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1章 虛幻 文 / 吃飯飯飯
科瑞恩的手機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剛剛聽到的那句話,就如同天籟之音。明明前一刻還十分冷峻疲憊的男人，突然有了變化，那俊挺的臉柔和起來,他的嘴角漸漸勾起,一抹笑意從那幽藍的眼中透了出來。
科瑞恩轉身就往外跑去,守在門口的卡奇只感覺到眼前一陣風吹過。卡奇愣了一下,然後將門關上,轉身也跟著衝了出去。
卡奇去了停車場,取了車，便迅速追了上去。男人似瘋了一般,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
「科瑞恩將軍！」人的體力畢竟是有限的,卡奇開著車追了上來。卡奇喊了一聲，科瑞恩這才停止了奔跑，頓了一下，便立即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車子朝著聖瑪利亞醫院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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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天徹底暗了下來。病房裡靜悄悄的,病床旁邊有一個黑影,趴在那處，一動不動。
躺在床上的小傢伙突然動了一下，小小的手從被窩裡伸了出來，摸了摸床邊趴著的人。床邊的人睡眠極淺，幾乎在受傷有了觸感的時候便睜開了眼睛。
「爸爸……」稚嫩地聲音帶著一些乾澀的沙啞。
艾以為自己在做夢，以為他已經夢到過許多次這樣的情景了，床上的小傢伙突然睜開眼睛，然後叫了一聲『爸爸』。但是只要他動一下，那夢境突然被戳破，一切又回到了原始狀態，如此週而復始。
艾呆愣在那處，他不敢動，直到又響起了一聲『爸爸』。艾猛地睜開眼睛，緊緊地看著那處，下一刻，病房的燈突然亮了。柔和的光線下，萊恩正仰躺在床上，睜著大大的湛藍的雙眼，緊緊地盯著艾。小傢伙的臉色有些白，但是眼中帶著光，看起來十分精神。
艾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萊恩的臉。
沒有消失，是真的，不是做夢。
醫生匆匆地走了進來，艾退到了一邊。醫生收掉了呼吸機，然後替萊恩檢查了起來。做完心力測試的項目後，蓋爾醫生站直了身體，一向無甚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笑：「手術成功了，接下來的時間便是需要休養。過一段時間，萊恩恢復完成，就是一個完全健康的孩子了。」
夢想實現的那一刻往往是興奮到難以置信的。讓萊恩和其他孩子一樣健健康康地長大是艾渴望了五年的事，如今竟然實現了。艾低笑出聲。蓋爾醫生轉身離去。
艾走到了萊恩的身邊。心臟移植是大手術，所以小傢伙被固定在病床上，除了手和腳，軀幹部分都不能動彈。小傢伙笑得甜甜的，看著艾。
「爸爸，寶寶做了一個夢。」萊恩的眉毛皺了起來，「寶寶看到了很多人，看到了爸爸，看到了埃達，看到了瑪麗奶奶，還有詹姆斯叔叔、達尼爾叔叔、科瑞恩叔叔，還有很多很多人。寶寶站在角落裡，你們都看不到寶寶。」
「爸爸一直往前走，我追了上去，但是爸爸不理我。」萊恩有些委屈。
艾彎下身，將臉貼在了萊恩有些冰冷的小臉上，小傢伙臉上的委屈才消失，很大度地道：「寶寶原諒爸爸了。」
科瑞恩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便聽到裡面傳來了笑聲。房門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科瑞恩還是聽到了。他敲了敲門，推門而入，就看見小傢伙很開心地說著話，艾則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科瑞恩走了過去，萊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科瑞恩握住了他的小手，臉上露出一個笑。小傢伙也笑了起來。艾看著這一幕，心中似乎被什麼觸了一下，那種感覺是極其複雜的。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休養。
