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風雲變幻 文 / 洛水傾卿
對於一個不受寵的嬪妃來講,後宮中是不會有人記得她的存在的,況且這次是蘭妃下的命令,即使是太后送來的人,也是拗不過蘭妃。
未央宮中,蘇傾洛閒來無事正在繡著錦帕,采薇走進屋來,說鍾毓宮汐修媛貼身宮女悠悠求見,采薇剛傳完話,門口的人就不顧阻攔衝了進來,跪在蘇傾洛面前「奴婢鍾毓宮汐修媛宮女悠悠參見傾貴人,求求傾貴人去救救我家娘娘吧。」
蘇傾洛雖然和汐城璃沒什麼交集,可是還記得汐城璃是個看上去恬靜,單純,不爭名利的清麗女子,便柔聲叫了悠悠起來。
「慢慢說吧,你家主子怎麼了?」蘇傾洛問著。
「回娘娘的話,我家娘娘為了給奴婢治病,不惜得罪了憐妃娘娘和蘭妃娘娘,如今已經被關在慎刑司五天了,聽慎刑司的一個熟人帶來消息說,娘娘好像還中了毒,現在躺在那兒根本起不來,奴婢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求娘娘了,求娘娘救救吧,奴婢求您了。」悠悠是汐城璃的家生丫頭,情誼自然是不一樣,看著她忠心護主的樣子,蘇傾洛不禁想起了初晴,趕忙起身和悠悠趕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見有人來,急忙行禮「奴婢(奴才)參見傾貴人,娘娘萬安。」
蘇傾洛不想和這些人廢話,直入主題「汐修媛人呢?本宮要見她。」
「這,娘娘,恐怕不太好吧,汐修媛是蘭妃娘娘送來的人,無論怎樣,也是不能見別的人的,除非蘭妃娘娘下旨放汐修媛出去,我們才能放啊。」管事的人回話,皮笑肉不笑。
蘇傾洛見他們這副仗勢欺人的樣子極是生氣「大膽奴才,本宮告訴你們,這事可大可小,你們可知道一旦出了人命,就是你們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管事的人開始慌了神,「這。」
「還不讓路嗎?」蘇傾洛提高了聲調。
「是,娘娘這邊請。」管事之人帶了路。
蘇傾洛第二次走進慎刑司,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心境,快步走到汐城璃的牢房,只見汐城璃倒在一堆稻草上,一動也不動,打開門,悠悠不禁哭了起來,跑到汐城璃的身邊,「娘娘,娘娘,你醒醒啊。」
汐城璃半天無話,蘇傾洛上前探了探鼻息,還有氣,回頭看向慎刑司中人「還不去請太醫?」
「是,遵旨。」人們急忙跑了出去。
回到鍾毓宮,皇上也趕了過去,太醫把了脈,道「回皇上,傾貴人,汐修媛這是中毒之症,修媛應該是先被人用迷香迷昏,再強制服下了鶴頂紅,才至如此。」
「那可有辦法救下?」蘇傾洛急忙問道。
「幸虧娘娘所食不多,現在昏迷主要是迷香過多的緣故,微臣開些藥讓娘娘服下,便會好起來了。」太醫回話道。
「那就好,你去開藥吧。」墨卿淵道,服下藥的汐城璃很快醒了過來,「皇上,傾貴人。「
墨卿淵點了點頭,問道「汐修媛,你可有看見是誰放了迷香,又下毒害了你?」
「回皇上的話,臣妾只知道覺得頭很暈就昏了過去,之後的,臣妾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汐城璃回話道。
墨卿淵看向跪在地上的慎刑司管事太監,「朕看你們真的是活的不耐煩了,說吧,到底是誰敢殘害嬪妃?」
「這,奴才不知道啊。」管事太監又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吧?拖出去,打到他知道為止。」墨卿淵狠狠說著。
管事太監頓時恐懼了起來「皇上饒命,奴才知道,是,是蘭妃娘娘。」
「王盛,傳蘭妃到鍾毓宮。」墨卿淵勢要查出真相。
不消一刻,蘭妃便來到了鍾毓宮,同來的還有憐妃和上官冬靈,蘇傾洛正納悶,想問上官冬靈為什麼會過來,卻被汐城璃扯住了衣袖,搖了搖頭,蘇傾洛這才靜了下來。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三個人彼此行了禮,不等皇上開口,蘭妃上前一個巴掌打在慎刑司管事太監臉上,怒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污蔑本宮,你和你的家人都不想活了嗎?」
管事太監生生受了這一巴掌,似乎醒悟了,跪爬到墨卿淵身前「皇上,是奴才一時糊塗,說了蘭妃娘娘,其實是奴才記錯了,是,是冬才人叫奴才這麼做的啊。」
憐妃聽了話,撇了撇嘴,道「怪不得那天冬才人你找本宮要什麼鶴頂紅,本宮當時還納悶,原來,你是看汐修媛不順眼了,妹妹啊,你也太糊塗了。」
