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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卷 第一百六十章 酷吏之死(一) 文 / 臘月初五

    「我真的是搞不懂,羽兒姊姊你幹嘛好好的突然就答應要給那個鄭家少爺治病?雲裳姊姊也真是的,忽然就鋪條路給你走,先前她不是很支持你不給那鄭家少爺瞧病的嘛?」

    坐在顧白羽院中的鞦韆籐椅上晃來晃去,從鄭家看病歸來,顧意瀾的話中滿是疑惑不解與不情不願。雖然鄭家已經如她所願的,將那個叫做秋霜的婢女趕了出去,但瞧著鄭玉姝那張哭哭啼啼的小臉,她便一肚子悶氣沒處撒。

    「你要是再揪,羽兒的小花圃裡就要光禿禿一片了。」目光中帶了幾分寵溺的好笑,坐在一旁幫著顧白羽晾曬她剛剛帶回來的藥材的顧清韻出聲說道,「若是說那個鄭玉姝被寵壞了,你啊,就是被我和父親祖母寵的太壞了。」

    「不許拿我跟那個潑婦一樣的鄭玉姝相提並論,否則,我就再也不讓你去長汀樓白吃白喝!」白眼一翻,顧意瀾出聲說道,臉上對鄭玉姝的鄙夷之色盡顯,手裡卻乖乖的不再折騰柳媽剛種下沒多久的小花圃。

    「好,好,好,不提,不提,真是怕了你了。」笑著搖搖頭,顧清韻做出一副不跟你計較的表情,撥弄著手中的藥材,繼續說道:「既然你都知道是賈雲裳故意給羽兒鋪路走的,那你就應該知道,你羽兒姊姊這不是去給鄭家少爺瞧病,而是在給沈家和賈家幫忙。」

    「雖然沈家的家世名望遠遠強於鄭家,甚至於賈家的財力都高於鄭家,但鄭元魁畢竟是戶部尚書,朝堂上的事情,遠遠不是官職大小便能簡單解決的,鄭夫人對你們忍氣吞聲,甚至責罰了鄭玉姝,又何嘗是心甘情願的?只不過是不得不讓罷了。所以我才說,被寵壞的人是你,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讓你在任何情況下,做過任何的退讓。」

    眸色認真,顧清韻語重心長的對顧意瀾說道。從小便一直將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護在身後,沒有讓她面對真實的現實的顧清韻,只是希望她能一直過著單純開心的日子,然而卻也並不希望她因為太過單純而受到更大的傷害。

    畢竟,這個世界的現實是殘酷的,而這長安城中的官宦之間的現實,則更為殘酷。

    「哥,你說的這個道理,瀾兒也不是不懂,只不過,我就是覺得羽兒姊姊這麼答應下來去給那鄭家少爺看病,實在是太吃虧了,哥,你是沒瞧見,當時那個鄭玉姝那副張揚跋扈的樣子。」嘴唇噘得老高,顧意瀾的態度雖然有所收斂,然而心裡卻還是不能完全嚥下這口氣。

    「這一點你就放心吧,你羽兒姊姊哪裡是個肯隨隨便便吃虧的人?她雖然為了你雲裳姊姊在這次有所退讓,可是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徹徹底底的從鄭家身上全都找回來的。」

    面上的笑意更深,顧清韻語帶玩味的說道。自從在清州城與顧白羽再度相逢,他便已然覺察出她性格的翻天覆地的變化,相處越多,對她的佩服就越深。

    雖然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怎麼樣的艱難困苦,才令那糯軟怯懦的性子變得如此剛強,然而此刻的顧清韻,卻是對顧白羽放心的很。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把上次你去長汀樓吃飯的銀子給結了吧。」將手中需要晾曬的藥材碼好,顧白羽不鹹不淡的說道,「先前你不付賬,我管不著,眼下這長汀樓有我的份額,我這不肯吃虧的性子,怎麼可能讓你白吃白喝?」

    「對,掏錢掏錢,哥哥你不許賴賬!」被顧白羽的話和顧清韻臉上浮起的窘迫之色逗得前仰後合,顧意瀾唯恐天下不亂一般的拍手起哄,卻一個不小心,險些從鞦韆籐椅上倒栽下來。

    「顧小姐這是遇到了什麼開心事兒,居然笑得差點從鞦韆上摔下來?」雙手穩穩的扶住顧意瀾的後背,蘇墨軒那清冷的嗓音帶笑,忽然便響起在顧白羽的院落之中。

    「你,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這麼悄無聲息的?」顯然被忽然出現的蘇墨軒嚇了一跳,原本已經被扶穩在鞦韆籐椅上的顧意瀾,又被嚇得再度晃了晃身子。

    「剛剛到,恰好趕上扶住你。」拍拍被樹籐蹭在衣袖上的灰塵,蘇墨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

