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41章 冤枉 文 / yago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說了多少次,別想用這種手段來腐蝕我!」
誰也沒有想到,能說出這番義正言辭的是個獐頭鼠目形容猥瑣的傢伙。
但安秉臣卻認得這人,農業部耕作組的小組長左天亮。原因也很簡單,正是這位仁兄,曾多次被自己修理過。
左天亮算是十里鋪的老鄉親,莊稼地裡的活路那是沒得說,就是做人缺點眼力勁兒,光知道見風使舵,卻總是忘記看風向。
當初在十里鋪種地時,這廝每次見到安秉臣那叫一個比見到親爹還親,恨不得抱在懷裡摟在腰上含在嘴裡,黏著死活就不放。他倒是想把安秉臣當親爹,可安秉臣卻噁心得直乾嘔,直到現在每次見到他都忍不住泛雞皮疙瘩,內心總會有如臨大敵的緊張。
用田建明的話來總結,左天亮這廝已經不是在拍馬屁,純粹是抱緊馬後腿要舔馬蛋呢。就為這臭德性,左天亮沒少挨過安秉臣修理,所以至今也沒能成為正式會員。
此時此刻,左天亮的面前,跪著個穿藍色羽絨服的女子,這女子兜著帽子看不清容貌,不過從垂下的那一頭青絲來看,年紀肯定不大,再看身段嬌俏,想必也是個妙人。
左天亮的腳下,散落著兩根小金條,魔都地區現行的硬通貨。
「我可是互助會農業部耕作組第一組的組長左天亮!坐得直行得正的大好男兒,你兩根破金條就想收買我的人格?做你娘的清秋大夢!」左天亮那張顴骨高聳的馬臉因為激動變得有些漲紅,兩排發黃齲牙中濺出的唾沫,掉落在散發著新鮮泥土氣息的田垅中。
「唐組,我求求您了。」那女子說的是一口吳儂軟語的普通話,語氣又柔弱可憐,聽上去綿軟嬌柔,令人遐想無窮。
「你來求我,可我又求誰去?」左天亮大聲嚷道:「這麼多戶人家,總得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對不對?你們家分的地整整三天不見有人來打理,按照統一規定,必須收回重新分配給需要的人家。咱們墾荒隊也不是菜園子,哪裡能你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
「怎麼回事?」安秉臣聽到和墾荒隊分地有關,快步走過去問道。
左天亮這才發現安秉臣也在這裡,臉上表情宛如老鼠見了貓,瞳孔猛然一縮,全身打了個冷戰,原本挺直的腰不自覺地彎了下來:「會長?!」
他在安秉臣手上吃過不少苦頭,對這位年輕會長的狠辣印象頗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緊接著又醒悟過來,勉強挺直了胸膛道:「這女子一家三口申報加入墾荒隊,可報了名分了地,人卻遲遲不來。現在地和帳篷都轉給了別人,她卻不知從哪裡鑽出來,非要原先的地和帳篷,死活不願重新排隊。」
安秉臣聽完,對地上那女子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那女子抬起頭來,柳葉細眉下一對明亮大眼,嘴鼻小巧精緻,嬌靨如凝脂,肌膚賽冰雪,年紀二十來歲,果然是個人間少有的尤物。
只是這尤物定睛看了看安秉臣,又看了看神情猥瑣的左天亮,突然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站好,柳眉倒豎美目怒瞪著左天亮,大聲道:「我要告他,這個無賴昨天強姦我!」這話一說,旁邊幾人驚得面面相覷。左天亮也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過來,抬腿當胸就給那女子一腳:「我去你媽個x,***們全家!」
那女子猝不及防被踹翻在田里,皺眉呼痛之餘忍不住大哭起來:「大家都來看看,這是什麼世道,什麼樣的歹毒惡人,我一個苦命的女人.被他強奪了身子,現在又翻臉不認賬。」
左天亮還想衝上去再補兩腳,卻被安秉臣一把拉住:「左天亮,不許打人!」
