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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五章我死你生 文 / 紫天使

    雪山老祖的身後,嗤然亮起了四十二層微帶瑩光的氣形,烈陽神王更是叭叭叭地在身後猛然像是爆出火花般,催化了二十四個方位的十二個聚氣中心,宛如在其身後突地燃起了十二個小太陽那般地燦亮奪目。

    可是雪山老祖和烈陽神王的這種強烈絕倫的護氣芒光,卻並不能阻擋得了阿鐮摩那種怪異的破穿利勁,幾乎是才剛感覺到時,就已經快要射到身上了……

    正中央的瑤璣,因為氣機相連,也立刻感受到那種異物般的利爪,堪堪便要抓到身上的嚇人感覺,即刻偏身拉勁,九人組成的力陣,居然就像一體那般,整個地轉了個角度,速度之快,使得外側的人影都顯得有點模糊了。

    瑤璣這麼一轉,帶動了其他八人的位置,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兩位當代正派用劍的極頂高手,猛然吐氣開聲,天池劍尊雙手同出,閃然放出了宛如長江大河般的烈烈劍氣,左三右三,總共六千劍中,每一劍的劍尖因為都采凝虛蹈空訣,以致於劍身的芒光由亮轉斂,只在劍尖帶出精芒一點,因此便在轟然一聲悶響中,宛如數千個光色暝暝的流星芒雨猛然爆現,威勢之盛大難以言喻。

    裂天劍皇則是單手握住腰下的裂天劍柄,叱然中的抽劍動作並不快速,但是劍刃未出,他那金袍皇冠的週身,已經劈哩叭啦地閃起耀眼的亮白電光,等到他的刀氣全出,裂天劍皇一個高大的身形,已是整個陷入了閃爆的劍氣之中,除了亮炸成一大片的強芒,其餘甚麼都瞧不見。

    只有最仔細的人,才會發現裂天劍皇這抽劍一式,除了烈亮令人難以直視之外,在爆芒的末端,那一節節閃折的電尾,光色由顯轉隱,變得稀薄無比,在劍氣主體強光映照下,幾乎讓人完全忽略了芒尾的異狀。

    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的這兩式,都是不約而同地密氣內化,光尾收斂,所有的攻勢完全沉潛而出,果然擋住了斂形而入的阿縑摩四刀之擊。

    但見宛如遠空流星的光雨中,和內亮外收的烈電外,嗤然出現了四片稀薄的刀形,就好像有個甚麼東西由虛轉實那般,倏然變得清晰起來,緊接著暴砍而下,轟然氣沖聲中,卻又像是個並無實體的鬼影那般,在下一剎那化入虛空之中,消失無蹤。

    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在阿鐮摩四刀重擊之下,傾力加催內元,爆起的芒光好似炸開的火龍,轟然四射,利氣破空之聲嗤嗤唰唰,在空中帶出了千百條的變幻光影,其劇麗之狀,無與倫比。

    在這樣亮盡一切的強烈星火震盪中,天池劍尊和裂天劍皇的位置,很明顯的從布起的力陣中,被阿鐮摩刀氣所壓,往內部退了好幾尺,相連的氣機使得其他的宗主也都將真元緊繃了起來,在眾人的力陣外圍亮起了微微的閃光,巨大的氣罩形狀隱約可見。

    在這個緊抗的時候,角魔魈正面的刀氣突然凝聚收縮,出現了一個嗡嗡輕響的變幻光點,透空對準力陣中的瑤璣,閃然而來。

    這個光點在空間中飛掠時,給人一種怪異的好像是疾飛的魚形,在水下潛游的特殊感覺,使得這只有一瞬現形的光點,讓人感到似是潛入了空間之下,可以穿過任何實質的氣層攔截,直接就射中瑤璣。

    瑤璣仙子心中斷然立決,咬牙運氣,雙手一後拉,一前崩,整個由其主控的力陣重心倏然後移九丈,八位宗主的氣機猛然脫離了角魔魎和阿嫌摩的交擊中心,嗤然外洩,如果現場沒有被阿縑摩那般盡殺諸人,就可以從遠方看到八位宗主圍成的力陣往八方放射出流麗耀眼的長長氣旋,如翅伸捲,令人震撼。

    這其中只有瑤璣仙子纖細但卻充滿彈性的身軀,巧妙地藉著八位宗主的流洩氣壓,牽拉著角魔魈和阿鑲摩一個正在接近,一個卻正在遠離的力線焦點,眼力敏銳至極的八位宗主,幾乎可以很清楚地看得見瑤璣身上,本來隱於無形的瑩然力痕。

    八人的氣機原本和瑤璣息息相通,瑤璣這一脫身另出,八位宗主也差不多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圖,俱都不由得大吃一驚,諸法空如宗主更是駭然暍道:「瑤璣師兄……你這是做甚麼……」

    八位宗主的合力氣壓,其強烈的程度當然非同小可,瑤璣在這藉力傾勁的一射之下,眨眼已出近百丈外,諸法空如宗主根本來不及聽到瑤璣的任何回答,只在剎那問好像幻影般地看見瑤璣側身射出時,偏頭微現的慘然微笑,是那樣地充滿自責,就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歉疚一般。

    諸法空如宗主當然知道瑤璣這一笑中的含意,心中但覺一陣黥痛,還沒來得及有甚麼反應,身後的烈陽神王和左上的玉羽聖巫,已是脫陣而出,同時烈陽神王還大聲怒暍道:「這不是你的錯……」

    瑤璣的身形可以說是集合八人之力同時推出,就算是迅急怪異的角魔魈刀氣中心,也差一絲絲地沒有截住她閃眼即逝的身形,角魔魈長吼一聲,力點急挫,所有的氣機焦點頃刻間反逆瞬栘,緊鎖著瑤璣而去,對於其他的八位宗主完全視若無睹。

    正在回身側爪,準備再次出擊的阿鐮摩,對於瑤璣的脫陣而出,反應之快令人難以想像,化成一片暗青的淡影瞬間又顯得稀薄了許多,雖然沒有看到甚麼實際的影像,但是也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嗤然一溜輕響,竟已遙遙地對著遠方的瑤璣隱然乍出,清楚地感覺得到來去無蹤的阿鐮摩,已是由外位橫栘,對準了瑤璣而去。

    瑤璣藉由宗主們的強大勁力和巧妙的陣位變化,放出了十二個前震的波束,讓角魔魈已現怪異之象的刀氣焦點,也一下子抓不準瑤璣身形的真實動向,再從閃然而逝的刀力空隙中穿身而出,眨眼間已脫掠近百丈。

    藉由八位宗主真元之勁,她的身形雖然一下子就拉得這麼遠,但是角魔魈的感應氣機緊追而來的速度也是讓她心下暗驚。

    雖然完全沒有看到阿縑摩的影子,瑤璣心中居然清楚地感受到阿鐮摩已經攔身到了前面的感覺。

    她雖然不能夠確定這種和實際顯像有點矛盾,像是錯覺般的感受,是不是真的屬於錯覺,但她的推測卻很清楚地沒有錯,角魔魈和阿鐮摩都暫時將焦點集中到她的身上……

    像她這種等級的高手,爭的其實只不過是這麼眨眼般的一瞬。

    瑤璣現在的處境已經無暇再去顧及其他處於空檔的八位宗主們,能不能抓住她等於是傾力捨身所造成的這麼一絲瞬間空檔……

    她只能在心中祈求著這些正派的宗土們,能夠立刻抓住這難得的空隙退去……

    她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妖魔界的跨空危機,只有讓她的兩位師父來處理了……

    瑤璣身形的飛竄,因為速度過快,身外的護身氣層出現了一種幾可為肉眼看到的振動光色,摩擦而起的芒氣反常地縮得極短,就好像她破氣穿風而過的時間實在太短,以致於連帶起長芒的時間都不足夠那般,週身的影像已經出現了一種好似只剩淡影的薄薄身形……在這種速度的竄行中,瑤璣竟然在心中浮起了一種阿鐮摩已經攔到了身前的強烈感受。

