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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四節是我的人 文 / 15端木景晨

    第七十四節是我的人

    晚飯時,白雲靈總覺得大哥與大嫂都有些不對勁。白雲歸雖一如往常面色清冷,唇畔卻總是噙著戲謔的笑意。

    畫樓最愛美食,吃飯時她一向專注,今晚卻心不在焉。觸及白雲歸的眼神時,雖大方回視一笑,雙頤似輕覆薄霜般凝重,笑容怎麼都輕快不起來。

    她的鎮定自若,在白雲歸的灼灼目光下,顯得那麼彆扭。

    好似只有白雲靈注意到氣氛不對勁……

    白雲展與盧薇兒說最新的電影,兩人眉目飛揚,十分投緣;慕容半岑像個女孩子,安靜吃飯,聽到白雲展說到高興處,也挑眉微笑,笑容絢爛。

    白雲靈微愕,這孩子來到俞州這些天,一直悶悶不樂,今日還是頭次見他主動微笑,不免多打量他幾眼。

    「靈兒,你看來看去,在幹嗎?」白雲歸早已放下筷子,手裡端著水晶酒杯。茜紅色葡萄酒晶瑩透亮,色澤鮮艷,似上好的紅色寶石。

    以紅酒配菜,是畫樓的習慣,白雲歸今日心情不錯,也嘗試了一下。並不合他的口味。各種洋酒,他還是只愛熱烈的威士忌。

    這種甜葡萄酒,跟糖水一般,哄女人玩鬧罷了。

    他落音剛落,一桌子視線都在白雲靈身上。

    白雲靈俊妍小臉繃得通紅,恨不能將頭埋到碗碟裡,囁嚅道:「不……不幹嗎!」

    暗地裡卻腹誹,大哥今日是怎麼了?要是往日,就算他看見了,亦會視如不見的。

    「靈兒是有些奇怪……你們今天出門,遇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沒有?」白雲展笑著問盧薇兒。

    「不尋常?」盧薇兒歪著腦袋想了想,半晌啊了一聲,「若說不尋常。便是遇著一對非常漂亮的人。那個女子卷髮披肩,圓圓臉頰異常動人;那個男子,卻比那個女子譎艷三分……」

    「你定是遇著李六少和婉兒姑娘了……」畫樓篤定道,自己注滿葡萄酒,享受呷了一口。

    盧薇兒卻高興:「正是正是!那個六少跟靈兒打招呼來著……靈兒,你是因這個魂不守舍?」

    白雲靈一聽,不禁跺腳,雙頰緋紅:「薇兒姐,你胡說什麼啊,我跟六少沒有私交。我想著他做什麼?」

    一番解釋雖是真話,卻因為她說得急,又紅了臉,不免給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白雲展起哄,拖長了聲音說哦……

    白雲靈越發急了,生怕旁人說她這方面的閒話,雪色臉頰漲紫了,亦顧不得忌諱:「我左看右看,那是因為大哥和大嫂神態奇怪……」

    眾人瞧過來,只見白雲歸和畫樓表情微訝。卻沒有什麼異樣。

    轉而又瞧向白雲靈。

    「剛剛真有!」白雲靈恨得牙癢癢,這兩人變得太快了,一點破綻不留,她算是認栽,還強辯道,「大哥一直在偷笑,大嫂心事重重的……」

    畫樓就知道白雲歸在暗爽,心中氣惱。她是只狡猾的狐狸。遊走在獵人的機關上。誰知避開了機關,卻掉入了陷阱……

    今晚搬到他房裡去……

    他們是夫妻,不管他做什麼,都是他為人夫的權力,也是她為人妻的義務……

    他暗中高興,不過是瞧著她自作自受。將自己逼入陷阱的滑稽。他估計越想越覺得好笑。

    來俞州的時候,她早已有了心理建設。

    可是雲媛的存在,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建設,轟然倒塌了……

    有些事對男子而言,只是一時的歡愉;對女子而言,卻是一種信任的托付。

    白雲歸並不是她想托付的那個人!

    畫樓只覺得心口緊滯,無形的壓力在她四周形成包圍圈,緩緩收攏。她在中心。有些透不過氣來。

    連白雲靈都發覺了她的異樣。

    她緩慢灌入一口酒,心才慢慢靜下去。安逸太久了,精神都很難立刻緊繃起來,一點小事就亂套了。

    「夫人心事重重?有何為難之事嗎?」白雲歸問得懇切。

    畫樓端著水晶高腳杯的皓腕微頓,她揚眉淡笑:「明日跟吳家四少奶奶有個同樂會。可能要見些人,在思量應該跟她們聊些什麼……」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了。

    「督軍在偷笑什麼?」畫樓亦問得關切。

    白雲歸倒也不客氣,道:「想起上次打獵,一隻笨小野貓直直往機關上撞。當時副官不忍,放了它,卻不知它自作聰明,又撞了另外一個機關……我不知怎麼,一時想起那小東西的狼狽,就覺得好玩極了……」

    小野貓!

