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1螢火蟲與日月 文 / 左雲右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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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光裡有淡淡的水汽,微微的泛紅,他握著帕子的手微微一緊,口氣也愈發深沉篤定,「流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今後,本王便是你的依靠。」
流光又是微微得晃神,發怔之際,又見他彎下腰去,在金盆裡輕輕搓洗手中髒污的帕子,他這般尊貴的人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會替女子擦臉洗帕的男人。她越發覺得這個男人不太對勁,他似還是以前的他,又似乎哪裡變得不一樣。
他的手又要朝她的臉靠近,卻教她一下子抓住、放下,她深深凝著他,「爺,莫要這般對我好,你的好應該只屬於阿曼,而我只是你的奴才而已。」她害怕他這般對她好,她害怕自己會真的將他當做依靠,再一次無可救藥地陷進溫柔的漩渦裡。
他卻輕嗤著將她的手緊緊反握住,眸光熾熱深魅,「流光,爺知你心中想什麼。你既是謝家那三丫頭,又怎會僅是本王的奴?待爺執掌天下,娶你可好?」
她心眼重重一跳,心中卻在想,爺你今生不是只娶一人麼,那人還是秦曼青,而你今日突然抽風了下,說要娶我,你家阿曼造嗎?
然,嘴唇輕輕一闔動,卻教這人握著她的手,將她用力擁進了懷裡,而他溫熱的唇也覆上她的,帶著他獨有的清冽氣息,狷狂霸道。
她睜大了眼,拚命要推開他,卻被他圈得更緊,他有力的舌席捲過她口中津液,刮弄過她的齒齦,帶著貪戀,像是他真的對她是真情切意一般,而她腦袋竟也絲絲發熱昏沉。
好一會兒,他才鬆開她,見得她臉上緋紅如櫻,又挪揄笑著說了聲,「你怎如此愛害羞?」
流光臉上雖微微發燙,但也十分不知羞,就那般瞪大眸子盯著他,似在告訴他,我愛害羞你又耐我何?
赫連鈺倒也不氣,笑罷,他又繼續替她仔細擦額上傷口與臉上灰垢,她只覺得他凝望著她的那雙好看的眉眼,如春花秋月,皎柔而溫潤,似能撫平她生生世世的顛沛流離。
他給她處理好傷口上好了藥,她也野蠻地拉過他被她咬傷的手,這男人似g她,也隨了她去。
她握著他的手,他的手掌微微粗糲卻異常溫柔,她也替他手上灑了些藥,從櫃子裡拿出紗布慢慢纏繞上他的手,「爺,你既好心給我上藥,我也不能不知恩圖報,是不?」
她已經歷了一世的慘痛,又豈敢再奢望真情?
只是對於這人,她總覺得兩人之間該禮尚往來,清清楚楚得好。
赫連鈺看著她細緻的將紗布一圈又一圈纏繞上他的手掌,最後她故意在他手上打了個大而招搖的蝴蝶結。
這人可真真愛得寸進尺!
他一斂眉,看向她,她一雙黑亮的星眸如她的名字一般流光溢彩,挑高了眉對他俏皮嬌笑,他想,這就是她原本的模樣吧,一下,他就知道自己又會縱容了她。
「主子,到了!」蕭達在簾外提醒道。
赫連鈺先下馬車,流光跟在後面,一掀簾子,一陣濕涼落在臉上,外面已下起綿綿細雨來。
蕭達替赫連鈺撐開傘,打在他發頂。
前面那輛馬車上也走下兩人,便是郭尚書與秦曼青。
「抱歉了,秦大人,我本以為不會變天,馬車上並未備傘,便委屈你了。」郭尚書抱歉地說道。
「不礙事,也就一小段路而已。」
秦曼青話音未落,頭上便多了一把傘,那是赫連鈺奪了蕭達手中的傘,撐到阿曼身上,替她遮風擋雨。
雨絲綿長繁密,阿曼一身青黛色袍子身形纖細,而赫連鈺身著墨綠長袍,長身玉立,一青一綠,看起來總有些像是情侶服,連流光自己打心眼裡都覺得他們的般配沒法用言語形容。
然,她心上還是涼了下,好像這冰冷的雨水滲進了心縫裡去一般。明知那兩人之間誰也無法插足,就像明知赫連鈺說會娶她的時候也一定將她排在阿曼之後一樣。
「瞧什麼瞧得如此入神?身上都要濕了。」
不經意間有人走到她跟前,將傘舉得老高,她用力眨了下被雨水淋濕的眼瞼,一睜眼,這人明晃晃帶著溺愛的笑意映入她眼裡。
「拿著!」他落落大方地將傘給他遞去,而她居然也鬼使神差地接下。
忽然,這人不動聲色便將她強行拉著抱了下了馬車,她猛地墜入這人溫暖的懷抱裡,傘隨著她的身子輕晃,將他們二人遮掩在傘下。
誰知這人將手裡的她顛了下,皺了皺眉苦著臉說,「流光,那人沒餵好你是不?要不,你怎又瘦了?」
喂?當她是豬還是嬰孩?
