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傷 文 / 灼沐

    沒有人。當忍足侑士用盡全力奔跑到遠葉家門口的時候,屋子裡沒有一絲的光亮，那緊閉的大門彷彿嘲笑般冷冷地看著他,一動不動的。還真是……不巧呀。忍足侑士轉過身正想離開,但他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他要在這裡等,遠葉總會回來的。不敢打電話給遠葉,只因為害怕遠葉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避開他。

    他就在這裡等，在這裡等,在這裡等，一直等到為止。

    斜陽從天際灑下它最後的餘暉，那昏黃粘稠如蜂蜜般的光安靜地流淌著,醫院裡的燈光一盞盞亮了起來，整棟樓燈火通明。

    「婚紗很漂亮,也很適合遠葉。」鳳長太郎翻看著筆記本電腦裡的照片，好像要把每一張都要刻印進腦子裡那樣認真地看著。在看到合照的時候，照片裡那溫柔和諧的氛圍讓他手指頓了下，但他還是真誠地誇讚道，「緒方先生穿白色西服的樣子在這裡看起來和遠葉很相配。」

    這是事實。他不會否認。他喜歡遠葉，可不代表就要圈禁住遠葉。喜歡她，就要看見她飛翔。雖然看到她和緒方啟文一起拍攝的婚紗照，心裡也會酸澀，但是他也很清楚這只是為了新戲的宣傳而已。況且，兩個人看起來真的很相配，就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般，那樣的美好而乾淨。

    「是為了宣傳。」遠葉臉微紅地解釋了一句，接著，她又說，「後面還有一套。是一個人的。只是——」

    鳳的手指輕輕一點，他就馬上明白了遠葉的那句『只是』是什麼意思了。眼前的照片和前面那種純淨充滿幸福的感覺全然不同，那是另外一種的味道。穿著染上鮮血的婚紗的遠葉眼神空洞地望著鏡頭，沒有血色的慘白皮膚，而她的唇，是血染的艷麗紅色。讓人看上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的那種冰冷感從地底冒出，可同時，又莫名地有種悲傷感摻雜於其中。

    「怎麼樣？」遠葉看似有些緊張地問道。

    緩和地笑了下，鳳由心歎道，「遠葉很厲害呢。照片的感覺真的很棒。這套照片，我可以收藏嗎？」

    見鳳這麼說，遠葉也算是放鬆了下來，「當然可以了。」

    「每張後面都要有簽名怎麼樣。」

    「有兩個簽名都可以。」遠葉欣悅地答應了。再看向鳳長太郎身上的病號服，便柔聲地問道，「大概還要多久才能出院。」

    看著遠葉這不自覺小聲的口氣，鳳失聲笑道，「醫生說這個週末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擔心，不會有後遺症的。」

    「那麼。知道是誰推你下去的嗎？」遠葉遲疑了會如此問道。

    鳳的神情愣了下，似乎是被遠葉的問題給嚇到了。「我記得好像是不小心踩空了才會摔倒的。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做那種事吧。」

    「怎麼會沒有人！」伴隨著這個聲音，小百合伸手就推開了門，「什麼不小心踩空了階梯。長太郎你是笨蛋嗎？」這種毫不客氣的口氣，足以證明小百合的心情有多麼的不好。

    「小百合。不要這麼說。」遠葉趕緊給小百合順毛道。

    輕哼了聲，小百合就把筆記本電腦給搬到自己面前，興致勃勃地看起遠葉的婚紗照，邊看邊不斷地發出『好漂亮』『小美人魚般的遠葉超級漂亮啦』『這張一定要收藏起來』『遠葉醬穿上染血的婚紗也好帶感呢』，那一臉幸福快樂的模樣，完全和剛才進門時陰雲密佈的樣子判若兩人。

    對此，鳳謙和地笑著說，「小百合果然還是只有在面對遠葉的時候才會這樣。」哪怕是這三年來和水野桑做朋友，小百合的笑容也依舊是有著一層隔閡的。能看到這樣有精神的小百合，真的很好。

    「因為遠葉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聽到鳳的話，小百合完全不避諱地承認了。她喜歡遠葉，喜歡和遠葉在一塊，希望能夠一輩子都是遠葉的朋友，想成為保護遠葉的騎士。這份喜歡，她一點都不介意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在三年前遠葉完全接納了那個骯髒黑暗傷害了朋友欺騙了所有人的自己，她就決定好了要成為遠葉的劍遠葉的盾。站在距離遠葉最近的地方，她就非常地滿足了。

    遠葉柔和地笑著摸了摸小百合的頭髮，「小百合也是特別的。」

    聽見遠葉這句話，小百合很是滿足地彎起了眼睛用頭蹭了蹭遠葉的手掌，就像是撒嬌的小貓似的。

    這個下意識的舉動，看得鳳心裡更是暗笑不已。

    似乎感覺到了鳳的笑意，小百合瞪了眼鳳。這只忠犬根本就沒有資格嘲笑她。

    又在病房裡待了會，遠葉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辭了。小百合即刻站起來正想說送她，但轉念間，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還是讓司機送遠葉回去了。

