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願意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願意
在大部分人的印象當中，機關單位裡的人，從前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泡一杯茶，拿一張報紙，然後點一根煙等待下班。而現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則是，泡一杯茶，打開電腦，然後等領導出門後偷菜、炒股看電影，然後……還是等待下班。
不得不說，大部分人應該誤解了公務員的生活。事實上，所有的單位裡，能從早到晚什麼都不幹，就等著下班的人還是不多的。
為了應付各種各樣的任務，底層的辦事員和一些常規崗位上的小領導，還是得一天到晚忙得腳不著地。
即便是農業局這樣的冷門機構，也免不了每天都會有人抱怨工作太多、事情太雜、薪水太低以及領導智商有硬傷。
尤其在距離兩會只有幾個月的關鍵時期，各路人馬為了能通過政績挪一挪位置，更是有些把科員當牲口使的架勢。
暖州市農業局辦公室中，秦錦繡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劃出一個美好動人的曲線，房間裡的三個男同事立馬習慣性地將目光轉了過去——看得到卻吃不到的他們，這個月來最嚮往的事情除了發工資，也就只剩下等待每天這一幕的出現了。
看一眼就好，很卑微卻很實際的想法。有點可憐，但又不值得同情。
秦錦繡微微閉著眼睛，完全將身體舒展開來，讓略顯緊身的上衣裡面似乎是要有東西要蹦出來。
那看起來就無比綿軟**的高峰，在薄厚適當的黑色布料的遮掩下，似乎一瞬間就能將男人全身上下所有的荷爾蒙全部激發出來。
但就在秦錦繡的三個男同事看得有些欲罷不能的那一刻，突然間被打開的房門，卻讓他們立馬做賊心虛地將頭撇了回去。
接著，整個辦公室裡的人就聽到那個開門前也不知道敲門，樣子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大聲道：「秦主任，有一個……一個帥得一塌糊塗的帥哥，開了一輛紅色法拉利來，說是要找你！」
「找我？」
秦錦繡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見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便笑著用淡淡的口吻道：「不用理他，還沒下班呢！」
那女孩看了一眼辦公室主任單獨房間的門，又小心翼翼地輕聲道：「秦主任，那個帥哥……是誰啊？」
秦錦繡微微笑道：「管他呢，以前追我的有錢帥哥多了，要是我見到帥哥就發花癡，現在至少是三個孩子的媽了！」
女孩見秦錦繡的工作已經做完了，索性就坐到她的身邊，故意問道：「那秦主任，你交過男朋友嗎？」
秦錦繡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眼中一轉即逝地閃過一絲惋惜，旋即馬上恢復自然，微笑著搖頭道：「我倒是想呢，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
辦公室裡三個意淫男頓時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們自認追不到秦錦繡，卻也不希望別人得手。如果可以，他們非常願意看著秦錦繡孤老一生。
可是半分鐘後，這個願望就在無情的現實面前動搖了。
穿著一身連標籤都沒有，但顯然是量身定做的高檔西服的狄小迪，一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整個辦公室裡的所有人員就全部摒住了呼吸。
桀驁中帶著絲絲謙和的矛盾氣質，配上近乎完美的五官和高大的身材，就連在審美上幾乎有些苛刻的秦錦繡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在疫情期間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是一個真真正正不含半點虛假成分的美男子。
好在，秦錦繡今年28歲，和那些一見到帥哥就不管不顧地要往火坑裡跳的小女孩可不一樣。到了她這個年紀，差不多已經明白看男人不能看外表這個道理了。
所以拿著鮮花的狄小迪一開口，就再一次獲得了一個讓自己意外的答案。
「秦錦繡小姐，我能請你共進一頓晚餐嗎？」
秦錦繡抬起頭，用打量一件藝術品的眼光仔細地看了狄小迪一眼，然後咧開嘴，露出同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道：「不行。」
狄小迪心裡一愣，可臉上依然淡定從容。
「能給我一個原因嗎？」
「因為我不認識你。」
三個意淫男看著不為男色所吸引的秦錦繡，越發覺得她注定要孤老一生，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卻有些出乎意料地出現了。
「狄先生，怎麼在這裡見到你了？」
秦志遠的突然出現，讓秦錦繡的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以她對秦志遠的瞭解，這頓飯，怕是免不了了。
