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開始和結束 第十四章 粉色少女 文 / 忠諭
吳鑫的家,距離紅旗路還有兩條街。當周穆成敲開吳鑫家家門時,滿屋的酒氣撲面而來。
家裡只有吳鑫一人。他打開門後詫異的望了望穆成,眼神空洞和迷離。
他吸了大m。
周穆成用力的嗅了嗅屋內的氣息,煙味被酒氣完全的覆蓋,一時很難發現。吳鑫歪著腦袋看了周穆成半晌:「你……你找誰?」
周穆成沒有搭理他,將他推進屋內,然後走了進去。
昏暗的屋中沒有一樣像樣的傢俱,一貧如洗是這個家最好的形容。
「你還在上學?」周穆成懷疑的問道。曾嵐說吳鑫是上學的路上發現橋下的警戒線。
「啊?不上了不上了。」吳鑫扶著沙發癱坐了下來。
「你和孫夢什麼關係?」周穆成問道。
「沒關係,沒關係。」吳鑫靠在沙發上,漸漸進入佳境。他面前的茶几上,一隻還在燃燒的香煙解釋了原因。
周穆成搖搖頭,面對這個還不滿十八的少年,他滿心遺憾。他撥打了緝毒隊的電話。
晚上,周穆成坐在自己的屋中,將孫夢屍體照片貼到了牆上。整整一牆的照片分為五個區域佈滿整個牆面。再也沒有空餘的位置。他取出口袋裡形影不離的照片。高菲。這個唯一沒有發現屍體的姑娘。
當天下午,吳鑫被緝毒大隊帶走後交代了事情的經過。他早已輟學,只是在初中同學面前不願意提及而已。他和孫夢是在校外結識,兩人幾乎沒有什麼交集,只有購買毒p時才又短暫聯繫。孫夢被害當天的聯繫電話中就有一條是打給吳鑫。是吳鑫將紅旗路毒販的電話交給了孫夢。
案件終於有了重大突破。
有了這樣一條線索,離兇手可能真的不遠了。
近一年的折磨終於要走到盡頭,周穆成難以閉上眼睛。他腦中浮現出曾嵐的那雙雪白的大腿。接著,是封婷,高菲,肖雲兒,何琴……美麗清純的少女,在野外被兇手殘酷的凌辱。兇手此時在幹什麼呢?回味這那一次次暴行?還是尋覓著下一個目標?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回,你要走到盡頭了。周穆成咬了咬牙,緩緩入睡。
八月十四日晚,周穆成睡著了。明天,是案件的轉折點。這面床前牆上的女孩們,應該很快瞑目了。
八月十五日。凌晨三點。周穆成接到了劉桑的電話。毒販已經被找到。
睡了四個小時的周穆成精神煥發,他穿好便衣,開車來到了緝毒大隊。七八輛普通轎車也匯合到大隊門口。今晚,他們就要抓捕毒販蔣汶超。
蔣汶超,23歲,本地人。之前沒有案底,緝毒大隊屈少春認為此人剛剛開始販毒,應該是個新手。但背後一定有人支持。
屈少春28歲,特警出身,身材魁梧,相貌醜陋。看上去就讓人害怕的臉讓他顯得殺氣騰騰。他那破鑼嗓子聽起來就像吸了三十多煙的煙民。可奇怪的是他從不抽煙。
劉桑,王啟明和周穆成三人這次是配合行動。除了他們三人,其餘緝毒隊員都配備了手槍。
「我最怕配槍。」劉桑慶幸的說道。
的確,槍在身上,就如同一顆定時炸彈,讓你時時得不到安穩。一旦槍丟了,你半輩子的努力瞬間就白費了。如果你丟得槍再犯案了,那麼你後半輩子也麻煩纏身了。
屈少春隊長帶著三人坐在黑色的桑塔納上緊跟著其它車輛。
屈少春:「哈哈,別怪我們搞這麼大動靜。三個月前我們兄弟死了兩個,就是抓捕一個賣d麻的小孩。這年頭,只要敢做這事的基本都不要命,多幾個人去抓,踏實。」
王啟明對屈少春的說話很不滿意。倒不是覺得他說話沒道理,主要是那破鑼嗓子在車裡這麼小空間都要大喊大叫實在刺耳。
到達抓捕點後,屈少春一人下車指揮隊伍去了。劉桑等人坐在車上拿著對講準備著策應。
抓捕行動簡單的令人覺得無聊。不到一分鐘,睡夢中得蔣汶超就被拷了起來塞進了車內。
屈少春回到車內時又大笑起來:「哈哈,早知道這孫子這麼慫,就不叫這麼多人了,還他媽帶槍,浪費資源,你們說是吧?劉兄,你看看咱隊能力怎麼樣?你要人,我直接給你把人逮了,今天上午我們問,下午就丟給你們。」
劉桑打了個哈欠。「行了,你別嚷嚷了。我回去補個覺。讓小周和小王跟著你。」
王啟明難過的看了周穆成一樣。發現周穆成死死盯著前車後座的蔣汶超。
