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芙蓉篇 【86】爺有的是銀子,咱們去買 文 / 荼青
徐蕊身子真正好起來的時候,蜀地的氣溫已經徹底冷下來,徐蕊待在重華殿,越發不問世事。
張修儀之死,經調查是為含月所為,是她在喂張修儀喝過的茶水裡放了千年人參的粉末,致使她血崩而死。
至於幕後主使,含月指控說是芳華殿的方婕妤。
方婕妤聽聞此事大喊冤枉,張修儀難產前,是她去過採擷殿不假,但也只是循例話話家常,說了幾句話便走了,她與張修儀素來交好,怎麼會去害她!
若說這嫌疑最大的,還是徐貴妃。張修儀的丫鬟曼菁,誰都不殺,為何獨獨要刺殺徐貴妃,皇上難道不覺得奇怪麼?
孟昶不聽她這詭辯,含月一口咬定就是方婕妤指使她的,又拿出了一系列的證據,最後,孟昶下令將方婕妤和含月處死,至此,宮裡才太平了些。
徐蕊那樣聰慧的人,她知道兇手一定不是方婕妤,雖然她也可能有過殺人動機,但那人一定不是她。
孟昶這麼做只不過是找個替罪羊堵住悠悠眾口罷了,她明白,心裡卻還是那樣難過。
為了扳倒她,背後那人竟不惜利用含月害死張修儀,只要一想起那個剛出生便沒了娘的孩子,她就一陣心疼。
於是,這日晚膳,徐蕊向孟昶問起小公主的事,孟昶道:「朕已經將永寧交給乳母了,她和宮裡幾個比較小的孩子在一起,會平安長大的。」
原來那個孩子叫永寧,徐蕊默然。
孟昶攜了她的手:「朕聽聞愛妃日日悶在房裡,無聊的緊,不若朕挑時間帶你出宮一趟?」
徐蕊聞言睜大眸子,不敢置信的問:「真的可以麼?」
「君無戲言。」孟昶笑。從前他忙於國事,又流連在宮裡的脂粉叢中,不覺得徐蕊對他來說有多重要。若不是曼菁刺殺她一事,他真的體會不到即將失去的痛苦。
如今她平安無事的還在他的手邊,怎能不好好珍惜。
「說說你想去哪兒,朕找人安排行程。」
徐蕊托腮,想了半天,她想去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她想去沐蓉居,又想去北方看雪……
不過,堂堂天子,若是跟她去了長樂街那樣的煙花巷陌,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難道要帶著皇女婿回徐府?不行不行,只要一想起徐家人那副勢利的嘴臉,她心裡便不爽。
思及此,徐蕊拉著孟昶的手,微仰起臉,撲閃著大眼睛,道:「挑個風和日麗的天氣,我們去錦官城郊外放風箏好不好?」
「好。」孟昶將徐蕊攬進懷裡,輕聲應下。
兩日之後,一身便裝的孟昶和徐蕊坐馬車出了宮,隨身帶著的不過是幾個便衣的蜀宮侍衛,赫德全原本也想跟著去,但是孟昶嫌棄他身上女人味兒太重,到時候一起走在街上都怪怪的,因而讓他留在了宮裡。
赫總管那叫一個委屈,拂塵一甩,不讓去就不讓去唄!
馬車出了宮門,直往郊外而去。
馬車內,徐蕊穿著一件白色繡著荷花的抹胸裙,白玉梅花簪挽髮,除去宮裡那繁複華麗的衣飾,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孟昶也應景的穿了一件月牙白的袍子,裝束也換成一般人家的樣子,手執白扇,風度翩翩。
「皇上,我們……」
「哎?」孟昶收了白扇,止住徐蕊的話頭,「出了宮便不能喊我皇上了,要喊夫君。」言罷,鳳眸得意的一挑。
徐蕊面上一赧,抿緊了唇不喊。
「娘子這是害羞了?」孟昶用扇柄挑起徐蕊的下巴,口氣學著民間那些地痞流忙的樣子,一身的楓流不羈。
徐蕊翻個白眼,將扇柄擋開,道:「出來得這樣匆忙,我的風箏都還沒糊完呢,我們這樣去郊外,拿什麼放風箏?」
「就你那速度,等你糊完風箏,再畫完,我們豈不是要等到明年開春了。」孟昶睇她一眼。
徐蕊大囧,她的速度的確是有點慢,那也是因為是第一次做啊,大蜀哪條律法規定每個人都要會做風箏的?