    這種感受是如此的強烈,以致於瑤璣雖然沒有看到阿鏈摩的任何痕跡,卻比見到實際景象還要更確定阿鐮摩就在身邊。

    想到它那身軀中央,密佈著九層尖牙的恐怖**,瑤璣就忍不住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種令人心驚的暗青色黑影,在她的正前方突然像是從空中凝聚而成般地出現……

    當飛龍心頭的疼痛,突然明顯起來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往下墜落的身形,被蛟魔奇異地一推,更加快速地墜進下那個怪異的大地洞……

    蛟魔的這一推,力道雖然極強,但是其中所蘊含的怪異,卻不只是力道的大小而已。

    飛龍幾乎已經失去抗力的身體,突然像是進入了一種特殊的震動之中,飛龍雖然心痛如絞,但是卻依舊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身體,好像瞬間已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之中,然後他就墜進了地洞裡……

    當他的念識在一閃神後,飛龍在下一剎那,居然發現自己下墜的勢子已經停止,四周黑沉沉的絲毫不見任何光芒,就好像處身在一個純粹黑沉的夢境之中……

    他的身形就在這樣的黑沉中輕浮著,他的身體宛如已經沒有了任何一絲的重量。

    這裡是甚麼地方?

    我現在還活著嗎?

    我的身體還在嗎?

    對於這些問題的答案,飛龍馬上就從心頭陣陣傳來的絞痛,確定了現在雖然他下曉得自己是處在一種怎麼樣的狀況下,但是他那心脈因為暫接而氣運不順的劇痛,依舊是如此的真實,以致於他知道雖然這裡的空間他不曉得是甚麼地方,但是他殘破的身軀卻沒有甚麼改變。

    在黑暗中浮飛著的飛龍伸手按胸,這個簡單的動作卻也讓他疼得忍不住抽了一口氣。

    他胸口的大洞,血肉盡翻,但是他卻在輕輕一觸之下,感覺到血洞之內,顫顫而跳的心臟。

    觸摸到自己心臟輕跳的動作,讓他不由得又是一絞,痛得額上忍不住冷汗滾滾而這種可以直接摸到自己心臟的現象,讓他心中也不禁起了一種悚然的感覺。

    心口的血流已經暫時停止了下來,但是那因為折斷而外翻的胸骨,和淋淋濡濕的血肉,卻讓飛龍清楚地知道,他的生命,已是無可挽回……

    蛟魔最後的叮囑,突然又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他放棄了自己重生的機會,讓飛龍的生命延續這麼一會兒,是希望他做甚麼?

    在這樣黑沉的空間中,蛟魔要他怎麼做?

    飛龍的疑問還在心中盤旋,突然他就發現了原本黑沉沉的前方,瑩瑩然地出現了幾個人……

    那是四個淡淡的,纖細的,好像只有薄薄一層影子的四道人影……

    這四道人影是如此地淡薄,以致於飛龍很難去認為那是四個人……

    但是不知道是甚麼原因,飛龍只覺得這四個女性的薄影一入他的眼中,就勾起了他心中一股如驚浪般的震撼……

    那是如此熟悉,但卻又如此陌生的感覺……

    那是如此親近,但卻又如此遙遠的觸動……

    不知道是怎樣的原由,飛龍幾乎在一見到這四條淡薄得根本還沒有辦法分辨面目的倩影之際,就知道她們是誰了……

    是紫柔她們!

    飛龍只覺得心口又是一陣抽痛,差點就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但是他的雙眼卻是那麼樣緊緊地盯著前方的淡影,好像生怕一眨眼,他就永遠再也見不到紫柔她們那般……

    「紫柔紫柔……」飛龍但覺雙眼一熱,口中的言語,也不曉得是說給誰聽的:「歷盡一切的一切……我……我終於見到你們了……」

    心情激動的飛龍,並不清楚是自己的身形正往那四人接近,亦或是那四條薄薄的人影,在往自己這裡移動,但是他能確定的,是他和紫柔她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紫柔那純和小巧的臉龐,蘊著如許的溫柔,在飛龍滿含激動的眼中,慢慢地展現……

    雲夢週身稀稀的薄氣,讓她已經夠朦朧的瞼容,更加地顯得模糊……

    玄霜雪白冰烈的肌膚,在四周黑沉沉的空間襯托下,簡直就像是浮雕在空中的冰人……

    艷嫣那一身如火的紅裝,則是那麼樣地將她紅艷艷的雙頰,染成了如胭脂般地放射著野性與熱情……

    飛龍終於在長久的尋覓中,見到他一直以來,只求一見的人……

    他的雙眼以最殷切的狂熱,注視著下斷浮栘接近的四人。

    飛龍因為欣喜,已是忍不住雙手按胸,才能忍受激動的情緒,差點將暫接的心脈再次爆斷的疼痛……

    然後他就發現紫柔她們的情形有些不對……

    她們四人稀薄的身影,就像是根本沒瞧見他的存在那般,對於他的出現,一點反應也沒有……

    飛龍強壓住心頭的抽痛,神念集中,以他現在僅存的感應,細細地體察著紫柔她們淡薄現形的身影本質。

    然後飛龍只籠悲哀地歎了口氣,伸出顫顫地手掌,作勢輕撫著紫柔黑亮的秀髮。

    紫柔的影像是這麼樣的清楚,但卻又是這麼樣的稀薄,雖然飛龍明明瞧得見她,但是伸出手後,才發現兩者之間,宛如存在著一種永遠也無法跨越的距離,就算到了永恆的盡頭,也無法相連結般的間隔……

    這種感覺是那麼樣的矛盾,是那麼樣的遙遠,使得飛龍乍喜的心境,宛如被推入了地獄之中……

    心口傳來的陣陣抽痛,和這樣的失落比起來,突然變得微不足道了。

    飛龍雙眼中滿溢深情,伸出的手也沒有收回,就好像在他的想像之中,他真的可以觸到紫柔似眼前般接近,但實際上遙遠的程度宛如在另一個空間的秀髮,輕顫的動作中滿佈著無盡的柔情……

    飛龍染滿了自己鮮血的手指,在他的想像裡,就好似回到了朦朧的,遙遠的過去那般,輕輕梳理著紫柔的秀髮,每一絲收束的動作都是如此的輕柔,如此的細緻……

    指尖的顫動是如此的輕細,但卻充溢著令人神魂震搖的深沉情意……

    飛龍忍受著**秈靈魂雙重的煎熬,語氣卻像是生伯驚嚇到紫柔她們輕淡的神魂那般,小心翼翼又輕聲細語地道:「你們別怕……我很快就讓你們散開的魂魄回歸到肉身之上……別怕……」

