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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1章 相狹路相逢 文 / 雲墨

    三日之後,朱雀關周圍被雙方大軍團團圍住,天空飄著鵝毛大雪。

    白千陌等人來到一線天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淳於瑾臨時改變了地點,將棋局設在了山頂之上的一處亭中。

    白千陌看了看周圍的山壁,如今苦寒,山壁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就是到達一線天也是危險重重。

    淳於瑾所設棋局的山頂,更是陡峭非常,若非輕功過人幾乎很難上去。

    白千陌倒是有些懵了,不知道淳於瑾此為何意?難道是為了試探自己的武功?

    「千陌,這山壁太滑了,恐怕我們的功夫都沒辦法跟上去呀。」赫連秋水未曾料到還有如此變故,不禁眉頭緊皺,湊到白千陌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咱們這邊武功高強之人眾多,都沒有幾人能夠攀爬,更遑論龍潯的那些兵將,難不成錦王爺是想要和千陌單獨對戰?」盛昌王爺也凝住了眉頭,有些擔心的輕聲自語。

    「且不論他究竟打得什麼算盤,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萬萬沒有打退堂鼓的本事。這山頂我能上的去,芩風也能上的去。你們不必擔心!」白千陌眸色一凜,淡然說道。

    緊接著上前幾步,飛身而起,幾個借力踢打,便一點一點兒的接近著山頂。

    芩風對著盛昌王爺和赫連秋水點了點頭,緊接著一聲破風聲響起,整個人也是消失不見。

    白千陌登上山頂,入目便是一座亭子,周圍果然空無一人。

    亭子六角,每一個面都有紗幔阻隔,但不難看出淳於瑾靜靜坐在桌邊悠然品茗的身形,白千陌饒有興趣一笑,淳於瑾果然有本事,這樣的天氣,他這山頂倒還是能夠喝上熱茶。

    白千陌信步走去,手不著痕跡的動了動,示意芩風暗中保護。

    淳於瑾似乎也是感覺到有人到來,雖然心中激動萬分,但面上卻是故作平靜,靜靜的看著正一步一步走來的人。

    一身裁剪得體的男子服飾,潔白如雪的白衣,沒有過度紛繁的配飾,只不過腰間一個香囊一支玉珮罷了。下巴挺翹,皮膚白皙,只可惜那容顏被銀色雕花面具隱在了下面,讓人看不真切。

    但那雙眼睛,那雙自信的鳳眸,也足夠讓淳於瑾確認面前之人究竟是誰了?

    淳於瑾強壓著心底湧起的激動,挑眉看向白千陌發間,果然在看到那隻玉簪子的時候,目光柔和了許多。

    不覺間,白千陌已經進入亭子,來到淳於瑾面前。

    「錦王爺,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白千陌淡淡勾唇,對著淳於瑾微微拱手,笑說道。

    低頭看了看桌子下面才明白,原來桌下燃著炭火,這等高度的山峰,龍潯軍營怕是能做到來去自如的也就淳於瑾一人了,那這些火爐和木炭自然也只有他能搬得上來。

    看的出來,淳於瑾很在意這場比試,或者說,很在意來比試的人。

    「既然是故人相見,又何必面具示人,還是露出真容相見,方能全了當年的情誼吧。」淳於瑾抿了一口茶水,沉靜說道。

    一雙鷹眸卻是緊緊盯著白千陌臉上的面具,似乎只有真正看到了正臉,才能夠完全安心。

    白千陌淡淡一笑,來到淳於瑾對面坐下,倒也不扭捏,伸手就將臉上的面具摘下放在一邊。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映入淳於瑾的眼簾,喉頭一時溫熱,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依舊那般容顏清麗,依舊那般邪佞絕美,但眉宇間卻不復當年的動搖只剩堅定,那雙鳳眸平靜無波暗裡卻是波濤洶湧。

    淳於瑾的心口驟然緊縮起來,他終究還是護不了他,他終究還是看著她變成了像他一樣無心的人。

    「五年了,五年沒有用這副皮相對人,縱然是自己也有些覺得陌生了?在王爺看來又如何呢?」白千陌看著茶杯中倒映出來自己的模樣,青蔥玉指緩緩撫著臉頰,含笑問道。

    卻又抬手拿起了那盞茶,抿了抿唇,喝了一口。

    「容顏依舊倒是與當年無什麼差別,千陌,你沒死真好。你可知多少次醉生夢死本王靠著你這張皮相活了過來,又有多少次午夜夢迴本王看到的都是你這張臉。」淳於瑾難得溫柔一笑,撫摸著茶盞邊緣,溫聲說道。