狄小迪自然不會愚蠢到告訴秦志遠老子是打算來睡你女兒的。在機關裡，就要說機關的事情，狄小迪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我聽說農業局有一個招商扶貧的項目，感到有些興趣。剛巧貴局的局長和書記都出去了，我就想能不能來找辦公室的人談一談這個項目。偶然間聽說暖州市農業局辦公室裡的秦主任風姿綽約，我心裡就想，如果能和秦主任一起談這個項目，那談的時候心情可能就更好了！」
談公事！
這是一個操蛋卻無法讓人拒絕的理由。
剛巧坐在辦公室裡間的老大出來上廁所，一見到儀表堂堂的狄小迪，邊上還站著神態恭恭敬敬的秦志遠，立馬就知道那小白臉不會是簡單人物。
高萬權上前兩步，面帶微笑地看了狄小迪一眼，全然沒有往日裡呼呼呵呵的神態，很是輕聲細語地問道：「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狄小迪於是又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通，高萬權聞言，心裡頓時就樂開花了。
江南旗艦集團的董事長，江浙省最大的金主。
這哪是來找農業局做項目，這分明就是給他送政績來了啊！
傳言秦志遠今年過後要高昇一位，成為農業局的第三副局長，這樣一來，一二把手就絕對有可能要走一個。多出來的一個副局長的位置……
各種想法在高萬權腦中百轉千回了半天，最終通過他的舌頭和聲帶，清楚地表達了出來。
「小秦同志啊，這次的扶貧項目，對於我們局來說非常重要。既然狄先生希望和你談，你就和他好好談談嘛！」
秦錦繡無奈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在秦志遠充滿期盼的眼神中，她心裡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拿起包，問狄小迪道：「這位狄先生，我們去哪裡談？」
……
石三川得到朱毅的消息後，整個人都癱進了靠背裡。
這一刻，他才開始有些後悔。
違背狄小迪的意願，畢竟不是什麼小事。以狄小迪的聰明，他不可能不知道海納集團競標失敗是故意的。
現在他必須想一想，該怎麼向狄小迪解釋——雖然要和一個每天說話不正經的男人解釋清一件不正常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
送走要拿身家賭明天的姚偉強後，成俊傑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所以成俊傑的計劃，也並沒有死賴在一個關鍵點上。沒有了海納集團，成俊傑頂多再多耗費一些時間。
辦大事，多等半年幾個月，也不算太晚。就算成俊傑心裡頭再急，這個時候也只能忍著。
姚偉強坐在車裡，微微閉著眼睛，腦子裡一會兒是成俊傑獅子大開口的五成利潤，一會兒是成俊傑身後那個漂亮秘書精緻的面孔。
身為一個萬惡的富二代，姚偉強一直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一見鍾情這件事，但是蘇曼的出現，卻讓他改變了這個想法。
「蘇曼……這個名字可真好聽啊……」
姚偉強心裡暗歎了一聲，突然開口問自己的司機道：「老梅叔，你覺得我是不是該結婚了？」
司機呵呵笑道：「小強，這問題你還來問我？你爸這麼老早地就把廠子交給你，不就想叫你早點成家立業嗎？29歲不找老婆，像什麼話？」
「是啊，是啊，29歲還不找老婆，像什麼話呢！？」姚偉強重複了一次司機老梅叔的話，接著莫名其妙地來了句，「既然成鎮長大開口了，我也要讓他心痛一下。那麼好的姑娘，他不心疼，我還心疼了！」
牽頭正開著車的司機眼睛一亮，露出一口黃牙：「好小子，成醫生的牆角也敢挖，膽子不小嘛！」
姚偉強笑著回答道：「餓死膽小，撐死膽大。再說了，根據我的觀察，那姑娘根本就不是成鎮長的牆角。這個鎮長，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如便宜我算了！」
……
政府明文規定不允許官員經商。
成俊傑需要錢，所以他就必須假借別人的手。
這個時候，照理說應該是成建國大顯身手的時候。作為成俊傑的父親，他絕對沒有可能出賣自己的兒子，論能力，做成俊傑在姚偉強身邊的全權代表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問題是，成俊傑身為一個出名到全國皆知的人物，一旦人爆出父親在姚偉強的廠裡做全權代表，那麼他所秘密進行的事情，就絕對會毀於一旦。
「誰呢，到底誰能做呢？」
成俊傑瞇著眼睛，忽然之間，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
正在盡力地避開狄小迪極富侵略性的目光的秦錦繡，一聽到手機響，立馬就接了起來。
手機那頭傳來的聲音，叫她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更合適地說，應該是找到了逃出生天的門路。
「小傑？好！我馬上就來！」
秦錦繡朝著狄小迪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手機，很是俏皮地說了句：「江北鎮的成鎮長找我有急事，狄先生，我們改天聊吧！」
狄小迪聞言一愣，看著秦錦繡不用刻意扭動也顯得無比誘人的背影，低聲喃喃了一句：「成俊傑？他現在不是應該在和老三談生意嗎？」
……
有些人彷彿生來就是為了讓人怕的。
電話鈴剛剛響起，石三川就渾身一驚，他深吸了一口氣拿起話筒，手卻微微在擺動著。
「董事長，狄先生的電話，要不要接進來？」
「接……」
