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開始和結束 第十七章 圍捕 文 / 忠諭
十七日下午。足足二十四小時以後。周穆成才在第一人民醫院睜開了雙眼。頭上的陣痛已經減弱,唯一讓人難受的還是頭部的昏沉。好像大腦被放在旋轉機上轉了幾千圈。徐望,坐在他的身邊。
「醒了。」徐望抬起了他那肥胖的身軀伏在周穆成眼前。
「這是哪?」周穆成輕聲問道。
「醫院啊,還能是哪?天堂?」徐望笑了起來。假如這裡是天堂的話,眼前這張堆滿肥肉的笑臉肯定不是天使。
昨天周穆成的大喊驚動了美琪。美琪敲了半天門後決定報警。當然,報警的結果就是自己也被抓。
警方打開房門衝進去時,煤氣已經散盡。周穆成半個身子趴在窗外,逃過了一劫。
後來醫生告訴他,煤氣壇裡的煤氣早就所剩無幾,否則,他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周穆成打開了手機。劉心琳的電話足足打來十個。還有三個是曾嵐。
徐望在一旁解釋道:「你電話一直響,我又不能接了說你住院。所以關機了。」
周穆成掀開床單,拔下了吊瓶。他要去找美琪。
徐望連忙上前阻攔;「幹什麼啊?休息兩天再說啊?那麼拚命何必呢?」
周穆成穿上了衣服。「走,回局裡。」
周穆成頂著腦袋上巨大的白色繃帶站在劉桑桌前。劉桑趕忙將周穆成扶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子真是服了你。**自己去找毒販不是找死嗎?沒把你殺了你就慶幸吧。」一向粗暴無理的劉桑此時變得溫柔起來。他竟然給穆成倒了一杯茶。
「昨夜下雨了嘛?」周穆成直接問道。
「下了,全城警察都出動了。除了警察,全城家長也都出動了。」
周穆成等著劉桑接下來的話。
劉桑笑了笑。「一夜無事。」
周穆成深深吐了口氣。
劉桑拿起給周穆成沖泡的茶喝了自己一口。「小周,說吧,怎麼回事?」
周穆成詳細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除了王啟明的事以外。
劉桑笑了起來。「你小子,真行。我們去你那屋查看了下。又詢問了下對面那位小姐。基本瞭解了個大概。然後我親自去那附近溜躂了一晚。齊家兩兄弟呢,已經上了通緝令。」
周穆成心中一涼,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啟明。美琪遭到詢問後會說什麼呢?「王啟明怎麼樣了?」
劉桑詫然道;「啟明怎麼了?他能怎麼了?」
周穆成鬆了口氣。很明顯,自己被困時王啟明已經離去。而且美琪似乎也沒有透露出過多信息。
「劉隊長,我想見一眼美琪。」
劉桑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那個小姐吧。許美琪。我們問完話就交給她那的管轄區了。」
劉桑再三要求周穆成再休息兩天。被周穆成斷然拒絕。他從劉桑辦公室走出時,費陽和小個子吳新都前來問候。周穆成很高興,自從自己離隊以後,這種親切的關懷和問候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王啟明今天不在局裡。周穆成尋找了半天以後得知了這個信息。他在家休息。
在周穆成一再堅持下,他終於能獨自一人來到美琪坐在區的派出所。他詢問了半天美琪的情況,均無人知曉。最後還是以前的老友宋偉接待了他。
