握……
目前壓制住萱萱神識的，有兩種力量，一是體內那種怪物質，一是體外那種強大的拘束……
這兩種力量，形成了某種很特殊的平衡，使得萱萱僅存的脆弱神識，就好像是夾在兩座山之間的小草一樣，只能夠在這種夾縫中求生存。
雖然，萱萱現在的情況似乎看起來還好……
但事實上，這兩座互相制衡的巨山力量，只要稍微一個閃失，兩者間出現某種「失衡」，立刻就有可能絞得萱萱目前的神識，剎那間灰飛煙滅，一點都不剩……
到那時，就算他的感應再敏銳，恐怕依舊再也找不到萱萱了。
因此，萱萱問的這個問題：能不能把那種束力去除？
這讓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著手。
因為目前內外力量的相峙，使得萱萱的神識，有了喘口氣的時間……
不過這種互峙，卻很難打破的同時，還能在強大的震撼下，維持住萱萱的神識！
現在的他，覺得自己的力量，雖然變得不可思議地敏銳，但並沒有多麼強大……
他覺得，似乎他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
想到這裡，他很快就放鬆心情，感應外散，瞬間有了一種萬流逐漸聚合的奇妙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一下子很清楚地知道，無論是幾個月，或甚至是幾年，只要時間足夠，最後他一定可以把那種能量聚合起來……而到了那時，恐怕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然而即便他目前有了這種感覺，但是同樣地，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力量，並不強大，除了精細敏銳的程度，到了某種連他以前也無法想像的層次之外，現在的他，很難和目前萱萱身體內外所遭遇的那兩大力量相抗衡！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他也知道，如果真的要保存住萱萱那種被壓縮得很脆弱的神識，去除掉外側的束力，那麼只有……把內外的兩種力道，完全同時給去除掉！
一切只有這個辦法，才是唯一能夠保存得住萱萱神識的辦法。
不過，他知道是知道這裡面互相牽制的原理……
可是他卻又很清楚地知道，目前的自己，連其中一方的力量都對付不了了，又怎麼幫她同時去除掉雙方的力量？
想來想去，他也只有把這種惋惜的意思表達了出去。
「萱萱……你說我能不能夠，替你將那些外在的束力給去除掉……真的很抱歉，我，我現在恐怕沒有辦法……你身體內外的那兩種力道，只要一個震盪，就很可能把你這個脆弱的神識給震散了……」
他的話一說完，就很清楚地「看到」了萱萱的神識模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週身閃變了一層怪怪的光華……
所謂怪怪，指的意思就是說，那看起來，竟有一種很難形容「悲哀的晦澀」！
他正在驚訝於這種奇妙無比的感覺之際……緊接著他就聽到了她切切的話語。
「你……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也許，也許你不曉得……我的父親，就曾經在某種怪物的神識壓制下，陷制於自己的身體之內，但卻又完全無法自主……」
聽著萱萱說出這麼一段話，他忽然間，竟有種：「她所說的這件事，我其實比她還清楚內情」的怪異感覺。
真的無法形容，但他卻又這麼肯定地知道這樣的感受。
萱萱對於自己說出來這樣的話，語氣稍微停頓了一下，很明顯地流露出一種心情的激動振蕩，然後才又繼續傳來訊息。
「你不曉得……我父親曾經告訴我，在那一陣陷於角魔魈束縛下的時期……那種扭曲壓縮，卻又永遠無法脫出控制的感覺，是那麼樣地讓人痛苦，令他好幾次，都想要乾脆自我毀滅算了……可是，更糟糕的是，那時候的他，根本連自我毀滅的力量都沒有……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如果要我最後落得像我父親那樣的下場……我寧願現在就乾脆永遠毀滅算了！」
他不知道萱萱的父親是誰……
或者，應該說，他很可能知道，只是現在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不過雖然這樣，他依然還是那麼清楚地，瞭解此時的萱萱話語中的那種沉重、絕望與痛苦！