    飛龍終於在滿眼的溫柔之中,流下了帶血的淚痕。

    就在這時,紫柔四人僅存無幾的神魂之後,輕輕地,像是有一層淡光洒然輕照那出現了一個黑沉中感覺得出和周圍的那種黑沉完全不同的圓形球體。

    這個球體極大,雖然周圍的黑沉讓人分不清邊界到底是在哪裡,但是卻依舊給人一種所有的空間異變,都是起自於這個巨大球體的感覺。

    這個球體的中央,橫浮著一個身形小巧的女郎,彎彎的細眉,大大的雙眼,雖然雙目緊閉,但是依然讓人在一望之下,就感受得到她那純和溫柔的氣質。

    她身下宛如有個透明的長床,就好像她是這樣安靜地躺在這個球體的中央小眠那股,一個輕微的聲響,說不定就會將她驚醒過來。

    在這個一看就知道是紫柔肉身的四周,同時輕浮著另外三個女郎的身軀,都和紫柔的姿勢一模一樣,如此安靜宛如睡眠般輕躺著,連她們身上的衣角,都好像是睡著了那般,沒有任何輕微的波動。

    整個球體空間中,透然放出一種沉靜的濃濃氣氛……

    在這個球體空間之中,唯一給人一種動盪不停感受的反而是紫柔四人周圍的黑沉虛空。

    雖然沒有任何實質影像的波動,但是那空無一物的空間,卻又是如此地讓人覺得翻滾不停,那種無法形容的奇特感受,除非親見,否則恐怕連想像都有些困難。

    滾滾的黑空中,紫柔四人就像是小憩的倦鳥,反而使得那種寂靜更加明顯。

    在紫柔她們的肉身出現時,飛龍眼前四人的魂魄就像是被逼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隔離中那般,在飛龍的注視下越變越稀薄,最後終於化入了無邊的黑沉之中,飛龍黯然地歎了口氣,轉眼望向正下斷接近的球體空間,心中強自忍住飛身撲前的衝動……

    他知道紫柔四人周圍,那個由奈何珠化形而出的變動空間,正是這一切不穩定的根源。

    現在的他,清楚地看見了紫柔她們失去生命,但卻經過蛟魔利用其超越人類的再生之力,重新組合的肉身,心中的激動幾乎難以自持。

    但是他卻同樣清楚地明白,這時候任何一種存在的突然介入,都會使得奈何珠的空間產生難以估計的變化,在翻滾的空間撕裂下,她們四個人的身軀將會在頃刻之間被催化得一絲不剩。

    終於還是捺住了深愛著她們的心。

    儘管飛龍用了最大的力氣克制住自己,但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卻讓他忍不住閉起了眼睛。

    他臉色扭曲地停了好一會兒,方才有點癡然地睜眼細細地望著實實在在浮現在眼前,但卻不能越入一步的紫柔四人沉睡的臉龐。

    他那凝視的雙眼,是如此地專注,是如此地集中,就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和眼前的愛人們,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完全不存在……

    又好像這一次的凝視,就是彼此相聚的最後一眼,自此永入無盡的哀離,只有回憶能夠填補無邊的悲傷。

    飛龍的臉容扭曲之後,恢復了平靜,浮空的身形絲毫不動,眼神癡癡之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深情,以一種輕而又輕的語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紫柔的耳邊說給她聽那般地道:「我多麼想輕輕地抱著你們,細細地撫摸著你們柔順的髮絲,為你們呵護著最細微的一切……但是對我來說,這些也許都太奢求了……能夠這樣真正地看你們一眼,我還有甚麼遺憾?我總算是見到了你們……不是嗎?」

    喃喃自語中,飛龍慘然的笑容裡,確然流露出無限的滿足……

    飛龍又輕輕地閉上了雙眼,宛如墜入無限苦樂交錯之海的神念勉強收束,開始漸漸地滲入了眼前的異變空間之中,順著紫柔她們肉身存在的振動,將所有感應完全注入,搜尋著四人散逸在無限虛空中的神魂識念……

    神念切入滾動空間的那一剎那,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波順著飛龍虛空伸來的神念嗤然回傳,飛龍週身體內突然起了一陣輕顫,暫接的心脈頓時再度破裂,胸口立時滲出了大量的血跡……

    「紫柔……雲夢……玄霜……艷嫣……你們在哪裡?快出來吧……我來帶你們回家了……」飛龍雙眼輕合,神念集聚透出,散於虛空之中,雙手輕輕地微拾虛攝,對於胸口心脈再斷,泉湧而出的鮮血宛如未覺。

    就在這時,紫柔浮臥的上方,突然瑩瑩亮起了一個光環,就好像不斷地正在快速無比地閃掠著無數層的空間那般,放出了一種怪異而且不穩定的芒形……

    這個光環閃動快速了好一會兒,好像有著無數深層感覺的光芒,便由其中如浮塵般逸出了一點一點微亮的淡芒,同時開始一點一點地竄入了下方的紫柔等四人的身體之中……

    「對了……就是這樣……一切有我……我在這裡等你們……」飛龍的話音在縹渺中宛如正在對著愛人低語的慰藉,溫柔的語尾未歇,紫柔等人上方的光環忽然輕輕「波」地一響,由一變四,原本光色微弱的芒點,突然像是瀑布決堤般,嗤啦地對著四人的身軀直洩而下……

    但是這一陣突然變強的神識灌入,卻也帶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內震,讓飛龍現在已經現於完全崩裂邊緣的心脈同時「叭」地一響,寸寸斷碎,原本汨汨而出的鮮血猛然地變成了嗤嗤的噴濺。

    飛龍臉色鐵青,死亡的氣息已逐漸從他的臉上透了出來……

    他的心口疼得差點彎下了腰,但是雙手依然像是磐石般地固定在原處,神念更是絲毫不敢撤回……

    在光環中的點芒流瀑,像是有些察覺到了甚麼而有些停頓,滿臉滿身俱皆已濺滿自己嘶然狂噴血液的飛龍,強燃起最後一點生命的現象及越來越虛弱的體力,以一種無比溫柔的語氣輕而叉輕地說道:「……別怕……別怕……這麼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你們的神魂一收完,我們就可以見面了……真正的見面了……」

    紫柔四人上方的光環在一陣輕頓之後,就像是相信了飛龍的話語那般,嘩然長洩,盡皆傾入肉身之中……

    在被嘶然狂噴的鮮血,染得自己已經是宛如一個血人的淒厲景象中,飛龍款款溫柔的語音,讓人見了更顯出一種絕望的悲哀。

    流洩的神識芒點,加上流洩外噴的艷艷鮮血,組合成了一幅傾盡生命的深情。

    就在紫柔四人上方的光環,洩盡最後一點微芒之後,光環忽然嗤地縮進了她們的身體之中,而飛龍心血也在這時已近枯竭,臉色已經由青轉白,現出了暗晦的死灰。

    「我的寶貝們……現在我就要盡起最後的元氣,帶動你們一百七十二道生機命根,讓你們的肉身重新開始啟動……」飛龍的臉色雖然已經現出了死灰,但是他輕啟的雙眼,望向眼前四人的目光,卻是更趨溫柔:「只是這個動作,我現在做起來,已經沒有以前這樣輕易,勢必會耗盡我現在肉身的最後一點元氣,就連我朋友魅兒,我都已經沒有辦法再替她聚集神識了……而且我知道瑤璣很擔心這時候出現的異變空間,因此我想趁著還在人世的最後神念聚集,試著看能不能將這個空間封閉……」