科瑞恩每天下班後都會趕到醫院，第二天他到的時候，艾或許太累了，正趴在病床上睡覺。小傢伙也睡著了，呼吸平穩，小手卻一直抓著艾的衣服。
科瑞恩輕聲地走了過去。艾似乎睡得深了，細碎的黑髮落在一側，雙眼緊閉著。科瑞恩在一旁看了一會，他突然有種想要吻上去的衝動。
科瑞恩緩緩地靠近，嘴唇觸到艾柔軟的頭髮，那柔軟的頭髮刺得他心裡發癢。趴著的人突然動了一下，科瑞恩站直了身體。他替艾蓋上一層被子，便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科瑞恩想，即使現在的艾並不愛他，但是這一大一小能夠呆在他身邊，就已經足夠了。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要這兩人一直在他的視線中，在他能夠看得到的地方。
艾醒來的時候，便看見坐在一旁的科瑞恩。男人休息的時候還在工作。艾很少見到他工作時候的樣子，這時候的科瑞恩和戰場上的那一刻是十分相像的。他收斂了笑，英俊的臉上毫無表情，目光直直落在面前的電腦上，手指快速地動著。似乎感覺到艾在看他，男人突然抬起頭，微笑著看了艾一眼。
艾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
埃達聽到萊恩醒來，第二天就忍不住來看他。或許覺得被埃達看到躺在床上很丟臉，埃達連叫了兩聲，萊恩才應了聲，轉過了腦袋看他。埃達給他帶來了禮物，兩個小傢伙很開心地湊到了一起。
科瑞恩抱臂站在艾身邊。青年正在看著書，嘴角卻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意。科瑞恩突然湊近，指著一句話道：「這段理論在戰場上是行不通的。敵人很多，到時候會腹背受敵。」
「謝謝。」艾道，然後認真地在上面做了註釋。
科瑞恩的目光先是落在青年骨節分明的手上，然後落在他漂亮的鎖骨和白皙的脖子上，最後是那張清俊的臉。科瑞恩站直了身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埃達走後，科瑞恩給萊恩講故事書。穿著一身軍裝的男人面色柔和地講著故事書，繪聲繪色，表情十分豐富。萊恩聽得入迷。艾知道，很多小孩子都喜歡在入睡前聽一些小故事。他以前也會講，但是講的太過認真，萊恩最後不知道是怎麼入睡的。第二天，小傢伙抱著他的手臂撒嬌，只是想跟他說說話，不想再聽故事了。
原來是他講的不夠精彩。艾知道萊恩的童年缺失了很多東西，他努力做到最好，但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依舊會有許多有形無形的缺憾。
艾打開門走了出去，只是他不知道當他走出去的時候，病床上躺著和坐著的兩個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艾走到了醫院的院子中。秋天到了，地上落滿了許多葉子。艾找了一處長凳坐下。
他遇見了安吉拉小姐。那位女士也穿著病服，見了艾，便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安吉拉打了招呼，安吉拉的頭髮有些亂，眼下是重重的黑眼圈，所以艾並未立即認出她。
「前幾天出了車禍，摔到了手臂。」安吉拉指著自己的手道。
艾露出同情的表情。
「您看起來不太好，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安吉拉繼續問道。
艾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想你可能看錯了，我最近過的很好。」
安吉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猶豫，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我知道你受過傷害，面對傷害有兩個選擇，要麼記恨，要麼原諒。你可以選擇報復，也可以選擇離開。但是艾，你現在猶豫了……」
艾的笑變得嘲諷起來：「安吉拉小姐，你是心理醫生，但是卻用你的理論來輔導病人。我想你或許該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有些傷害，是不能原諒的。」
「艾，如果你一直暗示自己不可原諒，肯定不能原諒。」安吉拉道，「您有沒有認真想過這件事？如果您只是一味地用過去的惡意來催眠自己，那麼就有些偏激了。」