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的神識，也只能夠輕輕地歎了口氣。
「對於這一點，我很抱歉。因為以我自己目前的狀況，連我自己也在努力地恢復中，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夠聚集足夠的力量。而且，由你現在那種夾於兩大力量中間的脆弱平衡情況看起來，你應該說的是，就算是你不想要一個不小心，便這麼樣地自我毀滅掉，也還真的有點困難呢……」
萱萱在目前的狀況下，其實並不清楚自己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脆弱」法……
不過，雖然現在的她，連這個傳達訊息的人是誰都不曉得，但她卻無端無由地，覺得他是她目前，唯一真正可以信任的人。
他所說的話，其實已經把萱萱目前的情況，表達得很清楚了。
因此她想了想，最後還是回歸到真正能夠「感應」得到目前情況的他。
萱萱也不由得歎了口氣，神意訊息之中，含著無比的絕望。
「你……真的完全都不能幫我嗎？」
聽著萱萱這種充滿難過的語氣，他瞬間又再一次地，把眼前的所有情況，做了一個全盤的評估……
可惜，一時之間，就算是他，也一下子想不出他能夠怎麼辦。
「這個……呃，萱萱，我已經說過了，現在的我，雖然對於能量訊息的感應，敏銳無比，但是因為我的力量還弱，因此除了做一些波動差距的震盪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他的訊息說到這裡，忽然間心頭靈光一閃！
「咦？等等，等等……我想到了什麼……『波動差距的震盪』，波動差距……」
萱萱聽到他的語氣倏地改變，雖然並不清楚他說的「波動差距的震盪」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卻也同樣心頭微跳……
「怎麼了？你怎麼了？」
他後來的回覆訊息，與其說是「回覆」，實在還不如說是一種「自言自語」還更貼切一點……
「波動差距，波動差距……她體內與體外的那種互峙的力量，顯然質性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相異類別，因此找到他們互衝下的波動差距，並不困難……所以目前的情況其實就像是平衡木一樣，因為雙方力量的均衡而暫停不動……如果，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我刻意地從一邊加力，然後在力量均勢出現微動時，馬上就移到另一邊……這樣很技巧地來回跳換，雖然我用的力量不大，但應該不難藉著這種『加力方向的擺盪』，最後把她內外的制力平衡給破開……」
想到這裡，他也不由得有些興奮了。因為，他現在想的這個方法，看起來好像有點機會……
當然，這意思並不是說，他現在便已經解決所有問題了。
就算董萱體內的衝突力量出現了牽動變化，她也還是很有可能，在一瞬之間，於兩力激盪的情況下，被強大的波動，沖得神滅魂消。
而且這樣的可能，不但不會降低，甚至如果他真的做出了什麼改變現況的舉動，絕對會使得這樣的可能更加容易發生……
不過，至少，這樣的情況，會出現一些特殊的可能，總比目前什麼都不做，那是要好多了的。
因此，他又前前後後地想了一會兒，然後才很坦誠地，說出了他的顧忌。
「萱萱，我也許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幫你。」
本來已經有點絕望的萱萱，一聽到他這麼說，幾乎是馬上就迫不及待地，做出了回應！
「真的嗎？太好了……什麼樣的辦法？」
他並沒有馬上說出自己的想法，反而是做出了事前的告知提醒。
「萱萱，我的這個辦法，連我自己現在也並沒有完全想出每一個部份應該怎麼做，所以，我雖然說這是一個『辦法』，但事實上稱作一種『嘗試的方向』，可能還更貼切一點……而當然，既然如此，那麼這意思也就是說，我並不能夠保證你我真的這麼做的話，最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也許，還沒弄到最後，你現在的脆弱神識，就被互衝的波動給摧散了！這是我必須要在還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之前，就應該要先告訴你的……」