    飛龍已經精血盡失的肉身並沒有萎靡倒下,反而在聚起最後一口元氣之後,催化肉身,讓他全身反常地又顯出了那種有一陣子沒有出現在他身上的騰烈紫紅芒氣。

    紫紅烈光又劈哩叭啦地在飛龍的週身顯現,隨著飛龍催化的動作加劇,他的身形在強亮的光芒中,終於一寸一寸地崩解……

    「我的愛人們……你們醒來後,我大概已不在了,說不定你們的神識都不記得我曾經來過……我只想告訴你們,在無盡的時空中,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再會了……我的愛人……」

    飛龍的語音一落,所有神念都在這一瞬之間,完全傾爆而出……

    紫柔四人的週身突然像是冒出了紫火紅焰般,出現了上下不停流轉的烈烈強光,同時奈何珠所形成的那個奇特空間,突然被飛龍神念所催,咕嚕咕嚕地急劇滾動了起來……

    叭叭裂響不停的芒氣四散飛射,將原本黑沉的空中照起了一陣特異震動般的巨亮……最後終於轟然一響,所有空間盡皆跳變……

    飛龍身上原本長飛飄飄,但是現在已經變得破損萎縮的鬼旗,也開始一寸一寸地裂散在空中,於嗤然爆飛中碎於無形……

    而飛龍的肉身,終於崩化在長放四射的紫紅烈流當中……

    當瑤璣發現身前竟然宛如鬼魅般出現了阿鐮摩那暗青模糊的影子時,連她也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妖魔界如此縮虛蹈空的戰力,叫真人界的修真們,如何能抗?

    瑤璣的這一竄行,是藉助了八位宗主的合勁之力,眨眼已出百丈開外,遠在另一端的阿鐮摩,居然依舊能夠在閃瞬之間,攔截而來,這其間的過程,已經讓瑤璣無法思量得透,一個已經和她一樣同時存在的實體,怎麼會具有這樣讓人匪夷所思的移動速度?

    在這種情形下,她唯一還存著一絲的希望,便是期待那被角魔魈和阿鐮摩暫時拋下注意力的八位宗王,能夠掌握住這僅存一線的空檔,趕緊撤退!

    但是當她聽到烈陽神王那一聲充滿關切與焦急的呼喊時,讓瑤璣在最後的激動中,感受到真正絕望的失落。

    瑤璣清楚地知道,如果這由她以身相誘,所造成的一絲空隙,就這麼被那些宗王們白白放過,在角魔魈和阿嫌摩厲烈而有固執的夾殺之下,正派這僅存稍可一抗的力量,說不定就會盡毀於此。

    不管日後天人界的天人們會下會插手妖魔界跨空而來的這件事上,真人界的正派諸宗,必定會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

    當她心中泛起了白費心力的感覺後,原本幾乎就要等著阿鐮摩出刀的情勢,突然急轉而下……

    由稀薄轉為濃厚的暗青色巨大身影,突然在一陣怒嘯之後,猛然又變得稀薄起來……

    然後瑤璣縝密潛出,打算盡力一擊的氣機,立刻就發現了阿鐮摩的身形,正在急速地閃栘向另外一邊……

    不只是阿鐮摩,連一直以瑤璣當作狙擊目標,顯然不將她寸寸而磔,洩不了心中彆扭的角魔魈,也在暴吼一聲之後,如飛地竄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瑤璣在愕然之下,立刻就發現了阿鐮摩和角魔魈,是被甚麼東西牽引得放下了一切,飛掠而去……

    是那個原本大近千丈,幾乎遮住了一半天空的黑沉空間……

    這個宛如巨球的空間,正在急速地收縮,球面的周圍隱隱爆現著一條條宛如長流般的紫紅色淡光。

    這陣讓瑤璣心中刻骨感受到的紫紅淡光,並不特別強亮,只是在暴縮的黑沉空間外圍,閃映著淡淡的色彩,乍看之下,反倒有點像是黑球急縮下所帶起的掠光。

    但是這層淡而不強的紫紅色,雖然沒有甚麼強烈無倫的氣勢,卻好像恰恰圈住了之前無比巨大的黑球那般,裹著它以一種迅急的速度飛快地內縮著……

    阿鐮摩和角魔魈,都從巨大的身軀中,彈射出一條條宛如黑線滾動般的線體,緊緊穿進那正在縮小的異變空間,但是卻像抓不住那外層包裹的紫紅淡光震動的層次那般,並不能讓這異變空間縮小的速度絲毫降低下來,因此急得狂吼連連,在空中充滿了兩魔凶厲無比的嘯音。

    當這淡然的紫紅一入瑤璣的眼中,她的心裡立刻就燃起了希望,馬上緊催真元,竄前的身形反挫而起,對著也撲來的眾位宗主大喝說道:「這是飛龍……大家抓住機會先退再說……」

    話音一落,身形急退,唰地一聲就往空中雲間直飛而出。

    八位無法拋下瑤璣仙子,緊躡而來的宗主們,聞言之後,立刻就在瞬間調動氣機,緊跟在瑤璣仙子的身後,嘶啦嘶啦地帶起了陣陣破氣的輕響,射身投進了沉沉的天空之中。

    對於這些人的趁隙而退,阿鐮摩和角魔魈,顯然已經沒有心情再去注意,等到那幾近千丈的異變空間完全縮成一丸,終於在一聲引起如漣漪般空間餘波的暴響之後,消失無形時,狂怒的角魔魈和阿嫌摩想要回頭再找諸人,卻已經沒有任何一絲的活人痕跡。

    角魔魈和阿鏈摩相對急叫一陣,立刻就閃然消失在空中。

    因為飛龍相蛟魔神念相擊,所引起的這驚天一戰,終於在角魔魈和阿錄摩身形已失,但是沖天的厲嘯反而嗡嗡響起的回音中,腥風血雨地結束了。

    瑤璣是個謹慎的人,在正派這一次追擊蛟頭魔人的行動中,她在還沒有出發的時候,就訂好了一個如果發生意外,諸人走散之時的一個退守的地點。

    這個地方是東方真人界中,離太玄山還不算太遠,但是處事作風非常低調,也沒有涉入甚麼太多的紛爭,佛家以心傳法眼,不透中介著稱的「心禪宗」。

    在瑤璣提出了這麼一個退守之處的當時,還有不少胸懷烈氣的正派修真,並不認為瑤璣所設的這麼一個預備之路,有甚麼必要。,左右盟主、正派諸宗,十大極頂高手,幾乎已經盡聚。

    那些宛如散沙,天性就無法坦誠和諧共存的邪宗先不去說,蛟頭魔人就算是再厲書,又怎麼會強過這麼多的頂尖高手同時出擊?

