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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二十二節認錯 文 / 15端木景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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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將軍臉上又羞又愧,沖白雲歸說話時微微垂首,胸膛起伏著怒氣。

    白雲歸看到他這幅樣子,心中有些酸楚。他知道吳將軍少年得志,而人至中年卻一直鬱鬱寡歡,官位堪堪保住,很久不曾陞遷。他從威海海軍調往俞州海軍,明眼人都知道是流放般的貶職。

    廉頗老矣,他早已不再爭取官場上的顯達,只求家宅和睦,子孫繁昌。

    偏偏前妻生的兩個兒子,因為現任夫人的關係,同他生疏不少;而現任夫人生的兩個兒子,一個貪婪無能,已經鋃鐺入獄;一個囂張跋扈,整日花天酒地,淫靡荒唐。

    年關將至,人家團團圓圓,他的長子次子卻帶著孩子離開俞州,回山東探親;三子入獄,三媳婦陰陽怪調,還傳出和小叔子不規矩的謠言;而老四媳婦向來乖巧,卻不見行蹤,夫人說她與人私奔。

    吳將軍卻不信。

    吳時賦的性格太狂妄無稽,采嫵又是出身大戶,興許是受不了吳時賦,遠走他鄉了。采嫵的性格好強,做不出那等私奔醜事。

    而老四帶著那個濃妝艷抹的陸冉回去陪他們吃了除夕夜的團圓飯,便說什麼宴會,徹夜不歸。

    老兩口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沉默無言。

    初一大清早,原本想起強撐歡笑,出門去交好人家拜年,卻見白督軍官邸的副官匆忙上門,說什麼少帥要槍殺他們家五少爺。

    吳將軍匆忙叫人趕來,便瞧見這副架勢。

    白雲歸是一方顯赫當權者,整個東南都是他的嫡系,連吳將軍都敬畏他三分,吳時賦一個萌蔭父權的紈褲子弟,居然連白督軍也敢動手

    倘若白雲歸不念著吳將軍,完全可以將吳時賦送往軍事法庭,治他以下犯上之罪。加上東南的勢力全部在白雲歸掌控之下,他想讓吳時賦判什麼罪,法庭便會判什麼罪

    吳將軍痛心疾首踹兒子一腳,拿出負荊請罪的誠意,只望白雲歸看在他是老一輩的份上,原諒他唯一在身邊的兒子。

    吳將軍深吸一口氣,頭越發低垂:「白督軍,逆子頑劣不通世務,是老夫缺乏教養,老夫願意承擔他的過錯。白五少爺的傷,只要白督軍開得出條件,老夫全部答應……」

    一雙手微抬了他的胳膊,讓他微微彎曲的後背直立起來。

    吳將軍抬眸,只見白雲歸被吳時賦打得紫青的眼角有了些許不忍,聲音輕緩道:「我已經教訓過他,吳將軍別怪我出手太重老四是您的愛子,我也是對他一再容忍。今天,他實在過分…….」

    說罷,沖吳將軍身後的副官和吳時賦的副官們使眼色。

    那些人全部退了出去。

    畫樓也喊了自家副官,把白雲展抬出去,送往醫院醫治。

    偌大宴會大廳,只剩下白雲歸和吳將軍。

    兩人沿著牆根的椅子坐下,白雲歸抽出雪茄,敬給吳將軍,親自替他點燃。煙霧環繞中,才有男人間的惺惺相惜。

    白雲歸說了今日事情的始末:「……我妹妹是閨女,即將要嫁入張家。倘若這些話傳出去,她的名聲應當如何?他把我胞弟打成重傷,見了我來不僅不認錯,還拿著槍挾持我五弟,另外用槍指著我,我才替吳將軍教訓他。」

    「打得好」吳將軍輕吐了煙霧,真誠說道,「這一頓打,他遲早要挨……」

    見吳將軍深明大義,白雲歸亦不再多言,兩人默默做了半晌,才起身各自離開。

    白雲歸去了醫院看白雲展,畫樓和白雲靈守在那裡。

    他身上多處骨折,需要休養三四個月,跟夏采嫵的表哥情況相似。吳時賦下手皆是陰招,處處讓人骨折。

    白雲歸讓醫院給白雲展開了專門樓層的病房,讓他休養。

    然後當著白雲靈和慕容畫樓的面,對剛剛甦醒的白雲展道:「我對你很失望。當初我對慕容半岑說過,男人的英勇不是拳頭,卻是智慧,否則就是莽夫當明知自己打不過的時候,隱忍不發待時機,能屈能伸才是漢子。這些話,我今天也告訴你吳時賦拳腳厲害,而你明明不擅長拳腳,卻去跟他打架。用自己的弱處去對抗對手的強項,你不是莽夫,你是個蠢貨」

    白雲靈錯愕望著大哥,又擔憂望著五哥,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悶悶拉著畫樓的袖子。

