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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七章一面難見 文 / 紫天使

    瑤璣趁著阿鐮摩和角魔魈在狂吼亂叫地想要阻止巨大的異變空洞縮小時,急飛脫離了現場大概有一百五十里,隨即側身降氣,藉著地面的隱藏又潛近了原處。

    本來烈陽神王和玉羽巫主也堅持著要一起來,還是瑤璣以妖魔已出,後面有更緊急而且更重要的事必須請他們勞心,絕對不能有一絲差錯等等的借口,才勉強說服二人別跟來。

    瑤璣之所以會拒絕烈陽神王和玉羽巫主的關懷,是因為這一次的裂空危機,聖姑和書聖兩位雙聖師父,要自己出來時,她就已經將這件事處理妥善的責任,暗自負在自己的身上。

    加上天人界睛風天女的信任,和正派中所有幾個力量最大的宗主支持,使得瑤璣的心裡無形中責任感更是加重了許多。

    她對於自己內心的這種變化,知道得非常清楚,也很坦然地接受了這樣的狀態。

    因為瑤璣對於妖魔界的情形和所謂「啟元使者」的末世傳說,瞭解得比真人界任何一個人都清楚,所以在角魔魈出現、異變空間成形的特異情形發生時,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還要清楚該怎麼辦。

    所以她毅然地就自己替自己立下了挽救真人界大破之危的責任。

    阿鐮摩和角魔魈出現後,幾乎滅盡了所有附近周圍的一切生命,其魔力之特異與強大,確實是連瑤璣也沒有想到的。

    對於這完全無法理解的異界存在,其他的人必須先以安全退守,暫時隱藏起來作為最先的考量,但是她瑤璣卻不能這樣。

    對於未知生物的心理準備,和一些奇特怪異現象的知識,可以說誰也比不上她瑤璣。

    因此別人可以先避其鋒芒一陣子,她瑤璣卻不行。

    她必須把握住這一次的機會,好好觀察一下妖魔界這兩個一為破空先鋒將,一為魔王座前妖的特殊所在。

    如果真的有人能夠看出甚麼東西,而想出一些真人界可以應變方法的話,恐怕也只有她瑤璣能夠做到了。

    因此別人都暫時退守到隱蔽地點時,瑤璣卻必須身冒奇險,再度潛回異變空間所在,兩魔妖威四放的那個怪山谷。

    除了這個最主要的,也是說服正派諸宗最後終於不得不同意讓她獨自潛回的正大理由之外,瑤璣知道她的心中隱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但卻不願意明說出來。

    那就是飛龍和蛟魔,這兩個本來不知道是哪一個,但最後卻原來都是「啟元使者」,一直都讓她心中隱然地牽掛著。

    連她自己都有點驚訝,這次她潛回的原因裡,竟然有一部份是為了他們兩個。

    蛟魔已是裂身破體,慘死當場。而飛龍更是被力量無窮的角魔魈一刀透心,就算是墜入了空間之中,生命要再延續恐怕也是很難了。

    但是雖然瑤璣明明見到了飛龍那致命碎心的傷勢,和被吸得光熄芒消的慘狀,為甚麼還會在瑤璣就要被阿鐮摩狙殺的最後關頭,出現了和飛龍與蛟魔之前完全相同的淡光,將巨大的異變黑洞給快速壓縮,而令阿鐮摩在意外下,撇下了瑤璣?

    飛龍墜進怪洞之後,到底是生是死?

    這就是她為甚麼要回到原處的另外一個原因。

    而且除了這種必須一探的不明之外,還有一種瑤璣也不確定的奇特牽掛。

    她以前從來也沒有在心裡產生這種感覺過,這使得瑤璣有些弄不清楚這種感覺的本質。

    她瑤璣為甚麼會在心中有這種牽掛?

    現在瑤璣還沒有時間慢慢理清心中的這種感覺,但是她卻能夠很清楚地確定,對飛龍和蛟魔的牽掛,也是使她必須再次潛回的重要原因。

    只是她沒有把這個原因說出來而已。

    瑤璣隱潛身形回去時,並不是在空中飛行,而是在地面上的樹林岔枝間,以一種輕悄但卻迅速的身法,不斷閃翻竄行,就像是一隻在花間密叢裡連續改變方位的蝴蝶。

    蝴蝶飛行的路線,從來不是像任何一種蟲類或鳥類那樣的直接,總是在正往前竄的時候,突然就改變了去向,往另外一個方位猛然移去,然後又在下一個瞬間斜飛另外一邊。所以一隻蝴蝶往前飛行時,絕對不像其他飛蟲異禽那般直接,而是在空中繞出極為細小的扭曲路線,雖然沒有直飛得快,但是卻非常難以掌握。

    經過真人界「聖甲蟲宗」的玄妙心法粹練之後,他們這種「蝴蝶閃」的身法,在真人界裡,列名最變幻莫測的三大身法之一。據說就算是快如光閃,追形若電的氣芒,都鎖不住「聖甲蟲宗」裡施展「蝴蝶閃」的高手。

    可惜「聖甲蟲宗」的輕重兩系裡,重視「甲蟲戰甲」的「重系」一派越來越強旺,「聖甲宗」以聖甲蟲堅殼作成的「甲蟲戰甲」也名列在真人界「四大戰甲」之一,氣勢已是壓過了以幻變的身法為主的「輕系」,加上「輕系」著名的「蝴蝶閃」身法已經失傳,致使「輕系」勢力已無法和「重系」相抗。

    如果「聖甲宗」的「輕系」有人在這個時候看到了瑤璣此時所施展出來的身法,必定會驚訝得跳起來,奇怪派中已經失傳,連追來的氣芒都能擺脫的「蝴蝶閃」,居然會如此嫻熟而又順暢地出現在瑤璣的身上。

    瑤璣仙子飛行的高度並不超過樹梢之上,因此就算是從現在已經漸漸開始露出晨曦的空中往下望,也很難瞧得見她的身形。

    加上瑤璣現在的身法幻變至極,根本瞧不大清身影,颯來閃去的特色又恰恰切入枝椏密生的叢枝之間,使得瑤璣的潛行不但隱秘巨極,而且因為「蝴蝶閃」的閃移特性,正好可以用在密枝之間,所以她的前進速度,反而比用其他的方式竄來扭去要快上許多。

    當瑤璣閃縱到樹林的邊緣時,她已經瞧不到空中有任何異樣了。

    因為從蛟魔和飛龍的正式交擊開始,數百丈內所有的岩石堅地、樹林草木,都已經被其強猛的力量給掀翻攪蕩,化成一片粉末,所有的生命盡皆碎於虛空。

    因此瑤璣現在藏身的位置,是在八百五十丈外,一大堆被氣波壓得斷成一片,雖然沒有像互擊的中心那般完全毀滅無形,但模樣也是殘破不堪,宛如歷經一場浩劫的樹林邊緣。

    雖然她的位置還算是遠,但照理說如果角魔魈和阿鐮摩還在的話,應該還是脫不出瑤璣星芒暗閃,精敏無比的眼力的。

    可是現在她並沒有看到角魔魈或是阿鐮摩的任何痕跡。

    空中浮移著輕輕飄起地面一切盡碎的薄煙,傳達著毀滅之後的餘氣,讓人心中產生一種末日的絕望,但是卻並沒有任何角魔魈或是阿鐮摩的蹤跡。

    瑤璣審慎而細心地觀察著遠方一切殘毀的景象。

    然後她就發現原本陷塌了一大片的山谷邊緣,恰恰正在這個時候,輕輕地浮起了一層淡淡的,但是卻很明確的紫紅色薄氣。

    一看到這層薄氣,瑤璣就心弦輕顫了起來。

    這種紫紅,對她而言,是如此的記憶深刻,幾乎是才一入眼,就讓瑤璣驚喜過望,差點忍不住就喊出聲來了。

    難道飛龍真的沒有死?

