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一巴掌(精彩) 文 / 吉拉奇
從簾子的縫隙,可以看見外面章東遠,他臉上的焦急和暴怒那樣的顯而易見。
被送來醫院,她先醒了,讓醫生打給章東遠,自己想了想,又打給衛銘。
「病人家屬是嗎?病人還在搶救,是這樣,我們接到報警,有些問題需要調查,司機報稱是另外一個傷者推了急救室的傷者到道路上才導致被撞的,請問您和病人的關係。」外面的聲音是警察,剛才已經進來問過她一些問題了。
薄薄的簾子後面,看不清楚更多,杜雪坐起來一點,往外面看。
章東遠貼著在急救室的玻璃牆面上,一向是安寧淡定的人,這一次竟然暴怒至此,她看著,心裡有些被揪著的感覺汊。
章東遠一拳砸在牆壁上,狠狠的一拳,她甚至看見他手上有了紅的顏色,可他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的,只是看著急救室的門。
本來想要去叫他一聲,現在不敢了。
只敢自己躲在簾子後面,這樣慶幸有一道簾子隔開他們朕。
「誰做的?是杜雪?還是誰?到底是誰做的!」章東遠聲音幾乎是在吼,看起來那樣的焦躁。
平素裡溫和到冰冷的眉目這一次這樣的可怕,有些讓人觸目驚心的感覺,好像換了一個人。
這個時候告訴她這個人不是章東遠,她都是信的。
從來沒有想過,章東遠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就算是壓著她在浴室裡面凌虐的時候,他的眉目似乎都不曾動過,那樣淡淡的模樣,若是恨也都在眼底,此刻卻壓抑不住的顯露出來……
顯露一個完全陌生的他……
「裡面的傷者是您女朋友?」警察問一句,似乎也被這樣的場面弄的有些嚇到了,頗有壓力。
杜雪拎著耳朵聽,外面的人沒有拒絕。
章東遠沒有說任何一個拒絕的字眼,只說:「她的一切都可以跟我交代,我現在打電話叫她父親來……」
杜雪從簾子縫隙裡,看見章東遠拿手機。
章東遠的手微微的發抖,幾乎是按不住手機的樣子,她看見他的手發抖,顫的厲害。
是怕了嗎?怕凌楠離開?凌楠進了急救室對於他來說,就是這樣可怕的事情……
他無法承受凌楠的離開,一點都不能。
好容易撥通了電話,章東遠看著牆壁的方向,跟凌楠的父親說話。
說了什麼她好像都聽不到,每一個字都是虛空,只看見他的唇一動一動的,臉上有那樣焦急憂慮的神情,恨不能此刻就衝進去急救室看凌楠,如果能選擇,杜雪相信,他是願意代替凌楠痛的。
如果能選擇,他寧願在手術室裡面的那個人是她而不是凌楠吧?
手微微的顫抖,不能抑制,看著外面的人,眼淚落下來。
不由得就掉落下來。
章東遠掛斷了電話,抬頭,轉身的一剎那看進來,目光穿過面前的窗簾縫隙,落在她的身上。
杜雪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眼淚往下滑,不知道是被他的樣子弄的怕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看著他,想要別開一點不去看他的眼,他眼底是太多複雜的光亮,有一種會噬人一樣的壓力,她承受不起。
然而別開目光,就看見他的手,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來,砸落在地板上,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痛,也沒有感覺。
紅的那樣觸目驚心。
章東遠過來,撩起了他們兩個人之間唯一的簾子。
他的臉上有一種可怕的神情,看著她,一字字的問:「怎麼回事?你來告訴我。」
杜雪不知道從何說起,怎麼講才好,告訴他她其實是在乎,很在乎他,是他先說的,他答應過的,說一輩子不會離開,不會分手,會一直持續著這段婚姻,就算有別的女人,也會跟她一起攜手走下去,是他說的……
她信了,她一步步的踏踏實實的信了下去,開始在乎的時候,凌楠回來。
一切戛然而止,她只是想守住自己的那一點東西。
他是她的,她只是想打起精神來打這一場仗,留住他。
無論是深夜裡纏綿的熱吻還是認回到衛家,都不過是在給自己加一點砝碼,想要他懂得,想要他留下來。
大多數時候,她什麼都不用說,他就能懂得,可是遇見凌楠以後呢?他還能嗎?他的注意力都去了凌楠身上的時候,還能嗎?