「那現在怎麼辦?」
「爺有的是銀子,咱們去買。」
說話間,趕車的侍衛停了馬車,道:「公子,集市到了。」
孟昶拉著徐蕊下了馬車,輕車熟路的帶著她去找賣風箏的老人。徐蕊詫異,「你怎麼對這裡這麼熟,天天那麼忙,還有功夫逛街?」
孟昶偏頭,答:「你夫君我小時候可是經常和哥哥們跑來這裡買糖人兒。」
「呃……」徐蕊簡直無法想像,兒時的孟昶,就跟大哥小時候一樣……掛著哈喇子,吃糖人兒……
二人找到賣風箏的小攤販,孟昶拉著徐蕊的手問:「想要哪個?」
徐蕊目光巡視一圈,指著一隻粉紅色的金魚風箏說:「這個好不好?」
「就那個吧。」
付了銀子,拿了風箏,二人又鑽回馬車。
今日天氣難得的好,雖有風,卻無雨,暖暖的太陽照著,郊外的草坡還是一片綠意。
馬車甫一停下,不等孟昶伸手將徐蕊扶下來,她便拿著在集市上買的風箏,掀了簾子便跳下去了。
這可把孟昶嚇得不輕,他還沒忘了她懷著身孕呢!可是這個女人似乎一點覺悟都沒有,兀自跑的開心。
到了這宮外,她便如脫韁的野馬一般自在了。
孟昶黑了一張臉,兩步便追上去,擰了她的胳膊將人擄到身邊來,沉著一張臉嚇她:「你這樣毛毛躁躁不懂節制,就不怕腹中的孩子向你抗議?」
「呃……」徐蕊伸手撫上如今才有一點起伏的小腹,俏臉皺成一團,「我忘了……」
孟昶白她一眼,緊緊拉著她的右手不放,唯恐這女人一會兒又看見什麼激動起來。
隨行的侍衛皆是默契的將目光放至別處。
不讓跑,不讓跳,這風箏怎麼放,徐蕊糾結了,眸子轉了兩圈,她將風箏塞給孟昶,道:「你來放。」
「嗯?」孟昶看著懷裡突然多出來的東西,俊眉一蹙。
「我是孕婦,不能亂動的。」徐蕊捧著肚子坐到草地上,這會兒的自覺性忽然就高了。
身後侍衛們見皇帝陛下拿著一隻幼稚的金魚風箏,忽然黑了一張臉。那麼多人看著,他堂堂九五至尊,如何放得了風箏?
徐蕊仰頭看他,眸裡淨是赤果果的挑釁光芒,你倒是放啊?
孟昶拿著風箏,半晌才默默的繞開線,徐蕊看著跌跌撞撞飛起來的粉色金魚,嘴角彎起來。
看著風箏,徐蕊竟起了睏意,打個哈欠,摸了摸身後的草坡有沒有硌人的東西,然後躺下去,沒多久便呼吸平穩的淺睡了過去。
孟昶放著風箏回身看她一眼,便見綠草叢中那抹顯眼的白,看樣子是睡著了。
輕歎一聲,孟昶收了線,將線軸交給侍衛,便也學著徐蕊席地而坐,一點兒也不怕染髒了白袍。
他將徐蕊的腦袋放到自己腿上,用手指梳理她凌亂的髮絲,眸光柔和,只可惜徐蕊看不到。
不多時,起風了,天上的雲被風吹的迅速遊走,方纔還湛藍的天空,漸漸陰霾起來。
「啟稟皇上,要下雨了,是否起駕回宮?」一名侍衛上前來報。
孟昶抬頭看了看天色,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徐蕊抱起來,鑽進了馬車。
睡醒一覺之後,徐蕊驚覺自己已經在馬車裡了,她一轱轆爬起來,掀了簾子往外瞧,正是回宮的官道。
這麼快就回去了,徐蕊癟嘴,有些失望。
孟昶將她拉回來,故作不悅道:「說好的出去放風箏,你卻睡著了,朕的好心情都被你給攪了,怎麼賠償朕?」
「啊?」徐蕊傻了眼,還要賠償?
「快說!」孟昶板起臉來,一副要發火的樣子。
「賠償什麼啊,您說了算……」徐蕊硬著頭皮道,此番好像的確是她沒理。
要的就是這句話,孟昶勾唇一笑,又將徐蕊拉近了點兒,「那先讓朕拿些福利,撫慰一下受傷的心靈。」
言罷,在徐蕊莫名的目光下,低頭吻上她的唇。
徐蕊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囧的紅透了臉頰,孟昶看著她這番醉人的模樣,有些意亂情迷,大手撫上她的衣帶,徐蕊被吻的暈頭轉向,身子軟在孟昶懷裡。
一陣疾風吹來,掀起一角車簾,冷風灌進來,徐蕊恢復了一點兒神智,伸手將孟昶推開,低頭垂眸結結巴巴道:「現在,現在是在馬車上,我還,還懷著身孕呢!」
孟昶也清醒過來,眸子裡還殘留著欲,求不滿的神色,他瞥了一眼徐蕊的小腹,懊惱的放開她。
他方才怎麼就失控了呢?
徐蕊束手束腳坐在那裡,也是一臉尷尬。
下了馬車,已經落了微雨,赫德全撐著傘等在宮門,春曉亦在。
見二人下了馬車,赫德全迎上來,道:「皇上,匡聖指揮使安大人求見,此時正在御書房外候著您哪!」
孟昶將目光轉向徐蕊,她道:「既然皇上有國事要忙,就快去吧,臣妾自己回去。」話落,徐蕊抬眸看向他,眸光羞澀,忽然伸手攬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吻。
「仁贊,今天我很高興,是入宮以來最高興的一次了,謝謝你。」
言罷,也不敢看孟昶是什麼眼神,她便撒了手跑到春曉傘底下,腳步飛快的走了。
孟昶看著那越來越遠的白影,回味著唇上的溫度,展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