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4章 文 / 罪加罪
段如碧清晨醒來的時候有些暈,日上三竿,接近午時,她揉了揉額角,想著昨天好像有什麼大事,今天好像也有什麼大事。
昨晚美得像一場夢,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結束。她和袁召待到很晚,聊了很多,她興致來了,舌頭停不下來,袁召自然陪著她扯,牽著的手一直沒有放開,實在是剛剛病癒,袁召堅持要
她好好休息,兩人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想想她曾放言,老娘就喜歡一個人呆著,跟人處不來,自由自在最好!
但一比較現在,只要看見袁召,她就沒來由高興!這麼多年來,段如碧第一次感覺到戀愛給予的快樂,不是其他事物能比擬的。
段如碧一面刷牙,一面回著信息,許輕言約了中午吃飯,順便把事情談了。段如碧雀躍的心這才稍稍回落,她對這件事本能預感不好。
有些人對於未知的危險喜歡迴避,好像不去觸碰就永遠安全。段如碧不是這麼想,如果危險潛伏,她定要捏在手裡才安心,至少越早知道她越有可能控制,萬萬不能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再心急如焚。
段如碧收拾妥當,正要出門,電話響起,一看來電,她的眉頭又皺得能夾死只蒼蠅,還是只大蒼蠅。
老娘的電話她敢不接,但老爹的,她還是要接的。
「小碧啊,在家嗎?」
段懷清一派和氣的慈父樣,段如碧也不好惡語相加,回道:「正要出門。」
「去見朋友?哪位朋友啊?」
平日裡父親也不太管她,她搬出來自己住後,更是少有地直接跟父親聯繫。除了在李思這件事上,段懷清時不時會敲打,其餘事情,一概甩給她母親張羅。
段如碧一聽這調調,知道麻煩,她趕緊說:「爸,說了你也不認識,回頭再聊,我真的要出門了。」
段懷清老神在在,哪肯放過她:「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推了,你李望年伯父,還有伯母今天到家裡做客,你趕緊回來一趟。」
若是老娘的作風,肯定提前幾日開始騷擾她,但老爹就不一樣了,直接下旨,不得違抗。
段家是商,李家是官,官商勾結,暗度陳倉。
不是段如碧心黑,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家裡什麼情況她不管,老爹做什麼生意,她也不問,但她堅決反對把她的婚姻作為權錢交易的籌碼。
段如碧還想推,可段懷清已拿話堵她:「泉叔應該已經到你那了,直接上車回家。」
說完就掛了。
事已至此,還等什麼,段如碧拿起包,迅速撤離。她家那輛賓利顯眼得很,段如碧直接從地下車庫溜走,徒留泉叔在一樓乾等。
段如碧躲開了這次鴻門宴,心裡已經做好被家法伺候的準備。平日裡段懷清不管她,一是知曉他家閨女性子刁鑽,管不住;二是事業上的事著實令他無暇抽身問詢家中事。但婚姻大事,他勢必要插手,年紀小的時候,談幾次無關緊要的戀愛,沒關係,反正是鬧著玩的。但最終嫁的,一定要是他選中的。
段如碧知道平時母親大呼小叫,但真倔起來,肯定還是依著女兒。但父親那邊……段懷清自稱儒商,可沒點手腕,如何建造段氏帝國。
段如碧瞇著眼,車窗上倒映出她漂亮的面龐,不見笑意。
許輕言和她約在一處茶館,循著一條小路進去,沿邊全是青松,即便冬日寒風,依然翠綠逼人,隱在此處的茶館,自然別有韻味。
段如碧到的時候,許輕言已經選了一處靠裡位置坐著,有門簾遮擋,裡頭的情景若隱若現。許輕言著一身絨白的毛衣,外套疊放在身邊,桌前青瓷茶碗,茶香徐徐,她手握杯沿,垂頭看書,遠遠望去,說不出的恬靜素。
段如碧一時間有點不願打擾這樣的美人美景。
還是許輕言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素淨的臉上浮起一抹極淺的微笑:「來了。」
段如碧美人如火,但這位美人似水。並非水的溫婉,而是水的淡漠。
做什麼都淡淡的,說話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說出的話還是淡淡的,淡到你都不敢跟她靠太近,怕打亂了這番寧靜。
「抱歉啦,找你這麼急。」段如碧以茶代酒先謝過。
許輕言倒是不在意,替她滿上茶,說:「沒關係,既然是急事,我又剛好無事,當然要幫忙。只是不知是什麼事?」
段如碧和許輕言接觸幾次下來,已經大致瞭解這位醫生的性格,雖然面子上淡淡的,但性子並不柔軟,喜歡有話直說,簡單乾脆。
段如碧遞上一張紙:「這個號碼的主人,我想知道是誰。」
她這話說得已經非常明確,認定許輕言和他認識。
許輕言一開始並未反應過來,再三思忖後,段如碧敏銳地發現她的臉色變了變,當即心下一沉。
許輕言沒立馬開口,半晌後,問道:「你從哪裡得來的號碼?」
見許輕言收起了笑臉,段如碧也跟著緊張,她心裡急,卻還是壓著迫切答道:「你這麼謹慎,這個人有問題?」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得到的號碼?」
許輕言咬住不放,段如碧只好如實相告:「朋友,我覺得有問題,才找你核實。」
「哪位朋友?」許輕言眸光一閃
,似是想起什麼,「男朋友?」
段如碧怔了怔,不用她回答,許輕言已經肯定。
「許醫生,你這麼嚴肅的樣子,我心裡沒底。」
許輕言端起茶碗,徐徐品了一口,放下時,臉色稍好,她定了定神,說:「你男朋友牽扯上了不太好的人。」
