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挾持 文 / 星寒逸軒
大周軍大勝之後遇大敗,永定城更是陷落,境況堪憂。西戎軍卻是大敗之後遇大勝,那情勢就不一樣了。更重要的是,西戎軍拿下了永定城,這對新敗的西戎軍的士氣有著極大的提升,上至羌山下到普通小兵,都沒有因為昨夜破山大敗而有絲毫喪氣,反倒是個個精神抖擻。
羌山的營帳之中,羌山正滿面寒霜地盯著眼前的苗人巫祝,怒氣沖沖地說道:「大巫祝,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蒙優此時也是萬分不解,他是苗人歷代最傑出的巫祝,施毒玩蠱更是出神入化。蒙優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麼大周軍就沒有中毒蠱呢?不對,確切的說,有人中毒蠱了,山下的大周軍確實是中毒蠱了。
「大王,昨夜之戰老朽也在一邊觀戰。」蒙優無視羌山的怒火,咳嗽幾聲慢聲說道,「破山腳下大周軍的情況,大王該是看到了,他們確實是中毒蠱了。這說明,我的毒蠱沒有問題。至於山上之人為什麼會沒有中毒蠱,我想這需要問大王的手下。」
羌山也清楚蒙優所說確實屬實,冷哼一聲不再理他,轉而看向一邊的大相祿東讚:「大相,永定城那邊如何?」
「永定城盡在我西戎掌握之中。」祿東贊一臉得意,這次能夠拿下永定城,他祿東贊居功至偉,「大王,永定城已下,攻下破山指日可待了!」
「對,讓兒郎們不要休息,繼續給我猛攻破山,今晚我要在破山山巔跳一支吐茹格!」
吐茹格是西戎的一種舞蹈,慶祝豐收、勝利的舞蹈。
祿東贊眼珠一轉,想到一個陰損的注意:「大王,破山邊軍家眷都在永定城,若是將他們的親眷趕到破山之下,必會動搖其軍心。」
羌山聞言大喜,連忙吩咐祿東贊立刻去辦。祿東贊領了命,轉身走出了營帳,忙著派兵趕著永定城居民,朝著破山而去。
祿東贊剛走,一位渾身浴血的漢子掀開帳簾便衝了進來,看著羌山便前衝幾步,豁然跪在地上,請罪道:「大王,阿古達罪該萬死!」昨夜一戰,一萬先鋒軍全軍覆沒,阿古達作為主將難辭其咎。
阿古達是西戎先鋒軍的頭領,昨夜正是他帶著先鋒軍第一個衝過升龍道,衝上破山的,拚殺一夜半天之後,終於殺出一條血路逃了回來。
「阿古達,你能活著回來就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昨夜若不是被大周軍堵住了路,我都想著帶兵殺上破山救你回來呢!」羌山安撫住阿古達,轉而又問起昨夜破山之戰的詳情。
昨夜升龍道重新被大周軍堵住後,羌山就意識到不妙,想要派兵救援,可是被升龍道死死堵住。最後更是看到破山之上燃起無邊大火,羌山就知道自己的先鋒大軍定然不保了。可是具體情形,羌山就一無所知了,一切都只能靠猜測。
「大王,大周軍根本沒有中毒蠱。」阿古達一邊說著一邊瞪著營帳裡的蒙優,早在踏進營帳的時候,阿古達就已經注意到他了。
羌山點點頭不以為意,並沒有說什麼。
阿古達見羌山沒有表示,也就不再多說,轉而詳細說起昨夜大戰。
「火攻,大周果然人才濟濟。」羌山悵然一身長歎,昨夜一戰,關鍵還是那場大火,此火才是西戎大敗的罪魁禍首。
阿古達聽到羌山如此說,跪在地上也不知該說什麼。
「阿古達,你先去休息,今晚還有一場大戰!」羌山揮退阿古達,轉身冷冷地看向蒙優,「蒙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蒙優遲疑了一會,搖搖頭說道:「大周軍昨天沒有中毒蠱,想必是有辦法解毒,老頭再下毒也是無用。」
「那留你何用!」羌山冷哼一聲,從腰間抄出一把鑌鐵彎刀,眼睛眨也不眨地劈向蒙優。
蒙優拚命想要躲避,可是他年老體衰哪能躲得過。鑌鐵彎刀一刀砍在蒙優的頸項,一顆腦袋骨溜溜從蒙優的身體上滾落下來,一股鮮血噴射而出,濺得羌山一身都是。
是夜,羌山命令西戎大軍對升龍道發起了猛攻。一夜之後,拋下近千屍體,才退了回去。
西戎不要命的打法給大周軍也造成極大的傷亡,即便有公主親衛,傷亡也達到了八百餘人。破山之上的邊軍本來就不多,昨夜一戰加上今夜消耗,能戰之人已經不足五千人了。而圍在破山外的西戎大軍,至少還有八萬餘人!
