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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卷 第197章 兇手的憤怒 文 / 臘月初五

    「看過資料之後,你有沒有派人對劉姓師爺進行重點布控監視?」

    神色嚴肅,顧白羽從資料中抬起頭來,看著端坐在蘇墨軒出聲問道。{}

    點點頭,對顧白羽現下的反應沒有產生絲毫的意外,蘇墨軒出聲答道:「邢捕頭已經安排好人手盯了他兩天了,這個叫做劉忠的師爺狡猾得很,所以,派去跟蹤他的人,是從平素鎮府衙和柳楊鎮府衙抽調來的陌生面孔。」

    似是知道顧白羽接下去要問什麼一般,蘇墨軒一次性將答案說完整,修長的手指習慣性地戳了戳顧白羽重新放回他面前的劉忠亡妻的資料,清冷的嗓音無波無瀾,「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劉忠應該就是我們要抓的人,我們現在要找的,就是他殺人的直接證據。」

    蘇墨軒的話音甫落,聚在屋子裡的眾人便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那詳盡寫著劉忠亡妻資料的卷宗上,白紙黑字將她的人生過往寫得分明,卻也多少讓他們明白了,為什麼極其無姑且善名遠揚的吳如白吳大夫,也會在這一場兇手帶著明顯的「伸張正義」的復仇屠殺中而慘遭毒手。

    劉忠亡妻並非生而殘疾,而是在五年前的一場不幸的馬車事故中受了重傷,雙腿的傷勢尤為嚴重。

    躺在路面上痛苦呻\/\/\/\/吟的劉氏,被街道上路過的眾人送進了事故現場不遠處的「濟世堂」中,等到得知消息的劉忠從府衙中匆匆趕到之時,為了在無止境的大量失血與傷口大面積壞死中保住劉氏的性命,吳如白大夫已然不得已地切斷了劉氏的右腿,卻是不被劉忠所接受的大吵大鬧了一番,甚至差點砸了濟世堂的招牌。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那撞傷劉氏的馬車是長安城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家大業大,自然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少爺去牢獄中吃苦,於是那貴家公子的父親便上下打點了一番。

    五年前的那個長安城的太守,便只是象徵性地懲罰了那富貴人家的公子,並且對心中不服想要進步一向上一級的御史監察台遞交訴狀的劉忠,予以了最為嚴厲的警告和威脅,讓他受了那家人的銀子之後,便乖乖的閉嘴,否則,莫說是賠償的銀子都拿不到,連劉忠自己那份養家餬口的師爺工作,也定然會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看著家中尚且幼年的孩子與殘疾了右腿急需治療的妻子,劉忠無奈地選擇了手下銀子忍氣吞聲。

    然而仇恨的種子一旦被埋入心田之中,便會不管不顧的生根發芽、瘋狂生長,最終令人難以抑制內心的瘋狂,做出如此殘忍不堪的打著「伸張正義」的旗號,肆意殺人報復的事情來。

    「近三個月來類似被告被無罪釋放或者減輕罪行的案子,分析得怎麼樣了?」坐下身來,顧白羽出聲問道。

    這連著幾日滿長安的被人請去瞧病,的確是將顧白羽累得夠嗆,才不過短短的站了一小會兒,她便已然雙腿犯困發酸。

    「重點找到三個很可能成為目標的人,嵐風已經派人去盯著了。」順手拿起茶壺給顧白羽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蘇墨軒不緊不慢地說道:

    「第一個是長安富賈王家的獨子,縱馬在鬧市中穿行,撞傷了兩個路過的孩子,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兩個證人,證明當時是兩個孩子忽然衝出馬路,並且證明那兩個孩子經常會這樣在人群中衝來衝去。

    第二個是城南的周鐵匠和他的妻子,十天前老母親失足落入長安城外的護城河中,不幸被淹死,但卻有鄰居說,周鐵匠和他的妻子早就嫌棄他的老母親是累贅,所以懷疑是他們暗中將老人推下河中,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但是因為沒有真憑實據,所以周鐵匠夫婦便被無罪釋放。

    第三個與趙明誠相似,也是欺壓良家婦女的紈褲子弟。」

    深知顧白羽這幾日根本沒有空閒去詳細瞭解案情的進展,蘇墨軒簡潔明瞭的對她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卻是明確的指出了這三個人之所以會被當做重點目標的原因。

    「再加兩個吧,」接過蘇墨軒遞來的茶水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思忖片刻,顧白羽出聲說道,「就是當年害得劉氏右腿殘疾的貴家公子,和當年為了一己私利而威脅警告劉忠不要聲張的長安城府衙太守。」

    將茶杯握在手中轉著,顧白羽看到蘇墨軒那深邃眼眸中瞬間閃過的理解之意,對著李景毓和高隨遠望向自己的不甚明白的目光,繼續解釋道:

    「如果兇手真的是劉忠,那麼他的全部仇恨來源,都是當年造成他亡妻劉氏殘疾根源的貴家公子和貪污太守,這種有具體仇恨對象的兇手,往往會現在其他受害者身上下手,等到殺人技巧熟練,或者建立了足夠多的、可能直接面對最初的仇人的自信之後,便會去找最初的仇人動手。」

    「而這兩個最初引起劉忠仇恨根源的人,因為距離現在時間久遠,所以容易被忽視,也就更給他造成了可趁之機。」接著顧白羽落下去的話音說道,蘇墨軒轉頭看向門外。

    算算時間,前去巡查輪值的嵐風捕頭和龐占林捕頭應該差不多該到了,正好將剛剛討論的消息告訴他們,也就節省了再度前往長安城府衙的時間。

    「篤篤」的敲門聲果不其然的在片刻之後響起,隨著高隨遠一句「請進」,一身便裝的嵐風和龐占林便走進了屋子。

    那眾人見慣了的一身英姿颯爽的暗紅色捕快服的嵐風,今日忽然換上了一件豆沙綠的交領繡紋襦裙,配著她那一臉英氣的模樣,落入屋內的眾人眼中,竟是難得的令蘇墨軒的臉上也顯出一絲轉瞬而逝的驚訝。

    「你們不要盯著我看!」見到屋內眾人的目光齊齊盯在自己身上,原本就因著這一身不常穿的衣裙而感到不甚自在的嵐風,此刻更是如芒在背,而那一句本該硬朗無比的警告性的話語,此時從她的口中說出,竟然是帶了幾分羞澀和嗔怪的味道。

    於是絲毫不給面子的在唇角浮起一絲笑意,顧白羽看著嵐風那一副渾身不自在卻又明艷動人的模樣,明若秋水的眼眸中充滿欣賞的味道。

    「往常讓你笑你就繃著臉,今天讓你繃著臉你卻非要笑,顧白羽,你誠心跟我作對是不是?」

    將顧白羽那忍不住浮起的笑意盡數落在眼中,惱羞成怒的嵐風想要急走幾步坐在屋子的角落裡,卻不想那繡鞋不似靴子那般方便,令她邁開的大步又無奈的縮小,奇奇怪怪的走路姿勢,令她咬牙切齒地對著顧白羽說道。

    「哪有,我怎麼會同嵐風捕快作對?我只是被你驚艷到了而已。嵐風捕頭,坐在這裡,喝茶。」手腳麻利的給嵐風拉開身旁的椅子,顧白羽抬手便倒了杯茶遞給仍舊是滿臉氣呼呼的嵐風,淡漠的嗓音中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

    「今天上午,守在各處的弟兄們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穫,張泰山只出來一次,卻是到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些菜。」嗓音沉穩粗獷,從進屋之後便一直沒有說話的龐占林龐捕頭,自顧自地走到桌前坐下,對著蘇墨軒報告到。

    「買菜?」正在與嵐風玩笑著的顧白羽驟然斂起了那玩笑的心思,轉頭看向那眉目陌生的龐占林,出聲問道,「張泰山不是一向在衙門食堂吃飯麼?為什麼好端端的會去買菜?」

    猶記得初初派人盯防布控張泰山的那幾日捕快回報來的消息,向來敏銳的顧白羽,立刻嗅出了幾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買了什麼?」清冷的嗓音再度緊隨其後的響起,在辦案節奏上的步調一致,是蘇墨軒同顧白羽不需要刻意培養的默契。

    「具體買了什麼,屬下還真沒有注意,是屬下的疏忽,我這就去找人來問問。」濃眉緊皺,龐占林剛剛顯然是沒將張泰山出門買菜的事情放在心上,於是立刻起身並且出聲道歉認錯,出身行伍的龐捕頭,身上明顯的帶著軍隊那乾脆利落的作風。

    「認錯倒是認得挺積極,殊不知,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就會釀成大禍,永無改正的機會。」

    看著龐占林向著門外走去的身影,向來明朗爽利的嵐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冷哼一聲,涼涼的話語中充滿毫不掩飾的譏諷,還有幾絲隱藏很深的憤怒,卻是絲毫不擔心尚未走出房間的龐占林會聽到自己的話。

    甚至於,她原本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開門的手微微一僵,龐占林向外走去的步伐頓了頓,卻也只是瞬間的功夫,那高大魁梧的背影便消失在房間之外,沒有抗議,也沒有爭辯,更沒有憤怒。

    就好像早已習慣了嵐風這樣連諷帶刺的話語一般,龐占林沉默無言的承受著,留給眾人的背影之中,卻無端的令人感到幾分難以抑制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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