    瑤璣考慮了一會兒,終於以一種輕巧的身法,躍離了藏身其上,干身傾斜,簡直就要倒在地上的大樹,往前方掠去。

    角魔魈和阿鐮摩現在顯然都已經不在原地了,那麼這就表示,飛龍最後將異變空間給壓回的舉動,必定是達成了目的。

    異變空間之後,並沒有跟著出現最後的異兆——空間通道。

    這是一個值得高興的結果,也表示妖魔界要毀滅一切的異物軍團,沒有辦法從這裡大量地跨界而來。

    但是這裡的異變空間雖已暫時封閉,然而隨著此處的引動,空間障壁最薄的四界柱,不曉得情況是不是像此處一樣?

    角魔魈和阿鐮摩,之所以會在異變空間消失之後,也跟著不見,必定是急著到四界柱去察看情況了。

    瑤璣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四界柱裡,除了護守東方界柱的四君子神居,已經在種胎一役之後,元氣大傷,暫時已無人之外,其他三方,都還有正派的宗門,謹慎地護守著。

    當此處的異變空間出現時,瑤璣就知道,原本空間障壁本來就比較薄的「四界柱」,必定會受到這裡的異變影響……

    說不定那時四界柱也會和這裡一樣,出現了這種異變空間。

    若真的是這樣,那麼此處既已跨空出現了妖物,四界柱那兒恐怕也不會平靜的。

    如果妖魔界像「阿鐮摩」這樣的魔物,真的趁機越出,那些護守界柱的宗派下場,恐怕就真的很難想像了。

    南邊的「芳菲解語門」,西方的「天目宗」,北面的「貞靜玄女宗」,是不是依舊安然無恙?

    亦或是現在已經陷入了魔界恐怖妖物的殘殺之中?

    如果四界柱真的沒有像這裡那樣被飛龍將空間封住,那麼現在唯一能夠前去封閉的,恐怕就剩下這個現在還生死未知的飛龍了……

    這些紛亂的思緒,一條一條像是急水般地流過瑤璣的心頭,讓她在評估之後,決定冒險往那紫紅輕浮的薄氣處探看。

    當瑤璣到了邊緣崩裂得連一塊比拳頭大的碎石都找不到的谷旁時,她已經發現那層薄薄的紫紅氣層開始迅速地往谷下回縮,就好像無意散出的氣機,正在被陡然清醒的人快速收回那般。

    然後她就看到了下面原來的那個碗形山谷,已經恢復了一個山谷應該有的狀態。

    之前那些讓人一見就覺得怪異無比的現象,完全都已瞧不著任何痕跡了。

    只是這個山谷底面顯得更加地寬廣,漫漫地飄散著浩劫之後的氣煙,就好像巨爆之後的餘燼,將廣大的谷底遮得朦朦朧朧地,只能看到個大概,再深一些的細節就已瞧不真切了。

    當瑤璣從谷下大略的形狀推算出這個劫後山谷寬廣的程度時,不由得為方才出現在邊緣的薄氣而有些吃驚。

    顯然方才出現的那層紫紅薄氣,是在溢滿了這個超過千丈的巨谷之後,才從谷緣冒了出來,被她瞧到的。

    因此連瑤璣也不由得為這人無意而洩的薄氣,居然就能夠佈滿整個寬廣的谷底而有些心驚。

    這種功力,實在已經足以讓每個見到的人瞠目結舌,無法想像了。

    除了飛龍蛟魔,和妖魔界的那些超級怪物之外,真人界還有誰具有這種程度的力量?

    儘管瑤璣在推算此人的功力之際,得出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其實未死的飛龍。

    但是她的心中,卻隱隱覺得,這個功元瀰漫,高強神秘的人,可能並非是飛龍。

    這種感覺讓瑤璣在驚喜之後,悵然若有所失,但依舊輕輕地往谷下躍去,想藉由真正的探看,找到直覺之外的一絲希望。

    瑤璣小心翼翼地輕巧前進,掠過一層又一層感覺中好像還有幾許焦味的薄煙……

    當她心中突然浮起一種「其實早就已經被人注意到」的震撼感覺時,正好就見到了前方二十步處,站著一個身形嬌小纖細的人影。

    那是一個秀髮輕挽,穿著一身淡紫色的斜襟收脅中袖便袍,挽起的髮髻還有一些凌亂,看起來就像是才剛剛隨意地反手輕綰起來的模樣,大大的眼睛裡,除了明顯的溫柔與純潔之外,還清楚地透出了輕微的迷惘,讓瑤璣幾乎有一剎那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位不小心迷路在這個山谷的小姑娘。

    但是經過之前那麼一陣驚天動地的混亂大戰後,舉目之間,幾已無一物能夠維持完整,為甚麼這位像是個小姑娘般的女郎,會這樣地出現在此處?

    瑤璣心中急快地從所有獲得的訊息裡判斷著,最後得出來的答案,連她都有一點不敢相信。

    「你……你是紫柔?」瑤璣很難相信這個可能,但是卻只有這個推論最能符合她所知的訊息。

    另一個可能就是睛風天女,但她卻是見過睛風天女的,所以剩下的就是這個很難讓人相信的結論。

    那個像是小姑娘的大眼睛女郎,輕輕地望了瑤璣一眼,溫柔地笑了笑,細聲細氣地說道:「這位姊姊怎麼會認識我?這裡是甚麼地方?我怎麼會到這裡來?他呢?他有沒有駐胎成功?」

    在這位女郎無異等於承認自己就是紫柔後的一連串問題,瑤璣敏銳的思緒已是大致掌握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好苦笑了笑,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開口問道:「紫柔宗主還有三位師妹呢?她們有沒有像你一樣復生?」

    紫柔的眼中露出了一種怪怪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她們都在後面的一個大地洞裡,我是最先清醒過來的……她們都很好,只是好像睡著了一樣……我把她們安置在比較乾淨的地方之後,才想到上來看看……你是說我們都是死過的人嗎?」

    紫柔的話說到這裡,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一種像是回憶起甚麼的穎悟:「是了……我有點記起來了……她們原來真的都曾經死過了,連我也一樣……」

    她的眼光又輕輕轉到了瑤璣的身上:「我們都已經死了……為甚麼我們現在又會好好地出現在這裡?姊姊你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嗎?他呢?他有沒有來?」

    瑤璣輕輕歎了口氣:「你們為甚麼會在這裡出現,這恐怕不是一個能夠簡單回答得清楚的問題……至於你說的『他』,現在看起來,恐怕是已經回去了……」

    紫柔聽得心中大震,忍不住就搖頭像是喃喃自語地說道:「回去了?這怎麼可能?如果他已經來了,還沒見到我們,他怎麼就回去了?這次清醒之後,我隱約覺得他像是放了個甚麼對他非常重要的東西在我身上,他如果來了,就一定會來找我……怎麼可能會這樣就回去了……」