她微微咬牙,正要跟他說趕緊將她放下,而他這人藉著有傘掩護,飛快在她唇瓣上咬了下,讓她微微吃痛,艾瑪,這人是屬狗的,還是有皇家的種氣?與他七哥一樣專門用這種招數對付女人?
見著這人眉飛色舞地衝她壞笑,他的笑邪惡而純真,又是生了那樣一張俊美如斯桃花的臉,總讓人生不起氣來,她壓低了聲苦惱道,「八爺,你能不能不戲.弄奴才?」
刑部衙門門檻處有人像是遺落了什麼,止步、回頭,看著對面素色油紙傘下的一對身姿不的人,爾後又斂了下眉心。
他卻是恨不得再多她一些時候,一副邪肆搞怪的笑突然又變成認真,他說,「流光,你發上的蘭芷香是毒,一吸便
便蝕骨。」
好像他一路乘馬車過來就只是為了與她這一句話一般,而這天下之事亦都變得渺小。
她又是愣了一愣,突然意識她的太監帽在衝進火裡救父親的時候弄掉了,而他的側臉正緊緊貼著她柔順的長髮。
不防,有一人弓著身子鑽進了他們的傘下來。
流光與赫連緣皆一驚,流光只是驚詫還有一種得到解脫的感覺,而赫連緣卻截然不同,他擰眉瞪著這個多事的小丫頭,而這小丫頭卻是不甘示弱地天真地仰著臉問他,「八哥,你吃人家小太監頭髮幹嘛?」
「你跑進來就是為了問這個的?」赫連緣更怒。
感受到八哥即將爆發,她有些知趣地舔著臉笑呵呵說:「自然不是。小九兒與白蘿蔔沒有傘,我二哥那裡也沒有傘,看你們一直干站在這裡,想必也用不到傘,所以想問你們來討。」
「哦,原來是這樣。九公主,你們拿去用吧。」
說著,傘就被流光推進了雲陽手中,小九兒抓著傘一溜煙便跑到了白巖松身邊,大笑著咧著嘴兒說:「看吧,本公主從八哥那裡把傘討回來了吧。白蘿蔔,你又輸了,記得將本公主那只繡鞋還給我。」
赫連緣氣得幾乎要冒火,流光只好小心安撫:「八爺,你看我借花獻佛,成他們之美,多好。反正我也不是什麼身嬌肉貴的人,不會淋了這點小雨就病了。你還是先將我放下吧。」
她又楚楚可憐的小眼神來懇求他,他笑著,說:「下次在沒人的時候,我再如此抱你。」
還有下次?
流光小心肝重重抖了下,往前方看去,赫連鈺與秦曼青一對璧人並肩同撐一柄傘已是走開好遠,幸好沒被赫連鈺看見,他那人霸道,不喜她與其他男人接近。
流光踏進停屍房時,身上已大半濕了,些許髮絲黏貼在臉上,看上去有些狼狽,而阿曼已穿上了大白褂子,干整潔淨,正在拾掇工具,準備對麗妃屍首進行檢驗,後者朝她清清冷冷地一顧,又轉向身旁赫連鈺,笑言道,「七爺,你這小奴看來喜歡不守時。有重要事情時也不守時,想必平常也不怎麼守規矩,你該多看管著些這種奴才,以免教她易了主你都蒙在鼓裡!」
赫連鈺重重盯了流光一眼,而流光只是無辜地朝他聳肩,在他眼裡看上去那就像是易主也無所謂,他的眸光又再次暗了下,便對秦曼青說:「多謝秦大人提點!」
流光心中卻想,一遇到麻煩,你總是第一個想到你的阿曼,又何必對我來發這莫須有的脾氣?