    白千陌握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眸下溢出一抹悲傷。

    淳於瑾不會說甜言蜜語,但卻往往樸實無華的話,更能夠打動人心。

    「王爺又何出此言?千陌沒死如今大軍壓境,千陌若是當年死了今日有哪會有如此風波!不過,您倒是出乎了千陌的意料,這天下,千陌縱然怎麼想,也想不通,為何錦王爺不登基為帝,卻平白便宜了淳於澤。」白千陌勾唇一笑,說不出是悲是諷,帶了些困惑說道。

    「縱然如今大軍壓境,淳於皇室氣數將盡,本王仍舊慶幸你還活著。」淳於瑾看著白千陌滿眼的認真,似乎是在解釋著什麼。

    「當年你跳崖之後,本王想了很多。本王身為皇子不能指責父皇的不是,但卻又無從反駁你當年的那番話。這天下當年是三家一同打下來,但最後,白家終究毀在了淳於家手裡,外祖父也受了重傷。」

    「本王想不通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後來終究是想通了,因為皇位,因為那至高無上的權力。為了那個權力,白家覆滅,赫連受損,淳於背信棄義。那個皇位雖然高高在上,但是它太沉太重,本王當年趨之若鶩,最愛的女子卻因他而死。你讓本王又如何再心安理得的坐在那個位子上,本王孤單的已經夠久了,實在不想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淳於瑾眸中滿是痛色,歎了口氣認真說道。

    白千陌一時也有些語塞,心中五味雜陳,那皇位帶來的殺戮和算計遠遠高於一場戰爭,那皇位取得的手段也要比任何一種刑罰都要殘忍。淳於瑾能夠看透,雖然可惜,但也可貴。

    「所以,你就放任淳於澤亂來嗎?當年眾皇子離奇死亡事件,我不信你一點兒疑心都不曾有。」白千陌深深看了淳於瑾一眼,沉聲問道。

    「那時候,本王沉寂在失去你的痛苦裡,不可自拔。若笙的身體也三天兩頭的反覆,父皇日益衰老,母妃每日垂淚,本王還哪兒有閒心去管十一的做法。」

    「雖知道他有爭位之心,但卻不曾想到手段竟然那般狠毒。等我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已經為時已晚。不過總歸他還念些過去的情分,還了老九自由,我和若笙平日裡,倒也不見他挑釁。」淳於瑾歎了口氣,似乎對於淳於澤的手段也有些不恥。

    「王爺就當真沒有起過一次奪位之心?」白千陌不可思議的看著淳於瑾。

    淳於澤的性格白千陌瞭解,雖然不會明著挑戰,但明裡暗裡的試探肯定不會少。淳於瑾想來心高氣傲,這些年竟然都不見動作,當真有些匪夷所思。

    如今自己已經帶領洞外天軍臨城下,淳於瑾應該也沒什麼顧忌可以說出來了。

    「本王說了對皇位已無野心,千陌你該瞭解本王的。本王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保護別人,當年努力封王是為了保護母親和若笙,後來努力登位是想要保護你,但白家已經在我面前分崩離析,本王便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了。」

    「可是……」白千陌似乎還想要說什麼被淳於瑾打斷。

    「本王知道,千陌早就想和本王較量一番,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既然已經定下賭局,棋局如戰場,那本王可就搶佔先機,先走一步了。」

    淳於瑾似乎並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素手一揚,一顆黑子就落在了棋盤之上。

    白千陌見淳於瑾一臉淡然無爭,也是歎了口氣,連忙收斂心神,小心落下一子。

    這不是棋局而是戰場,對手又是淳於瑾,白千陌必須嚴陣以待,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兩人你來我往,也不知這棋局下了多久,太陽已經掛的老高,山頂的溫度也比早些時候暖了不少。

    棋盤之上戰況激烈,白子步步緊逼,攻擊凌厲,看似混亂實則詭譎。黑子格局密集,穩定防守,看似慌張實則毫無漏洞。

    又過了些時候,淳於瑾黑子落下,白千陌眸色赤紅。

    白千陌手中執子許久,終是緩緩放到一旁的棋盅裡。

    「我輸了!」白千陌眉頭緊皺,似乎有些頹然。

    淳於瑾明明都被逼的節節退後,竟然還能暗中將自己引入險境困住大部分棋子,最後來個絕地反擊。

    若是棋局真如戰場,自己不光在朱雀關會失利,怕是淳於瑾很可能趁機奪回大塊淳於版圖。

    淳於瑾看著白千陌那副失神的樣子,倒是淡淡一笑,伸手來到白千陌面前的棋盅裡拿了一枚白子,輕輕放到棋盤一角一個不起眼的小位置上。

    白千陌猛地直起身子再看棋盤,竟然戰事逆轉,黑子幾乎全被包圍殲滅,白千陌這次算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自己竟然當真是棋差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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