他的這段話，讓萱萱沉默了一會兒。
萱萱自己也知道，現在的他，才是最清楚情況到底怎麼樣的人。加上他讓萱萱有一種很願意信任的安全感，因此既然他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了，那就表示，情況顯然真的非常危險。
不過，萱萱也很本能地覺得，無論眼前的自己是遇著了怎麼樣的困難……
這個他，一定都是萱萱自己，唯一能夠依靠，做出一些改變的關係人！
因此，當他那充滿警告的話才一說完，萱萱的沉思，並沒有持續很久，就以一種很堅定的語氣傳來訊息道：「你動手吧……我已經明白了，至少，這還提供了一個也許很渺茫的機會！如果我真的就這麼隕歿了，那也只好說是老天爺的意思了，怪不得其他人……」
他聽了萱萱這樣的話，最後還是不放心地再問了一次！
「你說的是真的嗎？確定要我動手？」
這一回，萱萱的反應就更快了。
「沒錯，你動手吧……而且，我知道有很多精微的牽扯關連，就算你告訴我，我也肯定不明白，所以，你連解釋也不用了，就動手吧……我相信你！」
他一聽之後，馬上就做出了反應！
他的神識，在瞬間裡，感應分析了萱萱身體內外的那兩種互衝力量，彼此之間的波動差異……
他敏銳得比最細的細絲，還要纖致的神識波動末端，同樣快速而又準確地，抓住了萱萱身內體外，兩種力量的比較差異。
然後，他就做出了「長吸一口氣」的「想像動作」，所有的神識剎那間集中於他所說的那種兩力相交的震波差異之上！
因為他這種刻意的神識加強動作，果然使得萱萱身內體外的那兩種不同的力量，互相對峙的狀態，稍微地，「動搖」了一下！
這種「動搖」，雖然說是「一下」，但是實際上，這一下，其實連「眨眼」也不足以形容那種時間的短促！
尤其是，這種「波動」，一點也不劇烈，簡直就比大海裡魚兒在水面下翻個身，所引起的漣漪，還要更加輕微。
可是他，卻恰恰奇準無比地，抓住了這種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微細波動，聚集的神識，輕輕一跳……
就跳到了波動的另外一邊，然後又立刻跳了回來！
這種類似「點躍」的動作，他在剎那之間，居然就做了四千次！
然後，連那其實根本感覺不到外面其他東西的萱萱，都發現到自己的週身，已經不可遏抑地，出現了某種「轟隆轟隆」，極具節奏的強烈爆震。
「怎麼啦？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萱萱雖然沒有什麼感應能力，但是連她都發覺得不對，由此可見，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他，顯然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讓外面現在絕對已經快鬧翻天了！
就在萱萱問了那麼一句話之後，忽然問做出回應的，並不是他，而是某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插來的另外一句話！
「住手，快住手……」
萱萱對於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訊息，還真的是嚇了老大一跳！
沉住氣想了會兒，然後才終於確定這個訊息調性細膩，而且語意驚訝，絕對不會是「他」！
想到這裡，萱萱馬上就忍不住再次回應道：「你……是誰？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插入訊息進來的人，顯然對於萱萱現在所說的話，抓得不是很準，因此在萱萱的言語之後，很快就繼續傳來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訊息：「咦？你……又是……你是萱……他……引動……不平穩……停止……」
這一次，那個說話的人，訊息好像不知道是偏移掉還是怎麼了，不但聽起來模模糊糊，而且根本就聽不出來她到底是在說什麼。
萱萱也很努力地去截收前面的那段話，到底是在說什麼……
