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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文 / 就愛嗑瓜子

    「回娘娘,消息是千真萬確的。」索額圖無奈道。

    「原來如此。」赫捨里長歎了一聲,太皇太后病得太不巧了,而我也出現得太不巧了。才會撞在槍口上。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解決問題才是第一要務。

    「二叔,此間只有你我二人在,你能否對我透個實底兒,朝廷,還能撐多久?」赫捨裡走下鳳座,站到了索額圖面前。

    索額圖肩膀一抖,迅速低頭:「你想聽實話?」

    「是,實話。」

    「訥甘……」

    「您就說吧,說了,我這心裡也好有個數。」

    「若到月底還沒有好消息進來,軍機處的壓力,皇上的壓力,恐怕就……」

    「月底啊……」赫捨裡的心一沉,這日子對內廷女眷來說,每一天都很漫長,但對熱切盼望戰爭出現轉機的朝廷來說,卻是轉瞬即逝。

    距離月底滿打滿算也就十幾天的功夫了。十幾二十天能做什麼?這一瞬間,赫捨裡真的有些痛疼了:「二叔心中可有對策?」

    「奴才能有什麼對策,現如今的狀況,只能是看天意了。」索額圖一歎:「北邊雖然有恭親王,但各位旗主心不齊,也是內憂外患……」

    「南邊想來也是一樣的,小姑父雖然久經沙場,但南方的民情複雜,只怕他也是力所不及,難以為繼。」赫捨裡接口道。

    「其實,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索額圖此時完全放鬆下來,開始對赫捨裡推心置腹:「眼下我軍遇到的最大的問題,是糧餉。」

    「糧餉啊……」赫捨里長歎一聲:「就算有金山銀山也經不住全面戰爭,更何況這全面戰爭還是一副持久戰的摸樣。皇上那邊,至今都沒有鬆口嗎?」

    「皇上現在是騎虎難下,想鬆口也是不能的了。畢竟加賦是不可能的。而借餉也是萬萬不能的。皇上還不容易把權利從議政王大臣會議眾位中搶過來,又怎麼會因為區區幾兩銀子再度授人以柄呢?」索額圖輕歎道。

    「哼……」赫捨裡聽到這裡,鼻子裡出氣,冷笑了一下:「錢不一定要靠偷搶拐騙借,才能從別人手裡到自己手裡的。二叔,在這方面,你卻是不如阿瑪了。」

    「大哥?」索額圖一愣,大哥是個商人,對於怎麼賺別人口袋裡的錢當然是得心應手的。可是,商人是靠的是買賣。這和朝廷有什麼關係,總不能讓皇上和自己的奴才做交易吧?

    「娘娘,奴才愚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索額圖老實交代。

    「的確,朝廷沒有什麼實際的東西可以與臣下交易,皇上的面子上也過不去。不過,二叔不妨想一下,一個很有錢的人。每天錦衣玉食,住得雕樑畫棟,出入又有大群的家奴,這樣的人,他缺的也不是什麼實際的東西。」赫捨裡耐心啟發道。

    「那他們……」索額圖似乎是想到了,目光亮了。

    「老祖宗帶著咱們離開那窮山惡水。來到這遍地金銀的好地方。我們享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先輩的功勳和朝廷的恩賜上。那些寄生蟲不是不懂道理,只是覺得沒輪到他們身上罷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是時候讓他們嘗嘗滋味了。沒道理皇上在前面幾近絕望,他們還在後面混吃等死。」赫捨裡說到這裡,有些咬牙切齒。這個民族集體弱智成這樣,居然還能竊據華夏的氣運,佔據這錦繡河山。

    奈何。以我現在的立場,還得保護並維持這種統治。中國悲催的近代史已經告訴我們。那些維新改革什麼的,這個運動那個運動,只要不是從根本上推翻這個朝廷,都是隔靴搔癢。

    玄燁是個好皇帝,千古一帝的名號不是假的,但含金量實在是不敢恭維。至少在維護滿蒙貴族的利益方面,他做得最徹底。

    封建盛世,必須是統治階級手裡有錢,老百姓手裡有餘糧。兩頭都不被生活所迫,才能有安居樂業的摸樣。

    現在是什麼摸樣?皇帝沒錢,乾瞪眼。老百姓呢?草根樹皮觀音土,還得地方刀槍火炮。這什麼日子,簡直地獄。

    錢到哪裡去了?全都賞到那幫貴族手裡去了。田產,佃戶,爵位。甚至旗人的身份,都能讓他們光明正大地吸朝廷的血。

    這些人,才是玄燁真正應該痛宰的對象,國家花大力氣養肥的這群豬,不就是該在適當的時候宰來吃的麼?

