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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70章 難再見 文 / 加果汁

    六娘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她想,也許親人就是這樣,不管你再怎麼辱罵相加,總有一種感覺,是牽著兩顆心緊緊的在一起,不管多遠,不管經歷過什麼,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原諒和寬容的理由。

    房間裡被收拾得煥然一新,地毯也都換上了新的,旁邊的簾子也換上了清一色的淺青色,帶著一絲暮靄沉沉楚天闊的味道,裡面的沉香也是格外的讓人舒坦,一進去便感受到一股暖意。

    再往書房裡走,便感到一股寒意和暖意相加,六娘頓了頓,掀開竹簾走了進去,看到依然熟悉的背影,一身青灰色的長袍著在身上,背影消瘦寂寥,側面看上去就如同是謫仙下凡一般,可是那雙看透世事的眸子,又讓人忍不住心裡一疼。

    六娘毫無聲響的走進去,長安頓了頓,轉過頭來,唇角輕輕彎了弧度,眼裡鬆了一口氣,「我以為六姐怪罪,不會來了呢。」

    六娘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笑著走過去,「怎麼會,我知你胡言亂語,便不會放在心上,你今日感覺好些了嗎?」

    長安慢慢的轉過頭去,看著窗外,那是寒氣的來源,「還好。」

    淡淡的兩個字,卻讓她心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痛。

    走過去仔細一看,看著長安的手腳都被綁在了輪椅上,就連腰上也纏上了繩子,六娘眼裡一疼,走過去說道:「是不是很難受,我把繩子給你解開,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六娘的手剛剛碰到了手上的繩子,長安的身子一顫表示拒絕。

    「不用解開,就這樣挺好,我怕嘴上傷了六姐,一會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我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就這樣吧,挺好。」

    淡語雲煙的聲音卻像是絲絲縷縷的霧氣,對她的心無孔不入,瀰漫著哀傷和空靈的靈魂,她拿什麼來挽救?

    六娘靜靜的蹲在他的手邊,看著他被寬大袖袍掩蓋住的手,手上的血管青紫的依稀可見,腕上還有淺淺的被勒綁的痕跡。

    昏昏沉沉的目光沒有會灑進來,在長廊的那一頭投下了深深的陰影,把長廊的影子拉的老長,彷彿陳舊的過了千年的古鐘,依然在輕輕擺動,而長安,就是那個擺鐘的人。

    六娘顫抖著雙手讓自己努力不去亂想,可是眼裡依然禁不住的酸澀,「長安,你再忍一忍,還有七天,你就會好了,到時候什麼都不用怕了,好不好?」

    長安雙眼迷茫的轉過頭來看著六娘,「六姐,你為什麼非要我好起來呢?我已經毀了,珠碎玉不全,好起來又有什麼用,為何不讓我乾脆解脫了,死比活著容易。」

    六娘眼眶一紅,拉著他的手,有些哽咽的說道:「長安,不管多難,六姐都會跟你在一起的,可是你死了,六姐就不知道怎麼辦了,六姐就不知道怎麼撐下去,怎麼去恨他們,秦家沒有人了,六娘就沒有家了。」

    長安眼裡微微有些動容,打量著六娘,有些痛苦和無奈,「六姐這是何必,你還有三個孩子,還有謙澤,還有……還有齊修竹。」

    六娘皺了皺眉,擦擦自己眼底的淚水,「你何苦拿這話來堵我,你明知道我跟齊家已經是勢不兩立,你若是趕我出去,我便是流浪街頭,也斷不會再去揪住齊家,至於李謙澤,我和他能不能成還是另說,我心裡雖然有他,可是他是他,你是你,我弟弟誰也及不上。」

    長安眉心蹙了蹙,轉而又看向窗外,沙啞著嗓子帶著磁性的聲音說道:「是我對不住六姐了。」

    六娘頓了頓,有些祈求的看著長安,「安哥兒,你答應我,不要去尋死,不管多難,都忍著,為了六姐,你也要忍著,好不好?」

    長安轉過頭仔仔細細的看著六娘,嘴角輕輕勾起,彷彿天地一瞬間又有了顏色,他輕輕說道:「好。」

    六娘看著他笑了笑,雙手摸上他瘦削的面頰,「真好,長安,我的長安又回來了。」

    長安溫柔的注視著她,「六姐,我要看著你幸福。」

    六娘閉了閉眼睛,起身,把他的頭輕輕擁到懷裡,溫柔又小心翼翼,像抱著一塊珍寶一般。

    夕陽難得的把陽光揮灑的越來越遠,影子也成了一條直線,金黃色的暮光越來越暗淡,變得越來越少,直到告別了遠處的屋頂上的最後一道暮光,六娘輕輕抬起頭,感覺自懷裡的人呼吸漸漸平穩,才鬆開手。