「我們喝咖啡,後來吵起來,後來到了大街上……」杜雪聲音不大,略微的低頭,不太敢看他。
這樣的卑微,卑微到塵埃裡。
是不敢看他,他眸子裡的怒氣足以吞噬了她,她不敢抬頭看。
「然後你推她去撞在車上?」章東遠的聲音陡然的大,滿是不可置信和怒氣。
杜雪急忙的搖頭:「不是,我只是推了一下,她從台階上下去,高跟鞋太高,我……」
下一秒鐘,一切的解釋都戛然而止。()
停在這一秒。
時間這麼漫長,好像是定格,她的耳朵裡面似乎都聽到了那種微弱的聲響,說不清的,可能是路燈,也可能是心在痛的聲音……
「啪」的一聲,他甩手,一個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他的手停著在半空,她看著,他好像是要再扇一個巴掌的樣子,可是停下了,明明都要揮起來了,卻還是停下。
他的眸子裡面都是可怕的神色,聲音彷彿是雷霆,終於是握緊了手:「你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她可能會死?被車撞死?那裡是馬路!是大馬路上面!你推她?杜雪,她那麼柔弱!你怎麼推她!」
杜雪不知道……
腦子裡面有些空白,可是出奇的鎮定,彷彿是被那一個巴掌打醒了一樣的,看著對面的章東遠,看著他的模樣。
這樣陌生。
還以為什麼都可以承受,還以為他的對待她都能接受,可是這樣的一個巴掌,忽然就有什麼東西在空氣中碎裂了,「卡嚓」的一聲響,碎的徹徹底底。
「她如果有一點損傷,杜雪,我要你十倍百倍的償還!」章東遠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好像是從千萬里之外傳來,帶著迴響。
外面的警察和護士也都看見這一幕,訕訕的沒人出聲,都定定的看著。
杜雪的手捂了臉,臉上火辣辣的痛,他一點沒有留情,用了很大的力氣。
「我錯了……」杜雪低低的說一句。
抬頭,看見外面看熱鬧的小護士緊張兮兮的臉孔,頗有些再打慘烈一點才好的模樣。
有些恍然。
腦子裡面迴響著他剛才說的話。
「她那麼柔弱……」
章東遠說的,柔弱嗎?在她的面前,凌楠是一個多麼驕傲的女孩子,驕傲的讓她沒辦法直視,需要自己建立很多很多的防線還是不能面對,生怕凌楠搶走了他,可他說,凌楠那麼柔弱……
一個柔弱的女人,怎麼會出現在她的面前,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明目張膽的要搶走她的丈夫?
或者凌楠的眼裡,從來沒有覺得章東遠是她的,只認為她竊取了一個男人短暫的光陰,此刻要還回去。
聽見她說的話,章東遠似乎是不屑一顧:「錯了?一條人命是可以用錯了兩個字來代替的?如果凌楠有什麼三長兩短,杜雪,你可以等著……」
心口一下子的痛,有些撕裂的感覺。
「咖啡廳門口是小區的道路,路上車不多……」杜雪低低的說一句,試圖再解釋一點。
章東遠卻是勃然大怒:「車不多?我去推你試試好嗎?車不多!人現在在醫院裡,你說車不多!」
杜雪徹底的閉了嘴,不再說話。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再也拼不回去。
那邊急診室的門一下子開了,裡面的醫生走出來。
章東遠轉身大步的過去:「怎麼樣?裡面的人怎麼樣?」
醫生摘了口罩,回答:「可以放心,我們已經做過了全面的檢查,雖然胯部青紫的面積不小,可是沒有大礙,留院觀察一天就可以了。」
杜雪看著章東遠眼底陡然的放下什麼的表情,好像是鬆一口氣,裡面的凌楠是被輪椅推著出來的,沒有在病床上,看見章東遠立刻就笑出來,有些燦爛的樣子:「東遠,你來了……」