    然而,這些話,赫捨裡不能和索額圖明著說,因為索家也是貴族,還是皇族的親眷,和索額圖討論這種問題只會讓他覺得她是自掘墳墓。

    赫捨裡瞬間想到了俄國歷史上著名的女沙皇葉卡特琳娜二世,而她毒死丈夫登上皇位第一個宣佈的政令就是團結貴族,將農奴制推向頂峰。

    這種做法在赫捨裡的眼裡簡直霸道到恐怖,但是葉卡特琳娜二世就是用這一招迅速穩定政權,開始了她與彼得大帝齊名的偉大政治生涯。

    在她執政期間,農奴是生活得水深火熱,但俄國卻空前強大,無論政治經濟軍事上都成了歐洲霸主,國土面積更是擴張到了極致。她給俄國奠定了世界一流強國的地位。

    因此赫捨裡也有過一瞬間的迷惘,她知道儒家文化讓漢人的血液裡充滿了忍讓寬和,她不忍心看貴族凌駕與農奴之上,這不人道。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能不承認,五千年的改朝換代,換湯不換藥。早已把民眾全都藥成傻子了。上智下愚是這個時代的金科玉律,無法更改的。

    不過,玄燁手底下的這些貴族,在赫捨裡眼裡都不是真貴族,不過就是一群養肥了等待挨刀的豬。只不過,要想拿他們開刀,難度不小,太皇太后皇太后那邊就過不去。

    但最有錢的大佬們在朝你招手,不宰他們,哪裡來的錢呢?赫捨裡眉毛打結:「二叔,今日你我之間的說辭,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切莫要第三個人知道。」

    索額圖聽風辨味,知道赫捨裡這是在請他動身了。當下站起身來一躬到底:「奴才明白,奴才告退。」赫捨裡送了他兩步,重新回到寢宮裡,坐在榻上想對策。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從孔四貞出事,到朝廷如今的命運,一切的一切都讓赫捨裡覺得頭上懸著一把刀,好似隨時都會落下來一樣。

    對於孔四貞,赫捨裡心中多是同情,一個女孩子,就算她再有雄心壯志,學習再多的騎馬射箭什麼的,她始終都還是女孩子,要她支撐起廣西的一片天,還要周旋於吳三桂和耿精忠之間,怎麼可能辦得到?

    如今好了,人被抓去當了人質,生命是沒什麼威脅。可將來若是玄燁踏平了三藩,她將如何自處?想到這裡,赫捨裡只覺得腦仁生疼。算了,原本最有希望搭救四貞的兩個人,一個病入膏肓,一個焦頭爛額,都是自顧不暇。哪裡還能顧得上她。

    就在赫捨裡歎氣的時候,連璧端了一個小碗進來,走到她身邊:「娘娘這幾日心思重,沒什麼胃口,奴婢讓小廚房做了碗芝麻糊,您趁熱喝了,養養精神吧!」

    赫捨裡聞到芝麻糊的香氣,眉頭舒展開來:「你倒是貼心。」伸手把碗拿到手裡:「聞到這香味,就想起小時候在家裡,每當桂花盛開的時節廚房會做桂花醬,那香氣能傳到十里開外去。」

    「主子若是想吃,下回讓夫人捎一些進宮也好。」連璧溫聲道。赫捨裡舀了一勺放進嘴裡,溫度甜度都剛剛好,最重要的是,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只是吃著吃著,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不由得眼前一亮,這法子或許可行!三口兩口吃完碗裡的東西,來不及擦嘴就一聲吩咐:「走,擺駕慈寧宮,我要求見皇瑪嬤。」

    宮人們不明就裡,現在還不是請安的時候,怎麼皇后會突然想起來去慈寧宮了?不過,皇后的命令是不能違抗的,外面很快就擺好了步輦和儀仗,赫捨裡出來坐上步輦,直奔慈寧宮而來。

    沒曾想慈寧宮裡,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當赫捨裡到門口,外面人報進去說皇后求見的時候,裡面竟走出了烏貴人。

    烏雅氏見了赫捨裡屈膝行禮,赫捨裡見她低著頭一副小媳婦兒的摸樣,心念一動:「莫不是皇額娘在裡面?」「回娘娘的話,太后正在同太皇太后敘話。」烏雅氏輕聲說。

    「你是皇額娘宮裡出來的,知恩圖報也是應該的,皇上朝務繁忙,你能想到寧壽宮常來常往,確實有心。」赫捨裡不鹹不淡地說。

    「太皇太后皇太后對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只是……」她話沒說完,蘇嘛拉姑出來了:「給皇后娘娘請安,主子請您進一步說話。」

    赫捨裡點點頭:「有勞蘇嬤嬤了。」便不再理烏雅氏,抬腳跨過了慈寧宮的門檻兒。烏雅氏在背後看著,眼中說不清是羨慕嫉妒還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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