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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文 / 雨過碧色

    蕭晨對吃什麼沒意見,於是兩個人開著車沿著江邊溜躂,就想找個環境安靜一點兒的地方。

    蕭晨笑著對司驍騏說:「又不是地下黨接頭,幹嘛非要去個人少的地方?」

    「沒化,」司驍騏嗤之以鼻,「地下黨接頭才要去人多的地方呢,那樣安全。咱倆去吃飯,聊會兒天,你去菜市場、夜市能聊天啊。」

    蕭晨一打方向盤說:「既然這樣,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車子沿著江邊一路往碧秀山開,碧秀山在安海市郊區,山並不高但是風景實在是好。山上有座頗有點兒年頭的寺廟,原來廟裡每逢初一、十五會向信徒們提供齋食,後來去的人越來越多,索性開了一個小小的齋堂對外營業。經營的菜色不見得有多好吃,不過價位倒當真是不便宜。當然,很多人也不是單純為了吃來的,通常都是看中這裡清幽的環境和絕佳的風景。

    蕭晨開著車沿著盤旋的山路往上開,一邊開一邊說:「齋堂的飯我覺得一般,不過風景倒真是絕了,這會兒去可以看到夕陽。」

    「貴死人了,」司驍騏嘟囔一句,「我一直覺得他家的菜價小數點前面多印了一個零。」

    「看風景嘛,」蕭晨笑著說,「你不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嗎?沒事兒,我請客,不能白住你的房子。」

    「不白住啊,」司驍騏伸手過去在蕭晨的臉上揩了一把油,目光猥|瑣地在蕭晨身上轉了一圈後說,「我還覺得我賺了呢。」

    「是嗎?」蕭晨扭過頭來衝他笑一笑,「話別說早了,我就怕你將來覺得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

    司驍騏懶洋洋地嗯一聲,笑著說一句「那咱們走著瞧好了」。

    他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周圍的景色飛速後退。其實這條路他很熟悉,以前隔三差五就要上來一次。因為那時有一個人喜歡跑到山頂來畫畫,畫朝陽畫落霞畫春來畫冬雪,自己就是那個勤快的車伕,管接管送管扛畫板。不過後來,自己的別墅還沒賣出去呢,畫畫的人就已經背著夾子跳上了一輛大奔,走前完全沒忘記把送他的各種東西打包,連條皮帶都沒落下。

    司驍騏扭頭看一眼專心開車的蕭晨,他的眼睛被墨鏡遮住看不分明,但是微微抿緊的唇角顯示出他的認真,雙手牢牢地握住方向盤,正襟危坐。這是一個認真的人,司驍騏喜歡認真的人但不喜歡較真的人,蕭晨不較真兒,這真讓他高興。

    車子停穩後,蕭晨問司驍騏:「有什麼你喜歡的菜色嗎?」

    「我也就吃過兩三回,菜色嘛,隨便。」司驍騏蹦下車伸了伸懶腰,一抬頭就發現對面走過來一個相當面熟的人。這是個服務員,以前司驍騏每次來吃飯都會提前好久預約齋堂最西邊的那個小包間,從房間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奔湧的大江和一輪殘陽如血。即便大老粗如司驍騏,也覺得那風景實在是美。這個服務員就是負責那個小包間的,小伙子機靈異常,嘴甜臉乖,記性還不壞。

    「哎,這位先生……」那小伙子站在司驍騏跟前有點兒恍惚,似乎是在拚命回憶在哪裡見過他。

    「怎麼了?」蕭晨鎖好車,站到司驍騏跟前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司驍騏果斷地搖搖頭,帶著蕭晨往大堂走。蕭晨在轉過身的一瞬間,聽到那小伙子嘟囔一句,「這不……司先生嗎?」