章東遠快步的過去,彎下身子,在輪椅前面,半蹲下來看著凌楠,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看著凌楠的臉孔。
每一寸,每一絲,好像是確定著凌楠是不是有事。
「我沒事,我挺好的,我現在跳下來還能給你轉個圈。」凌楠沉浸在章東遠關切的幸福裡面,作勢真的要站起來的樣子。
章東遠卻是急忙的攔住了:「你別動,安心養傷,醫生說你胯部青紫,留院觀察一點。」
凌楠看著章東遠,伸手出來,抱住章東遠的脖頸,聲音裡一樣的驕傲:「東遠,你來關心我,我寧願我是天天都病著了,也難怪有人天天感冒。」
這樣的一句話,將一切都點破。
杜雪看著章東遠直起身來,轉身看向她。
四目交接的一刻,他的眸子那樣冰冷,沒有再多說,推了凌楠就要走。
杜雪快兩步上去,想要拉住他,他已經轉身。
看著那個背影,她好像不能動彈,凌楠轉身看著她,笑了笑,笑的那樣燦爛的模樣。
「她男朋友太關心她了,這位小姐過來做一下筆錄吧?」警察過來勸說,看著她臉上的痕跡,猶豫一下:「你如果要告對方蓄意傷害也是可以的。」
杜雪搖頭,章東遠推著凌楠往外面走,終於是走到走廊的盡頭,再也看不見了。
淚如雨下,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看,只有眼淚往下落,落的那樣洶湧。
靠坐在病床上,深深的吸氣,肺裡好像被什麼東西擠壓著,總是卡著在那裡,不上不下的卡著,怎麼都痛苦,痛的難過,這一場戰役,她是輸了,輸的沒有餘地。
這樣乾脆利落的輸掉了,凌楠不費吹灰之力。
肩頭抖動著,不知道是哭了多久,漸漸的哭不出來,眼淚好像就這樣幹掉,面前的簾子忽然的被一把拉開,整個人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很暖,暖的讓人不由的想要依偎。
「你幹什麼?哪裡疼?是哪裡出了事?怎麼會有車禍?哭什麼?別哭……」一連串的話,帶著關切,在她的耳邊,彷彿是遲一秒種就會被卡住,蜂擁而至。
聲音有些大,好像無法小聲。
幹掉的眼眶,忽然就又蓄滿了淚水。
為了這樣的關心和愛護。
杜雪想到小的時候,小時候自己看著糖果的時候,眼巴巴的模樣,衛銘扭開了糖罐,伸手給她抓一把,告訴她:「小丫頭,這個沒我家裡的巧克力好吃,你等著,我下次拿給你。」
他下次就會帶給她,她吃的長了蛀牙,他說:「不哭不哭,拔牙不疼的,我保證……」
只是可惜,他離開的那樣早,被家裡早早的弄去了兵營裡面,後面就再沒有了後面。
這個世界上最關心她的人,除了媽媽,恐怕就是他衛銘。
眼淚不住的掉下來,不住的掉,抱著衛銘,大聲的哭。
「衛銘……我沒事,她撞傷了,不是我推的,我推了一把,她從台階上下去,我去拉了,我們一起撞到,她比我重……我……」杜雪哽咽著講,支離破碎的大概講著事情的原委。
「沒事就好。」衛銘低頭看她,看她哭的抽噎:「沒事就不哭,你真是嚇到我了,不用哭,只要你沒事,就沒事。」
杜雪搖搖頭,呼吸還是不順。
「你沒事就是沒事……別人我不管,也不想管,杜雪,你沒事就可以。」衛銘一把攬了她到懷裡,緊緊的。
這個時候才好像想起來什麼,問一句:「那個叫凌楠的呢?」
那邊警察從外面進來,說:「我們收隊了,對方說不控告,受傷都不嚴重就行了。小姐你真是走運的,對方不告你了。不過我說,最好還是去給她道個歉,她男朋友是做的也不對,可還是你先推的人,大家各讓一步最好。」
「男朋友?」衛銘重複一句,看向警察。
又看向杜雪。
大概已經猜出來是什麼意思。
手腕上一痛,還不及說什麼,已經被衛銘拉著手腕拖著出去,大步的往外,幾步就走出急救室,往大廳過去。
大廳裡人來人往,很多病人都在這裡掛號繳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