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循循善誘 文 / 林思緣
展顏看著他無辜的樣子,哪裡還生得起氣來,整顆心都在他的溫聲軟語中融化了,是啊,那種思念的感覺,她何曾不知道呢,換做是她,應該也會著急趕著回去見他的吧,有時候,愛一個人太深了,然後就癡了,迷失了,心心唸唸的都是他,恨不得日日夜夜能看見他。
展顏無奈地一歎,嗔怨地說了一句:「傻瓜。」
鍾離毓傻笑著,真的如展顏所說,像個傻瓜一樣笑著,因為,他一點也沒有後悔,如果他不趕路,還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自己的嬌妻呢,對他來說,一天,也是很漫長的等待。
「顏兒,你再老是說我傻,沒準哪天我真的變傻了。」鍾離毓輕笑著說,在這個世上,只有這個女人,敢說他傻,偏偏他還覺得被她這樣嗔怨地說出來,是那麼的悅耳動聽,真是魔障了。
展顏好笑地看著他道:「你本來就是真的傻嘛,哪裡還用等哪天?」
鍾離毓無奈地揉揉額頭,這個小女人說他傻,還說上癮了,哀怨地說:「顏兒,你打擊我還真是不留餘力啊。」
「我一向誠實,藏不住話,如果你覺得實在沒法接受,我以後會假裝不知道你傻的。」
「……」鍾離毓徹底失語了,假裝不知道他傻,意思不就是他真的很傻嗎?真是被她打敗了。
鍾離毓醒來以後,想要去看看抓回來的周瀾,可是展顏堅決不讓他下床,因為孟爺爺說過要好好調養,否則身子吃不消。
鍾離毓覺得應該無礙,但是拗不過展顏的固執,無奈之下,只得又休息了兩日,不過,這兩日時間也是過得很快,因為有妻子陪著,兩人幾乎全天膩在一起,久不久就跟展顏肚子裡的小包子說說話,惹得寶寶在肚子裡面動得更歡,然後兩人就像小孩子一樣高興地笑起來。
千毒教總壇內
一個黑衣人快速閃入千毒教總壇,直接往梁薇所在的房間奔去。
梁薇正在房間裡面看書,聽到動靜,知道是自己人,靜靜地等著黑衣人的到來。
黑衣人看到梁薇,立刻跪下,恭敬道:「屬下見過聖姑。」來人是千毒門的長老,年紀四十歲左右,可以說,此人是周瀾的得力助手。
「陳長老,你深夜前來,可是有事?」梁薇驚訝地看著陳長老。梁薇是千毒門的聖姑,自從她嫁給楊欲雄後,沒什麼事,幾乎不回千毒門,千毒門裡面如果沒有什麼大事,一般也不會找到她,如今千毒門的長老親自登門,看來此事非同小可。
陳長老面露傷心之色,沉聲道:「回聖姑,門主被人抓走了。」
「你說什麼?」梁薇一驚,手裡的茶杯應聲落地,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師兄武功那麼高,怎麼能有人能抓走他?她幾乎不敢相信。
「回聖姑,是真的,門主五天前就被人抓走了,當時,門中的一千多個弟兄,攔住鍾離毓等人,也沒能救回門主,一千多個弟兄,無一生還。屬下得知消息,就馬上來向聖姑匯報了。」千毒門除了門主之外,最大的就是聖姑了,如今門主被抓了,他只能來找聖姑。
梁薇緩了一下,才從剛才的震驚之中恢復平靜,沉聲問道:「可知道是誰抓走了門主?」
「據說,好像是東陵的淳王鍾離毓。」
「鍾離毓?他為什麼要抓門主?」梁薇皺眉,師兄跟他無冤無仇,他幹嘛要抓他?
「據說,好像是為了什麼解藥。」千毒門的人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門主為了聖姑,製作了無數歹毒的藥物。
梁薇眉頭一挑,吃驚地道:「解藥?」
「是的。」
梁薇沉默了,鍾離毓怎麼會知道藥是師兄研製的呢,這件事情做得隱秘,是她跟師兄的秘密,她曾經告訴師兄,讓他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的,鍾離毓又怎麼會得知?
關鍵是,師兄被抓走了,那一個月一次的解藥,從哪裡來?如今自己手頭上所剩也不多了,維持不了多久,如果師兄沒有再做出解藥來,那些被控制的人就死了,那些人都死了,她還找誰幫她辦事呢?