    蕭晨腳底下頓了頓,「司」這個姓不太常見,長成他那個模樣也不太常見,認錯的概率不高。於是他又轉過身來問:「你認識他?」

    小伙子鬼精鬼精的,一看司驍騏的臉色便立刻說:「這位先生是不是姓史?我看著有點兒眼熟,好像昨天還來預約過包間。」

    司驍騏非常無辜地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認錯人了,」蕭晨客氣地點點頭,然後對司驍騏說,「還有人能長得跟你像?我覺得你就夠有特色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你心裡『獨一無二』?」司驍騏笑嘻嘻地說,利用拐彎的機會偷眼瞥了一眼身後,那個小伙子已經往包間方向走過去了。司驍騏心裡一塊大石頭落地的同時又有點兒小遺憾,他其實還蠻想站出來器宇軒昂地點點頭,對那個小服務員說:「把菜單拿來,我們先點菜,上一壺碧螺春,要頂級的。」

    這話他以前說過,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說。

    蕭晨帶著司驍騏在大堂裡撿了個靠角落的位置,隨意點了幾個菜,司驍騏聽他報著菜單,心裡估算出了這餐飯的價錢,聽著一百多快兩百了,他說:「行了,就兩個人別點那麼多。」

    「他家菜量不大,我怕不夠吃。」

    「白菜豆腐的,你點多少都不夠吃。」

    蕭晨翻個白眼,啪的一聲合上菜單:「就應該去喬鑫那裡吃,保證你能吃飽。」

    司驍騏沖服務員抬抬下巴示意可以下單了,等服務員走了,他傾過身子湊近蕭晨說:「去小喬那裡吃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怎麼介紹你,說你是我什麼人?」

    「朋友?」

    「你說我帶個那麼帥氣的男朋友過去,他能想不明白嗎,要問起來我怎麼說?」

    「隨便,」蕭晨聳聳肩膀,「你看著辦,我無所謂。」

    「那……我說你是我老婆?」

    「行啊,」蕭晨痛快地說,「老婆就老婆唄。」

    司驍騏狐疑地打量一下蕭晨,慢慢地坐了回去,他咂咂嘴說:「還是算了吧,我還記得你四年醫

    學院學的最好的就是點穴。」

    「八年!」蕭晨淡淡地舉起茶杯,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笑。

    「切,」司驍騏冷笑一聲,「八年就教出你這麼個打掃酒店衛生間的貨來?」

    「對啊,就這麼個貨,有人三跪九叩哭著喊著求著讓我去他家住,怎麼,改主意了?」

    「對啊,我現在覺得三跪九叩都不行,得五體投地才配得上你,」司驍騏換了副笑容,甜得能齁死蜜蜂,「來,咱們吃飯。」

    蕭晨繃了半天愣是沒繃住,要不是怕嚇著其他的食客他都想縱聲大笑起來:「司驍騏,你怎麼這麼貧啊,這話癆的毛病是什麼時候養成的?」

    「以前跑車的時候一跑就是好幾天,荒郊野嶺高速公路,一路上能悶死個人,只能跟同伴閒磕牙打發時間。所以幹我們這行的,基本個個都那麼貧……以後你就知道了。」司驍騏不動聲色地給蕭晨斟上一杯茶,彷彿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手穩得水柱一絲不晃地落入蕭晨的茶杯。

    「你以前幹嘛的?」蕭晨看著司驍騏忽然嚴肅起來的表情,自己也放下杯子坐正身子,他才明白原來司驍騏是真的有事兒想跟自己說。

    「我大半年前還是個長途車司機,」司驍騏慢慢地說,「每次出車大概得一個禮拜,後來運輸公司倒閉了我就換了個工作。」

    「怎麼倒閉的?」

    「出了場車禍,公司賠了客戶一大筆錢,那個司機也死了,給的撫恤金也不少。」

    「這行的風險真大,也太辛苦,還是開公交車比較好。」

    「蕭晨,」司驍騏一隻手慢慢地轉著杯子,斟酌著說,「我想辭職。」

    「為什麼?」

    「那個工作我不喜歡,」司驍騏乾脆地說,「我想自己做點兒生意。」

    蕭晨皺了皺眉頭,思量了一下說:「如果實在不喜歡,辭就辭了吧。不過現在做生意也挺難的,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還是想做長途運輸,那個行當我比較熟悉,只是這次我來給自己當老闆。」

