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芙蓉篇 【102】這個孩子不能留 文 / 荼青
趙炅回來月餘,總是不經意的提醒鈴鐺,要把阿蕊請出宮來,鈴鐺口頭上應了,並對趙炅說,她已經讓紅豆去聯絡阿蕊身邊的丫鬟春曉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答覆。
過了兩日,她跟趙炅說:「阿蕊在宮裡出不來呢,孩子還小,皇帝也捨不得她總是出宮。」
趙炅聞言咬牙握拳,半晌又道:「她出不來,你進宮也好啊。」
鈴鐺垂眸,答:「我不過是一介民女,哪能三天兩頭往宮裡跑。」
趙炅無奈,「好吧……」
消停了幾日,趙炅不再提及此事。
身在蜀宮的徐蕊,又搬回了水晶宮,哪裡知曉鈴鐺派人找過春曉,請她出宮去。
鈴鐺那一番話,不過是糊弄趙炅的,她是不會讓趙炅和阿蕊有機會見面的!
徐蕊仍舊在蜀宮中做她的徐貴妃,鈴鐺偷得浮生半日又欠,日日與趙炅待在一起,美酒佳餚,夜夜纏p帛。
這日,天氣晴好,鈴鐺跑去後院茶房監督工人門曬茶,紅豆提著一盒吃的過來問她:「姐姐,我從西頭醉相思買來了趙公子最喜歡吃的白灼蝦,你要不要吃一點?」
鈴鐺掀開朱紅大漆的木盒,果見其一大盤白灼蝦擺在裡面。
「你看,剛出鍋的,還冒著熱氣呢!」紅豆搓搓手,看著食盒有些流口水。
鈴鐺俯身去聞,味道的確很香,只是她胃裡卻跟擰了麻花一樣難受,她啪的一下合上蓋子,跑到門外乾嘔起來。
「姐姐,你怎麼了!」紅豆和茶房裡的張大嬸不放心地追出來。
鈴鐺擺擺手,拍寫月匈口道:「沒事,可能是這幾日吃壞了肚子。」
張大嬸聞言嗔怪道:「你呀,年紀輕輕的,最不懂得愛惜自己,雖說這大熱天兒的,那些冰涼的東西少吃,你看,現在難受了吧?紅豆,快去給掌櫃的端杯水來!」
「哎,這就去!」紅豆跑回屋裡,到了一杯水遞給鈴鐺,她喝過之後才感覺好些了。
「好了,我去將東西拿給趙公子,你們快幹活吧,今日新茶有些多,幹不完可是要加班的。」
「啊?」紅豆苦了一張臉,怨念的回到屋裡。
鈴鐺提著食盒去了趙炅房間。
趙炅剛從外面回來,又跑去說書人那兒聽了一出陌上花,此時心裡正煩悶著,鈴鐺便推門進來了。
「紅豆丫頭專門跑去醉相思給你買了白灼蝦,剛出鍋的,趁熱吃吧。」鈴鐺將食盒打開,摒氣將盤子端出來,推到趙炅面前。
「哎,正合我意。」趙炅收起一臉煩悶,抓起食盒裡的筷子來,夾了一隻蝦便往嘴裡送,鈴鐺聞著濃濃的蝦味,再次忍不住跑到門外乾嘔起來。
「你怎麼了?」趙炅在她身後皺眉問。
「可能是近日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胃裡難受……」鈴鐺吐了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
「看大夫了沒有?」
「哎呀,這種小病,哪輪得到看大夫,你放心啦,我沒事兒!」鈴鐺抹抹嘴,笑得一臉的無所謂。
趙炅翻個白眼,道:「愛看不看,反正身子是你自己的。」
「呵呵,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鈴鐺一雙明眸一眨不眨的看向趙炅,後者輕哼一聲,復又坐回去,對付那盤白灼蝦。
鈴鐺暗自歎息,道:「你慢慢吃吧,我去後院茶房幫忙,若是有事,去那裡找我就行。」
趙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鈴鐺轉身下了樓。
回就茶房,張大嬸親切的迎上來,問:「怎麼樣,身子好多了吧?」
鈴鐺抿唇笑笑,道:「好多了。」
張大嬸一邊忙著手裡的茶葉,一邊道:「要不是你還沒成親啊,我都要以為你這是害喜之症了,你不知道,我那兒媳婦懷我孫子的時候,害喜尤其厲害,基本吃什麼吐什麼……唉,做個女人多麼不容易啊,掌櫃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
鈴鐺沒有聽清張大嬸後面說了什麼,腦袋裡面轟的一下,一片空白……
害喜???