不過她只覺得，那位神秘的「他」，似乎在剛才那一連串奇奧的「引動」行為中，不得不隨著越來越劇烈的轟隆震動，移去他越來越多的力量。
而同樣地，也由於這個原因，使得萱萱在接收其他人的訊息時，開始出現了疏漏的現象。
萱萱其實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這些體會。
不過，她卻很肯定目前的情況，應該就是這樣的沒錯。
因此，她很快就提振了精神，可以說用了很大的力氣，像呼喊那般地，叫出了下列的訊息：「你是誰？你到底在說什麼？外面怎麼了？」
萱萱一叫完，馬上就再次靜下心來，非常仔細地傾聽著……
她不知道剛才那種強度的訊息，能不能夠比較清楚地讓後來的那個女性，接收得到。
好在，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那是訊息變得比較清楚一點，但是來源位置卻好像變得更遠的一種神識意念：「我是臌……和樞稜，你一定是……萱，快叫龍……住手，瑤璣說……元蓋外力難侵，只有內力可破……千萬不能讓魔質爆開……快叫他住手……」
萱萱這一次，對於那好像很遠很遠地方傳來的這種訊息，總算是聽得比較稍微清楚了一些……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有些當然憑她敏銳的心智，總算有些理解了，但是同樣的，有些地方，反而讓萱萱更是聽得滿頭霧水。
毫無疑問，傳來這種隱隱約約訊息的，應該就是臌嫇，也就是萱萱之前就一直很注意的那位綠發小女孩。
不過她後面又說了一個「樞稜」，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萱萱目前的神識所在，是某種特殊的「地方」，而那個臌嫇竟和樞稜一起「進來了」？
不然，怎麼會用這樣的說法呢？
還有，後面她又說，趕快叫一個龍什麼的人，快點住手，否則，好像「魔質」就會「爆開」……
這個什麼……龍什麼的人，難道，指的就是他嗎？就是剛才和萱萱傳遞訊息的那個人嗎？
看來，應該是這樣沒錯……不然，在此之前，她哪裡還有機會與能力接觸什麼第二個人？
好吧，他是龍什麼，先不去管，這個臌嫇，到底要她萱萱怎麼做？
萱萱想到這裡，終於再次聚集了心念，很努力地繼續說道：「臌嫇，你們到底在哪裡呀？為什麼你的聲音訊息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聲？我現在的能力實在很有限，也不曉得要怎麼叫他住手呢……」
說完，萱萱很快就努力靜下心來，聽著遠方傳來的回應。
只不過，萱萱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什麼聲音，差點要以為她和那位臌嫇小女孩，終於失去連絡了……
好在，當萱萱後來忍不住，正在把剛才說的那番話再說一遍時，她就聽到了顯然就是臌嫇的訊息，重新傳了過來。
這一次，那位臌嫇的聲音，倒是比較近了一些，但其中的語意卻有些地方反而聽得更不清楚了。
「我是藉由和樞稜的合力，才稍微有點穿透……體外的『永生水域』『激生池』力量，和……體內的『魔質波動』……然後在這種純粹神識層的存在，擴展對準……一萬六千重……振動層，幾乎是傾集了我們兩人都不擅長的神識訊息力量，才勉強接觸到了你的神識訊息……我們現在無法……接觸到……他的神識，已經融入了……兩邊衝力跳變……你試著叫……呼喚他……我們沒辦法……」
臌嫇的這段訊息，萱萱聽了之後，雖然有些地方變得更加模糊了，不過大略的含意，卻還是掌握得住的。
因此，她至少是弄明白了目前臌嫇與那個「他」的互動狀態。
很明顯的，臌嫇與樞稜，所謂合力傳來的這種訊息，接觸到她萱萱，已經是極點了……
她們再也沒有辦法繼續探詢「他」的訊息了。
再加上，現在的他，似乎真的已經全力投入了臌嫇所謂的「兩邊衝力跳變」上頭，因此暫時連萱萱，也收不到他的語音。
她該怎麼辦？
難道真的像那位臌嫇說的那般，使盡力氣地叫喚著他，然後叫他停止現在正在做的這件事嗎？
萱萱想到這裡，心中不覺有了一些猶豫……
他，為什麼要做現在的這些事？做那什麼「兩邊衝力跳變」？
難道不是為了，很可能透過這樣的方式，讓她萱萱再次地恢復正常嗎？
既然是這樣，那她為什麼要出聲叫喚他，讓他停下來？