流光也不想與這兩人多做口舌之爭,只默默上前。
突然,肩頭一重,流光咬牙,該死的,這赫連緣還想讓她過好日子不?她要掙扎著避開,卻是被他長臂攬得更緊。
赫連緣就如此顯擺張揚地明目張膽地公然向赫連鈺與阿曼再次發起挑戰,「七哥,秦大人,我還怕你們知道,我覺得這小太監甚是不錯,正打算收到麾下!而我七哥不解風情,偏偏站著茅坑不拉屎,也不讓我撿便宜。」
流光用目光在暗地裡狠狠戳了赫連緣一下,這人會不會說話呢?好端端地將她比作茅坑幹嘛?
赫連緣將她帶至那幾人面前,又用警告的眼神凝著秦曼青,秦曼青暗自咬牙,道,「八爺,你瞧著我做什麼?這奴才是七爺的,你想要她也該問七爺討!」她討厭流光,亦討厭這八王爺,上次因為那把伏羲琴,他動用勢力硬生生將她從太醫院副院的位置上拉下。而此次她主動請纓要查麗妃的案子,也是為了官復原職。
郭尚書是個一板一眼的人,自然是容不得這些年輕人胡鬧,便微微厲了聲道:「各位主子,這裡是停屍重地,還是請諸位對這些屍體尊重一些吧。」
「還是查案要緊!秦大人,你少說一句,沒人把你當啞巴!」雲陽看著這秦曼青就倒胃口,也不知道她家皇奶奶是看中這姓秦的哪一點?
「你——」秦曼青要發怒,但硬是將下面的話吞進腹中,再怎麼說,這小潑皮也是個公主,她不能無禮了。
接下來眾人都不再說話,仔細看向麗妃屍首。
麗妃的屍首除了挪動位置,從素槿殿挪到這裡,其他都不曾動過。
秦曼青緩緩拉下皇帝龍袍,麗妃一張被毀得面目全非的臉暴露在大家面前,觸目驚心,雲陽是嚇得立馬就閉上了眼,拽著白巖松不肯鬆手。
發頂傳來溫柔細小的聲音,他說:「小光子,你若怕,就閉上眼睛,本王為代你看著。」
「八爺,多謝您!你們都在這裡,奴才又怎麼怕?」流光是真的感謝他,這人雖是高至雲端裡的人,但對她也總算是無微不至,也難怪風靡了全長安城的萬千女子。
隨著龍袍一點點拉下,可以看到這女子衣衫撕裂,而她腿根處傷痕淫.靡也皆顯示出麗妃在死前受了暴行,秦曼青並未接觸過被殲.殺的女子,看到她私.處有些慌有些臉紅,她強自咬了咬唇,難受得吞嚥了下唾液。
流光倒是粗.放,不由得低低咒了聲,「真是個畜.生!」
不覺地感受到前方射來的凌厲目光,她微微抬眼,卻是赫連鈺冷冷注視著她,她頗為無奈,他不會以為她也將他罵在了裡面吧?哦,她想起來那夜,他也是強行要了她呢。將他罵在內也不為過。
雲陽索性一直閉著眼,不瞧著也就不害怕了。
身邊那幾個都是成年男子,對這女人身體自都是輕車熟路,除卻白巖松之外,一張俊臉已從白蘿蔔變成了紅蘿蔔,但還是強行逼著自己看下去,不
能失了身份不是。
赫連緣卻看出了這位極樂侯的古怪之處,不禁嗤笑道,「阿白,你不會還是童子.**?」
白巖鬆一下臉更紅,用唾液滋潤了下乾澀的喉,怒火中燒看向八爺,「老八,本侯十歲就破了身了,怎麼可能還是童子?」
赫連緣卻是皺了下眉,心中在想,阿白,你是白癡吧,你十歲毛.長.齊沒啊?說謊也不打個草稿!
好吧,他心善就放白巖松一馬吧,也就不再戳他痛處了。
一時,巖松好像也意識到犯了根本性的失誤,心中在想他不該一直為了表妹守身如玉的,該早點破身的。這是多麼痛的領悟啊!