    「我說蘇公子,蘇侍郎,你這麼著總是翻我羽兒姊姊的院牆,是不是有點太不符合你的身份和外界對你的普遍評價了?」被蘇墨軒那毫不臉紅的模樣弄得滿心無奈,顧意瀾從鞦韆籐椅上躍下身子,做出一副極為認真的模樣出口問道。

    「哦?我的身份和外界對我的普遍評價?什麼評價?」自顧自的坐在院中擺著的籐椅上,蘇墨軒端起茶杯喝茶,一派悠然自在的模樣問道。

    「比如說,你為人正派,不苟言笑,面若冰霜,顏如謫仙……」掰著指頭一一數念,顧意瀾這才發現,外界對蘇墨軒的評價還當真不少,只不過,哪一個都與此刻坐在她面前的無賴模樣掛不上鉤。

    「你說得沒錯,我在外人面前就是那個樣子的,」毫不客氣的將誇讚的話語照單全收,蘇墨軒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但我現在不是在外人面前,所以,沒什麼不合適的。」

    「蘇公子,你可真是……」被蘇墨軒那厚臉皮的模樣頂到語塞,顧意瀾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我真是什麼?」放下茶杯,蘇墨軒絲毫沒有想要就此打住的意思。

    「你可真是,厚,臉,皮!」一字一頓將沒說完的話說了個完整,既然蘇墨軒非要尋根究底,那就別怪她顧意瀾不給面子。

    「多謝誇獎。」面色平淡無瀾,蘇墨軒絲毫不以顧意瀾的話為忤,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令站在一旁的顧清韻無語望天。

    「你來找我,是出什麼事情了嗎?」看著蘇墨軒抬手遞給自己的茶盞,放下手中藥材的顧白羽一面走過身去,一面出聲問道。

    這個時辰他忽然翻牆而入,顯然不是想要偷偷帶她去學騎馬,而飯點兒已過,他必然也不是來蹭飯的。

    「雖然我確實想有點別的事情找你,不過眼下,確實是有個頗為棘手的案子需要你去看看。」點點頭,蘇墨軒看著漸漸四合的暮色,繼續說道:「是邢捕頭主動來找我幫忙的,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但想來,案子不會很簡單。我已經跟衙門那邊說好讓杜亦寒晚上過去,現在是來接你走的。」

    在顧意瀾面前刻意的避開了「驗屍」、「受害者」之類的敏感字眼兒,蘇墨軒不想讓她再度勾起那日血腥恐怖的回憶。

    「好,我進屋收拾一下,咱們即刻就出門。」知道蘇墨軒的意思,顧白羽便也沒有多問,轉身吩咐著茶心和綠衣將院子裡的藥材收好,她自己便走進了屋中,不多時,便收拾妥當的,與蘇墨軒一起從那日的牆根兒離開了顧家大宅。

    到達長安府衙的驗屍房時,夜幕已經淺淺的降臨,一身男裝打扮的顧白羽再度悄無聲息地跟在蘇墨軒身後,趁著薄薄的夜色,混進了驗屍房中。

    單腳才剛一踏進驗屍房的大門,早已等在那裡的邢捕頭便快步迎了上來,硬朗的容顏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憂心,對著蘇墨軒和杜亦寒等人說道:「蘇公子,李公子,杜仵作,你們可算是來了。」

    「受害者的身份確定了嗎?」沒有太多的廢話,蘇墨軒直接切入重點,先前在顧白羽院子裡那厚臉皮的玩笑模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俊朗的容顏上又恢復了一貫的淡漠冰冷。

    「蘇公子,這次的受害者我們全都認識,是長安府衙中的一個牢獄官吏,是在今天午後被人發現在大牢後巷的垃圾堆中的。」立刻出聲答道,邢捕頭的臉上卻帶著欲言又止的神色。

    「既然叫我們來幫你,那有什麼話就一次說清楚,掩掩藏藏的,你讓我們怎麼幫忙?」一向頑劣慵懶的嗓音中帶了幾分難得的嚴厲,一反常態的滿臉嚴肅,站在蘇墨軒身後的李景毓出聲說道。

    「李公子,我不是對您們幾位有所隱瞞,只是那受害者的屍體……我從事捕快這麼多年,真的沒有見過那麼慘不忍睹的屍體。」語氣中的詫異和震驚尚未完全散去,抬手指著那躺在驗屍台上的屍體,邢捕頭面帶憂愁的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開始驗屍吧。」絲毫沒有搭理李景毓的跡象,蘇墨軒抬起眼眸看向那血肉模糊且散發著氣息的屍體,嗓音淡漠冰冷。

    眸子裡浮上繼續詫異,默不作聲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李景毓和蘇墨軒二人,自打今日剛一見面開始,顧白羽便已然覺得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頗有些不對,卻又沒有合適的機會詢問出口,眼下看著他們二人相互不理睬的反常舉動,顧白羽在心中萬分肯定,他們之間肯定是有些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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