上官冬靈一下子慌了神,跪在皇上面前,不停的磕著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墨卿淵狠狠的咬緊了字眼。
「回皇上的話,臣妾都是聽蘭妃娘娘和憐妃娘娘的話,才那麼做的啊,求皇上明鑒,」上官冬靈又爬到夏蘭軒面前「蘭妃娘娘,求您救救臣妾啊,明明就是你說。」又是清脆的巴掌聲,打在了上官冬靈的臉上,蘭妃截過話頭「冬才人是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嗎?」
上官冬靈膝行到蘇傾洛面前,痛哭流涕「姐姐,是妹妹不懂事,不該害汐修媛,求姐姐看在我們姐妹的份上,替妹妹求求情吧。」
蘇傾洛也是不忍心,畢竟自己在病中她也和飛燕一起探望過自己,便要開口,「皇上。」汐城璃不讓蘇傾洛再說下去,道「皇上,要怎麼處置,臣妾全聽您的。」
墨卿淵點了點頭,道「慎刑司管事太監拖出去杖斃,冬才人賜白綾,都帶走。」
看著兩個人被帶走,看著蘇傾洛不忍心的眼神,汐城璃開口道「皇上,臣妾還有些話想和傾貴人說。」
「好,那傾兒你照顧好汐修媛,朕回宮了。」看著眾人離開鍾毓宮,關上了大門,汐城璃起身拜謝蘇傾洛「臣妾謝傾貴人救命大恩,沒齒難忘。」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蘇傾洛把她扶了起來。
汐城璃調了調呼吸,歎了口氣「其實你知道嗎?我根本就沒想活下來,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
蘇傾洛驚訝道「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在這後宮再待下去了,其實太后還是挺好的,她知道我喜歡皇上,就二話不說把我接進了宮,太后是有自己的私心,想讓我把皇上的一切反饋給她,你也知道,皇上和太后的關係不好,可是說到頭來,還是我沒用,抓不住皇上的心,我也想過去爭,想過去搶,可我搶不過你,也爭不過你,無論我怎麼努力,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都是無可替代的。」汐城璃說出了真心話。
「有些事情,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蘇傾洛不知道今天自己為什麼要對她說這麼多。
「那天在冷宮的路上,我告訴你要珍惜,就是因為皇上心心唸唸的都是你,他不說,但我看得出來,傾洛,我交心和你說個真心話,從我出生以來,無論我要什麼,都會有人親手送到我的面前,可是愛情,不行,這是我第一次坦誠的和自己的對手說自己輸了,而且不願再爭了,我所想的,就是你們好好的。」汐城璃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緊緊握住了傾洛的手。
「謝謝你和我說這麼多。」蘇傾洛笑了。
「那,傾洛,我們可以做朋友嗎?」汐城璃真誠的目光。
蘇傾洛點了點頭「當然可以,城璃,你是個好女孩兒。」
「傾洛,你還要記得,千萬不要對自己的對手手軟,我知道你想為冬才人求情,也知道你們多少有些交情,可是在這個宮裡,對敵人手軟只會讓自己掉入深淵,萬劫不復。」汐城璃道。
蘇傾洛取笑道「那城璃你,怎麼還對我手軟呢?」
「你瞧瞧你,我在跟你說正事呢。」汐城璃嗔怪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蘇傾洛點了點頭。
「無論什麼時候你有了困難,要記得,我們不再是對手,而是永遠的好姐妹,以後我會經常陪在太后身邊,你有時間也多去太后那裡走走,太后年歲也大了,也許她並不是你心中想像的那個樣子,如果你怕,我可以陪你,太后多少是會給我些面子的。」汐城璃道
「我知道了,我會的。」蘇傾洛給了汐城璃一個大大的擁抱,蘇傾洛會心的笑了,汐城璃卻在傾洛的肩頭上哭了,哭得很傷心,傾洛明白,當一個人決定要捨棄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時,這種痛,是撕心裂肺的,蘇傾洛慢慢撫著城璃的背,希望自己多少能帶給這個女子一絲溫暖吧。
寧壽宮中,蘭妃鄭重的跪在太后面前說著什麼,太后想是怒極,一下子將茶杯打翻在地,茶湯滾落一地,險些濺到夏蘭軒的手上。
「你說什麼?蘇傾洛就是當年那個前朝餘孽?」太后獨孤藍霍然站起身來。
夏蘭軒嘴角噙起一抹笑,「姑媽,侄女願以性命擔保,侄女所說句句屬實,姑媽,不如我們就此把蘇傾洛拿下?」
「不行。」太后一口回絕,「這個時間拿下她,以皇帝對她的寵愛,這件事只會越來越難辦。」太后沉思著。