王啟明小聲的說:「穆成,別那麼樂觀。」
一早上的審問得出的結論是:蔣汶超十三號根本沒見到孫夢。原因是蔣汶超開的價,孫夢拒絕了。孫夢後來只發了條信息:「等我電話。」整個審問周穆成一直坐在房間外旁聽。從期待,到絕望,僅僅一瞬間。
他轉身離去。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他坐在自己的車上,再也控制不住失落,瘋狂的砸著方向盤。直到自己手失去了知覺,他才停了下來。
他哭了起來。僅僅幾個小時,近在眼前的兇手又一次消失的無隱無蹤。暴雨,將在後天再次降臨。
阜溪市再也無法封閉消息。兇殺案再這個早晨終於傳遍了城市每個角落。原本忘記半年前兇案的百姓們,又回憶起了當初的恐慌。當周穆成走進派出所時,周圍的百姓遞過來的眼神,就像一把把尖刀,刺著自己的心臟。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便裝。
他苦笑了下,這就叫心虛吧。
那位長期坐在大廳的婦女今天竟然已經坐在了老位置。她似乎也一夜未眠,正呆滯的盯著大廳裡繁忙的人群。
徐望叼著油條看著警務報坐在辦公室。
「早上好,昨天晚上高菲和何琴的爹接受了記者採訪。孫夢家長組織起了什麼尋女親屬團,正在市局門口示威。」徐望嚼著油條說道。
周穆成坐下,調出了電腦裡的城市地圖。他思索著紅旗路三號橋,蔣汶超被抓點,孫夢家和吳鑫家的關係。
蔣汶超說孫夢詢問他時已經在路上。她之前是找誰買?為什麼這次要找吳鑫介紹?為什麼不找之前的賣家?吳鑫說孫夢和蔣汶超是在紅旗路交易。那麼蔣汶超沒有去,孫夢為什麼還要去?
還有接頭人!?
紅旗路三號橋下孫夢到底要見誰?
她還是要見蔣汶超。周穆成下了結論。
周穆成心理推理起來,孫夢既然找蔣汶超不找之前的毒販,必定有原因。既然蔣汶超要價過高,那麼她只有兩個選擇,一:找之前的賣家,二:得到錢。
當孫夢最後發信息讓蔣汶超等電話時,她應該已經做了決定。她去拿錢。
最後,她依然如約來到了橋下,但再也沒有機會打通蔣汶超的電話。
周穆成在地圖上用鼠標打了一個框。根據法醫鑒定結果,孫夢的死亡時間離最後一條短信僅僅一個小時。她沒有走遠。
就在這個框裡,她得到了錢。
周穆成站了起來。他決定,在這個框內尋找孫夢生前最後的一站。
步行了5個小時後,周穆成終於在一個性用品站找到了線索。店主指著照片確定的說道:「這個姑娘漂亮得很,但買個套都還了半天價。」店主指向了店後一座破舊的居民樓。「那,她買完就往那去了。」
周穆成站在這所筒子樓前仰望。五層高的灰色大樓外牆已經破舊不堪,這裡的居民多數已經遷走等待著拆遷,如今的少住戶基本都是租戶。樓梯上堆放著各種雜物,走道裡依稀還能看到十年前在走廊做飯炒菜的痕跡。這座老樓每戶除了沒有廚房也沒有衛生間,一層十幾戶人家共用著一個狹小的廁所。走廊裡在大白天也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生機。
周穆成一層一層的觀察著,他穿過整個走廊,觀察一切有可能和孫夢有關的信息。
在三樓,他停在了一間屋口。
這間屋的門上掛著一張門簾。唯一一個掛著門簾的房間。門簾上畫著一個美麗的少女,袒露著胸膛。周穆成聽到了屋內傳來開門聲。一名男子推門走了出來,他先是驚恐的看了一眼周穆成,轉而又神秘的一笑,接著消失在走廊裡,不久傳來下樓的踱步聲。
周穆成正在疑惑時,聽到了門內的嬌聲。
「進來吧,還說今天多忙,又騙人家。」
周穆成定了定神,掀起簾子走了進去。一陣濃烈的香水味襲來。
這是一間不到30平米的房間。周穆成彷彿一下回到了自己小時候,模糊不清的小時候。大家都住在這樣的小屋裡,走廊裡傳來晚餐的飯香,街坊鄰居經常互相串著門,聊著天,藉著柴米油鹽。長長的走廊不但是各家做飯洗碗的地方,也是自己和夥伴玩耍探險的地方。就連那臭氣熏天的廁所,似乎都帶著暖暖的回憶。
自己的家,曾經也是在這樣的樓裡。
筒子樓。周穆成念叨著。他看到了床上的女子。