    瑤璣聽得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他放了甚麼東西在你這裡?」

    紫柔有些迷惘的神志終於漸漸恢復了自己的心神,對於瑤璣的話,也不曉得有沒有聽見,只是沉思了一會兒,就以一種淡淡的,但是非常和善的語氣問道:「姊姊是哪一宗的高人?為甚麼會在這裡出現?」

    說到這裡,紫柔正在迅速恢復的靈覺已經變得清晰無比,突然又轉頭對著另外一個方向說道:「你為甚麼又要這麼隱氣藏機地躲著呢?」

    瑤璣聽得心中猛吃一驚,沒想到自己因為乍見紫柔真的像蛟頭魔人最後的神念所說,重新復生,神念振蕩下,竟沒察出旁邊也隱藏著他人。

    另一邊的朦朧煙氣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極輕微的破氣之聲,本來從地面上淡然冒出來的繚繞輕煙,突然映現出一層絢麗的折光,雖然只是透霧輾轉傳來,只有微微的一亮,但是只看那遠折的淡芒,就可以感受得到那種比彩虹更繽紛的感覺。

    瑤璣仙子雖然是在乍見紫柔之後,心神在震撼中一下子完全放在紫柔的身上,以致一時失察,竟沒料到有人潛伏在側。

    但以瑤璣的功力,就算是再怎麼疏忽,那種敏銳的感覺卻還是不會太離譜的。

    瑤璣只不過是這麼稍微疏忽了一下,這人居然就能夠潛伏在側而不為瑤璣所察,由此可見這人的功力,至少是屬於極頂高手的等級,而且還是那種極善於隱藏潛伏技法的極頂高手。

    瑤璣正要弓身往那裡竄去,紫柔已經淡淡地說道:「姊姊不用去看了,那個人的功力極高,離這裡又遠達約二十丈,這時已經出谷去了。」

    瑤璣之前就多少推測出紫柔身蘊的強大氣機,因此對於紫柔好似親眼見到的情形並不驚訝,只得挫住快要竄出去的勢子,急急地問道:「紫柔宗主感覺得出來他是誰嗎?」

    紫柔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沒有見過這人,但是他運氣時週身會散出細細的麗光,絢爛幻變的程度幾乎可以說比彩虹還要美麗……」

    「極元光氣!」瑤璣將紫柔的話和她所瞥見的那一閃流亮隱光結合在一起,終於想到了這個答案。

    「極元光氣?」紫柔也有些驚訝地問道:「姊姊你是說那人是北真人界『極光氣宗』的人?」

    瑤璣苦笑了笑道:「那人不只是『極光氣宗』的人,更是修道資歷僅次我師父,極光老祖的師弟,極元真人……」

    「極光老祖的師弟?姊姊的師父?難道姊姊是『駐形永生宗』的前輩?」紫柔更顯得驚訝了。

    瑤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別叫我甚麼前輩,聽起來實在太彆扭了……

    我的名字是瑤璣,我的兩個師父之一,確實就是『駐形永生宗』的『不死聖姑』……方纔那人我雖然沒有見到面,但是極光老祖已經魔化,具有這種程度的極頂高手,大概就剩下他的師弟『極元真人』了……此魔一去,又不曉得要暗中動甚麼詭計了……」

    紫柔皺了皺眉頭:「魔化?姊姊說的魔化是甚麼意思?」

    「除了蛟頭魔人之外,魔界的角魔魈和阿鐮摩,都已現世,而同時具有許多潛逆身份的極光老祖,也因為吸了飛龍聯主強大的內元,啟動了角魔魈真正的神識,化魔而出……」瑤璣輕快地說著。

    紫柔聽得眉頭皺得更深:「從我死亡之後,好像發生了很多事……」

    瑤璣聽了紫柔的問話,只得苦笑著回答道:「紫柔宗主『種胎之役』暫熄以後,確實是連續發生了不少事兒……」

    「種胎之役?」紫柔喃喃地重複著瑤璣的話:「這麼說來,我死去之後,他……他真的來了?」

    瑤璣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如果是說立即應種胎**而來的話……沒錯,他已經來了……」

    紫柔清秀的臉蛋,因為激動而顯得紅馥馥的:「他……他還好嗎?瑤璣姊姊知道他在哪裡嗎?」

    瑤璣一下子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呃……它……它……」

    紫柔吸了口氣,壓住震盪而又不安的心情:「他有在此間駐胎定形吧?有嗎?瑤璣姊姊知道這一點吧?」

    瑤璣點了點頭:「蛟頭魔人掀起了真人界千年以來未見的動盪,這段時間內多少真人轟傳議論……這一點想不知道恐怕也很難的……」

    「蛟頭魔人?」紫柔聽得不禁愣了一愣:「他是蛟頭魔人?怎麼會用上這麼個怪名字?」

    瑤璣想了想,才又說道:「蛟頭魔人應你們種胎之法而來,但是卻在大肚如來、飛霞真人和四唯先生等高手的壓制之下,無法著力駐胎,後來只能藉由『玄靈萬獸洞』其中四神獸之一的『獨角飛翼螭龍蛟』被仁義王切斷的蛟頭,才在此處立形駐胎……所以他的人雖然來了,但是卻帶著一顆綠甲油殼的蛟頭……因此才被大家叫了這麼個名字……」

    紫柔聽到一半,已是驚訝得用手輕輕搗住了小嘴,雙眼中的震動透然可見。

    瑤璣說完之後好一會兒,紫柔才稍微恢復了鎮定:「你是說……他現在的模樣並不是人?」

    瑤璣又苦笑了一下:「如果是看蛟頭魔人那凶厲駭人的形象,恐怕是很難讓人認為它是人的……」

    紫柔訝異的眼神又亮然出現:「凶厲駭人?瑤璣姊姊為甚麼會這麼說?難道它不是只有長相特殊?」

    瑤璣點了點頭:「蛟頭魔人初一現世,殺玄靈諸獸異禽、斬邪宗各派、滅東方飛虎樓、傷四君子神居三位神君、制黑絲攝魂蠱,以一己之力,重挫在場的正邪諸宗,若非少數剩下的人見機得早,恐怕也難逃其魔掌……正邪各派,在種胎一役中,真可以說是灰頭土臉,全軍盡沒……其殘忍狠辣的手段,立刻就掀起了正邪共憤……」

    「殘忍狠辣……殘忍狠辣……」紫柔就像是在想著甚麼那般,喃喃地重複著瑤璣的話。

    此時突然從紫柔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嬌脆但是卻很有點冒火的語音:「這位瑤璣姊姊,我們自施我們的法訣,那些假仁假義的傢伙卻硬是橫來插手,弄得我們不得不豁命以對,就算是斬盡了他們,也只能算是替我們報仇,怎麼算得上是『殘忍』?如何稱得上『狠辣』?」

    瑤璣抬眼一看,就見到紫柔的身後,已經在淡然的煙氣中,現出了另外三條人影,說話的那位女郎一身火紅籠紗衣裙,束著一條滾金帶,身材豐盈,皮膚白中透著暈紅,像是蘊著無窮活力,讓人眼睛不由一亮。