    因此當時瑤璣仙子雖然指定了心禪宗作為萬一發生意外的退路,還很正式地委請極北光明黑暗城的暗光城主和西方光神宗的聖芒聖者,負責調配這個退守之處時,真正認為有這個必要的人,十停裡面說不定還不到三停。

    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瑤璣仙子的這個過慮的想法,大概也只能算是聊備一格而已。

    所以這些正派修真們,其實並沒有在這個上面花費太多的心思。

    那時候他們的心中,只有充滿了截殺蛟頭魔人的強烈義憤。

    萬沒料到,蛟頭魔人的追擊之戰,竟然會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牽連……使得原本以為不會有甚麼意外的那些修真們,俱都灰頭土臉地陸續退進了這個一直以為用不著的退守之處。

    他們實在沒想到,傳說中的異變空間,居然就真的這麼樣地形成了。

    尤其讓他們心膽俱驚的,是跨窄而來的妖魔界怪物,竟擁有如此難以想像的力量……

    那個恐怖的妖物「阿鐮摩」,殘殺邪派修真時,是如此的凶厲狠毒;而角魔魈的化形而出,又是這般地不可思議……

    他們總算是明白了,長久以來,一直流傳著警告末世的預言,為甚麼會這樣諄諄地提醒著他們這場浩劫的來臨。

    他們終於弄清楚了,妖魔界如此駭人聽聞的毀滅力量,實在不是他們這些真人界的修真們,所能夠完全抵擋的。

    邪派裡多少聲名卓著的修真,在阿鐮摩一擊之中,是如此地脆弱如雞卵,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今天被追殺的對象換成了他們,恐怕也不會有甚麼比較好的下場。

    所幸那些眼力明快的宗主們,把握住時機,即時地喝退了他們,使得正派之中,能夠保住大部份的血脈,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受到甚麼太大的傷損。

    因此當這些正派修真們,逐批地退人心禪宗的「一葉禪心園」時,在幸然的心情中,難免摻雜了許多蕭索。

    裂天劍宗的二妃雙帥三將軍,因為修練的氣性本來就有一些強橫暴戾,在情勢丕變的此時,更加有些不太適應的壓抑,所以從太玄山到「心禪宗」,約一個時辰的飛行時間中,不論是領頭的「風火」雙帥,或者是裂天劍皇的「水雲」二妃,甚至是在左盟之中做為裂天劍皇前導的「馭龍」、「騎獅」、「裂虎「三將軍,都是沉著臉色靜默無語。

    派中的主力高手沒有人吭聲,其他裂天劍宗的弟子們,除了功力尚未到能夠馭氣同時說話之外,那種抑鬱的氣氛,也使得那些弟子們就算有這個能力也不敢開口了。

    知道妖魔界已經有像「阿鐮摩」這樣的魔物出現,恐怕整個真人界,也不會有人的心情會好得起來的。

    誰都知道,在這種情形下,就表示人間的「真人界」即將面臨一場空前的災難。

    因此當裂天劍宗一眾人等,將近二十人,馭氣飛行,縱元掠空,到達指定的退守之處時,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沉鬱中帶著一些憂慮,氣氛之凝重,也算是裂天劍宗縱橫東海時少有的了。

    心禪宗位處「一葉嶺」中的「一葉禪心園」。

    一葉嶺說起來也算是個怪地方,整個佔地約有兩百里的山嶺,都是孤枯乾黃,連一棵綠色的植物都沒有,和其他的宗派比起來,幾乎可以說是立宗在一個非常貧瘠的環境之中。

    一葉嶺之所以會叫「一葉」,指的就是整個山嶺,在修真們攝空而過,自上下望時,看起來就像是一片乾燥發黃的巨大枯葉,因此才會叫「一葉嶺」。

    裂天劍宗的眾人,其實並沒有飛行到可以看到那一片飛黃枯葉的距離,就在空中停了下來。

    裂虎將軍有點搞不清楚為甚麼連地頭都還沒看到,就停止了前進,因此在前行的風火雙帥停空駐氣時,就忍不住打破了有一段時間的沉默氣氛問道:「風火師兄,我們還沒到吧?」

    風帥是個長相還算斯文,紅櫻帥甲襯托下看起來頗有文儒之氣的修真,聽了裂虎將軍的話,只是雙眼望著前方迷離的雲氣,歎了口氣道:「虎師弟有所不知,瑤璣仙子在指定一葉禪心園做為退守之地時,就已經委請了合光城主和神芒聖者兩位宗主負責妥備此地……」

    裂虎將軍連忙說道:「這一點小弟是知道的……」

    風帥搖了搖頭:「這個瑤璣仙子已經當眾宣佈,你當然應該知道,只是你恐怕不曉得闈光城主已經在一葉嶺周圍三百里,布起了極北光明黑暗城的移光**,而光神宗的八大光明使,也奉神芒聖者之令,潛守八方……因此如果沒有他們引帶,恐怕現在已經找不到一葉嶺了……」

    裂虎將軍聽得愣了愣:「風師兄怎麼會知道這些?」

    風帥苦笑了笑:「瑤璣仙子在指定一葉嶺做為光明盟退守之地時,她就知道根本沒有多少道友們會認為她這樣的作為有其必要,因此在聚議之後,就請光神宗的八使,逐一到各宗將一些心禪宗的外部佈置告知各宗宗主,我也是宗主說給我聽時才明白的……」

    裂虎將軍還是頗為驚訝地道:「難道瑤璣仙子在事先就知道我們這一次的剿魔之擊,會有這樣想不到的變化?」

    風帥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瑤璣仙子出自駐形永生宗和瑯環海更是號稱匯聚了人類所有的智書慧冊,瑤璣仙子是「瑯環書聖」宗主的愛徒,腹中珠璣非我能測……」

    裂虎將軍這時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實在沒想到妖魔界的魔物竟然是這個樣子……」

    裂虎將軍旁邊的騎獅將軍則是將他覆面的青獅戰盔護罩拉開,露出了一個老大獅鼻的叫髯面孔,辯白似地說道:「這可不一定吧?再怎麼說,你看宗主他們不是還有一抗之力……」

    風帥身邊,-位水色戰裙,青髮束在鳳翅戰盔後的女修則是歎了口氣道:「獅將,你大約忘了宗主是甚麼個性吧?依他倔強自負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有那種全派覆滅之危,他是絕對不會這麼急就硬要叫咱們後撤的……」

    騎獅將軍想了想,還是有些勉強地說道:「水妃說得是,只不過我們真人界難道就真的這麼不堪一擊嗎?」

    水妃身邊的另外一位雲妃,戰裙之上彩繪著朵朵白雲,身材比水妃要豐滿許多,這時也接口道:「恐怕真的是這樣,否則宗主也不會如此地趕我們,連「暗謀宗主」這樣的帽子都扣了下來……」

    風帥旁邊的火帥,全身紅焰般的戰甲下但腥艷刺目,強健而又充滿爆發力的身材更是比眾人要高出了一個頭,此時也歎氣說道:「獅師弟,你沒看到那個甚麼『阿鐮摩』,剛從『異變空間』竄出來時的模樣?簡直就跟座小山一樣,近三十丈的龐大身軀,別說打了,便是壓也足以把我們壓扁……」

    被火帥這麼一說,眾人又想起了阿鐮摩那完全非人的恐怖模樣,都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泛起一陣原始的驚懼。

    面對這樣駭人的巨大妖魔,實在連面對它的勇氣都不容易維持,更別提還要與之對抗了。

    裂虎將軍只覺得那種巨壓臨身,幾乎完全無力的感受,實在是令人難過至極,忍不住叉說道:「其實也不一定這麼巨大吧?後來那個『阿鐮摩』不也變得和角魔魈差不多了嗎?說不定這裡面有些什麼關連呢……也說不定妖魔界的妖魔們並沒有我們現在想的這麼強悍……」

    風帥對於裂虎將軍的這一絲希望,只是有氣無力地回道:「妖魔界和我們真人界,根本就是不同層次的等級,我們對它們實在是沒有甚麼瞭解,所以真的互衝時,只憑我們大概是想不出甚麼高明的主意的……還是等宗主們回來再說吧……」