不太好?段如碧飛快反問:「怎麼個不好?」
許輕言抿唇,似是在掙扎該不該告訴段如碧:「如碧,我可以這麼跟你說,跟這個人有牽扯,你男朋友大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可許醫生也認識他。」段如碧回得極快,手指點了點紙條,「我就是不想亂懷疑,才要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許輕言一時間被反問得無言,淨白的素顏冷冷淡淡,輕歎道:「有時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但既然你下定決心,我可以告訴你。」
段如碧凝神,眉頭也不禁蹙起。
「這個人姓張,名荃,但他在道上有個更加出名的稱號,阿豹。」
聽到此,段如碧已經覺察出什麼。
許輕言平靜地繼續說,一字字吐露清晰:「這個人是李家,木子社,二把手,人稱梁二爺的心腹。」
段如碧一臉茫然,完全沒聽說過什麼李家,木子社。
許輕言純黑的眸子透著涼薄,唇邊勾起一抹苦笑:「你當然不知道,普通人家跟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但在黑白兩道,木子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梁二爺,就算是警方,也要畏他三分。」
頭腦向來敏捷的段如碧此刻一下子懵了,她起初只是猜測,沒想到竟是真的,袁召,怎麼會跟黑道背景的人牽扯!
這一腳泥潭下去,還能□□嗎?
許輕言也不打擾她,慢慢品著茶。
段如碧沉默了好一會,空調裡吹出的暖風卻令她身上陣陣發冷,大腦在一片驚雷辟里啪啦炸過之後,慢慢鎮靜。
「許醫生,這個人和你的關係?」段如碧不得不試探,「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說,但如果可以,能否引薦?」
許輕言顯然不贊同:「這樣的人,一次都不要牽扯才好。」
段如碧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我認識袁召多年,他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做事很有原則,而且……他家裡曾出過事,對這種黑道手段,非常不齒。」
許輕言勸了兩遍後,乾脆不說了,段如碧這姑娘脾氣上來,怎麼都拉不回來。
「你很相信你的男朋友。」
段如碧一怔,片刻後很果斷地回道:「我願意相信他。還麻煩許醫生幫忙。」
許輕言垂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光:「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大的本事。我也不原跟他們有牽扯。」
段如碧來前猜測過,對方一開口就猜是不是許輕言,應該關係匪淺,但又不是很熟,不然不會連號碼都沒有。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僥倖。
許輕言看到段如碧失落的神情,面上淡淡,可心裡很掙扎。她確實看到過兩次阿豹手下和袁召接觸的場景,所以前些日子看到袁召陪段如碧看病時才會記起這個人。
段如碧也明白過來自己誤會了什麼,也是,許輕言一個看著就是無慾無求的人,怎麼會和那種背景複雜的人有深交。
「如碧,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很重要,但我在他們那裡,沒有任何說話的份量,我也萬分不願意跟
他們有一絲瓜葛,坦白說,我很怕他們,遇到他們逃都來不及,所謂認識也只是個意外。」許輕言再次強調了自己的立場,段如碧神色一暗,但她沒有理由強迫許輕言。
「他們,真的太可怕了。」許輕言輕輕撫著碗口邊緣,內心正做著強烈的掙扎。
段如碧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氣氛稍顯尷尬,一段時間的沉默後,許輕言輕歎道:「算了,我替你打這個電話,但結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證。」
段如碧一陣高興,見她終是拿起手機撥下號碼,等了一會,平平淡淡地對對方說:「我是許輕言。豹爺今天有空嗎,我有點事需要您幫忙,還麻煩單獨請您面談。」
段如碧緊緊盯著許輕言,可許輕言之後便不再說話,面上無波,只聽電話那頭對方又說了幾句,她報了地址,便掛了。
段如碧跟著鬆了一口氣,立即道謝,許輕言卻沒什麼反應。
等待的時間著實難熬,許輕言也是捏著一把汗,這時候也是神色發冷,閉目養神,不想多說話。
段如碧還想再瞭解一些,尋思著問:「李家是做什麼的?」
許輕言猛地睜開眼,復又微闔,搖頭:「我沒去打聽,這種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段如碧便不敢再問了。
本以為這麼大身份的人好歹要拖到晚上,誰知,不過半個小時,人就到了。
然而,段如碧看到許輕言臉色擦白,像是看到什麼瘟神似的,淡漠的神色越發淡漠。
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許輕言已經起身,低著頭,只盯著地面,對打頭的人道:「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