「這不是催眠。」艾道。有些事，一旦傷害造成，便無法磨滅的。他在逃避，因為過去的那些事太過於淒慘，他甚至不想去想。除了科瑞恩和萊恩之間的父子親情，他甚至想不到任何理由。
「艾，你的心防太高。」安吉拉皺眉。
「如果你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你也會這麼想。」
艾回到病房的時候，科瑞恩已經已經離去，他的手機裡收到一條短信，科瑞恩說軍部有急事所以趕了回去。萊恩正乖巧地躺在病床裡發著呆，艾進來後，萊恩那毫無焦距的目光便落在了艾身上。
艾走到了萊恩身邊，摸了摸他的臉：「寶寶喜歡科瑞恩叔叔嗎？」
萊恩眼光突然閃了閃，小心翼翼道：「有時喜歡，有時不喜歡。他要跟我搶爸爸。」
小孩的心思澄明透徹，許多事他們不明白，但是很多時候，從一個眼神，他們便可以察覺到了什麼。
埃達不能在奧斯城久呆，他媽媽在克林姆斯城還有工作，所以他在奧斯城呆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他天天都會來看萊恩。埃達離去的那一天，萊恩送給他很多禮物。小傢伙的眼中帶著傷感。
「爸爸，我好想長大。」小傢伙突然道。
艾摸了摸萊恩的小腦袋，他知道小傢伙不捨得埃達。
萊恩在醫院住了兩個月便可以出院了。小傢伙剛出院，艾就參加了希比亞的畢業考試。奧德裡奇教授提醒了很多次，即使他已經休學了很久，這位教授似乎對他保持著原始的信心。
考試結束後，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去了奧德裡奇的辦公室。他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坐在奧德裡奇對面的人身上。那是羅伊。他們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面了，少年又拔高了許多，身體變得更加強壯起來。一年之間，羅伊成長了許多。他從一個甚至不能控制機甲平衡的少年成為了一個a級戰士。a級戰士可以擁有自己的戰鬥指導，然後經過兩年的配合訓練便可以走上戰場。
羅伊猛地站了起來，三步兩步便走到了艾面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少年抱得太用力，幾乎讓他窒息。片刻後，羅伊終於放開了他。
奧德裡奇臉上的表情十分得意：「小子太有眼光了，艾在這一屆學生裡算不上最有天賦的，但是綜合素質是最好的。」
自己看重的學生被別人欣賞，奧德裡奇教授十分開心，看著羅伊也順眼許多。
奧德裡奇走進了實驗室，將私人空間留給了艾和羅伊。
「羅伊，恭喜你。」艾真心道。
「當年如果不是老師幫我，根本不可能有現在的事。」羅伊有些粗魯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道，「老師，您還記得以前我說的話嗎？等我成了a級戰士，您則做我的戰鬥指導。但是我訓練地點在維爾斯星球，那裡距離奧斯城有一定的距離，所以這幾年可能都不能回奧斯城了。」
這件事，羅伊上次的信中就已經提到。這對艾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這是他幼年時代的理想。他在很多年前就對自己的人生進行了規劃，進入賽普利斯是第一步，之後便是成為戰鬥指導，走上戰場。
如今，這個機會便擺在了他的面前……
「我的考試還沒有通過。」艾道。a級戰士可以選擇戰鬥指導，但是指導者也必須有基本的資格，必須通過進修學院的畢業考試。
羅伊聽出艾話裡的鬆動。
「剛剛奧德
裡奇先生說了，畢業成績會在一個月後出來。老師，我等你。」羅伊認真道。
艾點了點頭：「那我一個月後給你答覆。」他不能離開萊恩，但是他也不能替萊恩做決定。在那之前，他需要得到萊恩的意見。至於其他的……
一個月後的時間很快過去，那天早上，當他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奧德裡奇先生就給他來了電話。小老頭十分開心，向艾告知了這個好消息。他通過考試了。
在艾拿到畢業通知書的第二天，科瑞恩突然匆匆趕來。男人似乎跑的很急，頭髮有些凌亂，那雙和萊恩極其相似的眼睛正狠狠地瞪著他，帶著不甘與痛苦。
「艾，你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