是了,趙炅回來已有月餘,他們兩個夜夜糾,纏,她也從來沒做過什麼防護措施,避子湯什麼的,她從來沒喝過。
而且,算算時間,她的月信已經拖延了十日沒來了……
不會真的有了吧?
鈴鐺撫著自己的小腹傻在那裡,被張大嬸一聲聲的呼喚喚回了神兒。
「掌櫃的?掌櫃的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些不舒服?」張大嬸喊了鈴鐺好幾遍,見她沒什麼反應還白了一張臉,有些擔憂。
鈴鐺回過神兒來,道:「哦,我有些難受,先去歇著了,你們慢慢干。」
「哎,好的,您快去歇著吧,這些東西就留給我們,天黑之前,我們保準給您幹完!」張大嬸拍著月匈脯承諾。
鈴鐺渾渾噩噩的去了前堂,兀自沉浸在張大嬸方才說的話裡回不過神兒來,她真的有喜了?
為求心安,她專門跑去外面藥軒廬去看了大夫。
鬍子花白的問診大夫笑瞇瞇的問她:「姑娘,你看什麼?」
鈴鐺支支吾吾的答:「我這幾日老是胃裡發酸,想吐,您給看看是否……」
「唔,」老大夫瞬間便明白了,道:「把手腕伸出來。」
鈴鐺乖乖把手腕放在藥枕上,而後一眨不眨的盯著老大夫看。
一番問診過後,老大夫笑著道:「恭喜姑娘,你的確是有喜了,最近是不是害喜的厲害,我給你開幾副藥,吃過便會好多了。」言罷,提起筆來就要寫藥方。
鈴鐺見此站起身來,道:「不,不用了,這是診金,您收好!」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扔在桌上,她拔腿就跑了。
「哎哎哎,姑娘,銀子給多啦!」老大夫追到門口,鈴鐺早跑沒了影兒。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老大夫見鈴鐺往長樂街的方向跑去,錯把她當成了哪個平康行院裡的掛牌姑娘,那個地方可是出了名兒的銷雲鬼窟。
一路跑回沐蓉居,鈴鐺回了自己房間,關了門倚在門上喘粗氣,再一次撫上自己的小腹,臉上綻出一抹笑來。
真神奇,她不知這裡何時竟孕育了她和趙炅的孩子,有她的眉眼趙炅的姓氏的奶娃娃,將來一定很討人喜,就像阿蕊的煦兒一樣。
她決定了,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趙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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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二人一同躺在榻上,說了幾句話,鈴鐺便想將自己懷孕的好消息告訴他,孰料趙炅一個翻身將鈴鐺壓在身啊下,作勢就要去扯她的衣帶。
鈴鐺見此大驚失色,推著趙炅的身子,道:「你給我下來!」
「怎麼了?」趙炅莫名其妙的翻身躺在一邊,臉上是谷欠求不滿的懊惱。
鈴鐺抓著趙炅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抿唇微笑道:「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你有什麼原因,那個來了?」
鈴鐺搖搖頭,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趙炅。
趙炅內心一個激靈,登時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問:「你有孩子了?」
「嗯,我一直以為是吃壞了肚子,今天去看大夫,才知道……」鈴鐺害羞的躲進趙炅懷裡,道:「阿炅,我好高興。」
趙炅聞言卻是高興不起來,他本不愛鈴鐺,也不想和她擁有孩子,前些日子是他疏忽了,沒有採取措施,今日才想起這茬,想預防一下,沒成想已經晚了……
見趙炅不說話,也不抱她,鈴鐺的笑臉垮下來,她微抬了頭問他:「怎麼,聽到我懷孕的消息,你不高興嗎?」
趙炅蹙起眉頭,道:「鈴鐺,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你說什麼?!」鈴鐺聞言坐起身來,「他是我們的孩子,為什麼不能要?你是不是還想著阿蕊,想著以後跟她在一起?」
看著鈴鐺驚慌失措的模樣,趙炅將她攬進懷裡,道:「鈴鐺,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想要殺死我的孩子,以後好跟阿蕊在一起!」鈴鐺捂著耳朵推開趙炅,哭著跑出房門。
趙炅起身想去追她,起了一半又作罷,鈴鐺此時心情激動,定是聽不進他半句話,只要一危及到孩子,她就一定會覺得他是故意的。
必須得想個辦法,讓鈴鐺心甘情願的把孩子打掉,這個孩子,絕不能生下來!