    她的容貌也和服飾外表同樣令人感到一股壓人的艷色,只是柳眉橫豎,纖手反壓腰下一柄紅艷艷,型式古雅的寶劍,模樣看起來很有一點凶霸的氣勢。

    這個女郎不用說,當然就是陰陽四姝中專修「紫陽真氣」的艷嫣了。

    自從蛟頭魔人現世施虐之後,瑤璣就對於招魔而來的陰陽四姝下了一些工夫研究,因此雖然她之前並沒有見過其他三人,但是她仍然可以從這三位在紫柔身俊現身的女郎,那種明顯至極的質性,立刻就分辨出誰是誰了。

    讓瑤璣驚訝的是,這四位女郎,除了質性差別極為明確之外,每一個人都是神瑩氣蘊,華光透頂,顯然都是修為已經進入到元胎和合,質氣相融的特殊境界。

    這種感覺讓瑤璣非常地驚訝,因為在種胎之役以前,她並沒有特別聽說過「陰陽和合派」的這四位仙姝,有甚麼特殊的修為成就。

    因此這裡面最有可能的,還是受到了紫柔口中的那個「他」的影響。

    聽著艷嫣有點冒火的話,瑤璣也只能苦笑著道:「艷嫣仙子說得不錯,現在我自己想來,還真是有些懷疑我們這些正派,當初是不是真的把事情做對了……」

    一身黑衣束著細腰,身材顯得非常修長,而雪瑩瑩的皮膚更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宛如冰瓷的玄霜則是冷冷地說道::「這位瑤璣姊姊你不用懷疑了,若非正派這麼橫來一手,又怎麼會誤了他的駐胎定形,又怎麼會弄得現在得叫他甚麼『蛟頭魔人』?所有的這一切,便算說是那些正派之人的錯,也沒有甚麼不對。」

    對於玄霜清冷,但是卻肯定非常的話,瑤璣也只有歎了口氣,沒有說甚麼話。

    瑤璣沒有對艷嫣和玄霜的反應作出任何反駁,反倒是紫柔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說道:「三妹、四妹,我看這裡面像是真的有點問題,不似你們說的這般簡單……」

    艷嫣聽了紫柔語意裡有些不肯定的話,不禁有點愣了愣:「大姊說的這話是甚麼意思?他不得已之下,只好以蛟頭立胎定形,完成之後,發現我們都死了,因此大怒下將當時的所有人都殺了替我們報仇,這不是很明顯嗎?哪裡有甚麼不簡單?」

    紫柔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是撐到最後才因氣盡而亡的,所以對那時的他有最直接的接觸,在我的感覺裡,確實是和我原先所預想的有很大的差距……」

    艷嫣聽得大奇:「很大的差距?大姊可不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

    瑤璣也沒想到等於是直接接觸到蛟頭魔人這個異界存在初來狀態的紫柔,會說出這麼一番顯然大有玄機的話,因此也不由得豎起了雙耳,注意地傾聽著。

    「你們想一想,我們當初在施法之時,神識都被他帶進了一種我們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奇特狀態之中,那時的他,對我們是多麼地溫柔,多麼地深情,多麼地熱愛……」紫柔說到這裡,臉上不由得現出了迷戀的神色,就像是陷進了一個她永遠也不願意回來的地方那般,但是只一會兒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繼續說道:「可是在我拚力耗氣地於一種我現在也還是搞不清楚的特殊狀態裡,維持住艷嫣的肉身時,那時候的他卻是顯得那麼凶厲,那麼殘暴,那麼殺氣沖天……就好像根本不認得我一樣……」

    其他的三位女郎,本來也因為紫柔的敘述,勾起了自己和情郎在另一個世界相會的旖旎記憶,臉上都呈現出一種恍惚的陶醉,但是隨即被紫柔後面的話給嚇了一跳。

    「大姊,你說的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不認得你?」艷嫣有點不敢相信地說道。

    紫柔還是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甚至他不但不認得我,而且還因為他想藉由艷嫣的身體立胎定形,而我護住艷嫣的氣機又不肯放開,因此還對我傳來了凶毒至極的悍然殺氣,讓我實在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玄霜聽到這裡,也不得不顯出一些狐疑地道:「會不會是因為他感受到我們的情況,暴怒之下喪失了神志?」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雲夢,淡淡的素白讓她顯得清新而又脫俗,讓人覺得她整個身形就像是個朦朧而又優雅的一個影子:「他對誰都可以暴怒,但是對象是大姊就很有點不對勁……說不定我們招來的不是他……也說不定我們感覺到的所有一切,其實都只是個假象……」

    艷嫣聽了很不同意地道:「我們花了這麼多的心血精力,立術起法合氣召引,不是他又是誰?」

    玄霜則是在聽了雲夢的話之後,雪白的臉龐更加透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顯然心中激動已極:「二姊,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感受到的,他的熱愛,他的深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個假象?」

    雲夢宛如虛幻般的眼眸,明顯地流露出矛盾與迷惑:「我不知道,我不確定,他給我的感覺是這麼樣的真實,比我在世一生其他的感覺都要真實……但是如果大姊說的是真的,那又是最不應該出現的現象……」

    艷嫣顯然極為不能接受玄霜所指的雲夢說法,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說道:「不會的,不會的,他對我們的那種感情,是那麼樣的真實,又是那麼樣的深廣,怎麼會是假的?不會的……」

    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轉頭對著紫柔說道:「大姊,會不會是因為大姊也急怒於我們的情形,因此心中激動,所以在感覺上生了差錯?」

    紫柔聽了艷嫣的話,也不由得愣了愣,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對於你們那時盡亡的情形,我確實是心中痛恨,無法自己,但是至少我還知道他馬上就要來了,因此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想到其他……如果要說他的心境被我的神志所牽,也是有那麼一點可能……」

    艷嫣立刻就接口說道:「一定是這樣的……大姊……一定是這樣的……」

    紫柔搖了搖頭道:「我那時剛感覺到他那凶殘無比的神識時,心中的迷惑矛盾比你們還要大,也和你們一樣希望是我自己的感覺錯了……」

    艷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姊,我不是說你錯了,我只是很難相信他給我們的感覺是假的……妹子可沒有其他的意思……」

    紫柔溫和地對著艷嫣微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嗎?這些問題我們現在恐怕一時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所以我們最好還是先找到瑤璣姊姊所說的那個甚麼『蛟頭魔人』吧……」

    對於紫柔的話,另外三位女郎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而紫柔也在這時轉向了一直在細細觀察的瑤璣:「瑤璣姊姊既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顯然對於最近所發生的事,都應該是知道的。我們姊妹四人,自從種胎之後,都已經不在人世了,現在卻突然像是睡了一陣子般地在這裡醒來,而且四人全身毫髮無損,之前所受的內外之傷,都完全消失了,我想瑤璣姊姊應該是可以將種胎之役以後,真人界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告訴我們姊妹吧!」

    瑤璣之前聽到紫柔說到初和蛟魔神識乍來時,所接觸到的感覺,顯然裡面還有些非常重要的關節和隱情,似乎並不是之前所預測的,只是異界存在應召而來那麼簡單。

    瑤璣對於這一點一直非常注意,因為在她的感覺中,這裡面似乎關係到了啟元使者最根本的存在,和為甚麼會以這樣的形態出現在人間的原始動機。

    只不過聽到紫柔和她三位師妹的對話,瑤璣立刻就知道連召喚了蛟頭魔人來到此間的她們,也並不完全瞭解啟元使者的狀況。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紫柔她們對現下的情形有更深入、更全面的瞭解,這樣一來,也許對啟元使者的來到,能夠有更進一步的認知。