    起身,輕輕去關上窗子,把外面的暮光拒之門外,房間裡陷入了一片灰暗。

    她看著長安隱忍又痛苦的面容,慢慢的走了出去。

    剛一出去,秋兒拿著要走了進去,六娘剛一出門,就聽見裡面的藥碗被打翻,長安怒聲呵斥道:「都給我滾,把我放開,把秦長寧給我叫進來,她算什麼東西,敢這麼折磨我,她根本就不是秦家的人,憑什麼」

    六娘深吸了一口氣,腳下頓了頓,清水面色猶豫的上前,「夫人,這……」

    「沒關係,讓他罵吧,只要他能好受一些,我想先去休息一下,不要管我了。」

    說著,六娘就自顧自的往自己的房間裡走去,冬兒見狀,連忙跟了上來。

    長安答應過她不會尋死,就一定不會死,可是他壓抑在心底的抑鬱,她沒有辦法去幫忙,只能任由他發洩。

    這一夜,她睡得昏昏沉沉,可是還是感覺有人在她耳邊大聲的辱罵著,她沒有辦法拒絕,站在漫無人跡的灰色雲霧裡,什麼都沒有,只有聲音,可是轉眼間,長安的屍體便到了眼前,七竅流血。

    那個聲音說:「是你害死我的……我死了不得善終,都是因為你……」

    長安的聲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森然恐怖?六娘不禁嚇起了一陣冷汗,猛然驚起。

    外面好像下了斷斷續續的一場大雨,窗戶都有些被吹開了,進來陣陣的寒氣。

    六娘咬了咬牙,摸索著站起身來,找到鞋子穿上,掀開幔帳,卻覺得一股股冷意襲來。

    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開了,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大,慼慼然的落在外面的青石板上,濺起了一地的水花。

    而外面的長廊也顯得有些淒清,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影,只有微微晃晃的幾盞燈籠還掛在上面的屋簷上,裡面的蠟燭有的已經被吹滅了,有的火花隨著風吹搖擺,伶仃浮沉,孤冷清寂。

    不知道怎麼的,心頭突然有一絲傷感,想起了小時候,太小了,很害怕颳風下雨,娘親每次讓她和長安睡在一起作伴,長安給她唱起了童謠。

    漸漸的長大了,也就不知道害怕了,反而學著去欣賞。

    小的時候就是這樣,害怕什麼就一定會去反抗,長大了卻要學著接受。

    六娘頓了頓,披了件外袍就要出去,她擔心長安會挺不過去,今天看見他的情緒,明明就很難受,卻一直在忍著。

    外面的寒風遠比自己想像的要猛烈的多,寒風頓時侵入骨髓,雨滴裡夾雜著一些小碎冰,隨風到處打下去,只覺得像一根根的冰刺一般難受。

    冬天來了,大雪沒下幾場,這場冬雨來勢洶洶,這個冬天終究是不平靜的。

    六娘快步走了幾步,看見院子裡一些拿著燈籠穿著斗笠守夜的人,想必就是清水說的那些護衛,他們看到六娘也只以為是有事的丫頭起來,沒有多問。

    六娘也沒有打過招呼,一路快步走向了長安的院子,長安的門緊緊的閉著,六娘敲了敲,沒有人應。

    這麼大的雨,想必如果把人叫起來,長安也該會醒了的,她想了想,還是繞開道路。

    猶記得在伯清和昭雲的院子前面,就能看見長安的窗外,就是他休息的窗外。

    六娘的腿上已經禁不住地打哆嗦,身上也有些發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嘴唇也開始變得青紫,腿腳上有些泥濘,還是忍著繞開了院子跑過去。

    伯清和昭雲的院子不知道上沒上鎖,六娘剛要敲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六娘看著裡面的人有些詫異,「宋先生?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宋巖之看著一身狼狽又沒穿多少衣服的六娘頓時背過身去,讓開了一條道路,「夫人,先進來說話吧。」

    六娘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就進去了,裡面的青石板上原本就有些青苔,此時加上下了雨的緣故,也有些打滑,六娘剛走幾步,差點滑倒,宋巖之在後面輕輕拉著她一條胳膊,並沒什麼忌諱的,就走到了門口。

    到了門口,宋巖之說道:「伯清上次說昭雲身邊沒有人陪著,下雨會害怕,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夫人細心,也過來了,這我就放心了。」

    六娘一陣尷尬,「讓先生見笑了,我不是來看他們的,昭雲還小,女孩子難免膽子小一些,有先生在,是六娘放心了才是。」

    「那夫人來這裡是……」

    六娘頓了頓,看了看前面不遠處的窗子,窗子緊閉著,裡面的薄微的燭光若隱若現,像是隨時都可以滅掉一樣,他還是那個習慣,一定要在睡覺的時候點一盞燈。

    「我只是擔心長安的病情,又怕打擾他休息,所以想從窗後面看一眼。」

    宋巖之知道了也沒多少驚訝的,只是淡淡的說道:「外面寒冷,夫人不如先去裡面烤烤火,等雨停了再去看看,這樣子容易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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