雲陽一聽白巖松是童子雞便來勁了,猛地一睜開眼,瞪大了眸子驚奇地看著他,那眸光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白蘿蔔,你真是雛.兒啊?」要知道,白巖松與她七哥八哥歲數相近,雖都未娶妻,其他幾位沒成親的哥哥至少都是有通.房丫頭的,而堂堂極樂侯卻還是雛.兒一枚,可真是大齊國的稀奇事兒。
白巖松聽得雲陽如此說,掄起手中折扇便在她腦門上敲了下,雲陽努著嘴兒叫屈,「你想殺人滅口啊?」
「小九兒,你怎對極樂侯如此無禮,還不快向他賠罪認錯?」凌王看著這妹子越發潑辣任性,不由地沉下臉來說教。
「才不要,是雛.兒也不是丟人的事,明明是他無理取鬧!」
好啊,你都把我臉面丟到腳底板了,還說我是無理取鬧?白巖松更氣,一下子捧住她小臉,將她的臉扳轉向麗妃那糜.髒.私.處,雲陽一下就嚇得小臉慘白,大叫一聲,哭著喊著逃了出去。
郭尚書默默歎了口氣,總算這小祖宗走了。
而因為擔心自家親妹的凌王與各位告辭,隨即也追著雲陽跑了出去。
白巖松卻是樂得挑高了眉眼,可不消一會兒又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陰森森的停屍房再次消停下來,這麗妃娘娘臉被劃花,說明有人厭惡她這張臉,而她又長得像已故的沈皇后,也難怪皇帝會認為她爹爹是兇手,的確她也想不到還有誰有這個動機?
這真是一樁棘手的案子,皇帝只給了七天時限!
她又朝麗妃屍首仔細看去,除了臉上傷痕,她脖子上吊了根帶子,這艷色帶子應該是她的腰帶,而她手上也遭捆綁,而這帶子卻是她發上絲帶,只是她總覺得這兩根帶子看上去有說不出的奇怪來,但是哪裡奇怪,她冥思苦想也是想不通。
隨即,秦曼青將麗妃脖子上那根腰帶解開,她脖子上有一條勒痕,頸部還有些其他淡淡痕跡,看不出是什麼,但是有一抹亮光從秦曼青眼中閃過,流光站在她對面,不巧正捕捉到她眼中微微驚喜之光,流光想她必定是發現了什麼,她著急問,「秦大人,可是有什麼發現?」
秦曼青卻是平靜無瀾地看向流光,「這屍檢尚未結束,本大人又豈會如此快有所發現?還是請你勿要一驚一乍的,擾了本大人驗屍!」
赫連緣則是狠狠瞪了秦曼青一眼,這女人還是真是會擺官架子,本大人前,本大人後的,明明已讓他動用關係革了她副院之職,只是太醫院一名普通的小小太醫了而已。
「抱歉了,秦大人,奴才只是一時情急而已!」
流光只能低聲下氣地說。
而流光的低頭亦是讓秦曼青唇角勾了勾,這女人向來牙尖嘴利,若不是為了她父親,只怕她不會這般委屈了自己說這種低聲下氣的話的吧?
流光心中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委屈,她本來就是變色龍、搖頭草,什麼場合她該做什麼說什麼她知到輕重。
她又抬了下臉,本是想偷下看秦曼青的神情的,卻無意又撞上了赫連鈺的臉,他眸中星星點點的笑意微微閃爍,似落井下石,又似在為他的阿曼暗暗叫好,她心中微微一刺,究竟是誰說過——小光子,你是本王的奴,本王不會教你委屈了去?
那話明明還言猶在耳,才恍時,便已變得驟涼如冰。
她淡淡一笑,袖子下手掌收攏,還好,她並未將他的話當做真。
見得她眸中裡那抹自嘲笑意,他的唇角頓時僵了下,而後,又揚得更高更寒。
「七爺,將那剪子遞給我,這結打得很緊,解不開!」
秦曼青吩咐著赫連鈺,口到擒來,流光卻能聽得出他們之間的那種無聲卻有情的親密無間來。
一把剪子遞到她眼下,他手掌中那用紗布打成過分招搖的蝴蝶結,她一蹙眉,想必這是那小蹄子的傑作吧?赫連鈺竟能容許這小蹄子至此?她越發搞不清阿鈺對這個小蹄子的感情了?
「謝謝七爺!」她裝作沒看到一樣,接過剪子,剪開綁在麗妃手上的髮帶,就像剪開謝流光的那張同樣美俏的臉。
經歷一個多時辰的屍檢下來,秦曼青沒有再說一個字,結束後獨自一人到刑部衙門後院屋子去換衣。
門被推開,身後一人腳步聲漸漸逼近,她知道是誰來了,她並沒回頭,手上動作也是未停,優地繫著領口細帶,挑了下眉,微微一笑,「謝流光,你來了?」
「你知是我?」倒是流光微微驚訝。
「我雖不曾習武,但女子與男子的步子聲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而且除了她如此關心護國公,還能有誰呢?