如果他真的停止了現在正在做的這種大概只有他清楚，別人根本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的「衝力跳變」，一切恢復了之前的樣子，那她又該怎麼辦？
難道，一輩子都像她的父親極光老祖，也就是無形冥主之前的那段日子一樣，永遠被局限在某一隻佔據了自己身軀的妖魔體內？
難道就是這樣嗎？
不！絕不！
萱萱非常肯定，她絕對不願意再像這樣，好像一直都被壓得屈身縮體，而且連伸展活動一下，都完全沒有辦法的痛苦狀態！
像這樣全身都被壓得蜷縮著，而且完全沒有稍微伸展活動一下的空間，憋得快發瘋了的痛苦，實在是如果沒有親身嘗到這種滋味，根本完完全全，沒有辦法體會現在的萱萱，所承受的酷刑。
所以，只要稍微有那麼一點的機會……
而且不管這個「一點」，是「一點」到了多麼渺茫的程度，萱萱都絕對絕對，不會放棄掙扎嘗試的努力。
因此，當臌嫇對她的要求說完之後，萱萱卻是什麼動作都沒有，反而完全地安靜了下來。
這種情況，讓臌嫇等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再一次努力傳來訊息說道：「萱萱，萱萱，你怎麼了？為什麼沒有聲音？你叫他了嗎？」
萱萱還是沉默著，沒有任何回應。
臌嫇頓時覺得情況有點不妙，因此立刻就冷笑了一聲之後說道：「萱萱，你別認為他現在這麼做，最後你就能夠脫離魔質的控制……須知他如果真的把你體內兩邊的衝力挑到最大，你那脆弱的**，根本就支持下住。因此，第一個被強大的波力震得寸寸粉碎的，就是你的肉身……」
臌嫇的訊息，這次卻是字字清楚，句句驚心。
萱萱可真有點愣了。
什麼？到最後第一個被那種力量震得粉碎的，居然會是她的肉身？
真的會是這樣嗎？
在臌嫇這樣的訊息之後，萱萱差點就馬上做出了立即性的回應……
不過馬上，她就壓下了如此直接的衝動。
如果，目前的情況，真的像那個臌嫇所說的那般，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而加以考慮？
他應該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吧？
萱萱回想了一下……
他之前所說的話，很快又盈繞於萱萱的耳邊……
如他自己所說，現在的他，能力也同樣正在緩慢復元……
所以，當然他的能力目前來說是不完整的……
因此，當然也同樣地很有可能，有些事情，他根本看不到，或者會稍微地估計錯誤……
這，當然是很有可能的事。
想到這裡，萱萱幾乎就要張口呼喚他了。
不過另一個想法又馬上從萱萱的心頭浮現了出來……
那麼她又該怎麼辦？叫他停止一切動作，然後永遠困於某一種妖魔怪物的體內？
是這樣嗎？答案當然是不，絕不！
在這種難以取捨的情況下，萱萱真的是猶豫不決了。
臌嫇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很快就再次傳來了訊息說道：「萱萱，我已經問過瑤璣了，她說目前龍魔絕對就在我們這個『永生水域』之中，所以如果你曾接觸到某種忽然多出來的神識，那就不用懷疑，一定是他！而且瑤璣還推測，這個時候的龍魔，必定受到了很大的重創，因為碰到了『阿羅異』，絕對不會好過的……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他硬要將你體內體外平衡對峙力量，搞得同時外進出來，那絕對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萱萱，瑤璣說，有更安全的方式，為什麼不用，而要透過如此沒有把握，同時又會危及我們全體的辦法？」
臌嫇的這段話，來得是恰到好處。
龍魔，這個名字，其實對萱萱而言，並不陌生……
從她和「深海獸魚宗」的那位「龍魔王」接觸開始，她其實就一直在仔細地觀察著這位各修真之間，互相都列做最神秘人物的奇怪修真。
以前從來也沒有特別聽說過「龍魔」的名宇……
但是，他一在真人界出現，就立刻引起了一波又一波，驚動整個真人界的怪異事件！
那種感覺，竟有點像是，這位龍魔，不知道怎地，總是會成為一切風暴的中心那般……
他，就像是一個龍捲風的氣心，經常就是可以吸來各式的怪異事件，在他的周圍發生……
所以，他，一直都是萱萱持續想要接近的重要對象。
那個剛才和她傳達互通訊息的「他」，居然就是「龍魔」？