    畫樓便想起那次慕容半岑襲擊白雲歸,被白雲歸斷了手臂。後來白雲歸去小公館,單獨找過慕容半岑聊天。

    原來說得是這麼一番話。

    令畫樓欣慰的是,白雲歸的教誨,慕容半岑能聽得進去。

    回神間,白雲靈焦急望著她,害怕白雲歸激怒白雲展,兄弟倆又鬧起來。

    畫樓看了眼白雲展。他臉上看不出神色,全部都是腫脹傷痕,而眼眸裡卻有虛心受教的愧意。他僵硬的脖子綁了綁帶,只是微小頷首,聲音含混不清:「……我知道了大哥,我錯了……」

    連白雲歸都一頓。

    每次教訓他,他要麼反駁回來,要麼不屑一顧。

    這是白雲歸最嚴厲教訓他的一次,卻是他第一次說他知道錯了。

    白雲靈驚喜望著白雲展,笑了起來。不知道怎麼了,望著他臉上的傷,還是大哥唇角眼角的青紫,她眼眸充盈了淚珠,滾滾落下。

    五哥說他錯了……

    畫樓看到白雲靈抽噎,原本想安慰她,讓她別哭。話尚未出口,自己的聲音先頓住了,鼻子有些發酸。

    張君陽和張璐代表張家來看情況,白雲靈留下照顧白雲展,畫樓和白雲歸回了官邸。

    回程的時候,畫樓望著窗外默默不語。

    沿著海堤回官邸,兩旁弱柳亦蒙了層綠紗,迎風款擺的柳枝有了淡淡生機。俞州的早春來得特別匆忙,甚至冬日尚未離席,它便似頑皮的孩子,偷偷潛入。細浪輕逐沙灘,棕黃色細沙灘光潔如鏡。

    溫暖的手攏住了她蜷在袖底的手,柔聲問她:「想什麼?」

    「在想五弟。」畫樓如實笑道,聲音輕盈裡有些濕潤的哽咽,「他說我錯了,惹得我鼻子一酸。我總是擔心他長不大,在社會上吃虧被人利用,哪裡知道被吳時賦一頓打,倒是打得開竅了。以後,他大約會改了吧?」

    白雲歸將她摟在懷裡,輕柔撫摸著她的鬢角,半晌才低聲道:「其實……他說我錯了,我也挺意外…….也挺欣慰。」

    如此一句,惹得畫樓笑起來,那些酸楚與淚意悄然而去。

    「畫樓,我下午的專列回霖城。」白雲歸低聲跟她道,「不管冀地最後會怎樣,我想著把家裡人都接出來。倘若他們依舊原來跟隨我,我會保障他們的安全;倘若他們願意跟隨姓曹的,願意給日本人做狗,將來李方景出兵攻打他們,我不會插手……」

    畫樓蹙眉:「您帶多少人?」

    「韓、賀、蔡三家家眷和一千多近侍營……」白雲歸道。

    「太危險」畫樓倏然聲音發緊,「督軍,這不是開玩笑……」

    「放心,我有把握。」白雲歸打斷她的話。

    他不是魯莽之人,不肯帶著大部隊北上自然有他的考慮。一來是不想耗費軍資處理自己的私事;二來,也是不想和韓督軍等人兵戎相見吧?

    畢竟他們是曾經苦難時一起相互攙扶而來的

    畫樓心中這樣想著,笑容便柔婉了幾分,笑道:「那我替您收拾好衣裳。督軍,靈兒的婚事您不用擔心,我會辦好。倘若事情成功了,先給我發來電報,我好準備宅子給家裡眾人…….」

    白雲歸摟住她的手臂緊了三分。

    從前,他想著他的女人,必須強勢,因為他的地位不同尋常,唯有強勢女子才能保護自己。

    那時的雲媛便能自保。

    而慕容畫樓,遠遠超出了白雲歸的期望。她不僅僅照顧好自己,還會替他照顧好家人。

    白雲歸想,哪怕有一日他戰死沙場,他的女人亦不會讓他的遺孤處境淒涼。這個女子聰慧,強勢,能幹,又溫柔體貼。不管是對面敵人,還是家人,她總能拿出最好的姿態,令他放心。

    「倘若真的來了,將會是一大家子人啊」白雲歸倏然感歎。他好似從就沒有過大家庭的日子。

    他十三四歲便去京都求學,然後留學德國,後來從軍,東征西討,到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戎馬一生,都快忘了普通人的家長裡短是怎樣的感覺…….

    不知道為何,白雲歸有些盼望。

    「是啊,很多人。」畫樓忍不住笑起來,「人多熱鬧。」

    她也喜歡人多。

    回到官邸,已是上午十點多。

    白雲歸要帶韓、賀、蔡三家一起去霖城,需要給他們時間準備,專列晚上七點才啟程。

    吃了午飯,一晚未睡的困意湧上來,畫樓不禁哈欠連連。

    「去睡會吧,一夜未睡。」白雲歸平淡說道,自己先上了樓。

    畫樓頓了頓,才跟著他的腳步上了樓。

    窗簾闔上,屋子裡光線暗淡,影影綽綽間,白雲歸洗了澡進來,赤|裸著上身,身材高大結實,胸膛雖佈滿或大或小的傷疤,卻肌理分明,線條結實好看。

    畫樓垂眸,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莫名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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