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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卷 第七十三章 荒山乾屍 文 / 臘月初五

    「乾屍?」黛眉輕蹙,顧白羽下意識的出聲問道。眉宇之間難以掩飾的幾絲興奮不是對死者的不尊重,而是出於對迎接挑戰的躍躍欲試。

    「確切的說,是近似於乾屍,死者大部分的血液都被放干,被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呈現出青灰色。」蘇墨軒詳細地對顧白羽描述道。

    「成年人的血液總量能佔到體重的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以一個重一百斤的人為標準計算,血液量大概在四千毫升左右。能在這種條件下將一個人的血液放干到呈現青灰色的地步,兇手還真不簡單。」聽了蘇墨軒的話,顧白羽自言自語的說著,卻一個字也沒有逃脫蘇墨軒的耳朵。

    「死者應該不是新近死亡,根據張仵作的初步判斷,大約死了五到七天左右,死者的手臂、雙腿等多處均有防禦傷痕,但致命傷只有一道在胸口的刀傷,應該是一刀致命。」回想著下午初步驗屍的情況,蘇墨軒繼續說道。

    「張仵作已經檢查過屍體了嗎?有沒有找到第一案發現場?」眉頭蹙得更緊,顧白羽若有所思的問道。

    「只是現場初步勘驗,你怎麼知道發現屍體的地方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蘇墨軒看向顧白羽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好奇與探究。

    雖然與張仲源在發現屍體的現場一起進行初步驗屍的過程中,屍體的狀態與死者的衣物情況,全都昭示著那只是拋屍地點,然而顧白羽沒有看到屍體便已經肯定那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令蘇墨軒在驚訝之餘,更多了幾分好奇與探究。

    「將人體的血液放干到幾乎流盡成為乾屍的地步,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能夠做到沒人來干擾,勢必是一個隱秘的地方。你先前提到,死者的屍體是在山腳下發現的,這裡雖然偏僻,卻還沒有荒涼到有人掙扎喊救命而沒人聽到的地步。」

    眸色認真的看著蘇墨軒的雙眼,顧白羽頓了頓,繼續說道:「況且,如果不是大量的刺殺虐傷或者剖開人體,想要將血液放干,就必須在放血的過程中保持心臟的跳動,這樣血液才能受到擠壓而噴湧出來,也就是說,」

    聲音忽然有些發寒,顧白羽一字一頓的說道:「血液被放干的過程中,受害人還是活著的。饒是見慣了各種受害者的慘狀,顧白羽說出口的話,還是令蘇墨軒感到週身湧起一陣寒意,毫無原因的隨意殺人已經令人對人性的邪惡與殘忍感到震驚,更何況還要在死前對他們進行活生生的折磨?

    「死者屍體上有被拖拽的痕跡,還有幾處被啃噬的痕跡,但因為有點模糊,所以一時無法判斷是動物還是人。」很快便從震驚中調整過來,蘇墨軒沉著嗓子說道,「還有衣服上沾著的草葉與泥土,有一些並不屬於這裡。你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幹什麼?」

    抬眼正迎上顧白羽端詳的目光,蘇墨軒那一貫沒有什麼表情的俊朗容顏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窘迫。()

    「沒什麼,就是有點耳熟。」嗓音裡帶著淺淺的笑意,顧白羽收回落在蘇墨軒身上的目光,返身從箱子裡翻出紙筆遞給蘇墨軒,道:「你能把那個傷痕的形狀畫下來嗎?」

    點點頭,接過紙筆的蘇墨軒就著油燈的光亮彎腰仔細畫著那個傷痕的形狀,片刻之後抬起頭來,卻對上顧白羽略帶調侃的目光。於是無奈地擱下手中的筆,蘇墨軒第一次在李景毓之外的人面前將那副冰塊臉消融了模樣,無可奈何的笑道:「我看過你寫給張仲源的那本《驗屍的基本方法》,不止一遍,滿意了?」

    「勤奮好學的人值得誇獎。」清秀的臉龐上漾起滿足的笑意,顧白羽拿過畫著傷痕的紙,細細地看著,片刻之後蹙起眉頭,纖細的手指指著其中一個圖案說道:「這個痕跡是在什麼部位發現的?是牙印,人咬的。」

    順著顧白羽手指的地方看去,蘇墨軒前一刻還帶笑的容顏瞬間嚴肅起來,劍眉緊蹙,道:「脖頸左側的位置,那裡還有兩個被利物刺穿的血洞。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看著顧白羽驟然改變的臉色,蘇墨軒劍眉皺得更緊。

