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蘭客一回到小樓客棧,他平日也不怎麼去大堂,因為多半也用不到他,回到竹一樓的時候,卻在樓前看到一個人。
這人在樓門前轉來轉去卻總也不進去,只在樓下的幾從翠竹前面站著,不時還要摘一片竹葉下來,看腳下的葉數量應該是等了許久了。
楊蘭客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先前在金氏那邊生出的煩悶之氣一掃而空,隨後便覺得自己在一旁干看有些不地道,才整整衣服,將臉上的笑容抹去,走到那人面前。
「今天真是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麼岳二小姐竟跑到我這竹一樓來,怎麼,今日是有什麼指教。」
說罷將袖口往後一揣,作出一副側耳傾聽狀。
「都說過,以後要不叫再稱我岳小姐,以後我隨姐姐姓,是雲笙。」
站在牆根下的人正是岳笙,江娘說近日她在繡房幫了不少忙,說怕她累到,怎麼也要讓雲笙休息一天,她本來是想出去逛一下,又怕出去碰到岳家的人,便只能在客棧後院溜躂,不知怎的,就溜躂到這竹一樓來了。
先前楊蘭客給的藥十分好用,自己額頭的傷如今連結痂都脫落了,額頭光潔如玉,連個疤痕都沒留下,想起自己那日給楊蘭客也留下幾個痕跡,心中總覺得有幾分愧疚。
岳二小姐向來是說做便做的人,想性去道個歉,橫豎自己也有錯,誰知半晌過去,卻始終沒能鼓起勇氣進去,如今更被人捉了個正著。
「是是是,雲二小姐,忙之中來我這竹一樓,可是有什麼見教。」
楊蘭客此刻尖酸刻薄的脾氣不知道去了哪裡,雲笙說什麼,他也只是好脾氣的應下。
「你.你先前,我……我想說.」
雲笙支吾了半晌,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還落了一臉的紅霞,下意識便扭緊了雙手。
「雲小姐,你若是不想說,也將手下的輕些罷,這從翠竹才種了不足一年,眼見的便要少年禿頂了。」
雲笙低頭一看,自己手中抓的可不就是樓前那從翠竹,如今已經被蹂躪的不成樣,青幽幽的竹竿上如今只剩了兩片孤單單的葉落在上面。
雲笙低呼一聲往後退了兩步,本來只是來道個歉,說句軟話兒,如今倒好,把人家好好的竹給弄成了這副樣,更要被他抓到把柄了。
「哎,可憐我這叢竹,不過能落在雲二小姐的手下,也是旁人求不得的福分,看二小姐也在外面站了許久,若是看得起,便賞臉來我這樓內喝杯茶罷。」
楊蘭客說完也不去看雲笙,只轉過身慢悠悠的進了竹一樓,雲笙在後面瞧著他素色的袍角兒消失在拐角的樓梯口,心想橫豎不過是杯茶,還能怕他不成,跺了跺腳也邁進了竹一樓。
竹一樓一樓是藥房,藥方都是在這兒配置的,不過一般若是小樓客棧自己的員工來了多半會送到二樓客棧。
所以上次雲笙過來的時候也是被帶到了二樓,楊蘭客進了竹一樓沒做停留,仍是踩著樓梯上了二樓。
「二小姐在樓下耽擱良久,想必也累了,且先在這休息一下,我去泡茶。」
楊蘭客端著茶盤去了外室,雲笙覺得約莫有幾分不自在,只在樓內走來走去,卻並不坐下。
樓上瀰漫著一股茉莉香,先前的竹桌上上還放了幾個藥包,大約是給其他客人配好的藥。岳笙隨意翻看了一下,卻不想看到了些意外的東西。
當中一個藥包上還附著一張紙,上面寫了一個岳字,雲笙好奇之下打開看了看,是張開好的方,裡面是些金銀花,冬瓜之類的藥材,這個雲笙是看不懂的,不過巧的是方右下角還多了「豆娘」兩個字,便是雲笙想忽視也不成。
雲笙心想,先前倒是聽姐姐說過,金氏曾經找過楊蘭客,難不成是金氏生病了嗎,正想著楊蘭客已經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看到雲笙拿在手上的房,楊蘭客微微一笑,放下茶盤,說道;「這方不是給金氏的,是你們那父親要我給豆娘開的,如今你們姐妹都已不在岳家,岳大人想也是無其他辦法,如今連豆娘都也要用上了。」
「我又沒有問你,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我和姐姐早已經不姓岳,以後也無甚關係了。」
雲笙被人抓了正著,將手中的方疊好又放回了桌上。
「我這次來,是為了道謝的,聽姐姐說,上次她生病也是多虧了你,上次我還不小心傷了你,真是對不住。」
這番話雲笙也是費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她性格要強,此次能服軟兒,確實也是覺得自己上次做的過分了。
楊蘭客聽了雲笙的話,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臉上卻也佈滿了笑容。
「不必謝我,你我之間,何須用到謝字。我知道你素來不喜金氏,不過她身後畢竟是你父親,以後還是莫要招惹她的好。」
金氏的事情一說出來,讓人感覺竹一樓內的溫瞬間低了幾分,楊蘭客便知道說出來是這個結果,只是怕雲笙看到豆娘心中又生出什麼別的想法,便是知道雲笙會生氣還是要將事情說個清楚。
「我知道你同金氏的關係,這次也只是謝你救了我姐姐,你也不要多想才是,既然我已經不姓岳,同她們母女也不會再有什麼接觸。」
雲笙聽了楊蘭客的話,面上無甚變化,也沒有坐下喝茶,當做沒有聽到身後悠悠的歎息聲,轉身離開了竹一樓。
雲柊近日總覺得身邊少了什麼,細想之後才發現,軒轅幽已經回來數
日,卻仍舊沒有見到過他,若是往日,定是隨處都能看見他的。
先前聽紫夫人總是喊他作「幽幽」,令人聽到都覺得身上一寒,不知軒轅幽和那紫夫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想來南柏是唯一的知情人,想著問下卻又怕人笑話。
雲柊心中有事不得紓解,做起事來也覺得少了幾分動力,性放下手頭的事去後院走走,不想卻看到雲笙獨自一人坐在亭中,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