    因此瑤璣在紫柔提出了請她將種胎之役以後,所發生的事情告知她們時,立刻就點了點頭說道:「現下時空異變已經出現,妖魔界的怪物也已經跨空而來,我非常希望你們能夠在瞭解現在的情形之後,能夠告訴我一些重要的訊息,希望還能夠從中找出一些方法,來得及阻止最後的異兆,『空間通道』的出現……」

    紫柔四人聽了瑤璣語氣沉重的話,不由得嚇了一跳。

    「妖魔界?瑤璣姊姊的意思是說……」紫柔訝然地問道。

    瑤璣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這些等我告訴你們最近發生的事之後,你們就會知道的……我雖然是出自『駐形永生宗』和『瑯環海』,但是我的兩位師父一向不介入所謂的正邪之爭,眼中也沒有所謂的『正宗』或是『邪派』,因此我待會兒的敘述,一定是秉持著我最客觀的瞭解,不會妄加私添甚麼,這一點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那麼我就把四位種胎之後所發生的所有事件,簡要地告訴你們……」

    紫柔望著瑤璣眼中透出的誠懇與坦然,點了點頭道:「駐形永生宗和瑯環海一向孤絕於真人界,無論正邪,大部份的人連這兩個地方在哪裡都不曉得,所以我想瑤璣姊姊的話應該是可信的,就請姊姊告訴我們吧……」

    於是瑤璣輕輕吸了口氣,就將種胎之役以後,真人界所發生的一些事,簡要地訴說了一遍。

    這裡面雖然之前負責「種胎之戰」的是真佛、大羅和浩然三宗的宗主,但是自從蛟頭魔人現世施虐之後,正派就發現這次的危機幾乎不會差一千兩百年前的「羅喉風波」到哪裡去,因此一直就以守護著真人界空間安定的「駐形永生宗」馬上就派出了瑤璣來接替指揮。

    而也因為瑤璣本來就一直是正派這次行動的真正指揮者,所以這一次的敘述從她的口中說來,總算是讓紫柔等人感受到了自己四人這次的「種胎**」,竟真的已掀起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巨大風波。

    所以在瑤璣將這一段時間內所發生的事都簡要地說完時,連一向很激烈的艷嫣,都沉默了好一會兒不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玄霜才皺著秀氣的雙眉,語氣不定地說道:「瑤璣姊姊這樣的說法,意思就是指,所謂『末世預言』裡,將會毀滅真人界一切的異變空間,最初的起源,就是我們姊妹們所施的這個『種胎**』?」

    瑤璣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地道:「我知道你們心裡一定對於正派在你們施法種胎時的橫加攔阻,充滿了憤怒與不甘。說實話,正派的這次插手,確實也已經違反了真人界一般的行事規矩……不過事情的發展已經到了現在的狀況,妖魔界凌駕一切的凶厲殺氣已經漫延了過來,回想到種胎之前的情形,四位妹子應該也能夠多少感覺到正派那種不得不為的苦衷了吧……」

    艷嫣的臉色顯得有些許的不自然:「這麼一說的話,豈不是變成了我們的錯?」

    瑤璣搖了搖頭道:「機緣牽引,有些事本來就很難說甚麼對錯……就像你們依著派中留下來的**修練,說來也根本沒有甚麼不對。而正派著眼在『末世預言』極可能被引動,一心只想避免整個真人界陷入妖魔橫行的慘況,所以不得不硬著頭皮,甘冒大不諱地想要勸阻你們停施**,也不能說其心不正……因此這裡面實在是很難有甚麼絕對的對與錯……只能說機緣牽引,形勢難擋……」

    艷嫣又很不解地問道:「既然末世預言已經是這樣的形勢難擋了,那麼正派為什麼還要橫來插手?說不定正派如果真的就這麼不來搗亂,讓他能夠順利立胎,反而不會有那個甚麼『異變空間』出現呢……」

    瑤璣聽了點點頭道:「你說的確實沒錯,不過所謂的預言,其實就好像一位善於觀察天氣的老爺爺,在他的孩子要出門時,提醒他說今天會下雨,別忘了帶傘一樣,基本上都是先期的祖師們感應到未來的一種可能性,對於我們所提的一種警告而已。所以盡量將其當成是重要的參考指標,才是我們對前輩們所謂的『預言』最適當的態度。爺爺的警告和孩子要不要帶傘根本是兩回事,並不能混為一談的。而艷嫣妹子你後面提的說不定就因為正派基於『末世預言』而來的這一插手,反倒才使得『末世預言』真正成真,就是屬於『察緣不言緣,因果緊相牽』的意思,已是我們無法在事後論斷的了……」

    「察緣不言緣,因果緊相牽?」艷嫣有些不大明白地重複著說道。

    瑤璣又點了點頭:「這意思就是說,好比有個算命極準的半仙,有一天突然對著一個正準備啟程去收帳,之前抽空打算來此卜個吉凶的人說道:「你要小心,明日你有生命之危,恐怕在劫難逃。』那個要收帳的人一聽大驚,馬上就取消了行程,待在家中哪兒也不去,卻不料第二天其子失手打翻火燭,將全家都燒死了。果然是應了那個半仙說的『在劫難逃』。」

    艷嫣輕哼一聲道:「如非半仙多嘴,這人已去收帳,豈不是反而能逃過一劫?」

    瑤璣歎了口氣道:「關鍵正在這裡,這就是為甚麼真正能察機緣的人,絕對不敢亂說機緣,因為所說的每句話,都會使得自己也陷進了機緣之中,預測結果的話反倒變成了肇因,這就是『察緣不言緣,因果緊相牽』的意思……」

    艷嫣聽得很生氣地道:「就是呀!那個甚麼『末世預言』豈不就是這樣?如果不是正派這麼地亂插一通,說不定他的立胎會安穩許多,也說不定就不會有這麼多後面的風波了……」

    瑤璣見了艷嫣的反應,只是歎了口氣道:「對於機緣這個難測的東西,恐怕也沒有艷嫣妹子你想的這麼簡單。因為這些畢竟都還只是你提的『說不定』而已,誰也沒有把握的,如果真的像你所言,正派完全不插手,那麼你敢說不會因為你嘴裡的他帶動的力量過大,使得空間崩毀,直接出現甚麼完全難以預測的情況?」

    被瑤璣這麼一提,艷嫣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事實上確是如瑤璣所說,如果他真的就這麼完全毫無阻礙地透空而來,會不會引起甚麼其他異變,實在是連她也不知道的。

    瑤璣又很溫柔地對著艷嫣說道:「機緣本來就是一門非常玄奧的學問,天界移河推星,人界些子滴定,連人間的大些子與大滴定等術,真正瞭解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更何況還有幾為天界法的『旋移運河』、『天星推算』?但話又說回來,所有對於機緣的推測,又怎能不陷於機緣之中?『末世預言』到底是屬於老爺爺的純粹警告,亦或是像那個半仙所說的話一樣,根本就是『肇禍之因』,這是我們沒有辦法在現在或是日後確定的……這就是機緣的『不可論斷性』……」