    「牙咬的痕跡,」再次端詳了那紙上的圖案一眼,顧白羽沉沉的說道,「兇手很可能在吸食人血。」

    「吸食人血?」墨眉緊緊擰在一起,蘇墨軒面露憂色,儘管顧白羽的話解釋了他們眾人心中的疑惑,知曉了兇手將受害者的血液放干究竟所來為何,然而這個答案卻沒能減少他心中分毫的憂慮,反而是更為兇手的窮凶極惡而憂心忡忡。

    「這是目前我能做出的最合理的推測了,只是究竟為什麼兇手會貪食人血,恐怕只有找到兇手我們才會知道。」蹙眉點頭,顧白羽看著窗外漸漸泛白的天色,風停雨歇,又是一日朝陽燦爛的清晨。

    「我會盡快想辦法安排你去驗屍的,那個屍體上有太多我們看不懂的東西,只有你才能幫到那些受害者。」同樣將目光投向窗外,蘇墨軒對著顧白羽說道。

    「替死者開口講述生前的冤情」,是顧白羽那本《驗屍的基本方法》在扉頁上寫著的第一句話。

    「好,我等著你安排。」沖蘇墨軒點點頭,顧白羽轉身走出了屋外。

    算算殺手潛入屋內刺殺她的時辰,不管他下了哪一種迷藥,這個時辰藥效也差不多散盡,她不想柳媽和茶心一睜眼便瞧見滿屋的狼藉而驚慌失措的為她擔心。

    「茶心,醒醒,該起床了。」坐在窗前溫柔的拍著茶心的臉頰,顧白羽輕聲喚道,垂眸看著茶心的眼珠轉了幾轉後緩緩睜開一道縫,右手端著的水杯便遞到了唇邊,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頭疼,先把水喝了,能緩解不少。」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聽話地將顧白羽遞到唇邊的清水喝光,覺察出情形反常的茶心問道,坐起身來看著滿屋狼藉,黑亮的眸子裡帶著幾分疑惑與慌亂,趕忙坐起身來伸手探上顧白羽手臂包裹著的紗布,語帶焦急的問道:「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受傷了?」

    「昨晚是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都已經過去了,蘇公子在這裡,我們很安全。」出聲安撫,顧白羽轉頭看向剛剛坐起身來的柳媽,將另一杯水遞給她後,慢慢的說道:「昨天晚上你們被下了迷藥,所以什麼都沒有聽到。羅氏派了殺手想要取我性命,幸虧蘇墨軒來得及時。」

    刻意隱去那場激烈的打鬥與殺手被蘇墨軒一劍斃命的事實,顧白羽盡量簡單的解釋道。

    「殺手?!」雙目圓睜,茶心朦朧的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羅氏,還真是心狠手辣。」

    「小姐,你手上的傷……」

    「我沒事,擦傷而已,蘇墨軒已經替我上藥包紮了,柳媽你就放心吧。」對著柳媽安撫似的笑笑,顧白羽對柳媽能在這種情況下仍舊保持足夠的冷靜而感到敬佩,只是她心中也清楚的知道,這樣的鎮定只是強行維持在表面,一覺醒來便聽到如此凶殘的消息,柳媽的內心一定震動不淺。

    「那就好,」從床榻上站起身來,柳媽對著顧白羽說道:「蘇公子還在嗎?老奴給你們做早飯,折騰了一夜,你們一定餓了。」

    「柳媽,」抬手扯住柳媽的衣角,顧白羽從她的眼中將那驚慌與後怕看得清清楚楚,「我真的沒事,你看,」說著在原地轉了個圈,顧白羽撒嬌似的說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就胳膊上這麼一點點的小傷,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才擦破的。你就別擔心了嘛。」

    「小姐,」停下了出門的腳步,柳媽轉回身來,看向顧白羽的眼圈泛著星星點點的淚光,緊緊握著顧白羽的手,柳媽說道:「老奴是在擔心你,可是老奴更恨我自己。夫人臨終前我曾對她發過重誓,這輩子一定會守在你身邊,無論遇到什麼危險都會將你護在身後,如果有誰想要傷害你,除非踩著我的屍體走過去。可是昨天,你面臨那麼凶險的時刻,我卻一無所知,若不是蘇公子及時趕到……」

    哽咽出聲,柳媽握著顧白羽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柳媽,我沒事的,真的,」眼淚忽然便湧出眼眶,顧白羽的聲音也帶著哽咽,「您不是一直在保護我嗎?如果當初沒有您和茶心,我那麼小被趕出顧家,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就是現在,您不也一直在保護我嗎?只是現在的我長大了,我不會一直躲在您的身後,也到了該我保護您的時候了。」

    「可是……」

    「柳媽,我長大了,您應該感到高興不是嗎?」緊緊握著柳媽的手,顧白羽含淚的眼眸中帶著笑。

    「長大了,長大了,我們家小姐長大了……」抬手撫著顧白羽的長髮,柳媽含笑輕聲喃喃著,屋外,雨過天晴,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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