這真是一件讓萱萱怎麼都想不到的事！
尤其，除了這一點之外，瑤璣的意思，更是讓她心中喜出望外。
因此，萱萱一聽，立刻就忍不住馬上回應說道：「你說什麼？瑤璣有更安全的辦法？」
臌嫇同樣的，這一次回覆得也很快：「沒錯，我剛才才問過她的……想來你也不是才剛認識瑤璣她這個人，應該可以知道，她這個傢伙，腦筋之靈活與智慧之精準，連我也必須承認比下上她……她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就一定是有她的辦法，不然她也不會一開始就下令全域分區搜索，怎麼樣也要先把龍魔找到。」
萱萱一聽，也不得不承認臌嫇現在這的這話，真的一點也沒錯。
至少，瑤璣連看都沒看過他，就可以斷定得出來，現在的他，能力必然大大地削弱了這一點，就真的是半些也沒有猜錯！
因此，當臌嫇這樣的話才一說完，萱萱立刻就決定，既然瑤璣已經說有更簡單的辦法了，那麼她還是趕快要他暫時住手吧……
有了這種決定之後，萱萱再不遲疑，很快就神意聚集，像大吼出來那般地叫道：「喂……你在哪裡？你還在嗎？龍魔……」
萱萱這麼一叫之後，除了「轟哩轟隆」，節奏越來越快的震動之外，所有其他的訊息，都暫時安靜了好一會兒……
萱萱等了一陣，一點聲音都沒有，忍不住便再次聚集神意，專心地重新傳送說道：「喂……龍魔，你在嗎？你還在嗎？聽得到我的這個訊息嗎？你能不能回答我一聲呀？」
又是一陣隆隆震動問，純然的安靜……
臌嫇那邊，顯然這一次也同樣收到了萱萱的訊息，而且為了不打擾她收取回應的任何波動，她一直都沒有說任何一個字。
萱萱這一下，可也有點著慌了。
稍帶著急迫的味道，她這次的對象，倒是馬上轉成了臌嫇說道：「臌嫇，怎麼辦？現在他連我的話都沒有回應了……」
萱萱的話說完，等了一會兒，居然這下不只是龍魔，連臌嫇的回答都沒有了。
心中更加有些著慌了……
對萱萱而言，目前她更加完全無法忍受，只有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如此詭異而又不明確的神秘狀態！
因此，萱萱便像吼叫般地，神意大喝道：「臌嫇臌嫇……怎麼搞得連你也沒聲音啦？臌嫇臌嫇……你還在嗎？」
還好，萱萱這種有點慌亂的話語之後，很快就傳來了臌嫇稚嫩與老成兩種味道，同時混在一起的特殊語調回應道：「萱萱，別緊張，我和樞稜都還在，剛才我們只不過是回頭把龍魔也不應你的情況，告訴瑤璣而已……」
告訴瑤璣？
萱萱一聽，馬上就又問道：「瑤璣知道了嗎？那她怎麼說？」
臌嫇對於這個問題的回應倒是很快：「她說龍魔也是一個思慮細密的人，如果他能夠回答，絕對不會故意不回答，因此目前他之所以會沒有回應，恐怕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種挑開加激你身體內外衝力的動作，已經佔據了他所有的精力……你注意到周圍的那種震動，已經越來越強，越來越快了嗎？」
其實不用臌嫇提醒，萱萱想不注意也下成！
因為不過是這麼一段說了幾句話的時間而已……
周圍那種「轟隆隆」的震動，已經變成了像連續擂鼓那般地「隆隆隆隆」連成一串，震動所及，竟讓萱萱連臌嫇的回答也收得有些吃力了。
「我知道了……那麼瑤璣有說我們該怎麼辦嗎？」
萱萱想了想，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應該注意的地方。
「瑤璣說，既然已經確定龍魔就在你這裡，那麼你就要努力地告訴他，要他盡一切的力量，把這個激盪斥力的時間拉到最長！」
萱萱微微怔了怔。
「把時間拉到最長？臌嫇，你的意思是說……」
「這不是我的意思……」臌嫇的補充很快就再次出現了：「這是瑤璣的意思，她要你告訴龍魔，能把『永生水域』『激生池』不死聖姑的力量和『魔質』的震波互蕩，可以拖得了多久，就盡量拖多久……」
臌嫇的這段訊息裡，有一部份倒是讓萱萱大感意外，因此臌嫇的話才剛一說完，萱萱就迫不及待地搶著問道：「『激生池』不死聖姑的力量？你這話的意思是指，現在困住我身體，那個水池鎖扣的力量，就是來自於『永生水域』的主人，不死聖姑？」
臌嫇的回覆很快，看得出來這是她直接的回答，並沒有另外再去問過瑤璣：「不錯，激生池的力量根源，就是和不死聖姑的氣海元力相連……不然你認為還有甚麼樣的力量，能夠擋得住你體內那種魔力的外擴？」
萱萱對於這樣的答案，倒還真的是有點愣住了。