「那怎麼辦啊?姑媽,難道就讓她這樣逍遙法外嗎?」夏蘭軒忿忿不平。
「蘭軒,虧你在這後宮這麼多年,還是這麼沉不住氣,汐城璃沒用,姑媽就只能靠你了,當年佟佳憐依,要不是姑媽出手,而是讓她生下了皇子,以當年皇帝對她的寵愛,不封了太子才怪,也是姑媽讓她知道,只有依靠你才能有活路,不然如今怎麼會這麼服服帖帖的對你惟命是從。」獨孤藍語重心長。
夏蘭軒甜甜的笑了,跑上前去撒嬌道「姑媽,侄女知錯了,你對侄女最好了,姑媽。」
太后輕輕拍了拍夏蘭軒的手背「只是蘭軒,你要知道,且不說哀家不是咱這位皇帝的親生母親,皇帝多少也在防著哀家,就說在這個宮裡,讓一個人死容易,可也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如果你快刀斬亂麻處理了蘇傾洛,難保佟佳憐依不會東山再起。」
「姑媽,不會的,皇上後宮佳麗三千,比如說還有莫解語和南宮飛燕不是?現下襲修媛的二公主也要出生了,皇上他就更會少顧及蘇傾洛了。」夏蘭軒道。
「傻孩子,哀家替你除掉蘇傾洛,是在為你鋪路,你跟哀家提別的女人做什麼?她們再好,也和哀家沒關係,宮裡轉眼都快有了四個孩子了,你也該給自己,給哀家爭口氣了。」太后緩緩的說著。
「姑媽。」夏蘭軒把頭埋了下去,不好意思了。
「這樣吧,蘭軒,你傳哀家懿旨下去,放莫解語出冷宮,再晉個嬪位,怎麼說也是丞相的女兒,總在冷宮裡關著算怎麼一回事?剩下的就交給姑媽吧,哀家需要從長計議一下。」獨孤藍深邃的眼眸裡透露著不可一世的殺氣。
「是,姑媽,那侄女告退了。」太后揮了揮手讓蘭妃退出了寧壽宮。
沒過多久,耿佳襲春平安誕下墨宸王朝的二公主,起名墨玄夢,這個季節注定不再尋常。
暢音閣中,南宮飛燕和蘇傾洛正在練舞,蘇傾洛忽然一陣噁心,捂著胸口蹲了下來,南宮飛燕趕忙扶起蘇傾洛坐下「傾洛,坐下歇會兒吧,哪裡不舒服啊?要不要叫太醫?」
「沒事,可能是剛才練舞練得太急了吧,歇會兒就好了。」蘇傾洛擺了擺手,平息了呼吸說著。
「真沒事嗎?以前練舞的時候也沒這樣過啊,今天怎麼會?」南宮飛燕不放心的堅持要叫太醫。
蘇傾洛趕忙拉住了她,道「沒事,最近我總是心神不寧的,也吃不下什麼東西,今天出來轉轉,倒是讓你擔心了。」
「傾洛,你這是哪裡的話,這麼見外,再這麼說,我可是要生氣了。」南宮飛燕嗔怪道。
「好好好,不這麼說了。」蘇傾洛笑著。
忽然瞥見遠處一抹明黃離自己越來越近,忙起身福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金安。」墨卿淵正好下朝路過。
「起來吧,今天傾兒興致這麼好,不如,就陪朕轉轉吧。」墨卿淵輕輕扶起了傾洛。
蘇傾洛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拉過飛燕的手放在了墨卿淵的手心之上「皇上,臣妾今兒有些不舒服,想自己去荷花池走走,就不陪皇上了,皇上帶飛燕轉轉吧。」蘇傾洛離開,不肯回頭。
墨卿淵的腳步滯了一滯,終究沒再跟上去,默默說著「難道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還是無法找回那個真正的你嗎?」
南宮飛燕看著墨卿淵深情而又悲傷的目光,安慰著「皇上,臣妾想傾洛只是有些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兒罷了,只要皇上有耐心,傾洛會看到的。」
「是嗎,呵呵,可是她已經變了」墨卿淵想是真的傷心了,「已經幾個月了,她還是放不下嗎?」
「皇上,」南宮飛燕還想再勸。
「你不必再說了,朕第一次明白,也許這就是後宮吧,只有自己生出一身堅硬的刺,才能保護好自己,朕終究不是她最好的依靠。」墨卿淵歎了口氣,向前走去,「走吧,回你的永和宮,朕去看看襲修媛,也看看你。」南宮飛燕靜靜的答了句「是」,跟在身後,不知說什麼好。
蘇傾洛並不是不想見墨卿淵,而是害怕面對心裡的那個自己,每見到他一回,心就會痛一回,只有忘記他,才不會再有心痛的感覺。「人生若只如初見」,在深宮中,蘇傾洛學會了躲避,也拚命想忘記,可她不知道的是,時間終究會抹去一切,每個人的情感都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蠶食的體無完膚,每個人都想用自己最好的狀態去迎接自己心裡那個最愛的人,可是當她們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的時候,她們只會後悔的發現,那個自以為最愛的彼此早已分別他方,一個天涯,一個海角,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