    「運輸?我對那個行業不瞭解,好像運營證很難辦下來。」

    司驍騏點點頭:「那些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如果順利的話,我打算下個月就辭職,以後就不能接你了……不過可以天天陪你睡覺。」

    蕭晨往後一靠,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司驍騏,敢情你還真是個』落難富貴佳公子『啊。」

    「你什麼意思?」司驍騏問,可是嘴角已經慢慢挑起來了,他就知道蕭晨一定會想明白,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

    「原來我就奇怪,上次吃早茶的那間店你熟得跟自己家後廚房一樣,點菜都不用菜單,還全是說切口;還有,剛剛那個服務員明明就是認得你的,你得來過多少次才能給人這麼深印象啊?」

    司驍騏嘿嘿一笑:「以前談生意時來的比較多。」

    「你剛說的那個倒閉的公司……就是你自己的吧?」

    「嗯,」司驍騏點點頭,「賠得有點兒多,直接申請破產了。」

    「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重新開公司?你都開了大半年的公交車了。」蕭晨有點兒奇怪,一般人不都是立刻重整旗鼓的嗎。

    「那次……傷大了,得緩口氣。」司驍騏又忍不住往口袋裡摸煙,手掌攥著香煙盒子才想起來這是齋堂,歎口氣又把煙盒放回了口袋裡,他接著說,「那段時間心情太差,所有的積蓄都賠光了,整個人都快頹了。可總得過日子啊,所以就隨便找了個工作先幹著。」

    蕭晨點點頭,舉起茶杯,「那就祝司老闆從此財源廣進、飛黃騰達。」

    司驍騏舉著杯子跟他輕輕碰了一個,一口喝乾杯裡的茶之後壞笑著說:「蕭晨,以後跟著爺有肉吃。」

    「那司爺,」蕭晨扯扯嘴角說,「你有本金嗎,有積蓄嗎,在公司開始盈利之前有飯吃嗎?」

    司驍騏剛剛還眉飛色舞的表情立刻被刷白了,兩道高高飛起的濃眉也耷拉下來了。他訕笑著放下杯子:「本金……有一些,飯……我可以去吃小喬。」

    蕭晨十指交叉,雙肘支在桌子上滿臉算計地商量:「司驍騏啊,你完全可以不用去吃小喬的,我養你啊。」

    司驍騏笑嘻嘻地說:「我就怕你養不起。」

    「那倒是,」蕭晨瞥瞥嘴,「我昨天收拾你那狗窩,才發現你的牛仔褲基本就沒有低於一千塊錢的,我當時還琢磨著,這高仿仿得也太像了,敢情全是正品吧?」

    「那是以前買的,現在你看我都穿制服,公司發的不要錢。」

    「以後沒有白來的衣服了,司驍騏同志你要學會勤儉節約,街邊攤的牛仔褲才一百多一條。」

    「蕭晨,」司驍騏說,「也可能以後我連一百塊錢的牛仔褲都穿不起,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反正你開車技術好,了不起再找個司機的活兒唄。你這算技術工種,不用怕餓肚子。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兒是好事,不過做生意風險還是挺大的,你自己考慮清楚了就行。」

    司驍騏鬆了一口氣,「我想好了,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但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那祝你馬到成功。」

    司驍騏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他跟蕭晨得瑟:「其實原來我還打算瞞著你,等我發了財再告訴你,給你一個驚喜。後來覺得既然咱倆在一起了,這事兒就壓根瞞不過去,再說也不應該瞞著你,所以還是先告訴你好了。」

    蕭晨低著頭「嗯」一聲,捏筷子的手卻微微有點兒發抖。司驍騏完全沒有注意到蕭晨的反應,他兀自興奮地說:「一開始可能會苦點,不過幹這行就是這樣,只要這條線路一跑起來就好了。蕭晨,開始你先忍忍,以後你可以想吃啥吃啥,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