秦曼青慢慢轉過身,如往常那般趾高氣揚地望著流光。
br/>流光只見秦曼青豐美的唇瓣上挑染出怪異殲詐的笑,她一步一步走過來,微微瞇著眼對自己說,「謝流光,我不僅知道來者是你,更知道你的真正身份——謝府的三小姐、護國公的小女兒,你非常想救你父親,是與不是?」
流光身子微微一顫,這個女人是這一世第四個知道她身份的人,定不會是她的二姐,究竟是太子還是靖王,而她的第六感更偏向後者。
果然,秦曼青證實了她心中所想,她說:「阿鈺待我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是他告訴了我。」
流光卻不置一顧地輕輕一笑,「秦小姐,赫連鈺告訴你那是他的事,與我何干?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在麗妃娘娘屍身上發現了什麼?」
她直接挑明來意,而這人似乎有意刁難,盡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
「謝三小姐,你說錯了,怎會與你無關?你讓阿鈺要了你,你又如何與他脫得了干係呢?」
秦曼青冷清地說道,當日去靖王府與鈺下棋,蕭媚就將此事偷偷告知了她。
那時她就知道這小蹄子是禍害,即便如蕭媚這般對鈺癡心妄想的女人她都能包容,只要蕭媚替她效力,她將來也能讓鈺納她進來做個妾,但,惟獨這個女人不行,只因為她叫謝流光,是謝府的三小姐!
「秦小姐,你又說笑了,不是我讓赫連鈺要了我,而是他逼迫於我!你若有什麼不滿衝他這個罪魁禍首去發洩就行,何必為難於我?而我只想安安分分當我的小太監,保護我的家人,從未要與你爭什麼?再者,就算我要爭,我又豈能爭得過你?當日,那把琴,你我不早就分出高下了麼?而且,我曾聽靖王說過,他此生只娶一人為妃,那便是秦小姐你!」
因為那把破琴,當日她不過是嚇唬那人在她脖子上輕輕劃破了點皮,而那人的一掌幾乎要了她的命!
流光實話實說,然,秦曼青似乎不信她!
「你與我爭,自是爭不過我。我與鈺從小一起長大,這份親梅竹馬的深情,又豈是你這短短與他相處幾月的女人能比得上?只是,我向來也最瞭解他,自從他要了你後,便打算娶你為妃。而,這世上只可能有一個靖王妃!不管側妃,還是元妃,都只能有一人,所以——」
秦曼青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下,然,流光心上猝不及防地一震,她一直以為赫連鈺也如阿緣一樣只是想納她為妾而已,不曾想他卻是想要娶她為妃!
突然,腦海裡浮現出他那雙炙熱深邃的黑眸,緊緊執著她的手與她說——待爺執掌天下,娶你可好?
「所以請你離開鈺,而作為交換,我已找到線索,亦會盡力幫你破了這案子,證實你父親清白!」
秦曼青傲慢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將她拉回冰冷的現實裡。
而她這盤話與其說是交換,但更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在對小廝發佈著命令,不得不說秦曼青與赫連鈺真的很配,這二人說話的口氣像極了是一家人。
「秦小姐,你又何必抬舉我,我現在不是謝府的掌上明珠,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太監,我又有什麼資格與你來叫板,又有什麼資格高攀的靖王爺?你今日不說,我也會找適當的時機離開他。但是,我可否先聽聽看秦小姐找到的是何線索,也好讓我能安心。」
且不論她的身份,是否有資格,只是,她從未想插足他們之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人愛慘了他的阿曼。即便念及一些情分,哪天他真會娶她為妃,她想也只會是側妃,她始終在阿曼之下,而對於這個女人,她真的無甚好感,不想與她同在一個屋簷下!
「好!不愧是護國公最疼愛的女兒,你既乾脆,我告訴你也罷。這線索便在麗妃娘娘身上,她頸部勒痕是筆直線形而非彎曲,那說明這勒痕是在她死後兇手故佈疑陣,而我只能說到這裡。你應當知道,這天下論斷案驗屍之術沒人能及過我,就算是我師傅也未必能看出這一點!」
流光又是吃了一驚,麗妃並非先遭人殲.污再被殺害,而是死後才遭歹徒殲.淫,他父親並非好.色殘暴之徒,究竟是誰能做至如此?