    艷嫣已經被瑤璣說的一大堆道理給弄得有點迷糊了:「為甚麼連在日後也無法論斷?老爺爺預言會下雨的話,那一天過後豈不是就能論斷准不准了嗎?」

    瑤璣還是很有耐心地道:「機緣的『不可論斷性』,指的並不是已經發生現象的不可論斷,而是未發生現象的不可論斷……就好像因為真的下雨了,而使得橋被沖毀,死了不少人,並不能就論斷如果沒下雨,橋就不會斷一樣,因為很有可能會發生其他的情況,使得橋還是會斷的……」

    艷嫣最後終於歎了口氣道:「瑤璣姊你說的這些甚麼機緣的『不可論斷性』,是想表示甚麼?」

    瑤璣微微笑道:「機緣學的『不可論斷性』,主要並不是在提醒研究『機緣』的人要去注意甚麼,相反的,而是提醒研究『機緣』的人『不要』去注意甚麼。機緣中該發生的已經發生,就要很坦然地去接受,不要老是後悔或牽掛在『如果當時怎樣怎樣,結果說不定就會怎樣怎樣』這種心情上。機緣過去的已經過去,坦然地接受一切,重新審視眼前的狀況,做出你認為最適當的決定,勇敢而且大膽地往前邁進,才是最好的方法……看艷嫣妹子的模樣,像是對正派之前的行為很不諒解。眼前面對這樣渾沌不明的混亂情況,說不定我會很需要四位妹子的真心幫忙,才能渡過真人界所面對的這一場危機。我會這麼多嘴,死說活說地提到機緣的『不可論斷性』,就是想讓妹子多少感受到便算是正派沒有插手,事情也不一定就真的會像妹子想像的那樣發展,因為妹子最多也只能講『說不定』而已,而機緣大部份都是難以預測的。所以我會花這麼多的唇舌來解釋,只是希望妹子對於以前種胎的事莫要一直耿窒在懷,能夠真心地幫助我們渡過這次的大劫……」

    艷嫣清楚地感受到瑤璣關懷整個人間的心情,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道:「瑤璣姊姊放心吧!你說得沒錯,老是記著這些也無濟於事……正派也許真的有正派不得不插手的理由,但是我卻一點也不為召引了他來而感到後悔……」

    瑤璣點了點頭,溫柔地道:「我瞭解,從見到你們開始,我就並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呀……」

    一直在旁邊聽著瑤璣說話的紫柔,這時忽然問道:「瑤璣姊姊之前的敘述中,有提到一位邪宗聯的『飛龍聯主』,是『陰陽宗』的一位前輩異人?」

    瑤璣見到紫柔終於提起了這一位應該也是「啟元使者」之一,但是卻一直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神秘人物,連忙就問道:「沒錯,據貴派當時的代理宗主陰姥姥聽言,確實是這樣的……紫柔你印象中有這位飛龍嗎?」

    紫柔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但卻又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我從以前,包括在種胎的過程中,都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只是方才聽起瑤璣姊你提到『飛龍』這個名字時,心裡頭不知道甚麼原因,感覺像是觸動了甚麼,就好像我其實似乎是認識這個人很久了的樣子……」

    瑤璣非常注意紫柔的反應:「你確定嗎?你以前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紫柔又很認真地想了想,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應該是沒聽說過有這個人的,也許是這個人的名字和我們姊妹們所施的**名字有部份相同,因此才會有這種感覺的吧……」

    瑤璣連忙又問道:「你是說……」

    紫柔還沒回答,艷嫣已是坦然說道:「我們的這個種胎**,名字叫做『陰陽飛龍種胎**』,而瑤璣姊說的這人名字又叫作『飛龍』,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使得不止大姊,連我也覺得像是認識這個人呢……」

    瑤璣的心思精密,從她所獲得的訊息,和親眼所見,親身所歷的經驗,早就已經確定飛龍正是另外一位啟元使者,聞言便即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艷嫣妹子,你們錯了,你們所施的那個『陰陽飛龍種胎**』,絕對不只召來了一個蛟頭魔人……」

    紫柔四人聽得心中一愣,同時驚訝地問道:「瑤璣姊為甚麼這麼說?」

    瑤璣喟然說道:「別的原因先不去談,只提飛龍聯主和蛟頭魔人,同時身具『啟元使者』才具備的『透空大神念術』,而且在彼此對決的時候使得空間塌陷,出現了異變,就可以非常確定地推論出,這個飛龍,絕對不是貴派的陰姥姥說的甚麼『陰陽宗』的前輩……」

    紫柔等人的驚訝依舊未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瑤璣以一種緩慢的,但是卻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先不說是不是兩者都由你們的『陰陽飛龍種胎**』吸引而來,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在你們完成了這個**之後,人間真人界,就多了兩個以前從來沒出現過的異界存在……一個是蛟頭魔人,另一個就是這位飛龍聯主……」

    紫柔四人聽得都不由得當場有些呆住了。

    「瑤璣姊是說……」紫柔在意外中,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來的時候分裂成兩個存在嗎?」

    「現在還很難這樣就斷定你們的那個『他』,是分裂成兩個……」瑤璣沉吟了一會兒,方才謹慎地答道:「從蛟魔和飛龍兩種完全不同的質性上看,這一點就有些矛盾,如果他原來是一個單純的存在,照理就不應該分裂成兩個不同的質性……從這裡推論過去,倒反而像是兩個不同的存在,同時被你們召引而來,還比較有可能……」

    瑤璣細細地推想著其中的關鍵,還沒等紫柔她們有所反應,就又繼續地說道:「不過從紫柔在初期接觸蛟頭魔人還沒駐胎時的陌生感覺,又很有可能這兩個存在其實並沒有之前那麼單純……說不定是其中一個來了之後,牽引了另外一個出現……這也解釋了為甚麼兩個存在沒有同時出現,而是一個先出現,另一個才在後面緊接著出現的結果……可是如果是兩個存在,你們所感應的就應該只有飛龍才對,可是事實上蛟魔和飛龍又同時都對紫柔你們念念不忘,甚至兩人為了讓你們復生,都可以不惜拼卻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肉胎……從這一點上看,兩個又不是完全沒關係……」

    在瑤璣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說給四人聽的話語中,紫柔四人已經有些傻住了。

    她們實在沒想到,「他」來此間的這麼一件簡單的事,顯然也沒有她們原先所想的這麼單純。

    尤其紫柔聽到最後,臉色已是突然變得慘白:「等等……等等……瑤璣姊,你方才說……他……他們為了讓我們復生,不惜拼卻生命肉胎……是甚麼意思?難道……難道……」

    雲夢、玄霜、艷嫣,聽到了她們的大姊紫柔的話,也都同時臉色大變。

    瑤璣停下了連她也有些弄不清楚的分析,深深地在心中長歎一聲,非常不願意說明,但是卻又不得不說明地道:「我之前不是對你說過嗎?你們的那個他,無論是哪一個,又或者兩人皆是,恐怕都已經回去了……」

    紫柔緊咬著下唇,變得蒼白的臉色就像是突然抽光了體內的血液那般,透出了一種讓人窒息的震撼,以一種幾乎是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你是說……你是說……」

    紫柔的神情可怕,另外三位女郎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瑤璣只覺得心中一陣的難過,也不曉得該怎麼安慰她們,只得硬著心腸地說道:「蛟頭魔人被角魔魈所擊,當場體裂肢斷,已是橫死……飛龍聯主則是被角魔魈一刀穿心,現在恐怕已經隨著異變空間的封閉……摧散在無盡的空間之中……臨死之際,猶不忘將空間復原……其心之善,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紫柔大眼之中已是忍不住現出了一股茫然。