「繼續讓人打探,看看鍾離毓把門主帶到哪裡了,然後再想辦法把門主就出來。」梁薇沉聲吩咐了一句。
「是,聖姑。」陳長老說完,就消失在她的房間。
梁薇看見陳長老消失了,臉上馬上變得猙獰,鍾離毓,又是你,你一次又一次地壞我的事,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梁薇狠狠地想著。
「來人。」
「老夫人有何吩咐?」
「把教主請來,就說我要見他。」
「是,老夫人。」
千毒教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教主,是楊琦,而莫清,只不過是在外頂著教主的身份而已。
不一會兒,楊琦就來到梁薇的房間。
「娘,您找我?」
「琦兒,出事了。」
楊琦心裡咯登了一下,問:「娘,出了什麼事?」
梁薇看了楊琦一眼,道:「鍾離毓把你師伯抓走了。」
「什麼?」楊琦不可置信地看著梁薇,吃驚地道:「師伯不是武功高強麼?鍾離毓竟然能抓住他?」
梁薇歎了口氣,道:「只能說,鍾離毓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測,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把你抓走了。」
「娘,如今我們怎麼辦?」
「只能派人去打探鍾離毓的行蹤了,只怪當初派去的人,沒有一路跟著鍾離毓,要不然,如今就知道鍾離毓的落腳點了。」
「好的,娘,我馬上派人去打探。」
「嗯,盡量派得力的人去,你要知道,再不把你師伯救回來,我們控制的那些人,可就白費了。」
「娘,我知道了。」
「好,你快去吧。」
谷家大宅
周瀾被鍾離毓命人關進一個比較隱蔽的房間,因為周瀾傷得太重,根本就沒有能力逃跑,鍾離毓又安排人時時刻刻看守著他,他想逃也是力不從心。
孟濤聽說鍾離毓抓回了製藥之人,於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來,最近,他一直在努力研製解藥,只是沒有人實驗,不知道製出來的藥,有沒有效果。
隱衛們看到孟濤,知道他是有事要來看望犯人,自然不會攔著他,他直接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了穿著藏青色衣服的周瀾。
周瀾抬頭,看見孟濤走進來,冷哼一聲,他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孟濤,孟濤神醫之名,天下皆知,只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見過他本人,周瀾不知道是他,也不奇怪。
「你是千毒門的門主?」孟濤率先開口。
「是又怎麼樣?你是何人?」周瀾有些惱火地道,他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想他堂堂千毒門門主,竟然敗在一個黃毛小子的手裡,想起來就很鬱悶。
孟濤不緊不慢地道:「在下孟濤,素聞千毒門從不參與江湖紛爭,看來,到你這一任,是要破例了。」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孟神醫,閣下什麼時候看到我參與江湖爭鬥了?」
孟濤冷冷地道:「你製作那麼多毒藥,害那麼多人,如今無論是朝堂,還是武林,都被你們用藥控制了好多人,你敢說,你們沒有圖謀?」
周瀾不禁愣了一下,他並不知道這些,師妹跟他拿藥,他從來不過問,只因他太愛她,他沉聲道:「我只是負責製藥而已,其他事情,我一無所知。」
孟濤歎了口氣,道:「千毒門門主,做人何必這麼惡毒,那些人何罪之有,你們要這樣害人家,你研製的毒蠱,有多厲害,你是知道的,我前些日子看到服用了你的蠱毒的人,那兩人蠱毒發作時的慘狀,真的令人目不忍視,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就把解藥交出來吧。」
周瀾不為所動,他的心,從來只對一個人心軟,那個人就是他的師妹,他淡淡地道:「實話告訴你吧,這種蠱毒根本就沒有解藥,我研製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如何徹底解除蠱毒,而她也不需要。」
孟濤見他不為所動,不禁有些惱怒,害人性命,是跟醫者的行為背道而馳的,他一直在救人,而面前的人卻一直在害人,所以,他們注定是敵人。
「周門主,你如此固執,就不怕命喪於此嗎?」孟濤惱怒地看口。
周瀾勾唇一笑,道:「如果我死在這裡,應該會有很多人陪葬的吧,因為,如果我出不去,那些中毒的人吃不到一個月一次的解藥,估計很快就會下去陪我了。」
孟濤惱恨地看著他,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一時也無可奈何,他最大的能耐就是治病救人,對於跟人談判,還是不怎麼擅長。可是,這個一向以治病救人為樂的神醫,如今,卻救不了那些人的命,所以,他的心裡並不好受。他狠狠地看了周瀾一眼,摔門離去。
周瀾看了一眼被孟濤摔出巨大聲響的木門,皺了皺眉。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為師妹製藥,他不知道,師妹要這麼多藥做什麼,但是也不好過問,如今,似乎懂得了,師妹到底想幹什麼,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其實自己的師妹是個野心很大的人,哪怕當了皇貴妃,還不滿足。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當皇后,可是楊欲雄一直沒有封她為後,她就扶持自己的兒子,想讓兒子當皇帝,然後自己當皇太后,雖然她口口聲聲說愛他,但是,她對他的愛,其實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因為,他太愛她了,所以,他寧願相信她是愛他的,他一直在等,等到那一天,她看開了,然後真正回到他身邊,過著平淡的日子。可是沒想到,如今,她是越走越遠了,而自己,為她做了那麼多,如今更是害了那麼多人,看來,也是沒有了回頭路了。