「那七日之後,我父親出獄之時,就是我離開靖王府之日。流光在此先謝過秦小姐,一切都有勞秦小姐了。」
流光還是落落大方地朝她盈盈拜謝,她想秦曼青能看出這點,必定也發現了其他疑處,這女人才智聰慧皆非普通人能及,她又如何能信不過?而赫連鈺,她始終與他只有陪伴走過一段風景的緣分,更何況她的性命僅剩下一年有餘,她又能奢望什麼?唯有祈求有朝一日他能一統天下,讓四海昇平,也祈求家人親友能福壽安康,和樂美滿。
「不好,阿鈺來了,你快些躲起來!」
屋子大門並未關上,秦曼青正對門外,看見不遠處撐著傘快步而來的墨色身影,而流光在屋子裡側被牆壁擋著,外面來人自不會一眼就看見。
只是這屋子狹小,陳設亦是簡單,只是讓仵作用來換衣與盥洗,並無什麼地方可躲。
秦曼青在屋內迅速搜索一圈,指了下那口大缸,是用來儲水,方便仵作換水洗手,她拿起圓木蓋,急聲道:「快,躲進這裡,我待會會設法拉他離開。」
流光心中卻是想,這女人還真是狠心,她身子本已大不如前,為了不讓赫連鈺知道她與自己做了樁交易,她竟然讓她藏在冰冷的水缸裡。
也罷,反正身上也是被雨水淋濕了大半,再濕一點也是無所謂了,更何況這可是能救她父親於水深火熱的人,她理所應得將她當觀世音菩薩供著。
剛蹲進水裡,一股徹骨的寒冷襲遍全身,她劇烈顫
抖著擁著雙臂悶在這窄小而黑暗的水缸裡,她又有絲後悔,她真不該聽這個女人的。
「阿曼,你在麗妃屍體上有何發現?」
赫連鈺收起傘來立在牆角,脫口而出的便是這一句。
以往他第一句會問她可累了,而如今——他就當真那般關心謝流光,連她的父親也如此放在心上!
秦曼青微微蹙眉,輕輕說道:「不如我們出去說吧。」
「就在這裡吧,我尋那該死的奴才也尋得有些累了,一轉眼功夫她就沒了蹤影,想必與老八躲在哪個角落裡鬼混去了。」說著,赫連鈺自顧自坐下,臉上微微凝結。
他居然張口閉口圍繞著那小太監,她捏了捏拳,清清冷冷的說:「她剛才來找過我!」
赫連鈺有些吃驚,抬臉看向她,問道:「她找你也是為了護國公的事?」
如今只有提起謝流光,他才會正眼看她嗎?
秦曼青心中冷笑,面上卻仍是淺笑如斯,「可不是麼?她自是擔心她父親才來問我這裡是否有進展?我也都與她說了,不過——」
他又是一急,聲色都微微提高了些,「不過什麼?」
他越是這般緊張謝流光,她心中便越是難受如刀絞,「不過我跟她談了條件,我要她離開你,而我替她查明麗妃真正死因,還他父親清白。」
果見赫連鈺幽深目光一寸一寸深下去,如千年寒潭,第一次這人對這種目光瞧她,她心口募得一痛,又自嘲地笑開,「阿鈺,你氣我對她說這些是不是?你喜歡她多於我,是不是?」
他拉鋸著堅毅剛硬的唇線,緊緊皺眉盯著秦曼青,而手掌也愈發握緊,他手上那惹眼的用紗布打成蝴蝶結落入她眼裡更是刺痛,就像是謝流光對她深深的嘲諷!
而水缸裡的流光挨著凍,此刻心中正在罵娘,秦曼青這個臭女人不是跟她說好了麼,要將赫連鈺弄出去的,怎麼還越聊越起勁了,而話題統統圍繞著她?要知道她快堅持不住了!真不知她是無心還是故意?
赫連鈺緩緩站起,一步步走向秦曼青,雙手輕輕撫上她的驕傲亦是倔強的臉,「阿曼,我不是氣你跟她說了那些話,亦不是喜歡她多於你,我只是氣你為何要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變了模樣?