「會長!這女人紅口白牙誣陷我呢!」左天亮急紅了眼,把手裡農具往地上一丟:「老子當個芝麻綠豆大的官,整天忙得累死累活,熱飯吃不上幾口,還要受這份鳥氣!我他媽混到這份上,容易嗎?!」說到激動傷心處,左天亮摀住腦袋,往地上一蹲。
眼淚從指縫裡滴下,落到碎土中,瞬間被吸吮消失,變成大地的一部分。
看到事情越鬧越大,附近正在忙著搶種的耕作者全圍了上來。
紀友貴卻知道左天亮從前在鎮子裡就是個不安分的無賴漢,和大姑娘小媳婦們打情罵俏伸手揩油也是常有的事,他靠上近前,嘴唇蠕動著,想說點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安秉臣打量了一下幾位當事人的表情,走到那女子面前,伸手把她扶了起來。那女子只顧低頭掩面而泣,卻並不掙扎,猛然間一把抱住安秉臣:「會長大哥,你要給我做主啊!」
安秉臣頓時只覺得懷中多了具溫香軟玉的嬌軀,一股浸人心脾的暗香從鼻孔中傳來,讓他的心神無法自拔地蕩漾起來。
何昌發猶豫了一下,擠過來幫忙架開這女子。更遠處執勤巡邏的幾個民兵也趕了過來。
安秉臣冷笑一聲:「左天亮,這女人說的是真是假?」
「會長,我冤枉啊,明明是她想報復,污蔑我!」左天亮抬起頭,咬牙切齒恨恨地道。
周圍的人群嘀嘀咕咕起來,看向安秉臣的目光更多一些,彷彿他才是這樁強姦案的主犯。
有個帶孩子的婦女往前站了站,指著左天亮:「這組長不是好人,大前天,他借口教農活,趁機摸俺屁股呢!」
這話彷彿滴進沸油裡的冷水,呼啦一下讓人群炸了鍋。
「丫不就是個臭流氓嗎?」
「這樣的人,還能在互助會當組長?這互助會看來也不咋滴!」
左天亮如遭雷擊一般,臉色變得死灰,全身哆嗦。
紀友貴看看那帶孩子的女人,又看看左天亮:「這個,也是污蔑你嗎?」
左天亮低下頭,不再說話。
安秉臣看到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這些圍觀者幾乎全是墾荒隊的新人,都是從難民安置營裡招募來的志願者。眼前這樁糾紛如何解決,顯然直接關係到互助會在安置營的聲望,如果不能妥當處理,只怕後患無窮。
「各位父老鄉親,我是互助會會長安秉臣!互助會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今天這件事,我保證會在最短時間內給大家一個交代!」
他看著那位早已哭得梨花帶雨的美女,道:「這位女士,你叫什麼名字?什麼地方人?」
「我叫唐婉珍,江蘇揚州人。」
「你指控耕作組組長左天亮強姦你,是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
「昨天晚上十點鐘,就在後面第二排,他住的那頂灰色帳篷裡,這個畜生糟蹋了我。」說著說著,唐婉珍又哭起來。
「晚上十點鐘,你去找他做什麼?」
「為了我家分田和帳篷的事,想請他高抬貴手.可沒想到.」
安秉臣點點頭,打開左臂上的腕式終端:「智庫,我要申請調閱昨晚十點鐘前後,農業部耕作組組長左天亮所住的帳篷周圍百米的記錄。」
左天亮不是正式會員,也沒有腕式終端。但營地裡有兩隻零號機體全天值守,方圓五公里內的生命體活動洞悉如火。而且左天亮旁邊的幾座帳篷裡住的還有其他耕作組組長和成員,這些人裡有不少是互助會正式會員,均配有腕式終端,周邊情況在四元相位掃瞄記錄下無一遺漏。
安秉臣的腕式終端將巨幅三維全息畫面投射到空中,高達數米的圖像清晰可辨,畫面下面還有數字顯示的年月日時,詳細到百分之一秒。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這神奇的一幕。
記錄上的十點差七分,一個身材姣好的人影果然出現在左天亮的帳篷前。
四元相位透視掃瞄放大了畫面,那個人影果然是唐婉珍,與此同時帳篷裡正在抱頭大睡的左天亮也清晰可見。
唐婉珍在帳篷外猶豫了三分鐘,最終卻沒有進去,她似乎下了某種決心,跺跺腳轉身走了。此後的記錄片段加快了時間,直到天光大亮,唐婉珍的身影也沒有再度出現,而左天亮卻睡眼惺忪地從帳篷裡爬出來。