30平米的房間內這張碩大的雙人床讓房間更顯擁擠。牆上低級的**海報傳遞著女子的品味,緊貼著床邊的沙發上堆積著艷麗的內y和絲襪,似乎都是蕾si款。幾盒套子的空盒和紙巾堆積在床邊的垃圾桶前。一個似乎剛剛用過的套耷拉在垃圾桶的邊緣。
女子穿著nei衣側靠在床上,她微微笑著。
「喲?我還認錯人了呢。新人?」
周穆成看了眼女子,瓜子臉,大眼睛,長睫毛。這個女子的妝容展現了這個時代最平凡的審美。周穆成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女孩會被人稱為美?小小的胸部上套著一件過大的粉紅蕾si胸z,下身又套著一件過小的粉紅色蕾si內k。
周穆成清了清鼻子,那濃烈的香水嗆得自己都要打噴嚏。
「看夠了沒?知道價吧?」女子嘲笑的望著周穆成。
這是一名小姐。周穆成理解了剛才那位離去男士神秘的微笑。
周穆成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沙發上僅有的空地。
「我不知道。」
「那你怎麼找來的?」
「朋友介紹。」
「呵,記住,我這可是要預約的。你看,人家剛穿上又要脫。你要早來幾步,前一個客人還不得嚇跑?懂不懂規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穆成連連道歉。
女子坐了起來,凝視著穆成。周穆成疲憊不堪的臉上依然硬朗迷人。女子滿意的笑了笑:「行了,看你是個帥哥,原諒你了。不過我剛接完客,你要現在上的話,三百一小時。不加其它服務哦。」
周穆成掏出了錢包。拿出了一百。
「我不和你做什麼,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一會就走。」
女子看著周穆成遞過來的一百元錢努了努嘴。「記者啊?還問問題?拿去你的錢,本小姐不回答。」
周穆成又掏出了一百。「我不是什麼記者,只是想瞭解下這個樓裡一些情況。」
女子將兩百元錢抽了過來,塞到了枕頭下。她坐在床上點起了香煙。
「問吧。」
周穆成:「這裡是不是很多小姐?」
女子橫了他一眼:「怎麼,嫌我不夠好?老娘活好是公認的。」
周穆成:「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瞭解下。」
女子吐了口煙「不知道。」
周穆成繼續耐心問道:「這樓裡住著一些什麼人?」
「不知道!」女子有些不耐煩。
「那,你知不知道,哪裡能買到毒?」
女子轉過頭再次打量起周穆成。
「你不會是警察吧?」
周穆成想了想,決定表明身份。「對,我是。」緊接著,周穆成盡力使用最誠懇的語氣承諾到:「但我絕對不會找你的麻煩。」
女子看著周穆成撲哧的笑了起來。
「料你也不會,上次那個警察來問話,問著問著就成了客人了。哈哈哈。」
周穆成心中一陣疑惑。還有人來問過話?是因為孫夢?
「哦?」周穆成故作鎮定。「這也正常,男人嘛,總有需求,我們警察壓力也大。上次那位說不定還是我同事呢。」
女子咧著嘴笑著。「那傢伙,二百元一炮,然後還要聊一百元的。墨跡的很,哪像你。」女子望著穆成,將一隻手摩挲著自己的大腿。
周穆成看著眼前幾近赤裸的身體,心跳有些加快。「啊,他找你是想打聽什麼事?」
女子在床頭的煙缸裡熄滅了煙頭。「詢問什麼搶劫什麼的,估計你是緝毒的,他是抓賊的。」
周穆成裝作不經意的繼續問道:「哦,那不是一個部門。叫什麼你記得不,說不定我也認識,到時一起來找你玩?」
女子嗤嗤的笑了起來。「那就要貴的多了,警察叔叔。」
周穆成配合的笑著。
「他啊,一個月來幾次,早就是熟客了。有時還給我講他的案子呢。他在床上啊,老是逼我叫他名字,我不叫還不高興。」
周穆成敷衍著:「就是就是。」
女子打開了話匣子:「有的人要我叫爸爸,有的人要我叫兒子,有的人還要我罵他賤貨什麼的。」
周穆成打斷她:「那他要你叫什麼?」
女子微微一笑:「他還算正常。要我叫他啟明哥哥。」
王啟明。周穆成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