石三川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喉結，可尾音卻依然是顫抖著的。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呼吸音。輕柔而緩慢的呼吸音。
石三川心裡明白，狄小迪這是故意讓自己聽見，卻不知道那是出於嚇唬，還是出於問候。
兩人都一齊沉默了良久，狄小迪終於開腔了。
「老三，你今天做錯了一件事情。」
狄小迪說話口吻很輕鬆，可越是這樣，石三川就越是冒冷汗。他閉著嘴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狄小迪卻也跟著停了下來。
然後用非常非常低沉地聲音道：「老三，全世界所有的生意，99%死在窩裡鬥上。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嗎？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感覺非常非常失望，我的心，就跟被刀子紮了一樣。我的兄弟，我信任的兄弟，竟然出賣了我！」
石三川嚥下一口口水，電話那頭，狄小迪終於咆哮了起來。
「這他媽是我回去的絕佳機會！我是旁支！旁支你懂嗎！？我要回去！你毀了我回去的機會！老子不能一輩子只是一個做生意的！你明白我的難處啊！石三川，你這是要毀掉我的一生啊！」
石三川的臉色白得嚇人，他哆嗦著、顫抖著，上下兩排的牙齒開始發出咯咯的響聲，在狄小迪的咆哮聲中，他全身上下，都開始止不住地流出冷汗。在這個秋高氣爽的季節，石三川卻感到了一股透進骨子裡的寒冷。
狄小迪是誰？他可是一輩子都在打著算盤，重新回到那一個高不可攀的圈子裡的人！
而現在，自己居然為了一點點不存在的面子，擋住了狄小迪魚躍龍門的去路。
「老……老大，你聽我解釋，那不是我幹的，是……」
「閉嘴！」狄小迪怒吼一聲，旋即又深呼吸著，用一種超乎常人想像的克制力按下了自己的脾氣，開始語氣低沉地說道，「這個世界上總共就只有三種人。一種人動手幹活，一種人動腦幹活，還有一種人是動嘴乾活的。老三，你毀了我動動嘴就能辦事的機會，現在開始，你願意當我的腦子嗎？」
石三川吸著冷氣點了點頭，忙不迭地回答道：「願意。當然願意！」
「那麼現在，不管用什麼辦法，去把這單生意拉回來！」
「好！馬上！我馬上做！」
……
位於置信大樓外2公里處的這個西餐館，是成俊傑印象中比較奢侈的一個地方。
4個月前，成俊傑從這裡走出來的時候曾想下一次來不知道會是何年何月，4個月後，成俊傑大大方方地和秦錦繡並肩走進去，感覺這裡其實也就這麼一回事。
用依然不變的動作，將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後，秦錦繡卻沒有像4個月前那樣發笑。
一個正科級幹部、副教授、社會名人，無論怎麼喝酒都是正確的。
成俊傑再一次禁不住地想起葉子欣的喝酒裝逼論，低著頭，心裡暗歎了一聲，才對秦錦繡道：「秦姐，我要找你幫個忙。」
「好。」
秦錦繡無比乾脆的回答，讓成俊傑意外地抬起了頭。
「秦姐，我還沒說呢！」
秦錦繡卻用柔柔的目光望著成俊傑，微笑著回答：「你要我幫什麼我都願意。」
成俊傑一時間有些吃不住秦錦繡的眼神，他又重新低下腦袋，安靜了幾秒鐘後，才道：「我需要你幫我做我在一個企業的全權代表，監督所有產品的銷售細節。企業每個月，都會將一半的利潤打進你的戶頭……我需要這筆錢。」
秦錦繡一愣，很是疑惑地問道：「小傑，你要幹什麼？」
「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
「需要多少錢？」
「幾百個億吧。」
成俊傑雲淡風輕地說出這句話，秦錦繡卻禁不住摀住了自己的嘴。
她簡直不敢相信，幾個月前還在為拿到3000塊獎金沾沾自喜的成俊傑，此刻居然會以一種毫不在意的口吻，說出這個數字。
「小傑，你怎麼可能……」
「我一定能做到！」成俊傑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秦錦繡的話，彷彿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烈了，他又緩和下來，低聲道，「這個企業生產的東西，不是你現在可以想像的。我可以不保守地告訴你，它將改變人類醫學史。」
「藥物？」
成俊傑點點頭，低聲道：「攻克癌症的口服藥。」
秦錦繡的瞳孔，瞬間放大了數倍。
如果成俊傑所說不虛，那麼利潤別說是幾百個億，上千億都不會是問題！
成俊傑看著秦錦繡吃驚的樣子，低聲解釋道：「全球60億人口，藥品主要出售到國內和發達國家，賺多少錢都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我身上允許有這麼多錢，但我又需要這麼多錢，所以我需要一個，允許有這麼多錢，卻不會背叛我的人，來保管這些錢。」
秦錦繡聽著成俊傑的繞口令，腦子裡居然沒有半點混亂，反而頗有一些驚喜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已經冷掉的一顆心，又一次熱了起來。
「秦姐，這件事情，需要你放棄現在的工作。你願意嗎？」
「我願意！」
差一步就要提干的秦錦繡，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彷彿是在說一句充滿莊嚴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