    這話只有畫樓與白雲歸能懂其中深意,白雲展與盧薇兒等人卻不明白。

    特別是盧薇兒,她聽到打獵便眼眸放亮,一臉羨慕:「有地方打獵嗎?我在德國的時候,射擊學的最好,卻沒有真的開過裝子彈的獵槍呢!」

    「我射擊也不錯,教員誇過好幾次呢!」白雲靈窘態稍減,提起打獵也興奮。學過騎馬、射擊的小姐們,總是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本領。

    「就你們那射擊、騎術,都是花拳繡腿,若是去打獵,只怕自己往機關上撞……獵物沒有打到,弄得一身傷!」白雲展公正道。卻怎麼聽著,都有些瞧不起人的深意。

    三個人吵鬧了起來。

    兩位始作俑者則平靜地看熱鬧。

    下午說完讓畫樓搬到主臥去,白雲歸沒有耽誤,叫管家立馬替她收拾了東西。

    除了旗袍,她沒有旁的行李……

    女傭幫她放衣裳的時候,她跟著去主臥看了看:鋪著琥珀色維多利亞風格紋飾的綿羊絨地毯,落足無聲;巨大的彈簧雙人床,紫檀色意大利床套被單,四隻大抱枕靜靜倚在床頭;整套棕色英式傢俱,纖塵不染;床頭一盞宮紗外形點綴鑽石的電燈。

    玄色窗簾半開,能看清後院的抄手遊廊與假山池塘,半人高的木芙蓉樹枝葉凋零。幾株翠竹亭亭依偎,風起時,沙沙作響。

    女傭幫她將旗袍陳列在櫃子裡。

    白雲歸的衣裳不多,千篇一律的軍服與長衫……

    沒有脂粉的遺跡。

    好像雲媛以前根本不住這間主臥,整個格調都是暗色,跟白雲歸的書房品味相近。

    畫樓卻覺得房間裡沉悶得厲害。

    那張龐大的雙人床,怎麼都瞧著彆扭。

    晚飯在吵鬧聲裡熱鬧地吃完了。

    飯後甜點端上來,慕容半岑支吾道:「我飽了不想吃這個……」

    畫樓沒有勉強他,讓他上樓休息去。

    他如釋重負。

    剛剛在關於打獵的爭論中,白雲靈與盧薇兒都敗給了白雲展。二媛心中不快,也泱泱上樓。

    反而白雲展留下來,跟白雲歸說了幾句當今局勢。

    北方政府的張總統上任後,不像以前曹總統的政府那般荒唐。與南方內閣、各地軍閥都相安無事,在新年的前夕,全國有著短暫而詭譎的寧靜。

    然後又說了無言最近的事情。

    白雲展歎道:「我才知道,他是天津人,姓賀,就是天津那個顏料巨商賀家。他們家的花園洋房,是天津城最豪華的。光房間大大小小就一百來間,網球場、游泳池、跳舞廳、宴會大廳一應俱全!無言是嫡子,早些年在美國唸書,看不慣那些商人、官僚醉生夢死,才決心做個有良心的報人!我們報館裡,老楊最八卦,他一開始講,我真不信!後來我乾脆拿著閒話去問無言。他居然都承認了……」

    畫樓也吃驚。

    瞧無言那憤世嫉俗的模樣,畫樓還以為他是貧苦出身……

    白雲歸表情淡淡:「他那樣的見識與文采,定是受過極好的教育!貧苦人家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閒錢供孩子讀書?他是個人才,可惜道不同,不能為我所用……」

    白雲展努努嘴。這回沒有立馬反駁回來。

    因為彭家的事情,他對白雲歸多了一份感激與忍讓。

    藉著打哈欠,他也上樓了。

    畫樓與白雲歸卻依舊坐著。

    「夫人覺得李方景這人如何?」白雲歸突然問道。

    問得很突兀,畫樓不明所以,只得老實道:「這般亂世,他是德**校畢業,又是名門子嗣,謀個高官厚祿輕而易舉。他卻遊戲紅塵。要麼是看透世事,對軍界政界失望透頂,混沌度日;要麼是心中藏著大丘壑,藉著混世的幌子謀劃大舉……不管是哪種,都是個不尋常的人。」

    白雲歸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分析。微微頜首,道:「他是我的人……」

    畫樓哦了一聲,捧著紅茶輕呷,絲毫沒有驚愕。

    白雲歸見她平靜,以為她不太懂,也只是笑了笑。

    畫樓記得那次歷險,李方景說,當時燈光一暗,第一個念頭是督軍的人,所以拉上夫人……而且李方景的大哥二哥,都是前任總統曹總統的大臣。大哥是盛京省長,二哥是當時內閣的財政次長。

    這幾件事聯繫在一起,一般人都不會想到李方景是白雲歸的人。

    畫樓卻想到了。

    當初白雲歸北上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去的?

    英國商會的郵輪。

    天津港德國租界的借道。

    佐爾格繞道來中國。

    容舟與吳家四少的牽扯。

    看似凌散的事情穿在一起,那根線只有一個名字:李方景!

    而這一切,都是白雲歸反戈成功的重要因素!

    「督軍,您為何突然問我他人怎麼樣?」畫樓只覺得白雲歸不可能跟她談論政治,問李方景這人如何,大致後面還有旁的話。

    「你說,他做我的妹婿如何?」白雲歸輕聲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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