安秉臣關上了腕式終端,看著呆若木雞的唐婉珍:「會不會,是他在夢裡強姦了你?」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唐婉珍的面色先白後青,眼中光芒閃動又道:「可能我記錯了,是前天吧?」
「前天夜裡,左天亮和我們一幫人打牌賭錢呢!」旁邊的一位民兵大聲道。
「你們沆瀣一氣,包庇這個畜生!」唐婉珍嗚嗚又哭起來。
安秉臣冷笑一聲:「那我問你,他昨晚既然糟蹋了你,你為什麼不舉報?今天為什麼還來送金條?」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走到唐婉珍面前,繼續道:「而且,你也不叫唐婉珍。你的真名叫陳瑪麗,揚州芭芭拉夜總會的紅牌小姐。你來魔都,是想找條門路偷渡出國,來墾荒隊報名,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吧?」
唐婉珍,或者陳瑪麗,驚愕地看著安秉臣,一屁股坐到地上。周圍的人群裡爆發出一陣騷動,沒有人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你信口雌黃,污人清白,必須為此承擔後果。」安秉臣伸手搭到後腰上的雅利金手槍皮套,說話的聲音變得慢條斯理。熟悉他的何昌發全身肌肉繃緊,他知道,這是安秉臣要動手殺人的前兆。
安秉臣的目光落在紀友貴臉上,老頭搖了搖頭。
安秉臣愣了愣,最終鬆開握住槍柄的手指,對人群裡的民兵揮了揮手:「來兩個人,把她綁到安置營大門那邊,示眾四十八小時。」
兩位橫眉怒眼的民兵撲過去,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地把美女捆好拖走。
安秉臣看了一眼仍然蹲在地上的左天亮:「左天亮。」
這位被冤枉的人似乎並沒有重還清白之後的欣喜,依然抱著頭一臉沮喪,安秉臣當然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有!」聽到叫自己名字,左天亮一下子蹦起來,習慣性地做了個立正姿勢。
「你的事情,一碼歸一碼。被人污蔑強姦不假,不過你假借工作之便,揩人油水,侮辱婦女,卻是事實。你必須為此受到懲罰!你跟著他們去,到安置營門口守著那女人,只要有人詢問,你就負責說一遍事情經過。給我守滿四十八小時,不許偷懶。」安秉臣想想又補了一句:「你可以吃飯喝水,但是,不准休息。」
左天亮神色一振,以他對安秉臣的瞭解,這懲罰可是太輕了。
「是,會長!」
「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嗎?」
左天亮揉了揉後腦勺,怯生生地道:「知道。」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幾乎是從死亡邊緣得以僥倖逃脫。這位會長可不是心慈手軟的善男信女,今天要真當眾丟了他的面子,自己的腦漿恐怕早都灑在地裡肥田了。
「不管好你褲襠裡的玩意兒,遲早會丟掉肩膀上吃飯的玩意兒。」安秉臣瞇起眼睛看著他,靠近一步放低了聲音:「安置營那邊有那麼多流鶯野雞,休息的時候,你就不能合理利用一下自己多餘的口糧?」
左天亮那張麻臉立刻變得漲紅,嘴唇哆嗦了一下,最後鼓起勇氣大聲道:「遵命,會長!」
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逃也似地向著擺渡碼頭那邊狂奔而去。
「大家都散了,地裡活還多,趕緊去忙吧!」紀友貴勸走了圍觀民眾。
等到眾人散去,紀老頭回過頭來看著安秉臣,耐心解釋道:「要讓他們相信我們,光殺人可不行。再說,咱們剛來沒多久,殺人只會讓他們更害怕。」
安秉臣歎了口氣,甩甩手:「我是有點衝動了,可這事也夠詭異的,人心叵測啊。」
「咱們幹嗎去揣度人心?犯不著吧。言必信,行必果,只要慢慢做下去,相信我們的人會越來越多。」紀友貴遞來一把稻秧:「來,幫我把這幾壟田也插了。」「我也來!」旁邊的何昌發不等安秉臣發話,已經開始挽袖子擼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