    眾人聽了風帥雖然令人洩氣,但實在也是實情的話,都不由得心中沉鬱加重,蕭索更甚,也沒甚麼其他的話好說了。

    就在眾人意氣消靡時,眼前迷離的雲氣突然像是滾沸了的開水那般,咕嚕咕嚕地猛翻劇滾了起來。

    雲氣的滾動方現,緊接著就叭然開裂,裡面現出了一個頭戴光明環,身穿雪白亮銀袍,肩清目秀的修真身形。

    這人頭上的光明環,和身上的銀光衣,馬上就讓裂天眾人一眼便認出了正是西方「光神宗」的代表服飾。

    風帥立刻對著這人抱拳說道:「裂天劍宗敬謝使者開法引路……」

    那位光神宗的「光明使」,也很客氣地抱拳說道:「風帥太客氣了,本人是光神宗『天芒亮源,華帶彩潤』八使之中的光源使,原本就司職開法引路,不敢承謝。」

    光源使眼神帶笑,輕輕地又問道:「貴宗門下都還無恙吧?」

    「多蒙使者關問,本派門下弟子俱皆無恙……咦?」風帥這時也回頭望了身後的弟子們一眼,話說到一半,卻突然發現原本應該跟來的紅菱,竟然沒有看到任何蹤跡,連忙大感意外地問道:「紅菱呢?」

    裂天諸人一路上愁鬱纏心,也沒甚麼精神多看多說,只是悶頭猛飛,直到這時才被風帥一言提醒,轉頭互相一望,才發現紅菱居然不知道甚麼時候不見了。

    紅菱是裂天劍皇族血直親,在這個節骨眼兒突然不見了,眾人都不由得有些心慌了起來,裂虎將軍趕忙就問著弟子輩中一位濃眉大眼,身材粗壯,頗有奇氣的弟子說道:「裂膽,紅菱呢?」

    那位弟子「裂膽」見問,有些囁嚅地說道:「稟虎叔,菱妹子之前和天池劍宗的綠霓仙子談了一陣之後,叉跟著我們飛行了約三、四百里,就自己悄悄地降行而去了……」

    裂虎將軍聞言大罵道:「混帳東西!現在是甚麼時候?還敢這麼自己獨自行動?要是遇著了妖魔界的魔物,紅菱該怎麼辦?你是豬呀?也不立刻告訴我們?」

    裂虎將軍言畢,就「混帳」、「笨蛋」、「蠢貨」地罵個不停。

    裂瞻被裂虎將軍叱責,只是漲紅了臉,低下了頭,囁嚅著沒說甚麼話反駁。

    水妃的個性比較柔穩,見裂虎只是在那兒痛罵裂膽,連忙便拍了拍裂虎的厚肩說道:「裂膽性子厚實,對菱兒一向又愛又怕,真的讓菱兒知道他在扯腿,以後還會給好臉色看嗎?」

    裂虎將軍雖是在水妃的攔阻下,停止了痛罵,但依舊很生氣地說道:「他也太分不出輕重了,現在的時機非常,要是菱兒出了甚麼差錯,哪裡還有甚麼以後?」

    水妃沒有再對裂虎將軍說甚麼,只是轉頭對著裂膽問道:「菱兒會中途飛離,一定和之前綠霓仙子所談的話有關,你知道綠霓仙子和菱兒說了甚麼嗎?」

    裂膽還是有些囁嚅地低著頭說道:「綠霓仙子是天池劍宗的前輩,來找菱妹說話,弟子總不好太過靠近,所以弟子並不知道她到底和菱妹說了些什麼……」

    裂虎將軍則是依舊怒道:「我們尊重綠霓仙子,所以當她攔住我們要找紅菱說話時,也沒多問甚麼,沒想到居然會蠱惑菱兒,脫離我們私自行動……」

    水妃見光神宗的光源使仍然在側,裂虎就說了這些不大適當的話,連忙就輕叱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綠霓仙子和菱兒說了些甚麼,如何能下這種斷語?你也不怕光源使聽了笑話嗎?」

    裂虎將軍被水妃一言提醒,儘管心中著急,也只好收口不再多說甚麼。

    水妃身旁的雲妃則是想了想之後接口道:「天池劍宗一向和我們裂天劍宗還算友好,但是五色護劍中的綠霓仙子,照說應該是和菱兒沒有甚麼瓜葛,加上菱兒根本還未出師,如果不是那個神秘的「飛龍聯主」,說不定連認得她的也沒幾個人……」

    雲圮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

    旁邊聽到她話的人,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因為即便是裂虎將軍,都想到了綠霓最有可能和紅菱說的,是甚麼事了。

    當紅菱逐漸將自己飛行的高度降下,脫離裂天劍宗門人約有四、五十里時,方才調轉氣機,往回飛行而去。裂天劍宗的其他人,竟因心頭沉重,沒有注意到紅菱已經暗中脫飛離隊。

    當她發現前方出現一團隱晦的劍氣芒光時,以為就是約好了等她的綠霓,便也立刻加元調氣,往那個方向沖飛了過去。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一團隱晦的芒氣,在發現紅菱馭氣飛行之際,氣罩外側的裂裂劍芒時,立即往地面上倏地沉了下去,竟好像是有些刻意迴避的模樣。

    紅菱見到那團芒氣的反應,一下子還弄不清楚綠霓是不是有意叫她跟去,便也立刻垂元豎罩地緊跟而下。

    當紅菱接近那個芒氣大約四、五十丈時,她才突然發現那個氣芒的色澤和她之前所看到的綠霓很不一樣,方明白是跟錯人了,便即想要往上回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之前隱晦收斂的那團芒氣,陡然由藏轉顯,從其中如飛貫來一道光色有異的暗青劍芒,嘶然的破風氣音噗噗悶響,和一般的叭叭亮音完全不同。

    紅菱本來往前飛竄的速度就已經是很快了,加上那隱晦的芒光反迎中還放來了這麼一道劍訣奇特,速度飛快的劍光,使得紅菱想要上拉的飛行路線立刻就有點來不及避開,只得氣聚劍身,唰啦一響,帶著劈叭爆震的寶劍即刻出鞘,劍力斜崩,對準那道暗斂的劍光封了出去。

    兩劍相擊,蓬然爆出一大串看起來有點怪異的精亮烈芒。

    這一團爆起的烈芒,之所以會有點怪異,是因為紅菱質性外放的裂天劍氣,和那柄光色隱晦的劍氣所炸射開裂的氣機,宛如是被甚麼東西包覆住那般,發出了噗噗噗的悶響,和紅菱這邊的散亮氣機,那種叭啦叭啦的脆響迥然不同。

    紅菱身為先天修道胎,氣性又經過飛龍改造淬煉過,從那時起,她的功力不但是裂天劍宗弟子輩的第一人,甚至連著名的三將軍,在功力的純厚上都還差她紅菱一兩分,幾乎可以和裂天二帥相捋。