    「怎麼？」在小百合說出讓司機送遠葉回去的時候，鳳就感覺她是有什麼話想跟他單獨說，才留下來的。否則，他又怎麼會比遠葉重要呢。

    隨著小百合收斂起的笑容，方纔還輕快的空氣一下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你看看這個。」小百合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信封，將一疊照片丟到了鳳長太郎的面前。

    鳳只感覺視覺裡一片鮮紅直撲而來。那些照片每張都好像被血給染紅了，那是已經凝固的血，黑紅色，皮肉分離鮮血淋漓的小動物，還有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婚紗。只是看著照片，他就感覺空著的胃在不斷地翻攪著，鼻間充滿了血腥味。

    「很不舒服吧。我沒有看到現場，當我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收拾好了。只是看到照片，我們就這樣難受了，你覺得，親眼看到現場的遠葉，心情又是怎樣的呢。」

    「親眼！」鳳不可思議地看向小百合，在對方非常肯定的目光中，他胃裡那種酸澀感頓時化成了心疼。

    小百合咬緊牙關讓自己心裡的怒火平息了些，她才緩緩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如果你不說，我真的不知道。遠葉她也沒有告訴我。」鳳很是自責地低下了頭。

    「告訴你又怎麼樣。只會讓你自尋苦惱。」毫不客氣地說完這句話，小百合走到窗口和門口看了眼，在看到某個人影的時候，眼睛亮了下，腦子裡立刻就冒出了一個想法。於是像是沒看見那個正朝這間病房走過來的身影似的，便說道，「你知道三年前遠葉的車禍真相嗎？」

    鳳不解地抬頭。同時，外面那個正要敲門的人也堪堪停住了自己的動作，就像小偷般屏住呼吸站在了那開了一小道縫的門口。

    「呵。你該不會也認為遠葉是自己摔出人行道才被車撞的吧。」小百合輕蔑哼笑著，「那怎麼可能！這種理由多可笑呀！」

    小百合慍怒地看著鳳長太郎，雖然鳳知道她那個眼神不是對他，可他還是難受得胸口發痛。

    「那是誰。」

    他不敢想像事情的『真相』。如果那就是事實，那對遠葉實在是太殘酷了。曾經認為重要的朋友狠狠地背叛了她，甚至要了她的性命。那時候遠葉又在想什麼呢？在被車撞到的那一刻，到死亡的那一秒，她在想什麼呢。只要想到這個，他那載滿痛的心就快要顛覆了。

    「當日，是誰和遠葉在一起呢？」

    這句似是帶著笑意的聲音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兩個人的心。雖然做好了準備，雖然已經做好了這種構想，但是，當事實真正攤開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還是像要裂開了那樣的痛。

    那是無法忍受的痛。門外的人抓緊了胸口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小百合轉過身打開了門，看著那個身影，輕笑了起來。怎麼辦呢？聽到這個消息的向日君，會做出如何的選擇呢？為了遠葉，把再多的人拖進泥濘，她也不在乎。但她更想知道的是，現在的鳳在想什麼呢？

    他想見遠葉。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向日岳人腦子裡只有這個想法地朝遠葉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快要到家的地方，遠葉便讓司機靠邊停了車，道完謝讓司機先離開後，她才施施然地朝家那邊，慢慢的，慢慢的，走過去。

    眼看在她要走到到大門口時，一個身影就向她撲了過來，沒等她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被抱住了，四肢被死死的環住了，那就像要把她撕裂般那樣用力地擁抱著她。

    「遠葉遠葉遠葉。」這個熟悉的聲音在遠葉耳邊響起，讓遠葉的掙扎停頓住了。

    「侑…君？」

    不太確定的口氣，讓忍足侑士只感覺頭腦一陣發熱，他不再猶豫，便將唇印在了遠葉冰涼的唇瓣上。那柔軟的觸感和清新的香氣使得他那暴躁不安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他沒敢深入，只是這樣四唇相貼，享受著。

    哈哈哈哈~哥哥大人這算是在強吻麼？還真是急不可耐呀~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妹妹桑嗎？不行喲~因為只有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只有永遠得不到，那才能不斷地充滿渴望不是嗎？所以，哥哥大人，一個人在這背德的深淵裡掙扎吧。不過別擔心，妹妹桑永遠都不會把哥哥大人拋棄的喲~如果乖的話，會摸摸頭說不定還會給一個擁抱呢~是時候該推開了，要不要打一巴掌呢？放心吧。她會打得很輕的喲~就像是演戲一樣那樣輕。

    「啊！放開遠葉！」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不管不顧地衝了上來，撞開了沒有絲毫防範的忍足侑士。

    被撞到在地的忍足侑士爬起來藉著燈光一看清眼前那個人影，就怔住了。昏暗的燈光映照的正是向日岳人那惱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