    她的雙手緊握,掌心被自己的指甲緊紮出了涔涔鮮血,猶不自覺,只是以一種令人神魂俱斷的語氣喃喃說道:「……天呀……你來了……我們卻走了……你把我們召回來……你又走了……我……我想見你一面……竟也這般困難……」

    紫柔的語音越說越低,最後已是哽咽難言……只是呆呆地望著地面……

    瑤璣眼見四女失神的悲淒情狀,想到造化無情,竟然這般弄人,只覺得心中被染得充滿一陣陣無盡的苦澀,也不由得有些癡了。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瑤璣忽然聽到紫柔發出了一陣輕微的笑聲,急忙回頭一望,但見紫柔癡癡地望著地面,倒像是在地上看見了甚麼那般,露出了一種極盡溫柔的眼神,輕聲地說道:「只有你會叫我小淘氣……除了你,連一向認為我會光大宗派的師父,也不會這麼叫我的……你既然認為我是你的小淘氣,為甚麼不多等我一下?多待一會兒?至少也讓我見見你的樣子……不管是不是蛟頭人頭……為甚麼你不多等一會兒……為甚麼……」

    瑤璣聽著紫柔又輕又細的呢喃,立刻就知道紫柔在震撼之下,神志暫時縮回到了往昔最溫暖的回憶之中,立刻就噤聲屏息,不敢驚擾。

    在這種神志脫體的現象裡,最忌諱的就是不當的干擾。

    以紫柔這時候的修為,依然陷入了這種失神的狀態,只要稍微有一些外來震盪,就足以讓她體內的氣機完全錯亂,走火入魔還算是輕微的了……

    瑤璣出身於最注重生命的「駐形永生宗」,醫術之精,可說冠於天下,瑤璣精嫻此道,當然明白紫柔等四人都因為遽來的悲哀,陷進了神魂脫離,氣機放散的危險狀態,於是立即沉氣收息,雙手輕彈,以一種純柔宛如和風的軟勁,送去鎮定心神的四股彎曲微力,但見四彎薄薄得宛如新月的淡芒出現在她的手中,以一種極大的角度從四人的頭頂輕滑而入。

    只是瑤璣耳中聽到紫柔充滿了無限淒苦的呢喃,忍不住心中也跟著一陣酸疼,眼前浮起了飛龍那看起來傻不拉幾,對任何人一點防備也沒有的微微笑容……不由得心神也跟著痛楚了起來……

    過一會兒,飛龍那宛如幼兒的臉龐漸漸散去,卻又出現了蛟頭魔人那為了擋住角魔魈決心狠殺自己的一刀,而使得它那原本已是失臂殘肢的軀體在空中崩裂斷飛的慘烈景象……

    瑤璣一身同受飛龍和蛟頭魔人數次相救,為了她可以捨生裂體的那種豪情義性,讓她雖然不是招法之人,但卻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他們為了別人,可以毫無反顧的壯烈!

    「……你曾經說過,我為你種肉胎,你也為我種識胎……你說我們本來就曾是一體……你說我們本來就無所分別……你說日後會有一天,我們可以重新真正地相見……你說的……這是你說的……我一直都這麼樣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但為甚麼我們總是不能相見……為甚麼……」

    紫柔輕輕的語音裡帶著那麼深沉的濃情,蘊著那麼深沉的悲哀,藏著那麼深沉的心酸,讓瑤璣終於忍不住雙眼一熱,也流出了感傷的眼淚,跟著想起了蛟頭魔人在角魔魈利刃之下,捨身救下自己時,從神念透然傳來的話語……

    想到這裡,瑤璣心中泛起了蛟魔請她轉達給紫柔的話語時,方將瑤璣也逐漸隨紫柔等人慢慢滑入充滿哀意苦澀空間的心靈,稍微扼抑了一會兒,瑤璣也顯得有些紛亂的心頭陡然一驚,才發現以自己的功力,競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紫柔神志悲痛的牽引,內心溢滿了濃濃的苦意……

    雖然瑤璣知道無根不生葉,會受到這種牽引,必定是自己心中也對飛龍蛟魔的遭遇,充滿了某些不願與遺憾,但會這樣在毫無察覺下被紫柔混亂的氣機引動,卻也是她所沒有料到的……

    瑤璣立即沉氣凝神,聚機調元,也來不及再去分析自己如果不是心中也深切地悲傷飛龍蛟魔之死,又怎麼會如此便被引動激盪的那些事由,雙眼輕合,全心貫注在調和自己的脈氣之上。

    等她真的將自己的心旌拉穩之後,才有些駭然地發現,自己的周圍,已是淡淡地瀰漫著一條條就像是軟蛇般的舒捲長影……

    這一條條長蛇般的氣狀軟帶,不停地伸伸縮縮,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幾十條密密宛如大章魚伸出的氣臂那般,將十幾丈內的所有空間,都舒捲在其中……

    那種帶著沉沉鬱紅色的紫亮長帶伸捲的根源,正是發自頹然癡癡望著地面,宛如陷入另一個悲哀世界的紫柔……

    瑤璣只覺得每一條兒臂粗般的氣帶,嗤然卷略過自己的身軀時,竟帶得自己心頭禁不住地一顫,現在已經依「心禪宗清淨訣」緊守意關的神志,總也不由自住地想起飛龍那帶著憨然的笑容墜入異變空間之中,和蛟魔裂體擋刀的刻骨銘心影像……

    瑤璣心頭紛亂中,頓覺駭然,沒想到紫柔因為神智陷入失控,體內氣機自然流灑,雖然並無害人之心,卻具有這種簡直就已化成了實體的牽神動魄力量。

    以瑤璣這種修為,都還差點被其牽引而不自知,甚至現在已經警醒之後,依然心驚肉跳而又明顯至極地感覺到芒帶掠身時,那種要把自己心神拉扯進悲苦深淵的強烈吸力……

    由此可見紫柔體內的氣機力量,確實是如瑤璣所預測那般,超越了真人界的等級。

    瑤璣還沒被真正牽入,就已經是心頭宛如刀挫般地陣陣難過了,她實在無法想像紫柔現在那溫和柔軟的一顆心,到底正在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正當瑤璣在努力地撐擋著紫柔駭人的牽神力量時,偏偏就在這個時刻,瑤璣敏銳的耳中,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一聲輕笑,接著就是一句充滿譏誚話語:「哈哈!還好本座不放心地又轉了回來,不然豈不錯過了這個打落水狗最好的時機?」

    瑤璣聽了這人的語聲,只覺得心頭一沉。

    因為他正是之前潛藏在側,後來逸走的極元真人……

    瑤璣心中正在緊急地評估著現在惡劣的情勢,不料在極元真人譏誚的語音後,竟又傳來另一人的話聲:「我說是不是,雖然妖魔界的怪物已經現形,咱們的力量暫時無法擋得住,但是這一切的根源,就在這個紫柔宗主和她的師妹身上,只要從她們身上挖起,一定多少可以找得到一些線索的……」

    這個接話的人,正是之前被角魔魈一拳打得吐血,後來緊跟著就溜得不見蹤影的心魔尊!