    因此紅菱的這一封,雖然並沒有用上全力,但是裂天劍氣本就極為外爆強勁,所以儘管紅菱的這一劍是以守勢為主,真人界稍微差一點的修真,恐怕也不容易穩當地接得下來。

    但是紅菱在氣機與對方相沖的瞬間,就發現這個射來劍光的人,氣路之複雜顯然也絕對不是一般的訣性,尤其在兩幹道劍勁,分二十六方外崩時,所有竄向出劍那人方位,將近一千一百條的裂天劍氣,都被這人沉鬱的真元化勁所封,以致於一個三十六方開炸的劍光,幾乎有半邊被完全鎖收,沒有外爆出來,因此才會有這種好像只有一邊亮起來,另一邊卻沒點著的怪異爆芒出現。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次交手,但紅菱卻已經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出劍人的真氣質性,絕對不簡單。

    兩人在劍擊之下,身形同時挫退,紅菱這才看清楚那位出劍人的長相。

    出乎她的意料,那位出劍人,居然是個頭梳角髻,身小形嬌,看起來就像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一個小丫頭,居然身具這種複雜程度,並下遜於裂天劍氣的功力修為,這實在是紅菱所沒有想到的。

    那位小丫頭顯然也沒有想到紅菱這看似簡單的一封,就將她突然損來的當面一劍,後續十七劍的一擊給密密地束住,連爆的震動使她布好的後著完全偏栘,因此臉上的訝然也沒有比紅菱少到哪裡去。

    只是那位小丫頭臉上的訝然轉瞬即消,看起來好像也沒有想那麼多般地對著紅菱嘻嘻笑道:「咦?這位姊姊的氣路外爆極強,震得我手麻麻的,好似被電著了那般,好厲害哩……姊姊是哪一宗的呀?」

    紅菱見這小丫頭神情純然,清麗可愛,便即收了寶劍,也友善地笑道:「我是裂天劍宗的紅菱,小妹妹你的這一劍可也並不遜色呢……小妹妹又是哪一宗的呢?」

    那個小丫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神色,還是嘻嘻笑道:「原來你就是裂天劍宗的紅菱姊姊呀!現在天色晚了些,一下子沒認出你來,實在不好意思,我叫歸萱萱,我師父叫妖劍魔王……」

    紅菱一聽就輕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小妹妹是魔劍妖宗的門下,難怪方纔那一劍氣路特異,竟將我的劍路化去了大半。」

    萱萱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但是卻對著紅菱搖了搖頭說道:「紅菱姊姊只猜對一半,方纔我那一劍的氣訣可不是師父教我的,而是我義父教我的……所以劍形雖然是我們派中的「劍氣」,但內訣可是不大一樣呢……一紅菱從來也沒有和魔劍妖宗的人交手過,因此也不曉得萱萱話中所說的有何不同,但是這位小妹妹心無城府,把內訣這就說了出來,紅菱反倒不好再問甚麼,只是有點歉然地說道:

    「方纔我把小妹妹你運的氣芒誤認是我的一個朋友,所以冒然地跟了過來,是我的疏忽,還請你別見怪……」

    萱萱聽了只是哈哈一笑道:「那有甚麼關係,我早就想去見見紅菱姊姊了呢,所以紅菱姊姊認錯了正好……」

    紅菱有點奇怪地問道:「方纔我聽你說,你沒有認出我來,難道小妹妹你認識我嗎?」

    萱萱沒有回答紅菱的問話,只是輕嘟著嘴兒說道:「紅菱姊姊,你不要一直叫我小妹妹嘛!我一點也不小,你叫我萱萱就行啦……」

    紅菱聞言微笑道:「是了!真人界很難用外表評估年歲,這又是我的一個疏忽,那麼萱萱,你以前見過我嗎?」

    萱萱又是嘻嘻一笑道:「我是跟著師父參加邪宗大會的,我們飛龍聯主和紅菱姊姊的對話,我們邪宗的人差不多都親眼瞧到的,難道紅菱姊姊你忘了嗎?」

    紅菱一聽,才有點臉紅地回答說道:「玄空飛訊能夠看到的範圍並不大,除了對話的人之外,並不能多看到甚麼,所以你說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萱萱臉上叉浮起了天真的好奇:「紅菱姊姊你和我們飛龍聯主是甚麼關係呀?

    我看飛龍聯主像是很喜歡你呢……在和光明盟對話的時候還非和你見見面不可?」

    紅菱的臉兒更加地紼紅如暈:「我只是湊巧之前就認識飛龍而已,哪裡有甚麼喜歡不喜歡?」

    萱萱的好奇顯然並沒有被紅菱的話所滿足,反而更振振有辭地說道:「雖然師父他們說得我也聽不大懂,但是我聽他們說,飛龍聯主是陰陽宗的前輩,專修陰陽交合密法,他這麼看重紅菱姊姊,說不定姊姊是他的甚麼交合之侶呢……」

    紅菱被萱萱的這麼一番直接的話語,說得連脖子耳朵都紅了,心中暗想邪派狂佞之處,實在難怪正派如此排斥,這樣的話,居然也讓這麼一個小女孩給聽下去,一點忌諱也沒有。口中則是連忙否認道:「你師父他們都是亂猜的……這種事,你也不是陰陽宗的人,說了你也聽不懂,我和飛龍不是這樣的關係……」

    萱萱暗中細察紅菱的反應,臉上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是這樣的關係?

    那紅菱姊姊你和飛龍聯主是怎麼樣的關係呢?我其實懂的也很多的……」

    紅菱面對著她認為天真無邪的萱萱,實在不想在這個尷尬的話題上繼續下去,因此只是搖了搖頭道:「這些說起來可會費不少時間,我現在還得去找我的那個朋友,下回我們見面,再告訴你,好不好?」

    萱萱心中念頭頻轉,口裡卻像是很捨不得地問道:「我一直都好想見到紅菱姊姊呢,怎麼姊姊這就要走了?姊姊的那個朋友是誰呀?說不定我方才見到的幾個人裡有他呢……」

    紅菱一聽萱萱的話,就連忙問道:「你方才碰到了很多人嗎?有沒有見到一個穿著綠袍,胸前抱著柄綠五長劍,長得很漂亮清爽的女修?」

    萱萱聽得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姊姊說的原來是天池仙宗的綠霓仙子呀……」

    紅菱趕緊點頭道:「萱萱你的眼界還真不小,一聽就知道是綠霓仙子,你有見著她嗎?」

    萱萱聳了聳肩膀:「她我是沒有見到,但是紅菱姊姊如果你想找她,我們這裡倒也有個朋友,正是綠霓仙子的師弟,聽說也正在找綠霓仙子呢…」

    紅菱愣了愣:「你們?」

    萱萱點了點頭:「是呀!我到這兒來正是來見我的這些朋友,只是沒想到後面被紅菱姊姊跟來了……」

    她的話一說完,就對著旁邊的林中嬌聲說道:「大家可以出來啦!紅菱姊姊現在也算是認識的朋友了……」

    在萱萱的話音結束後,林中就走出來了三男一女四個人。

    其中一位男修一臂已斷,包紮傷口的繃帶顯示出應是受傷下久,模樣有些狼狽。

    萱萱在這些人出來時,就對著紅菱說道:「這位少年書生,就是吸日奪月派的副宗王,日瓶書生;那位則是邪不死派的右引屍使者,旁邊的那位就是我和你說的,綠霓仙子的師弟,五色護劍中的雷霆劍雷擎天師兄,旁邊這個是我的乾妹子,叫慈玉。」

