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9章 文 / 沉琴絕酒
玄燁當初之所以同意珠錦的提議,肯讓張氏撫養大阿哥,就是認為張氏性格沉穩謹慎,給她一個阿哥她也不會生壞心,如今卻沒有想到張氏竟蠢到對著大阿哥隱瞞馬佳氏的存在,這隱瞞就是個隱患,他今日就是要讓張氏對大阿哥明言所有事,除掉這個隱患。
皇上發話,張氏不敢有違,珠錦轉頭對隆嬤嬤道:「嬤嬤也跟著一塊兒去吧,有些事兒她不知道,嬤嬤可以說給大阿哥聽聽。」
張氏帶著隆嬤嬤去了,玄燁倒是沒有讓大格格走,見舒宜爾哈跟著她額娘要走,玄燁對著她招招手道:「舒宜爾哈,來,過來,到皇阿瑪這裡來。」
舒宜爾哈是個乖巧的小姑娘,雖然額娘被罵,她心裡有些害怕,但是她仍舊乖巧的走了過來,眨著那雙跟玄燁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丹鳳眼怯生生的望著玄燁:「皇阿瑪。」
看著這樣的眼神,玄燁也捨不得對著自己的閨女生氣,而且舒宜爾哈是他的第一個女兒,多少還是有一些特殊感情的,他將舒宜爾哈抱在懷裡,柔聲道:「你額娘做錯了事兒,皇阿瑪已教給她了,她現在要去找大阿哥,一會兒還要再帶著大阿哥過來的,你就在這裡,跟你皇額娘在一塊兒,今兒你皇額娘是要發壓歲銀子的,皇阿瑪也會給你寫個春聯,讓你貼在你屋子的門口,好不好啊?」
舒宜爾哈聞言,一下子就高興起來:「好啊!」
皇阿瑪的字是極好的,而且皇阿瑪每年年節下都不會輕易寫春聯的,今年真是好,皇阿瑪還要給她寫春聯,真是讓人高興,而且皇額娘這裡的點心很好吃,她在兆祥所都是很少吃到的,而且她還能留下來領皇額娘發的壓歲銀子,本來還以為她跟著額娘去了就拿不到了的。
見玄燁只管跟舒宜爾哈說話,也不管在那裡跪著的馬佳氏的宮女墨蘭,珠錦心下一歎,轉眸看向那宮女,見那宮女在玄燁的冷眼下仍舊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倒是忍不住笑起來了:「本宮知道,你方才敢說那些話,都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的,你根本不怕死,想來你去挑唆大阿哥,也已經做好了被賜死的準備了,不過,本宮根本沒打算要殺了你。」
這話一出,不只是玄燁,墨蘭也是一臉的驚訝,這個結果,倒是她沒有想到的。
珠錦笑道:「本宮若是殺了你,豈不是坐實了你說的那些話?其實你心裡如何想本宮,本宮根本就不在意,本宮沒有做過那些事情,無論你信與不信,事實就是那樣的,本宮只是懶怠與你多費唇舌而已,看在馬佳氏的面子上,本宮不會殺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從此後,你也不必在漱芳齋裡當差了,去辛者庫吧,你總得為你做過的這些事情付出代價!」
珠錦看向張祿,眸中有冷光閃過:「告訴辛者庫管事的,從今日開始,不許她踏出辛者庫一步,若是叫她逃了出來,就別怪本宮下狠手了!」
她可以不殺墨蘭,卻不能容忍她再度興風作浪,這也算是給那些暗地裡不安分的人一個警告。
玄燁從頭至尾都沒有對珠錦處置宮女的做法有任何的說法,只是在珠錦笑吟吟的開始給皇子公主們派發壓歲銀子的時候,他假作看雪,走至殿前打開窗格,眼皮子撩起,梁九功忙不著痕跡的走了過來,就聽見了玄燁比外頭冰雪還冷的聲音。
「過幾日,將那個宮女處理掉,記得做得乾淨些,不要叫皇后看出破綻來。」
梁九功點頭:「奴才遵旨,奴才知道怎麼做。」
梁九功出了坤寧宮,瞇眼看著張祿帶著那宮女遠去的背影,心裡罵這個宮女活該作死,這宮裡誰不知道皇上最疼愛的就是二阿哥了,偏偏這宮女要挑唆著大阿哥跟二阿哥打起來,皇上不能把大阿哥怎麼樣,這一腔怒火自然就落到了這宮女身上了!
這宮女也是活該,誰讓她觸到了皇上的逆鱗呢!皇上最是護短,而且是不可能允許任何人傷害二阿哥的,皇后娘娘還可饒了這宮女的性命,皇上是斷不會容這宮女活命的。
玄燁冷凝的目光落在坤寧宮院中那幾個他命人堆起來的雪人身上,珠錦許是因為懷孕便有些心軟,竟只將那宮女罰到辛者庫去,這在他看來,到底還是太輕了些,這宮女既已存了壞心,或許她以後不會再興風作浪,但卻難保她日後不會被有心人利用,與其留著這個禍患,還不如他將這個禍患給剷除乾淨了。
畢竟,他是不能用他們母子的安危來冒險的。
今次只是個宮女挑唆幾句,大阿哥就相信了,還將二阿哥給打了,那若是將來再來個大臣挑唆幾句,大阿哥再生了不好的心,那他們兄弟豈不是要互相殘殺了嗎?
