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三八章 小朝會（二） 文 / 咪尤
李靖親王殿下，雖也是親王，卻並未賜予封號……:щшw.shuhāhā。僅僅以其御弟之資，盡享親王尊崇。
有封號的親王，依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鐵帽子王。唯有帝國僅存的三位鐵帽子王，恭親王，豫親王和肅親王，才是帝國真正意義上世襲罔替，一等一的王公。
李靖親王，替帝國皇帝陛下執掌薩督卡全軍，在域外戰場上屢建奇功。掘墓者之役，李靖親王麾下的海部俊臣少將率眾自爆，終使帝國獲得曠世大捷。可他終究是一位皇族！皇族不掌帝國殖民軍，這乃是帝國遵循千年的鐵律！
由皇族執掌域外戰場的帝國殖民軍，擔任戰略司令部司令！
很多人在聽到梁老的這第二個提議當時，就覺得梁老恐怕不僅僅是老了……到底是老糊塗了，還是徹底就已經是老年癡呆晚期？！
軍隊歷來不是一個講民主決策的地方，很多時候指揮官的性格決定了這支軍隊的軍魂。如果說在戰術執行層面上軍隊指揮官的果決是某種程度的固執和堅守的話，參謀長聯席會議，就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戰略層面上指揮官一言而決的弊端。雖然即便在參謀長聯席會議上也絕少用投票制度決定一個戰略的指向，但最起碼聯席會議提供了一個發表不同見解的機制。
戰略司令部！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建制！司令部司令，將擁有一項逆天的權力，否決權。任何動議，任何意見，司令部司令可以一言否決。司令部司令，將是這支軍隊無可爭議的最高長官。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司令部司令的命令，就是終局的，即便這個命令本身是錯誤的。
一眾帝國高官心中，立時五味雜陳。
這是怎麼了，這難道是一個屢屢打破傳統的時代？帝國的鐵律，已經一個個都是笑話了不成？！
同盟的軍隊可以暫借帝國宇宙空港。
皇帝陛下將要恢復帝制。
現如今，皇族都要執掌帝國殖民軍了！
很多的目光開始聚焦在李靖親王的身上……李靖只覺得如芒在背。沉穩如他，此時也下意識的抬手正了正本身已經端正到無以復加的薩督卡軍帽。
梁黑柔上將，此舉是何深意？心中如驚濤起伏般跌宕，李靖親王此時卻根本來不及思量。
這一切都太突然！
即便是御弟、皇族，慣在軍中的他，不能說就從來沒有過身為一名軍人的至高夢想。帝國殖民軍戰略司令部司令！一統殖民軍陸軍、海軍！揮手間，千萬殖民軍將士如山崩，似海嘯。繁星般的星際艦隊，如流星般自星際間疾馳而過。他的劍鋒所指，就是進攻的方向……男兒熱血，其實在李靖親王殿下心中薩督卡畢竟還是格局小了些……
三位帝國皇族鐵帽子親王，頓時就覺得自己那兩隻眼球不夠使了……一會兒目光炙熱的盯在李靖身上，一會兒又焦急的在皇帝李淵身上打轉兒……皇族一統域外殖民軍！這即便在李察大帝時代也簡直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事兒！且不論執掌帝國重兵後皇族權柄日隆的聲勢，就只是那帝國殖民軍部隊如同黑洞般似乎永遠也填不滿的軍需物資……嘖嘖，實在美差！
南雲中將領軍的帝國殖民軍部隊軍需後勤部，在每年大肆採購軍需物資的時候還要像模像樣的舉行招投標……帝國皇族控股的北方工業集團至多拿到總量百分之四十的訂單。這個比例，是綜合帝國體制，權衡各方勢力，千百年間約定俗成的比例。那麼李靖親王執掌殖民軍戰略指揮司令部司令之後，這份訂單直可追加至少兩成！愛誰誰！這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揣在兜裡白花花的銀子！
就在三位鐵帽子王焦急的等待皇帝李淵點頭示下的當時，自進殿以來始終半入定狀態的帝國首相聖荷西終於有了幾分身為內閣之首的自覺。
聖荷西之前老神在在，阿彌陀佛的立在階下，可怎麼越聽越不是個味兒！他怎麼也想不到，梁老，梁黑柔上將竟然會糊塗如斯！以梁老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還需要違背帝國鐵律，處心積慮的將皇族扶上軍方高位，去舔皇帝陛下的靴子？以梁老處事的眼界，難道會不清楚軍方、政府、貴族之間的這種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會給帝國帶來怎麼樣的災難？！
他真是不明白……越來越不明白！
上前一步的聖荷西首相，雙目半睜半閉，依然一副半夢半醒的狀態，可隨後他口中說出的幾個字，卻絕不拖泥帶水有絲毫的含糊。
「聖上，懇請聖上慎裁此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緊隨聖荷西首相身後，陸續有帝國內閣成員出列附和首相的意見。
第一財政大臣維克多科里昂公爵，那枯瘦矮小的身姿依然在原地站立不動。雖然也是內閣成員，帝國高官，可是科里昂公爵有身為一名帝國貴族的自覺。世家貴族要想延續下去，立場必須異常的堅定，那就是牢牢的站在皇帝陛下身後。皇族有什麼了不起，不外乎是帝國最大的貴族而已。他要站得穩，就要等一等，看看皇帝陛下的意思。