我早就跟你說過,她不能與你相提並論。你陪了我多少年,她又伴了我多久?我少時因三哥致殘了一條腿,是誰悉心照料替我接上斷腿的,是誰當我的枴杖陪我一遍遍練習重新走路,又是誰在我母妃慘死那般慘淡的歲月不離不棄鼓勵我,是你,只有你,阿曼,始終是你。我母妃在時,我最怕失去她,而我母妃去後,我便最怕失去你!」
不覺,她清淚跌落一面,熱熱的燙燙的,卻能溫暖她的心。她不知他都還記得,將她們兒時的事統統都記得清晰如斯。
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她敢篤定,這人是真的愛她!
秦曼青一下便投入他的懷抱,將他擁得緊緊的,她在他溫柔的懷抱裡嗚咽了一會兒,又輕輕抬起臉來看著他。
女子的眼淚一下子讓男人的眉皺得更深,赫連鈺滿眼都是憐惜,忍不住遞出手去,輕柔而溫存地替她小心翼翼拭眼角淚珠,他又說道:「阿曼,我自是喜歡你為我吃醋,但這種無意義的乾醋以後莫要再吃了。謝流光她不是平常人,她師傅是仙家雲道子,又有誰能如她一般被雲道子收為關門弟子的?而她父親又是謝湛,興許以後他所掌管兵力也能為我所用!我對她的用意,我一直以為你會明白!你以後也莫要再為難她了,便看在她將天山雪蓮盜來的份上,更何況她的命已不長——」
不由地,他提及她的命不長時,他一下子嘴裡嘗到苦澀,而他的眉心也是擰成了團。
而在水缸裡的流光亦是不由地癡癡發笑起來,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愚,她在他眼裡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人而已!她心中也早這般千百遍地告誡告訴過自己,怎麼聽他親口說來,心上乃至胃上都痛得幾乎要翻滾。
原來,他說要娶她,不過是看在她驚人的天賦與家世的雄厚,那麼這人與上一世的赫連修又有什麼不一樣?
而她總以為他是不一樣的,至少他不會利用她,欺騙她,然而——
她搖頭苦笑,雖他還沒利用到她,可是,想與做又有何區別?就像一個男人想打一個女人,與打了一個女人,這兩者究竟有何區別?
「誰?」
赫連鈺擰眉看向那口大缸,而秦曼青在男人看不見的視線裡緩緩挑高了眉。
她知自己的那不可抑止的笑聲暴露了自己,可暴露了又怎麼樣呢?無非是撕破臉皮而已,他們之間又不是沒撕破過?
在他出手之前打破那口可憐的水缸之前,她率先推開木蓋,就那般狼狽地緩緩站起,只是她臉上的笑卻不如她這滿身的不堪,笑意明媚如朝花,「真是不巧呢,王爺。就在我詢問完秦小姐之後見你正要進來,秦小姐便吩咐我藏在了這缸裡,而更不湊巧的是,你們偏生不去外面談情說愛,非得在這裡讓我一字不差地聽到。」
陡然,他凌厲的目光一下子變成驚,而後,轉驚為怒,可是他黑眸中又好像飛快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痛!
是阿曼讓她藏進缸裡的?現在是夜裡,甚涼,而她淋了雨身上本已半濕,阿曼還讓她藏進這冰冷刺骨的水裡?
他重重掃過秦曼青,幾乎沒有思考就鬆開她,疾步向流光走去。
流光不知他究竟在怒什麼,是怒她聽到了他
們的談話麼?
只見他腿腳靈活,卻不似從前那般一瘸一拐了。
原來他因太子而致殘的腿早就被治好,只是後來因寒毒再次殘廢,而在他吃了半顆天山雪蓮之後,他的寒毒也早就化解。
這人卻裝得如此好!果是藏得最深!
「你是傻子嗎,藏在水裡不知冷的嗎?」他怒視著她,暴冷喝道,上前便要將她從水裡撈出,而他身後秦曼青看得則是一愣一愣的,她明明剛剛還篤定這男人愛的是自己,心中也只有自己,怎麼才眨眼之隙,她卻覺得不認識了這男子,彷彿十幾年的感情都可以被這個叫做謝流光的女子化整為零。
流光卻是抗拒地淡淡看著他,眉梢眼角都噙著她獨有的薄涼輕恨,她說:「哦,赫連鈺,原來你也知在這水裡會冷!只是,這水冷又怎及得過你剛才那些話來得更冷?」
如果說阿曼就是他的日月,那麼流光是他的螢火蟲,而螢火蟲又怎能與日月爭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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