    在心魔尊的話說完之際,沒想到連拜月巫主的聲音也透然嘿嘿笑道:「說到要從腦袋裡挖甚麼東西,還是得靠本座的『搜神鏡』,不管啟元使者到底交了甚麼東西給紫柔宗主,也不管是真的有甚麼物事,或只是以心傳心的口訣密法,本座都有辦法一點一點地從她腦袋裡挖出來……」

    在拜月巫主令人頭皮發麻的話後,又是另一個聲音「呼哩呼嚕」地喘著氣道:「你們要怎麼搞紫柔這小娘兒們和她的三個師妹本座不管,但是瑤璣仙子卻得交給我,這小娘皮從邪宗大會開始就擺了本座一道,弄得我一肚子氣,一直沒機會洩憤,這回看她跑到哪裡去……嘿嘿嘿……」

    魔劍妖王邪笑的語音中透著無比的殘虐,就好像瑤璣已經像只綿羊般落入了他的手中,任他要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般地傳達出一種變態的興奮……

    瑤璣心中暗歎一聲,之前還為了極光老祖原來就是吸化神魔,彼此拼得你死我活的三大邪修和極元真人,居然也只不過就這麼一會兒,竟已明顯地串到了一塊兒去,邪宗們說變臉就變臉的本事,確為正派所不及。

    三大邪修加上極元真人,同時聯袂而來,紫柔和她三位師妹們的心神又陷進了乍悲難回的情況之中,已經是夠糟了,更慘的是,瑤璣自己也正在紫柔幾乎化為實物的悲傷氣性邊緣,正在傾力地抵擋著紫柔那直扯人心,一陣一陣緊連而來的牽拉力量,情勢之險惡,已是讓瑤璣差點就元神崩守,和紫柔一樣地陷入了無法挽回的絕境……

    綠霓其實早在聽到角魔魈和阿鐮摩傳來那一連聲遙遠隱約,但是依舊讓人聞之心驚的怪嘯時,就已經降落在地面了。

    因為她發現了一條暗淡,但卻是正巧讓她眼尾掃到的怪影。

    本來她在第一次發現這條怪影時,並沒有特別去注意,認為這大概是那一派的弟子,在逃避角魔魈和阿鐮摩追殺時,匆促閃過的蹤跡。

    不過當她第三次又看到這個怪身影時,就讓綠霓心中起了一絲懷疑。

    當這怪影第四次出現在綠霓的眼角餘光中時,她已決定要緊跟著去瞧瞧。

    綠霓心中一下決定,就立刻聚氣偏身,在空中飛行時拉出的護罩蓬然現出一層艷艷的綠芒,對準了那條怪影飛去。

    不料那條怪影在綠霓對準了它飛掠而去時,居然就像是要逃避甚麼那般,急速地往地面墜去。

    綠霓緊緊地跟在後面,雙眼凝視著那條怪影,心中泛起了一種特殊的警覺。

    她的心思也算是精細的了,在這麼一仔細地觀察那條怪影后,她就發現了一些很怪異的地方。

    一般修真在空中飛行,都是以體內精練的元氣,快速地流動,帶起週身空氣的波動,使得身體外想要前進的方向出現一種吸力,將身體往要飛行的位置移去。

    這種吸力會因為體內的元氣流動得越來越快,而愈來愈大,最後拉動肉身本來的重量,產生了前飛的現象。

    在修練的初期,體內的元氣流動還沒有到達這種快速的程度,就必須以刀劍等熟悉的兵器,配合實際的動作帶動,而使得這種飛行的現象產生。

    少數修練元氣到了極深程度的修真,會因為真元極性而產生**的質變,使得肉身外表雖然不變,但其實**本身的重量卻已是變得極輕無比。

    這種已達「氣極返虛」的修真,飛行的速度當然是比「運器飛行」或是「馭氣飛行」要來得快上許多。

    而綠霓就是屬於這種「氣極返虛」的有名修真。

    所以她的速度,雖然比起像飛龍或蛟魔或角魔魈阿鐮摩這種異界跨空而來的存在,是無法相較的,但至少在真人界裡面,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等級了。

    可是任憑綠霓現在將真元拉到怎樣的極處,整個身形幾乎可以說化成了一道又長又亮的流星,卻怎麼也追躡不到前面的那個怪影。

    而且更令她心中奇怪的,是那條怪影,週身並沒有任何真元調動時所產生的芒氣流動現象,就好像她所傾力追躡的,就是一條其實並不存在的虛幻怪影那般。

    異變空間出現之後,好像很多怪事就連著發生,綠霓現在碰到的,顯然就是其中一個。

    本來當綠霓想到這裡時,心裡浮起了一種要不要就這麼貿然追下去的遲疑。

    但後來她又想到了,如果這條怪影,就是想要對自己不利,恐怕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地引她去甚麼地方吧?

    這個怪影是要帶她去哪裡呢?

    等著她的是甚麼?

    會不會是另一種超過她想像的邪惡陰謀?

    綠霓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決定繼續追下去。

    連飛龍墜入的那個怪地洞,她都打算前去一探究竟了,更何況眼前的這條怪影?

    想到了飛龍,綠霓竟不知道是為了甚麼,從心中產生了不少勇氣。

    她回想起初見飛龍時,心思純潔的他,竟被自己三言兩語,就哄得摘下了面具,以及他是那樣信任初見面的自己,任由自己以氣修面地將他滿臉鬍鬚剃盡的趣事。

    當然還有飛龍是那麼樣大膽地表示了對自己的好感,和冒冒失失就當著她的面,將他那只粗大的寶貝給露出來的糗事……

    初履人世的他,渾然不知任何險惡,對所有的一切都抱著無畏的好奇,就好像一個初生之人,不知道猛虎會吃人那樣……

    如此一位無知但是卻極善良的人,竟落得在無防之下,被角魔魈等惡人一刀穿心,墜進未知的怪異地洞裡……綠霓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心中止不住的難過,渾身都不舒服……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也不曉得是因為掛念著那個純真得有些蠢笨的飛龍,還是甚麼其他原因,綠霓就是覺得她得去探一探飛龍真正的生死……

    雖然看飛龍的情形,結果恐怕真的很難再有轉機,但是她依舊自己非去探探不可。

    蛟魔的裂體而亡,同樣地讓她心中震撼。

    這麼樣的一位凶悍的強者,竟也落得這樣的結果……

    而且和它初駐人間一樣,都是被她們這些所謂的正派高手,使出了也和邪派沒有甚麼兩樣的偷襲合擊,終於將它擊殺……

    想起了蛟魔蘊含在內心,根本沒有其他人能明白的濃濃烈情,沉沉深愛,變成了這樣的下場,連綠霓也忍不住浩然而歎。

    當綠霓在追躡怪影的同時,還是忍不住不由自主地又沉浸在從異變出現,飛龍蛟魔相繼而亡後,一直就激盪難已的震撼沉鬱心情之中……

    因此當那條怪影閃然竄進地面一座巨大山形之後時,綠霓險些還因為疏神而跟丟了怪影的蹤跡。

    綠霓在發現怪影已經降落地面時,連忙就收氣挫形,身外的氣罩因為急拉的偏勢,而嗤嗤嗤地竄出了老長的氣尾芒線,在初起的晨光中反射出一層一層翠綠色的炫芒,顯得美麗異常。

    才剛落下,綠霓就發現地面上的特異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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