    紅菱聽了萱萱的說明,雖然她並沒有見過這些人,但是卻聽過他們的名字,因此也不願失了禮數,同時行禮。

    右引屍護法、日瓶書生都算是真人界中頗有名氣的修真,雷擎天更是光明盟就見過的,紅菱雖然覺得這位萱萱妹子語氣中似乎就是這些人的主頭者,感覺有些奇怪,但最讓她注意的,反倒不是這個,而是那位叫作「慈玉」的女郎。

    這位慈玉,身上穿著一件並不特別,很普通的淡青色**袍,一頭秀髮也沒有特別整理,就是這麼樣自然地以一支綠翎玉簪輕輕地插柬著。

    但是紅菱卻是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從這位慈五的身上,流露出一種清純秀雅的氣質,讓人一見之下,就覺得她好像不屬於這個濁濁混世那般的特殊。

    她的容貌並不是屬於那種美艷驚人的類型,秀氣的眼睛,精緻的巧鼻,紅潤的唇形,在乍見之初,並不特別感受到甚麼壓人的艷光。

    但是只要再稍微地多看一眼,就會發現和她那種純淨脫然的感覺比起來,再驚人的艷色,也只能算是庸俗脂粉,根本無法和她相較。

    在乍見只算清秀的外表下,竟是隱藏著如此讓人黯然失色的潛沉魅力。

    這種感覺,使得紅菱雖然明知其他三人其實都可以算是有名的修真,但還是不得不把注意力放了大部份在這位完全沒聽說過的「慈玉」身上。

    而且紅菱還注意到,右引屍護法、日瓶書生秈雷擎天,在走出來的時候,都很自然地禮讓著那位叫慈玉的女郎,同時那種禮讓的動作又作得很明顯,就好像一個侍者著身份的人,不願意表現得太獻慇勤,但又希望對方感受得到他正在獻慇勤的那種矛盾的感覺。

    連紅菱自己身為女性,都這麼樣身不由己地受到這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女郎如此的吸引,而日瓶書生、右引屍護法和雷擎天等人,也是真人界有名的修真,功力修為都有其卓然之處,卻依舊在無意中流露了對這位慈玉的在意。

    萱萱在見到紅菱這種專注的態度後,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詭秘,隨即恢復了原先的純真:「慈玉妹妹的名字,也許紅菱姊姊沒有聽過,但是她的師父,卻是真人界大大有名的高手……」

    紅菱聽了有點驚訝地問道:「原來是這樣,慈玉仙子的尊師是……」

    慈玉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神,透出了紅菱從來沒有見過的澄澈,以一種溫和的語音說道:「紅菱姊姊別這麼叫我,我不是甚麼仙子,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我的師父就是我的外婆,人家都叫她『九鬼姑婆』……名字也許有點嚇人,但其實她是一個心最軟的老人家……」

    紅菱聽得嚇了一跳。

    在這麼樣一位純淨脫俗的女孩嘴裡,聽到「九鬼姑婆」這麼個有點詭異的名字,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但是等到紅菱將「九鬼姑婆」的名宇在腦子裡面重想一遍時,才發現原來這個讓她乍然很不習慣的名字,原來不只是個「聽起來有點嚇人」的名宇而已,而是另有一層意思,代表了真人界一位有名的修真。

    慈玉口中的不習慣感覺,居然還超過了「九鬼姑婆」這個名字本來的意思,還得重想一遍之後,才記起這個名字指的是誰,那種完全被慈玉吸住心神的感覺,實在令人覺得咋咋稱異。

    「九鬼姑婆?她好像是『九幽鬼靈派』的第一長老嘛……」紅菱定了定神之後,方才輕輕地問道。

    慈玉眼中所透出來的欣喜,是那麼樣的明顯,使得紅菱只不過是這麼望著她那深透的雙眼,竟也覺得心中跟著歡喜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師父嗎?」慈玉的笑意簡直濃得可以拿來泡茶:「『九幽鬼靈派』的名字聽起來也有點嚇人,但是我知道師父這麼心軟的人,都會加入這個宗派,那麼這個宗派也一定和她老人家一樣,只是名字嚇人而已,其實裡面的人必定也都是很好的。」

    紅菱還沒有回答,旁邊的右引屍護法,已經點頭說道:「慈玉小姐的話沒有錯,我自己和『九幽鬼靈派』中的人差不多都認識,果然他們都是一些很不錯,值得一交的好人……」

    右引屍護法的這話,若是被其他宗派的人聽到,必然會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右引屍護法所屬的「邪不死派」,長久以來就是「九幽鬼靈派」的宿敵,居然這個時候變成了「值得一交的好人」?

    顯然右引屍護法會這麼說,必定是為了某種理由而故意這麼說的。

    但是偏偏此時的右引屍護法,說話時的語氣誠摯無比,眼神之中坦然平視,就好像他會這麼說,真的是打從心眼兒裡頭贊同慈玉的話那般,一點虛偽裝假的樣子都沒有。

    偏偏這時候,日瓶書生就像是有點覺得自己不出來說些話兒,可能在份量上就比下上右引屍護法那般,連忙也說道:「右引屍護法認識的人,本座也都認識,果然是如慈玉小姐所說,他們都只是名字取得嚇人而已,其實人都很不錯……」

    三人之中,唯一屬於正派的雷擎天,聽到這兩個邪派修真,都搶著說自己認識九幽鬼靈派的人,也不由得有點後悔自己沒有結交幾位九幽鬼靈派的人,但也跟著點頭說道:「慈玉小姐說得必然下錯,有些人取些怪名字,目的恐怕也只是為了聽起來嚇人而已……」

    慈玉笑意盈然的眼神往包著斷手的右引屍護法和日瓶書生輕輕一凝,很誠懇地說道:「我知道的,就像右引屍護法一樣,名字聽來都好嚇人,但是真正認識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你們都是極好極好的人……就像我義父一樣……」

    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都不由得接口問道:「慈玉小姐的義父是……」

    慈玉還沒回答,萱萱已經在旁邊插嘴說道:「慈玉,你義父最不喜歡被人提及,難道你忘了嗎?」

    慈玉輕輕地縮了縮頭,一個簡單的動作卻透出了如許的魅力,充滿了歉然的眼神直直地投向了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是了!義父真的不喜歡別人在背後提到他的名字,真抱歉我不能就這麼告訴你們,不然他說不定會對我生氣的……」

    在慈玉如此充滿歉意的眼光注視下,日瓶書生和右引屍護法突然覺得自己居然會問出了這種有可能讓慈玉遭受責備的問題,簡直就是天大的混球才會做出來的事,連忙同時搖手說道:「是我們多嘴了,是我們多嘴了……」

    紅菱只覺得這位慈玉,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地就讓人無法產生拂逆的念頭,一下子也弄不清楚怎麼會這樣,只好放下心頭的感覺,對著雷擎天說道:「雷師叔,你有沒有看到綠霓師叔?」

    雷擎天愣了愣,才像是想起了甚麼事般,對著紅菱說道:「對了!我也正在找綠霓師姊呢……她脫出了我們五色護劍的氣圈之後,就一直沒看到人……也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

    紅菱點了點頭道:「綠霓師叔一定是那時來找我的……」

    雷擎天叉愣了愣:「找你?找你做甚麼?」

    紅菱臉上頓時現出一陣晦暗,沉沉的面色流露出一股失落,竟有些怔忡起來。

    有點弄不清楚的雷擎天還沒追問,萱萱已經在旁邊淡淡地說道:「一定是找紅菱姊姊回到那個異變空間去尋飛龍聯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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