……
李淵的意思……
李淵此時只覺得自己眼前的梁黑柔上將，就是一隻怎麼老也不會死，成了精的老狐狸！
或許殿上眾臣一時間有些稀里糊塗不明所以，可是對這一切處心積慮，只覺得萬事俱備的他怎麼會不明白梁黑柔上將這看似糊塗的兩個議案之後的深意。
借同盟軍入境帝國方面軍力部署之名，調域外重將南雲返回京畿繼承梁黑柔的衣缽，利用南雲中將統領梁黑柔的舊部，制衡帝國貴族世家。
然後斷自己一臂，將薩督卡統領李靖扔去帝國版圖之外，執掌遠在外星域的帝國殖民軍……
明面上梁老狐狸是在向皇族示好，是在給自己貼金，這其實是在搞平衡！在削弱皇族私軍薩督卡的實力！李靖親王一統薩督卡軍團已經十數年，他早已經成為薩督卡軍中無法撼動的擎天柱！此時，無論由誰執掌薩督卡軍團，這重新協調調度、磨合重組非數年不能調理順當。李淵明白，這老狐狸梁黑柔，是在用他生命中最後的一點膏脂，力圖在即將到來的恢復帝制中平衡君王的勢力！
梁黑柔上將……雖然此舉貌似唐突，但在李淵看來，梁老將軍在賭。一方面削弱了皇族私軍薩督卡的實力，另一方面卻將帝國殖民軍拱手送上……梁老的著眼點，他關注的焦點很近，不是十年，也不是五年，而是就在眼前。他想要扔掉自己最有力的籌碼，帝國殖民軍，賭一賭即將到來的恢復帝制之後的帝國勢力間的平衡！
在帝國大勢之前，梁老默認了恢復帝制的必然現狀，給予了李淵莫大的支持。但顯然，對於皇權集中之後的帝國，梁老並沒有那麼有信心，他在悄然的盡自己的全力，帶來盡可能的制衡之力。
搞平衡？！
已然到此刻，由不得你老狐狸不選邊站隊了！
李淵目光直視梁黑柔上將。
你確定要這麼做？當庭給我難堪？
梁老泰然自若的用他那有些渾濁的雙目，回視著李淵。
不得不這麼做。我意已決。
……
良久，皇帝李淵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准奏。」
李淵話音一落，李靖當即身形一顫，他此時再也無法淡定！他，李靖，將是帝國開國以來皇族領軍殖民軍的第一人！
李靖親王當即單膝跪地，「謝皇兄厚愛！謝梁老栽培！」
栽培！只這二字就可以體味到此時李靖親王內心的激盪！他已然不惜在梁黑柔上將面前執子弟子之禮。
李淵默默的看著此時的李靖，內心不免有幾分失望之意，卻沉聲說道，「起吧，後續事宜，你們自行安排。我只要南雲以最快速度返回帝都，軍力部署不得有誤。」
接著沖又欲上前一步，請聖上三思的聖荷西首相擺了擺手。
聖荷西為首的一眾內閣，黯然退了回去。
翻雲覆雨，帝王手段。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李淵不禁對這最後一任帝國內閣，非常之滿意。恢復帝制，大事可為！
「借道帝國，答應通商這本是同盟自己提的條件，實屬應有之物。」李淵費力的挺了挺身，繼續說道，「昨日晚間，在與同盟馮梅隆主席、巴比倫商業聯盟阿爾法伊德夫人的視頻會議中，我追加了一個條件。」
不停的揉搓著套在拇指上的那一顆碩大的祖母綠扳指，環視一周殿下之臣，李淵緩緩的說道，「帝國將於慶生節這一天，率先向民眾公佈有限的波斯坦星密約的內容。」
……
太和大殿之中除了李淵自己，與老何，其他殿中的眾人在聽到李淵這句話的當時都感覺到自己突然不能呼吸了！
向民眾公佈波斯坦星密約！
銀河系內的人類社會，最高等級的機密！
各國政府，苦苦相守了近兩百年的絕密！
這……
由不得眾人思量，「嗯，他們的第一反應與你們一樣……不過，今日早些時候，我已經分別收到了他們的回復。他們將於同一天，與帝國同步公佈波斯坦星密約。至於可以公佈的範疇……」李淵側目看了一眼老何，「你仔細給他們說說清楚。」
……
老何接下來說了些什麼，已然不在李淵的思維範圍以內。他的思緒，早已不在這裡。
恢復帝制，是李淵步步緊逼的這一盤棋的終極目標。也是帝國延續至這一任帝王的意義所在。
李淵的目光，此時透過太和大殿的朱門已經飄向了極遠的所在……
那裡，是星系，是星域，是璀璨的星海！是無法獲知的未來！
浩瀚的星空啊，你總是那麼的叫人癡迷……
人類，絕對不能再繼續蝸居在這小小的銀河系中！人類，作為這個宇宙中傑出的存在，必須要加入宇宙智慧種族保護協會！
保護協會，才是這個宇宙中的主流社會，才是人類在這個宇宙中施展拳腳的終極舞台。
人類，縱觀人類的歷史，在一些個人類歷史中至關重要的折點出現之際，總有才華橫溢，如恆星般偉大的天縱之才橫空出世。以其一人之力，推動人類歷史的沉重車輪，走向遠方。
那麼，在這個所處的時代，這個人只能是他李淵。
彷彿自上天投下的一雙巨眼，注視著殿內的這一群帝國翹楚們，政要重臣們。李淵的那雙細瞇縫眼睛裡，投放出的皆是冷意。
看著他們隨著老何的話語，一個個神態各異，表情不一，李淵好似閒暇時候看著草地樹根旁一群搬動草籽枯葉的螻蟻。
螻蟻的格局，也就只是足下的方寸之間。
世家、貴族，財權、勢力，自由、民主，平衡、碾軋……在李淵的胸懷之中，不外乎皮毛事矣。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渺小而可悲的凡人啊……李淵暗自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