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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15章 .許氏姨娘棋逢敵手 文 / 蘇小涼

    許氏自然不是真動了胎氣,她不過是想讓柳尚義離開胡姨娘的院子。

    燈暖的屋內,她靠在柳尚義懷裡,柳尚義這側面看,玉容白皙無暇,凝黑的瞳靜靜地還在滴著淚,煞是動人。

    就這麼安靜的靠著,許氏不開口說,神情裡透著委屈,半響,柳尚義歎了一聲,「我答應過你的,這件事是我惹你傷心了。」

    成親的時候夫妻之間纏綿的很,許氏耍的任何小性子在柳尚義看來都是一番滋味,那時答應下來等有了身孕他也會好好守著她,不去姨娘院子,這兩年來他確實沒去過幾回。

    「但是婷,那畢竟也是我的孩子。」柳尚義頓了頓,低下頭看她淚水潸然的模樣,伸手替她擦著眼淚,語氣雖懇切卻堅定,「將來也是你的孩子。」

    把問題拋給了許氏,許氏臉上一瞬的滯住,淚水落的更凶了,「霖哥兒生的時候你還說過,將來只會有他嫡親的弟弟妹妹。」

    「總不能不要了他。」柳尚義語氣淡了幾分,看著她,眼底幾分探究,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到她的回答。

    當然是不能要。

    許氏心底裡如此叫囂,可她不能這麼說,她也不能拿柳尚義對她的感情要挾他不要胡姨娘肚子裡的孩子,這點得失她還是很清楚的。

    於是,許氏和他對視著,起身輕輕的推開了他,語氣裡滿是失望,「你若覺得我不願意留下這孩子,何必來與我商量,我縱使再不情願,那也是條命。」

    柳尚義怔了怔,伸手想要拉她,許氏早一步抽身起來了,背對著他披上了衣服,「我自問沒有薄待她們,你卻覺得我是容不下她們,你不信我,我無話可說,天晚了,你回去睡吧,明兒還要忙呢。」

    這大約是許氏第一次和他發這樣的脾氣,理由是他不相信她,懷疑她容不下胡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

    許氏一沒辯解二沒衝著他大吵大哭,就這麼說了幾句要趕他去隔壁睡,柳尚義怎麼都覺得空落落的不舒坦。

    「你不是不舒服麼,我留下來陪你。」柳尚義時不時能看到她黯然的眼神,坐在那兒換下外套,偌大的肚子隔著薄薄的衣衫顯露出來,丫鬟珍兒進來給她揉腿,她偶爾皺一下眉頭,卻始終不應下他的話。

    這女人懷著他的第二個孩子,等了他幾年,為了他做了這麼多的事,一心一意為著他,他剛剛卻懷疑她。

    看著她的側臉,柳尚義想起兩個人過去的種種,這一刻,柳尚義覺得自己混蛋極了。

    許氏的成功之處在於合適的時候打合適的牌,若說剛剛柳尚義還有點架勢,如今是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最後許氏半垮著衣襟,側靠在床上,一句綿長嬌哭,「義郎,我們千辛萬苦才有的今天,你怎麼能夠不信我。」把柳尚義心中才建築起來的圍牆一下擊潰,渣都不剩

    胡姨娘有身孕這件事在二房那兒倒是掀起了些波瀾,隔了幾天許氏前前後後派人送去了不少吃的用的,還多派了兩個人前去伺候,八月中的天尚熱,小院裡正午朝著太陽,開了窗子就曬的厲害,許氏多添了一筆小院子的冰盆,把這主母的寬厚范兒給做足了。

    只不過許氏讓人伺候的好,大半個月過去,到了八月末,恰逢孕吐的階段,胡姨娘的身子非但沒有好起來,反倒是更虛了。

    這天在柳老夫人這裡請安,何氏比許氏早到了一步,看到她挺著七個多月的身子慢慢走進來,笑道,「二嫂這肚子圓的,瞧著霖哥兒又有弟弟了。」

    許氏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說起來下月就是霖哥兒的週歲了,二嫂身子重,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啊沒別的,就單是時間多。」相對於何氏的熱情,許氏的反應淡多了,柳老夫人命人拿上來幾匹綾羅,一人一半分給了她們,「天將要冷,孩子細嫩,給他們做貼身的。」

    要不怎麼說何氏喜歡來沉香院,柳老夫人就算這些年不掌家,這家底還是十分豐厚的,出手也大方。

    何氏摸著這綾羅,上好的和普通的也差不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許氏,臉上略些疑惑,「二嫂,你院子裡那胡姨娘不是有身孕著呢,今早過來路上瞧見,人怎麼消瘦了這麼多,上回瞧見也沒這樣。」

    何氏的口氣是純疑惑,半點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許氏反而不好拉臉色,只一笑,「我身子重,也沒親自去看過她,都是派人送東西過去的,聽回報說是吐的厲害。」