明天下午,援軍就到了。經過一夜苦戰後,韓德這樣安慰著自己。
第二天,天色剛亮,經過一夜苦戰的升龍道守軍還沒有歇息,西戎軍再次攻了上來。
韓德得了傳令兵的報告,冷笑一聲,命令道:「疲兵之計?西戎還差點!把道上的人換下來,看誰耗過誰!」
升龍道狹窄,把守起來也容易,千餘人就能堵住整個升龍道了。這使得大周軍有極大的空閒進行輪換,一夜下來傷亡雖大,可是每個士兵都得到了休息時間,並不是太累。
韓德把話說完才發現,身前的傳令兵卻是一動未動,有些生氣地吼道:「還不快去?」
「將軍,你還是出去看看吧!」傳令兵猶豫了一會,哭喪著臉說道。
韓德看著傳令兵的臉色,立刻意識到不好,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不一會,韓德便來到了升龍道的出口處的一塊巨石上,站在巨石上可以一眼看到破山山腳。
這時,韓德終於明白傳令兵為什麼猶豫了。
原來,山腳之下出現了數百個身穿大周服飾的百姓。韓德可以斷定,這些百姓定是西戎從永定城擄虐過來的。
這些大周百姓正跪在地上,脖子上架著西戎彎刀,彎刀之後是一個個面色嘲諷的西戎人。
韓德好懸沒一口氣從巨石上一頭栽下來,被傳令兵扶住的韓德不敢遲疑,給走過來的偏將留下一句話,「穩住他們」,轉身便朝著山上跑去。
西戎想要做什麼,韓德不用想都知道。西戎的手段讓韓德失去了方寸,他只能去找永寧公主了。
山頂上,破山寺中。
永寧公主正和淨台老和尚對弈,滿盤黑子,白子已經被逼到角落裡了,落敗已是必然。
「公主殺氣太重,有傷天和,只怕會墜入魔道!」淨台老和尚捻起一顆白子,輕輕地落在棋盤上,淡淡地說道。
永寧公主淡笑一聲,下手極快,一顆黑子堵住了剛剛落下的白子:「殺盡天下,得享太平,成魔又如何?」
「何不學佛度盡天下?」
「連自己都不能度,怎能度盡天下?」
「度人即度己,度己亦度人!」
「大師好機鋒,小女子甘拜下風!」
「公主,韓將軍求見。」門外有親兵喊道。
永寧聞言,眉頭一皺,韓德這個時候上來,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他進來吧!」
「世上本無事,有人自擾之。」淨台老和尚低聲說道,「既然公主有事,老衲就告辭了。」說完,淨台也不等永寧公主說話,站起身便走出了門,與急慌慌跑進來的韓德擦身而過。
「公主,不好了!」只聽韓德一個附身跪在地上,急慌慌地說道。
永寧見此,心頭更是不安,連忙扶起韓德問道:「韓將軍,發生了什麼事?」
韓德抬頭看著永寧公主,苦著臉說道:「西戎人押著永定城百姓,堵在山腳下。」
「什麼?!」永寧聞言臉色大變,徹底呆住了。
呆立半晌,永寧鎮定下來,看著韓德問道:「西戎人有說什麼嗎?」
「屬下急著報告公主,所以……」
「好了,隨本宮一起下山看看吧!」永寧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了房間。
不一會,韓德帶著永寧公主來到了升龍道,看著山腳下那一排排大周百姓,還有他們脖子上架著的明晃晃的西戎彎刀,永寧只覺心裡好似塞了冰塊一般,冰冷。
「正主終於來了!」羌山一眼就看出升龍道上的變化,目光立刻就鎖定在那個清秀的銀甲將軍身上,他知道,這位肯定就是大周那個能征善戰的永寧公主了。
「永寧公主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羌山拍馬走到陣前,看著升龍道朗聲喊道。
「周羿,可有把握?」永寧沒有答話,轉身看向身邊的一個親兵,低聲問道。
周羿緊了緊背後的鐵胎弓,微微搖頭道:「遠了一些。」
「西戎王有請,永寧怎敢不從!」永寧微微一笑,不顧韓德的阻止,緩步走下了升龍道。
「永寧公主果然巾幗不讓鬚眉!」羌山豎起大拇指,看著一臉平靜的永寧公主,笑著說道,「我帶十萬大軍來請公主,不知公主可願賞光?」
永寧伸手指了指那些被嚇得面無土色的永定城百姓,寒聲喝道:「難道西戎王就是這麼請客的嗎?」
羌山不以為忤,淡淡一笑回答道:「大周公主金貴的很,羌山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出此下策了。」停頓了一會,羌山繼續說道,「只要公主願隨我回西戎,羌山保證,絕不傷他們分毫。」
「西戎王,你覺得你的話我會信嗎?」看著那些跪在地上,滿臉祈求之色的百姓,永寧面色不變。
「公主殿下,你覺得你有選擇的權利嗎?」羌山卻是猖狂大笑,右手一揮,身後數百西戎兵手中彎刀高高舉起,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射出道道寒光。
「若是我不願意呢?」
「這恐怕由不得你!」
「給我一天時間,我要考慮考慮!」永寧面露掙扎,遲疑片刻開口說道。
「一天就一天,我不著急。」出乎永寧意料,羌山竟然答應了,調轉馬頭徑直離開了。那些百姓也被西戎兵一個個拽起,跟著拖了回去。
「公主?」韓德小心地湊到永寧公主身邊,一臉擔心地問道。
「韓將軍,你以為羌山為什麼會答應?」看著遠去的羌山,永寧一臉疑惑地問道。
韓德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今天下午援軍就要到了,到時候倒霉的不再是他們而是西戎軍了!
被西戎軍這一番舉動攪得心神不寧,韓德都忘記援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