展顏聽說了孟濤去看了周瀾而一無所獲,只是神色淡淡,彷彿早就在預料之中,這一日,鍾離毓終於可以不用躺著休息了,他拉著展顏,往關著周瀾的地方走去。
展顏和鍾離毓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周瀾正在低頭思索著什麼,連他們進去都沒感覺。
鍾離毓看著低著頭的周瀾,沉聲道:「周門主,你想通了麼?真的寧願死在這裡,也不會交出解藥麼?」鍾離毓自然知道孟神醫來勸過周瀾了,所以直接這麼問出口。
周瀾看了鍾離毓一眼,苦笑道:「淳王,我已經說了,我真的沒有蠱毒的解藥,只有一個月服一次的解藥,如果真的要徹底解除蠱毒的話,我真的沒有辦法。」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鍾離毓冷哼。
「你信也好,不行也罷,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拿不出解藥來。」周瀾搖搖頭。
展顏見周瀾無動於衷,心裡也急,她看著周瀾道:「周門主,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製作的蠱毒害了多少人麼?」
周瀾這時才注意到,鍾離毓身邊還站了一個女子,而且這個女子容貌這樣出色,從來,他只看自己的師妹,覺得自己的師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子,如今看到眼前的女子才發現,師妹跟這個女子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周瀾不禁多看了展顏兩眼,才開口道:「我不知道,我從來不關心這些,對於我來說,只要她要,只要我有,我都願意給。」
展顏當然沒有漏掉他口中的她,她忍不住詢問:「她是你愛的人麼?」
周瀾驚訝,他在鍾離毓面前說了她,在孟濤面前也說了她,可是他們都沒有理會,而眼前這個女子,一聽,就聽出來,她是他的愛人。
「你如何斷定,她是我的愛人?」周瀾不禁有些好奇。
展顏輕笑,道:「自古以來,愛情最是讓人盲目,除非她是你愛的人,要不然,你不會這麼不管不顧地為她做這一切,甚至不問緣由。」展顏看周瀾的樣子,似乎真的不管那些藥的去處。
周瀾讚賞地看了展顏一眼,誠實地道:「沒錯,她是我愛的人。」
展顏見他承認了,再次開口,道:「可是,我覺得那個人並不愛你。」
周瀾一聽,有些生氣地道:「你胡說,她說她愛我的。」
展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愛一個人,怎麼會讓他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愛一個人,只會處處為對方著想,只會盼著他能越來越好,而如今,她不僅自己做著傷天害理的事情,她還把你變成了罪人。人一旦犯了罪,總是會受到懲罰的,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而你的罪,足以讓你下十八層地獄了。」展顏上輩子的職業病又犯了,開始滔滔不絕地職責這周瀾的罪行。
周瀾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分析他的愛情,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只是,這個女子的話,卻是一針見血,指出了他一直以來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也許,這個女子說得對,師妹真的不愛他,要不然,她也不會嫁給西垣太子當側妃,雖然,當時是西垣太子先看上她,但是如果不是她刻意出現在太子面前,太子怎麼會認識她,被她迷惑?
「周門主,你真的要一直這樣盲目下去麼?你知道麼?那些服用了你的藥的人,他們也有自己愛的人,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就是你的所謂的愛人,逼他們服用了你製作的藥,如果,他們沒有了你的解藥,他們的愛人,父母,孩子,就會失去他,一個家庭,就這樣破碎了。在你盲目的執著著你的愛情,不管不顧地付出的時候,無數人,因為你的盲目,付出了生命,無數家庭,因為你的盲目,支離破碎了,他們是無辜的,你這樣害他們,你於心何忍?難道,就因為你這所謂的愛,就可以不管不顧麼?」展顏繼續循循善誘,她看得出來,這個周瀾,其實並不壞,只是被愛情沖昏了頭罷了,展顏不禁感歎,古代的男子,也有為愛這麼癡狂的,而且看周瀾的樣子,少說也快四十歲了,竟然還這麼執著,真是令人震驚啊。
周瀾被展顏的話弄得心亂如麻,他自欺欺人了幾十年,如今,有個人就這麼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太盲目了,盲目到不顧一切,盲目到不惜去傷害無數無辜的人,讓他一時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看著展顏,喃喃地道:「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以為這樣說我就會聽你們的。」但是很明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不足。
展顏看著他的樣子,輕輕一笑,這一笑,美得傾國傾城,接著慢悠悠地道:「我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心裡應該清楚。」
周瀾沉默了,再次陷入了沉思,他低下頭,不再理會展顏他們,此時,他心亂如麻。心裡,無數種情緒翻湧著,折磨得他幾乎痛不欲生,彷彿,長久以來堅信的東西,在這一刻,突然倒塌了。
展顏不再看周瀾,拉著鍾離毓,走出了房間,這個時候,需要給周瀾靜一靜,她相信,他會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