    何氏聽她這麼說,輕笑著點頭,「那也是呢,就是那模樣,面黃肌瘦的,可別暈了去。」

    何氏在沉香院說完這話回去沒多久,還真讓何氏給言准了,到了下午,胡姨娘那兒一個小丫鬟跑到許氏這邊說胡姨娘暈倒了,求許氏安排人去請大夫。

    小丫鬟年紀小,不懂事,胡姨娘暈倒後自己先給嚇到了,一旁媽媽提醒,她哭哭啼啼的一路跑去罄竹院,惹了不少人注意。

    趕巧柳尚義回來的早,幾乎是和大夫同時進的門,也就跟著去了胡姨娘的院子,院子裡比上一次來乾淨了許多,大夫在屋子裡診脈,柳尚義站在外屋,這邊罄竹院內的許氏得知丈夫來了,還在胡姨娘的院子裡,頓時坐不住了,起身讓人攙扶著也過來了。

    大夫針灸了幾針,胡姨娘幽幽的醒了過來,柳尚義和許氏走進屋子,大夫剛剛診脈好,一旁小丫鬟桃丫關心主子忙問道,「大夫,姨娘沒事吧。」

    「不應該啊,吃的都是補食,之前有沒有吃過什麼陰寒之物。」大夫問過胡姨娘的日常吃食,並沒有寒食,但胡姨娘

    的脈象,比上一次把脈更虛了些,即便是害喜,那也不應該。

    身旁沒有媽媽看著,主子又病著,桃丫心直口快,想了一會兒,脫口而出,「之前有喝過藥。」

    大夫和柳尚義都等著她繼續往下說時,桃丫瞥了許氏一眼,飛快的低下頭去,語氣疙疙瘩瘩,「之前喝過藥也說不定,裡頭也許有。」

    「你可說的清楚些,何時,喝的是什麼藥。」大夫本著職業為上詳細的問著喝的到底是什麼藥,可丫鬟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了,剛剛那般口快,如今又說不記得了,饒是大夫都覺得奇怪,更何況是柳尚義。

    桃丫那一撇來的明顯,許氏臉上的神情有些掛不住,柳尚義還跟隨著看了她一眼,許氏淡著語氣重複大夫的話,「是啊,到底喝的是什麼藥,說仔細了大夫才能明白。」

    桃丫頭更是垂頭不說了,此時床上的胡姨娘開了口,虛弱的很,她擺手朝著大夫道,「小丫頭不懂事,胡亂猜的,我沒有喝什麼藥,也許是誤食了不該吃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大夫不會去追究一個丫鬟到底為什麼一下說有一下又說沒有,既然沒有亂喝,他就要另行診斷,去到外屋寫藥方。

    「既然是身子虛弱,那就好好休息,如今身子淺,胡姨娘還是少出去走動為妙。」許氏見她識相,若有所指的說道,胡姨娘躺在那兒虛著點頭,懇求道,「夫人,原先這院子裡有個小廚房,能不能重新開起來,就是害喜難受了,夜裡想吃點什麼可以自己做一下,也不必配人,我自小就做慣了這些家事,自己能行。」

    除了老夫人那兒的,府裡吃食都是統一,二房三房也有自己的小廚房,不過開伙了要算自己,若是另外配了人,這月銀也是從自個兒頭上出。

    胡姨娘的月例是從許氏這邊撥的,若是她要開小廚房,就算不為別的,單為胡姨娘肚子裡的孩子,許氏也得多撥一份,眼前大夫都說了營養不良,體虛胎相不穩,若她不答應,當著柳尚義的面,豈不是虐待著胡姨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了。

    這不,沒等許氏開口說什麼,柳尚義皺著眉頭道,「你現在身子重,配個人過來就行了,凡事自己更注意些。」說罷,轉頭看許氏徵詢她的意見,「夫人你看如何。」

    「府裡也沒有這先例,罄竹院也有小廚房,日夜都有人看著,胡姨娘覺得大廚房遠,就差人過來罄竹院。」許氏撫著肚子柔柔的建議,「老夫人那兒是單做的,三房那兒也沒這先例,如今大嫂不在,這些庶務暫在我手上,怎麼也得公允。」

    「不就是開了個小廚房。」柳尚義覺得哪裡來這麼多公允的理由,「三弟那兒若是姨娘有身子,也照讓他們開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小戶人家,難道還缺這銀子。」

    柳尚義讓胡姨娘好好休息,走出了屋子,外面大夫寫好了方子他也過目了一下,送去抓藥,這邊許氏還沒出來,抬頭看床上的胡姨娘,四目相對,胡姨娘蒼白著臉色笑的虛弱謙卑,可許氏卻覺得這笑分明是得逞的示威。

    可她最終憋著這口氣,也得把這件事答應下來,胡姨娘不要求另外配人,柳尚義一句話,許氏在胡姨娘的月例上又多添了二十兩。

    堵著這口氣回去,許氏越發的覺得胡姨娘這人不簡單,又是讓三房的人撞見她憔悴,又是暈倒當著老爺的面提要求,她送去的那些補藥,她幾乎都沒碰,如此防著她,怕是心裡早就有了較量。

    忽然腹部一陣的疼,許氏倒抽了一口氣,身子後仰靠在了墊子上,深吸了幾口氣,方媽媽趕緊扶住她,許氏擺了擺手,「不礙事,他頑皮呢。」

    肚子裡的孩子好動的很,比懷霖哥兒的時候還不安分,許氏休息了一會兒,方媽媽輕輕給她撫著背勸道,「小姐,您安心了,這小少爺才能安心,有什麼事,也得等孩子平平安安先生下來。」

    成親兩年,她這算是頭一回碰上釘了,許氏收斂了神情,輕輕的撫摸著小腹,呵呵笑著,「誰說不是呢,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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