這件事,那宮女固然有錯,但這錯處也出在張氏和大阿哥的身上,大阿哥的性子被張氏養得有些不太好,許是因為張氏的身份問題,若是換了蘭妃來養,只怕大阿哥是沒有那麼容易被那宮女幾句話給挑唆起來的,不過,就長久來說,大阿哥這樣的性格也算是比較安分的了,若是飛揚的性子,將來勢必對承祜有影響的。
玄燁心中思慮甚多,但此刻最大的感觸便是,這個宮女是必殺的。
玄燁轉眸看向珠錦那邊,後宮裡有子女沒子女的后妃幾乎都過來了,阿哥格格們都得了珠錦豐厚的壓歲銀子賞賜,個個都笑得很高興,玄燁卻從這歡樂的氣氛中看出不知多少的暗潮洶湧來,后妃一旦生有皇子,待皇子大了,勢必就會有別的心思生出來,難保皇后和嫡子的地位不受覬覦和影響,看珠錦的模樣似乎並未將這些放在心上,玄燁也沒有要提醒的意思,他知道珠錦是為了大局考慮,可他卻不能冒險,這宮女的死正好可以給眾人提個醒。
她如今還懷著孕,自然不能做這等殺戮見血的事情,那麼,他來替她做好了。
他心裡是對承祜寄予了厚望的,絕不容許任何
何人傷害他的二阿哥!
玄燁忽而聽見殿外有聲音,感覺有人走了進來,他轉眸看向庭院中,果然瞧見承瑞承祜相攜而來,兩個人都穿得像個年畫娃娃一般,承瑞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玄燁盯著雪地裡承瑞小小的身影,心裡卻想著他對弓馬騎射的熱切,也不知他打了自己的親弟弟是什麼感覺,他沒有親見,也覺得自己無法想像承瑞打承祜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的場景。
承瑞旁邊的是承祜,兄弟兩個只相差五個月,年歲幾乎相當,因此個頭也無甚大的區別,承祜右臉上有很明顯的幾道紅痕,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劃出來的,看得出已經上了藥,雪地裡映著他的小臉蛋紅通通的,但承祜好似沒有生氣的模樣,反而笑吟吟的去扯承瑞的衣袖,歪著腦袋不知跟承瑞說了些什麼,承瑞垂著頭聽了半晌沒有回應。
承祜見承瑞沒有回應,索性停下腳步,把承瑞的身子掰過來面向他,抿著嘴唇笑著給了承瑞一個擁抱,臉上眼裡都是溫暖的笑,看的承瑞眼圈一紅,僵立半晌,忽而哇的一聲哭出來,抱著承祜哭到抽噎起來。
承祜的小手掌輕輕拍著承瑞的背,似乎在哄著他什麼,片刻之後,承瑞不哭了,承祜這才牽著他的手笑嘻嘻的往殿前走來。
玄燁看見這一幕,冷淡的眸光柔軟下來,即便他離得遠,沒法子聽見承祜跟承瑞說了什麼,但他也能猜到承祜方才說了什麼,承祜是他和珠錦一手教養出來的,他更知承祜最重兄弟感情,就是因為知道這些,他為承祜感到驕傲,心中一片溫暖,而溫暖之餘卻又覺得有些心酸,他覺得,仿若將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承祜,都還是配不上他的。
他的承祜,值得擁有這世間所有最好的東西。
承祜到了殿門前,早有宮女打起簾子,兄弟二人魚貫而入,承祜眼尖,一眼瞧見立在窗格前的玄燁,牽著承瑞便走了過來,兄弟兩個到了跟前,承祜笑嘻嘻的給玄燁請安,一旁的承瑞見到玄燁,小臉有些發白,可是他又不能逃跑,只得硬著頭皮跟著承祜一塊兒給玄燁請安:「承祜(承瑞)給皇阿瑪請安,祝皇阿瑪新年吉祥快樂!」
承祜想到什麼吉祥詞就說什麼,這話簡單易懂,是他跟他皇額娘學的,而承瑞還處在見到玄燁的驚嚇之下,自然是承祜說什麼,他就跟著說什麼的。
「嗯,起吧,」
玄燁微微一笑,目光在兄弟兩個身上打了個轉兒,又在承瑞身上停留了半晌,才一揚下巴,笑道,「去找你們皇額娘領壓歲銀子吧!」
承祜一笑,領著承瑞便走了,玄燁眼尖,承瑞轉身離開的時候,偷偷鬆了一大口氣的模樣,那壓力巨大的模樣,倒是讓玄燁心裡覺得好笑,半刻之後,玄燁又變成了沉思的目光,一瞬不眨的盯著承瑞的身影。
大年初一,他不會在眾人面前給承瑞難堪,卻不代表他會就此放過此事,承瑞跟張氏跟那個宮女不一樣,前者他懶得去教,張氏安分守己甚至膽小怕事,這是她的好處,不需要改;後者不守規矩,又是個奴才,更不需要他開口,合該處理掉。
而承瑞是他的皇子,更是新皇的臂膀,他必須要私下裡去教承瑞,他要把承瑞打磨成他希望他長成的樣子,即使是長歪了,即使是承瑞辜負了他的期望,他也不希望承瑞將來禍害新皇,要知道,承瑞也不同於一般的皇子,他是皇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