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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8章 番外 二 是方寒意還是萬冷 文 / 李子圓子杏子

    番外二:是方寒意還是萬冷

    「在我門中,就不便用本名了,萬多一點可為方,以後在雲國境內,你便化名方寒意吧。」

    不管多少年後,萬冷都清晰地記著自己入門時,師父的這句話。

    而他對於改名換姓的事情,一點也不反感,相反,卻很開心。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以為能夠認識師父是莫大的緣分,直到多年後,師父又帶回一個弟子,並且告訴了自己日後的打算,他這才知道,師父從收自己為徒的那日,便是有目的的。

    恨嗎?

    很奇怪,一點也不恨。

    許是因為在西饒皇室裡,他過得一點也不開心的緣故吧,他討厭那個頂著萬冷的名字的二殿下,他喜歡這個可以在山裡肆意玩鬧的方寒意。所以,他不怨師父有目的的接近自己,畢竟,若不是師父,他連離開那個束縛之地的理由都沒有,更不可能在後來遇見他。

    於之泓

    很多時候,萬冷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喜歡這麼一個人,不,確切的說,不僅僅是喜歡,而是根植到骨子裡的愛。

    細想起來,自己在於之泓初上山時那麼上心,多多少少有點保護欲作祟的緣由。在皇室裡,上頭有個殘暴的哥哥,而自己自小長得就過於秀氣,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傾向於他容易被欺負,需要保護的感覺,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地護著他,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欺負了,儘管他一再強調沒必要這樣,可不管是身邊伺候的還是那個難得一見的父王,都沒有人相信。

    恐怕,都是自己這張臉太沒有說服力了吧。

    可是於之泓不同,也許是年紀小的緣故,第一次離家來到這陌生的山上,偏生那位師父除了傳授武藝外大多都是不言不語,於是,本能的,小不點大的孩子,喜歡跟在半大孩子的師兄後面做個尾巴,每天師兄長師兄短地喊著,不管萬冷做什麼,在他的眼裡都是滿滿的崇拜。

    其實,不過是因為萬冷研究的歧黃之術,於之泓根本不懂罷了。

    不過,對於這樣一個小尾巴,萬冷是欣喜的,從來沒被一個人需要過,從來沒被人覺得他是不需要保護的而是可依賴的,那樣的感覺很是新鮮。

    也正因為此,看到於之泓小小年紀琢磨著師父教的那些招式的苦悶樣,萬冷覺得自己作為師兄,應該做點什麼,便索性從一門心思學醫學毒中分出時間來,同他一起學習武藝。

    而對於能有人跟自己一起學習功夫,最開心的莫過于于之泓,自那之後更是唯師兄馬首是瞻。

    是什麼時候就變了呢?

    其實,還是因為自己吧,人在長大,連心思都也在變大,漸漸地就變得不滿足被這個人喊著師兄,漸漸地就變得不滿足這個人看自己的眼神與旁人無異,漸漸地甚至希望這個人的眼裡心裡都只看著自己一人。

    等到自己察覺這份心思不對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只是在他還沒想好怎麼對於之泓開口之時,於之泓便被師父帶著遊學去了。也不知這趟遊學中,他遇到了什麼,但很明顯的,回來之後,於之泓變得有點躲著他,或者也不能說躲,只是長大了,不再做他的尾巴了。

    而這,卻讓他的心裡空空落落,就像攥在手裡很多年的東西突然從你手中跳了出去再也沒有跳回,你維持著虛握的動作,可是沒有了就是沒有了,殘存的只有那份虛空。

    於是,在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樣轉變的情況下,萬冷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方式——下藥。

    只可惜,即便是在藥效的控制之下慾火焚身,可於之泓在那一刻望向自己的眼裡卻只省下了絕望。

    「你有什麼好絕望的呢?我是讓你上我,不是要上你。」

    「師兄只會是師兄,你若真走了這一步,我會永遠恨你。」

    就是這麼一個「恨」字,讓萬冷沒能下得去手,他想過千萬種結果,憤怒咆哮、發狂揍人、冷漠無視……卻偏偏沒想到過,恨。

    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恨一輩子,萬冷不願。

    然而,後來的後來,當眼睜睜看著於之泓喜歡上一個人,喜歡上他原本需要對付的人,甚至為了那個人不惜反抗師父,不惜捨去一身武藝時,萬冷覺得,也許,無法被自己愛的人愛著,被恨著也不錯。

    至少,這也是一種記住的方式,至少自己不會只是那個看似親切實則疏離的「師兄」。

    於是,毫不可惜地放棄自己在臨山培植的勢力,原本想著這輩子都不會再回西饒皇室,卻為了讓他恨自己,開始步步為營。

    很多時候,午夜夢迴,一個人盯著床帳發呆,萬冷都會忍不住問自己,究竟是誰,是那個在山上隨性肆意的方寒意還是這個在皇室裡勾心鬥角的萬冷。

    悲哀的發現,他也分不清,也許,他骨子裡天生便存在著暴虐的東西,只是出於本能的厭惡逃避正視它這麼多年,現如今,盡數釋放了出來。

    想來也對,畢竟一個父親所生,兄長身上遺傳到的殘暴,自己又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呢?

    只是,當所有的計劃都按照自己既定的設想進行著時,自己的心底卻越發沉重,一邊期待著最後一刻與於之泓的面對面,一邊又害怕著那一刻的到來,就好似一個等待宣判的罪人,明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一個死刑,卻偏偏不到宣判的那刻不願死心。

    恐怕,這就是人性吧。

    當然,不管是期待還是害怕,該來的終究回來,當於之泓跟宋瑞一同出現在自己軍帳中時,他突然覺得,不論是愛還是恨,都不重要了,有時候做那麼多的事,不過是為自己的那點不甘心,尋一個了結。

    聽見於之泓咬著牙對自己說,「我從來不知道你萬冷這般變態。」

    他覺得,自己的心隨著那句話也被一併挖了出去。其實,他不是變態,他只是求而不得,徒有掙扎,然而,你不願意瞭解他,不願意深究他,所以,只看到了他的變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念君兮君不知。

    萬冷覺得,也許,最初就該讓自己的感情停留在這樣的階段,那麼,自己還能看見他對著自己笑,還能聽見他喊自己一生「師兄」,若年歲漸老,自己獨身一人,還能讓他陪自己下一盤棋,切磋一輪武功,恐怕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晚了,都晚了。

    總是執著到心痛得無力之後,才知道,早些放手,才是真正的放過對方,也放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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