宋偉是穆成警校的老同學。幾年前周穆成還在刑警隊時經常和這個最亂的轄區有合作。如今,兩人也幾年沒見了。
「穆成,這個許美琪可能有點問題。我們現在不方便安排你們見面。」
「什麼問題?」周穆成試探著。
宋偉靠了過來:「督查都來了。」
宋偉扶著穆成的肩膀向外走去。
「昨天就是我審問的她。」宋偉說道。
兩人說著話,便走到了派出所外。通常每個公安局都有「掃黃大隊」。當然,這個隊伍的任務不僅僅只是掃黃而已。警局內部往往稱之為掃黃辦。實際上,掃黃是所有派出所的職責之一,沒有單獨的部門。只有當上級有特定的「掃黃打非」行動時,警局才會讓成立掃黃辦專門執行掃黃任務。
昨天下午。許美琪被緝毒詢問完後又被帶到這裡。宋偉和同事對她進行了再次詢問。
「煩不煩啊?我是為了救警察,不給我立功也就算了,還關我?」美琪抱怨道。
「立功歸立功,但你從事的職業是違法的,這個也要處理。」宋偉義正言辭。
「我職業怎麼了?我職業不也是靠自己本事賺錢嗎?」
宋偉沒時間和她無理取鬧。他打開記錄本,開始了流程。
「姓名?」
美琪剛剛在緝毒隊就已經接受了一次這樣的流程,她已經沒有耐性了。
「我要打電話。」
「找誰?」
「你甭管,我要電話?」
「暫時不可以。你現在時知**士,可能牽涉命案和販毒案,我們要保密,同時也是為你安全著想。」
「啊喲,還為我著想?別裝什麼高尚!脫了衣服一個樣!」美琪憤憤的說道。
「姓名?」宋偉不在搭理。
「啟明。」美琪回答道。
「什麼?你不是姓許嗎?」宋偉疑惑道:「啟明是誰?」
「警察。我的客戶之一。你讓他來問我,我什麼都說。」
宋偉直起了身子。「客戶是什麼意思?」
美琪斜著眼望向宋偉:「客戶不懂?就是你們口中的piao客!」
周穆成垂頭喪氣的回到了派出所。督查一旦查到此事,王啟明面臨的不僅僅只是開除。
徐望拎著大包水果放在了周穆成桌上。「這是兄弟們送你的。」
周穆成回了句:「謝謝。」
徐望剛要批評周穆成的冷漠時李乾坤就拿著一疊資料走了過來。
「穆成,劉桑說緝毒大隊已經鎖定齊家兄弟的位置,正在縮小範圍準備抓捕。另外劉桑派人查看了那個筒子樓前性用品店的監控,他不但發現了孫夢,還看到了一個熟人。」
周穆成暗中佩服起劉桑。自己只記得查孫夢,卻忘了多看看監控裡的其它人。「誰?」
「慣犯張彪」。李乾坤將手中的資料放在桌上。「入獄三次的慣犯,搶劫,鬥毆。」
張彪。在孫夢離開之前也在性用品店購買了一盒套。周穆成腦中瞬間回憶起了美琪的話。那個眼神凶殘的piao客。
穆成瞅了眼資料。張彪,確實有著一張令人害怕的臉。
美琪接待完這個客人後,聽到了對面房間傳來的那句孫夢的「先給一點。」
如果張彪尾隨孫夢來到紅旗路三號橋的話……
周穆成急忙問道:「張彪的照片有給美琪看過嗎?」
李乾坤笑笑:「廢話,你以為劉桑喝幾瓶酒就傻了?」
周穆成站了起來:「張彪在哪?」
「找到啦,要不叫你幹什麼?」李乾坤繼續說道:「劉大隊長特意讓我通知你現在就去他那,一個小時以後抓人。」
徐望激動的握著周穆成的手:「公子!這是要破案了啊!」
周穆成狠狠的擁抱了一下徐望,向李乾坤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不對!周穆成走向局裡時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測。孫夢找吳鑫要到蔣汶超的電話,要求買貨。蔣汶超報價太高,孫夢只得想別的辦法。那麼孫夢既然又找到齊家兄弟何必要錢再去找蔣汶超呢?齊家兄弟那難道沒貨嗎?