她當然完全沒有想到，在最外面壓制住自己的，居然就是真人界可以說最長久的傳奇——不死聖姑！
她萱萱的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對於這樣的問題，雖然萱萱一時之間根本就搞不清楚……
不過，眼前的緊急時機，卻讓她完全沒有時間去多想這些……
萱萱很快就主動又提出了她心中的困惑：「臌嫇，為什麼瑤璣特別要我來傳達這樣的訊息呢？像你剛才所發出的訊息，強度已經算是很清楚了，如果他……如果龍魔真的能夠聽到的話，他豈不是早就已經聽到了嗎？」
臌嫇同樣的，這次的回應也非常快速，所以想像得出來，她一樣是直接就做出了回覆。
「萱萱，現在的龍魔，既然連你的叫喚都沒有回應，那就很有可能真的是把他所有的神識力量，灌注到了『不死聖姑』和『魔質』的對衝力量之上……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話，他是不是聽得到，這實在是很值得懷疑的……為了保險起見，由你再複述一遍，這樣應該是比較保險的……」
萱萱聽得點了點頭，似乎也很同意臌嫇現在這樣的說法。
於是，她毫不遲疑地，便再次地傳送出了強烈的呼喊訊息！
「龍魔……你聽得到我的話嗎？龍魔……如果可以的話，請你把那種『能量跳加』的擺盪現象，盡量拉長一點……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萱萱的話才說到這裡，臌嫇的訊息已經像是補充那般地馬上插了進來。
「萱萱，把時間拉長，瑤璣要趕去拿一樣東西，來給龍魔……」
萱萱聽得又是一愣：「拿一樣東西來給他？什麼東西？」
臌嫇立刻肯定地接了話尾：「是的，她現在正趕去拿一樣東西……不過她去拿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現在也下知道……不過她要龍魔把激生池和魔質的兩邊越衝越大的力量，盡量牽制住，別讓她還沒趕回來時就外爆開來……那時『永生水域』必破無疑！」
萱萱聽到後面，也覺得茲事體大，因此很快就連忙對著也不曉得到底收得到收不到的龍魔說道：「你聽到了嗎？龍魔？你得要盡量牽制住呀……」
萱萱的話，就說到這裡……
緊接著下來，連她自己都感覺得到，就從她的神識中央，忽然間「嗤啦」一聲脆響，萱萱整個身體的中央，竟像是被扯裂開了某種大口子一樣，整個拉長扭曲了起來！
一個怪異、有點模糊、又有點清晰，好像會不斷變換著形狀的巨大頭顱，就這麼樣地從萱萱僅存的神識裡，穿擠了出來！
無論是誰，都很難形容這種頭顱，到底是一顆怎麼樣的「頭顱」。
從最簡單的外表來說吧，這顆突然鑽出來的頭顱，其實很難讓人認為那是一種什麼樣「固定」的外表……
因為就算像龍魔這樣的神識感應，也只能覺得現在的這個頭顱，其實是由幾千片，像碎鏡子般的怪異物體，所形成的某種似乎一直在不斷改變著形狀的「物體」……
因此，由於這種好像還在「組合」著「影像」的狀態。就使得這個「頭顱」，看去只有一個概略的輪廓，一點也沒有任何清楚的影像！
頂多，只能夠看得出來它是一個「頭顱」而已……
或者，說個更直接的話……
連這種「頭顱」的感覺，也只是一種完全出於「直覺」的揣測，其實真正的影像，實在是連「頭顱」都很難分辨的……
萱萱的爆變，讓周圍的訊息狀態，「轟」地一下，出現了某種強烈的「波動」！
臌嫇和樞稜，一時也被這種怪異而又突然的「波動」，震得整個神識立不住腳地「嘩啦啦」暴退出來！
「萱……萱，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臌嫇緊急間，只來得及傳了這麼樣的一個訊息出來！
然後由她和樞稜所同時投射出去的神識意念焦點，就被一種怪異的震動給震得倒飛了出來！
「糟了，這是『化變第一』的『阿羅毒』！」
在這混亂的一瞬間，連臌嫇自己，也不知道她的這種體會，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不過，她雖並不清楚這種領悟的出現過程到底是如何，但她很確定，這必定是她的母親「臌肊生靈王」，所留下來的記憶訊息……
然後，臌嫇的雙目陡地放出兩道綠色強光，同時，從剛才就一直越來越急的爆震，也同時累積速度，到了幾乎無法分辨其中不同轟隆間隔的連續響音……