    蕭晨拿過一張餐巾紙抹抹嘴,抬頭打斷了司驍騏的暢想:「司驍騏,這事兒我完全不懂,你其實應該找個懂行的商量商量。」

    「我知道,」司驍騏抓起筷子開始吃東西,「我這不也沒跟你商量怎麼開公司嗎,我在跟你商量咱倆以後的生活。雖然忙點兒,不過會好起來的。」

    蕭晨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把已經到嗓子眼的話嚥了回去。他聽得出來,司驍騏在規劃以後的生活時一直是把自己計算在內的。蕭晨有點兒惶恐又有點兒害怕,自從他接過司驍騏的鑰匙後,心理防線就裂開了一道口子,從此一潰千里。司驍騏就像一道洪流,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把自己捲入其中毫無抵禦能力。

    他拿不住司驍騏到底拿自己當什麼人,說起來一開始似乎只是炮|友,最多是關係親近一點兒的炮|友。可事實上,司驍給自己的感覺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蕭晨經常會有種感覺,覺得司驍騏是以自己「戀人」的身份自居了,但是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一點兒也不介意。

    這是一種「不確定」的感覺,對未來沒有把握,對這個人無法確認,蕭晨原先是最討厭這種「失控感」……可是,現在卻又無來由地對未來充滿期待。

    ***

    兩個人吃完飯後,開著車回城。蕭晨心裡亂糟糟的,開車時便狀況頻發。司驍騏看他第四次並線不打燈,招來後面一片喇叭聲後實在忍不住把蕭晨趕到了副駕,自己坐進了駕駛座。

    蕭晨靠著車窗玻璃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心裡一鬆,忽然就問出一句在心裡盤旋已久的問題:「司驍騏,咱倆這算什麼關係?」

    「啊?」司驍騏被這個天外飛仙一樣的問題問的一愣,半天不明白蕭晨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算了。」蕭晨也覺得自己有點兒矯情了。

    「不是,蕭晨你什麼意思。」司驍騏一邊開一邊哇哇叫,「你昨天才搬進來今天就打算反悔啊?」

    蕭晨搖搖頭:「不是,我就順口一問,別介意。」

    「我有什麼可介意的?咱倆這是多簡單的關係啊,」司驍騏從容地拐過一個彎,篤定地說,「相互喜歡的關係唄,我挺喜歡你的,難道你不喜歡我?不可能吧。」

    蕭晨想一想,也笑了。

    是啊,多簡單的關係,就是相互「喜歡」的關係啊。不喜歡怎麼會和他上床,不喜歡怎麼會和他同居,不喜歡怎麼會對他的話那麼上心?喜歡,是最明確也最簡單的情感,沒有「愛」的責任和義務,也沒有「愛」的牽腸掛肚和痛徹心扉。兩個人互相喜歡,喜歡對方的嬉笑怒罵,喜歡對方的火熱激情,喜歡對方的灑脫不羈,喜歡對方的認真嚴謹。

    「喜歡」,是最安全的情感,而在這「喜歡」的背後,永遠有兩條路,一條從此天涯海角,一條從此天涯陌路。如漆似膠時可以甜如蜜糖,分道揚鑣時也可以從容淡定。

    「喜歡」和「愛」中間有時千山萬水億萬光年,可有時僅一步之遙咫尺之間。蕭晨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喜歡」會往哪個方向拐,但是無論怎樣都值得自己去期待。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期待感」了,他本來以為自己也很難再有這種期待感了,但是司驍騏這種極不穩定的化學物質終於成功的打破這個局面。

    蕭晨很高興,看著五顏六色霓虹燈他笑著說:「今晚就來證明一下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吧。」

    司驍騏手一抖,車子畫過一個巨大的s形,招來了後車一片喇叭聲。

    蕭晨在副駕駛笑得不可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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