這個謎底只有找到齊家兄弟或者張彪才能解釋。
周穆成在換衣間換上了警服。這是刑警隊的警服。自己上次穿上它還是一年前剛剛回到阜溪時。
周穆成小心的問了問正在一旁脫衣的費陽。「費哥,王啟明今天參與行動嗎?」
「他?他請假休息了。不知道有什麼事。」
「他什麼時候請假的?」
「就是昨天你小子立功的時候,他和我們開車去接你,結果接完你他就請假了。是不是擔心你擔心的病倒了?」費陽一邊笑一邊將自己的大肚子塞進腰帶。
周穆成站在王啟明的角度一想就清楚了。
王啟明看見幾乎死掉的兄弟拚命破案的地方就在自己piao娼的隔壁時,他心中該有多悔恨啊。
「走,去領槍。」費陽穿好衣服拉著穆成離開。
走廊上劉桑攔住了兩人。
「穆成,這次帶你是因為你昨天立了大功。但你還是不要直接參與行動,畢竟你看看你的樣子,都快死了。你就別領槍了。一會你就在車裡呆著。」
周穆成極其不滿:「劉哥,我什麼事都沒,好得很。我可以不領槍,估計也還沒這個資格,但讓我待在車裡看著,也太說不過去了吧。我跟了這個案子一年,這大結局總不能讓我旁觀吧?」
費陽和劉桑一時都愣住了。好久沒有見到周穆成如此咄咄逼人了。
劉桑哈哈大笑:「行,讓你小子再立一功。到時候,就算新市長罵大街也攔不住你歸隊。」
費陽拍了拍穆成的肩膀:「行,你跟著咱警花。保護好她哦。」
警車呼嘯的穿過阜溪市。夜晚,慢慢降臨。
張雅婷的警車上,周穆成想起了劉心琳的十個電話。他撥通了手機。
「你去哪了?為什麼不接電話?信息也不回?你要有任務不能提前告訴我嗎?」面對劉心琳劈頭蓋臉的質問,周穆成反倒覺得相當幸福。
「對不起。我在執行任務。今天過後。我會經常陪你。」
電話那頭,似乎響起了劉心琳的抽泣。
路燈亮了起來。「雨霧」案至今最大的疑犯已經逐步被包圍。坐在警車上的眾警察內心都帶著一絲欣喜。
張彪,三十歲。持刀搶劫,打架鬥毆。坐牢共8年。在孫夢死之前的最後一站,他就在她身邊。
阜溪市西南角郊區的鐵路軌道邊的垃圾清理場,已經被警察逐步包圍。
根據情報。此時的張彪正在這裡和另一夥人接頭。他們似乎要在此謀劃什麼更大的犯罪。
張雅婷的車停靠在指定的位置。這是靠近國道的一條小路邊。如果張彪一夥人想要突圍,那麼這裡很有可能是第一選擇。
張雅婷和周穆成下了車。一旁兩輛車的刑警也跟了下來。
抓捕計劃很簡單。穿著便衣的十名警察假辦成垃圾清理員像目標靠攏,伺機抓捕。假若目標發現,開始逃離。那麼四面八方埋伏好的刑警就只用守株待兔了。
在這荒無人煙的垃圾堆積場,根本不用擔心誤傷群眾,也不用擔心暴力過度。
張彪插翅難飛。
沒有參加抓捕會議的周穆成只用牢牢跟緊張雅婷即可。這個大胸中隊長是女中豪傑。雖然周穆成暗想著一旦出現意外自己要英雄救美,實際上,以自己現在頭上的傷勢來看,還指不定誰救誰。
漆黑一片的垃圾場周圍長滿了齊腰高的雜草。離開國道的小路後,周穆成和隊員們鑽進了草叢。他們一步步像指定的埋伏點靠攏。
兩名隊員在前用腳探著深草下的泥土。垃圾場的臭氣開始逐漸傳來。
遠離了城市後,月光和星辰帶來的光亮起到了作用。就著這點光,周穆成能依稀看清腳下的泥土。
幾分鐘後,一條臭水溝的水流聲穿過雜草,隱隱傳來。
前面的警員做了一個慢行的手勢。張雅婷停了下來。周穆成弓著身子站在了張雅婷身邊。月光下的張雅婷屏氣凝神,堅毅而漂亮的臉上折射出慘白的光芒。她死死盯住小溪邊。
周穆成隨著她得目光望去。
一個蜷曲的人形物,倒在臭水溝的一邊。它身上佈滿雜草和昆蟲。周穆成俯下了身子,一隻被打擾的青蛙,從人形物中跳了出來。彷彿其它生物也受到提醒一般,其它青蛙和昆蟲也一個接一個的逃離了人形物。
張雅婷看了眼手錶。抓捕還沒開始。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摀住手電筒,然後對準了人形物按下了開關。
微弱的電筒光籠罩在人形物上。周穆成這才看清。這哪是人形物。這縮成一團的玩意簡直就是一個被衣服褲子套住的衣架,或者說是……
「骨架。」張雅婷悄聲說道。
周穆成更仔細的看了過去。這人形物的衣領上,裸露著一些絨毛。黑色的。那是頭髮。
這是一具屍體。
周穆成握住了張雅婷拿電筒的手移向了屍體。在足夠的光亮下,周穆成看到了那每晚在腦中閃現過無數次的顏色組合。灰色的外套,白色的長褲,紫色的書包,和墨綠的球鞋。
這是高菲失蹤前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