天地之間，似乎已經完全陷於那一片無所不在的震動！
「我佛慈悲，阿羅毒原來早就潛藏在萱萱體內啦……大家快退……」
這是真佛宗宗主，諸法空如的清朗喝聲……
不過，一切好像都太遲了……
連續九百聲飛震，宛如合一而出，那種震動因為過於扭曲，竟是從外往內地，對準了所有的人，圈合而來！
幾千丈的地面，同時「轟啦啦」地陷落，好像墜入了一個通往地獄的缺口！
這，使得所有的人，都完全無法躲過如此一陣狂震！
然後，剎那，時間好像暫時停住了。
一切震得人頭暈腦脹的響音，忽然也停住了……
會說停住，而不是消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再遲鈍的人，也都會發現，空中宛如斜曰映照般地，出現了許多許多的波紋……
沒有人解釋，但同樣每個人一看，就會明白那正是化為一片震雷般聲音的波紋，在空中經過時被暫停住的景象！
無法理解，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上下左右的空間，完全變成了一片空白……
遠方，成一個至少二十丈的三角點，雲夢、玄霜和艷嫣，正以一種奇特而又優雅地姿勢，半浮在空中……
三女，雙手開分，身軀上仰，往後彎開的弧度極大，使得她們三個人都好像朝上要擁抱著什麼東西……
可是眼力足夠的人，除了可以看得到雲夢三人，像浮在空中那般地做出了這樣的姿勢之外，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們三位，眼睛都緊緊地合上了，看起來宛如是睡著了那般，臉上掛著一抹朦朧的表情。
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眾修真們，忽然發現自己跑到了這個無邊無際的白色奇怪空間裡來之後，一時之間只能夠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竟有點說不出話來……
眼光來回梭望了一陣，大羅仙宗的紫氣一元宗主，發現身後密密麻麻地竟擠了一時數不清有多少人……
連紫氣一元宗主都完全無法瞭解，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些人到底是誰？又是從哪裡來的？
當紫氣一元的心裡，浮出了這樣的問題時，馬上就有一種矛盾的理解，從他的心底呈現。
這些人，居然都是到目前為止，所有撤退到「永生水域」的，「真人界」所有修真們！
當然，只憑這麼樣的一望，紫氣一元一下子也搞不清楚這些人怎麼會忽然間統統跑到這裡來了……
不過，除了這種困惑之外，倒是有另外一種感覺，很清楚地讓紫氣一元知道，這些密密麻麻，臉上一個個流露出怔愕表情的人群，是「永生水域」，目前所有的人，一個不少！
紫氣一元不可能去細點其中的人數，但很奇怪地，他就是知道，只要是身在「永生水域」中，又活著的修真，就一定會被這種神秘現象，給攝到這裡來！
終於，這種怪異而又詭奇的感覺，讓紫氣一元，記起了某種傳說中的特殊能力……
「空如師兄……你看到現在的這種情況了嗎？」
被紫氣一元這麼一問，諸法空如也微微轉過了臉……
在他沉毅和穆的臉上，同樣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種罕見但又無法掩飾的駭然！
由他臉上的這種表情，也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諸法空如修持這麼精深的修真，也難以避免地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紫氣師兄，老衲看到了……這個這個……這個好像是……好像是……」
紫氣一元還沒有回答，另一位光神宗的美麗宗主，神芒聖者，光燦燦的軟袖一甩，帶起璀亮的華芒碎星大片飛灑……
然後神芒聖者清越的嫩音，反而很快地搶著說道：「這好像是，能夠在特定的範圍內，將所有存在的『神智體』都完全收攝到另一個『神識空間』的『心界**』！」
「心界**……」紫氣一元聽了神芒聖者的話之後，立刻就點頭同意道：「不錯，本宗也認為這就是傳說可以『收攝所有生靈神識』的『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