第二日,趙炅找到一直在躲他的鈴鐺,耐心的跟她解釋。
「鈴鐺,你聽我說,我沒有不想要這個孩子。你想想,他也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麼會忍心讓你打掉他,可是……如今大業未成,今年冬天我就要跟隨周世宗去攻打南唐了,一入戰場便是刀光劍影,生死難測,怎麼給你承諾,怎麼給這個孩子承諾……」
鈴鐺哭著搖頭,拉著趙炅的袖子一個勁的說:「我可以,我可以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然後我們母子一起等你從戰場上回來。」
趙炅歎口氣,扶著鈴鐺的肩膀道:「別傻了,你平白無故有了身孕,沐蓉居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們不會好奇這個孩子是誰的嗎?還有你的好姐妹阿蕊,她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問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到時候你要怎麼說,難道隨便從大街上拉一個人來,說他是孩子的父親嗎?」
「可是,可是……」鈴鐺哭著道:「我才剛懷上他,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捨不得!」
趙炅將鈴鐺抱進懷裡,拍著她的後背道:「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他也是我的孩子啊,失去他,我跟你一樣的心痛。」
「就沒有,別的辦法麼?」鈴鐺抽抽搭搭的抬起臉來問趙炅。
趙炅不忍看她這般模樣,狠狠的將她的腦袋按到自己懷裡,道:「沒有……」
「嗚嗚嗚,為什麼要這樣?」鈴鐺抓著趙炅的衣裳,嚎啕大哭。
趙炅抱著鈴鐺,任她哭了個夠,心裡的愧疚,一/波一/波的湧上來。
哭夠了,鈴鐺終於痛下決定,她道:「給我幾日時間……」她想和這個無緣的孩子再多相處幾天。
「好,你不要想太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我們還年輕,以後成了親,還會有更多的孩子的。」
鈴鐺低頭不答,就算以後有了其他的孩子,也不可能再是這一個了。
「你好好休息,仔細想想,我先回去了。」趙炅將鈴鐺抱到榻上,替她蓋好被子道。
鈴鐺點點頭,目送趙炅離去,兩行淚又落下來。
過了兩日,鈴鐺拿到了墮胎藥。
長樂街別的沒有,各處平康行院最為繁多,只要有銀子,想弄到墮胎藥,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藥拿來,她卻一直沒吃,放在自己的梳妝盒裡。
趙炅近日來也有了心事,一張俊容總是皺著眉,看的鈴鐺心疼,她知道他也為了這個孩子糾結難過,她不想讓他難過,唯一的辦法便是打掉這個孩子……
終於做決定的那天,鈴鐺去廚房自己熬好了藥,端到房裡。
賣藥的媽媽告訴她,這藥,越熱了喝效果越好,能落得乾淨,也能讓她少受點苦。
思及此,她坐在榻上,將藥碗端過來一飲而盡。
很快,一股徹骨的疼痛自小腹躥上來,她悶哼一聲,捂著自己的小腹趴倒在榻上,滿頭大汗,恨不得咬舌自盡,雙手狠狠揪著床單,她回頭看到衣擺上血紅一片,清楚的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自體內緩緩流出。
她的孩子……
鈴鐺將臉埋在錦被上,嗚嗚咽咽的哭出聲來,趙炅來找鈴鐺,推門進來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抬眸便看到這驚悚的一幕,大驚失色。
「鈴鐺!」
鈴鐺此時痛的已有些神志不清,她彷彿看到趙炅來了,道:「如,如你所願,孩子沒了……」
「你……」趙炅此時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鈴鐺滿身鮮血的模樣暗暗心驚,道:「我去給你請大夫……」
「不用!」鈴鐺冰涼的手握住他的,道:「此事不能聲張,我可以,死不了的。」
「可是你流了那麼多血!」趙炅慌了神。
「沒事,讓我休息一下就好。」鈴鐺流著淚搖頭,這個男人,終於肯為自己擔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