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斯特林的怨念 文 / 三水台
臨冬城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其建立的歷史比羅曼斯王國甚至奧拉丁王國都長得多了。經過了千百年的擴建加固，臨冬城的城牆用巨大的山石徹成了十餘米高，一般的拋石機根本都蹦不動這座堅固的城防。
而已經有上千年歷史的公爵府，臨冬城未建起之前稱為臨冬城堡，是一座高達二十幾米的城堡，高聳地瞭望塔已經在矗立在這一片土地千餘年，即使已經荒誕已久，但仍然是守護北地冰原的象徵。
臨冬城是北地冰原唯一的城池，聚集了兩三萬的常住人口，加上現在北地各地聚集過來的士兵，現在總共有三萬多人。這麼多人住在並不寬廣的臨冬城，人和馬走在狹隘的街道上顯得有點擁擠。
北閥軍早就已經清理臨冬成的各條商路了，所有與臨冬城通商的商隊都會被攔截，以王國的名義徵收所有的貨物，已經將近一年沒有商隊再入過臨冬城了，即使有錢也再難以買到一塊麵包甚至是一把小麥。
斯特林這些天很忙，作為查理萊曼大公的長子，臨冬城的繼承人，這些天一直在協調城裡的糧食問題。北人不像充滿銅臭味的南方人，在北地守護者萊曼家族的號召下，很多商人和貴族都自願貢獻出自己的糧食，以緩解城裡的缺糧情況。
城裡的馬已經開始掉膘了，雖然北地馬不如南方馬嬌貴，只要吃草也能夠維持正常的生長，但長期缺乏豆類雞蛋等植物蛋白的補充，始終是體能有點下降的，但現在人都吃不飯，沒有多少人願意把富含蛋白的大豆和雞蛋用來餵馬。
「伯爵，您給點耐心等一下吧，貴族們的糧食今天下午就會送來了，你再擔心也沒有用啊。」胖子尤作為斯特林的專屬官，對斯特林近日的操勞很擔心。
「尤，你說為什麼我們北地人的祖輩都是因為逃稅才跑過來北地的，他們為什麼不去找一塊富饒的地方，而是跑到這個冰天雪地的冰原，冬天的暴雪可以凍死小麥的北地呢？」斯特林現在顯得很憔悴，再也沒有往日的那種瀟灑與靈氣，但尤覺得斯特林此時更像是一個憂國憂民的貴族和守護北地的英雄。
有時守護一塊土地，並不是一定要用手中的劍，當手中的劍並不能擊退敵人的時候，擁有一顆睿智的腦袋才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
斯特林從小到大都想像父親一樣，當一位守護北地的騎士英雄。斯特林做得很成功，所以他一直都很驕傲，北地人民也為他驕傲。他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穿起騎士重甲打敗了一名成年騎士，十四歲的時候帶兵在暴風雪的冬天剿滅了流竄在北地的暴風馬賊團，十六歲的時候代表北地帶兵響應羅曼斯國王的徵召，前往西部鎮壓叛亂，二十歲的時候，萊曼大公封他為伯爵並指定他為北地繼承人，三年前他單身匹馬北上尋找黑嵬族，並在決鬥中擊敗黑嵬族的頭領單，換來黑嵬族參戰的承諾。
斯特林一直都是北地人的驕傲，所有人都認為斯特林比他父親萊曼大公更具有管理領地的能力，都認為斯特林是北地人的希望，在他的帶領下臨冬城肯定會越來越繁榮，北地人越來越富裕。斯特林也一直這樣認為，因為他是天生的貴族，這一切榮耀都是他應該得到的，他也能夠實現北地人對他的期望。
但現在才知道父親最大的武器並不是手中的劍，而是一顆睿智的心。
北地人聰明、勇敢、勤勞，斯特林可以在北地人身上找到很多南人所沒有的優秀品質，但就是因為土地的貧瘠氣候的惡劣讓北地人一直生活在貧困之中，這種狀況千百年都沒有得到任何的改善。
收成差的時候，北地人沒有小麥的時候都只能靠打獵過活，有時候打不到獵物，全家人只能靠吃野菜過充飢，冬天的時候甚至只能吃雪水。收成好的時候，北地人剛好能過上一些溫飽的日子，王國的的稅吏就跟著來了，接下來的就是越來越重的賦稅，直到有一天大家都被賦稅壓得透不過氣來，然後就起義抗稅。
千百年來，從來都是這樣。不管是羅曼斯王國，還是奧拉丁帝國時代，從來都沒有改過。只有用拿起自己手裡的武器抗爭，才能夠換取短暫的免稅期。
以前斯特林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北地人被剝削了這麼久，一直都不敢**。幾乎每一次戰爭打到最後都要歸附南方的國家。現在他終於明白，一個土地上的人活著，不但止要有糧食，還要有布匹有鹽巴有工具有針有線等各種各樣的東西，這些都是北方沒有的東西，如果沒有南方人的商品流通，北方很快就會退回到菇毛飲血的野人時代。
如果跳不出這個束縛，北地人始終都是要依賴南方生存的。曾經斯特林天真地認為，只要有了糧食，自己就可以帶領北地人建立一個完整的社會生產架構，他曾經在金色梧桐城住過一年，他很勤奮很認真地學習南人的各種知識，同時他也是個天才，所以他學到很多東西，他覺得只有給他時間，他一定可以建立起一個不輸給金色梧桐城的臨冬城。
但是，糧食是最基本的東西，也是北地人永遠都不可能擁有足夠的東西。南方人願意用糧食來換北方人的生鐵，卻不願意花更加昂貴的價格來換他們的鐵器，即使他們擁有最好的鐵匠，南方人都只願意購買他們的生鐵甚至鐵礦石。因為南方人從來都不想讓他們擁有更多的糧食，只有處於飢餓狀態的北地人才是最容易統治和最容易剝削的。
但南方的貴族們也不會讓臨冬城直接歸於國王的勢力之下，鄧肯家族也不願意將北地劃分到其他家族勢力下。因為大家都對北地的鐵礦虎視眈眈，所以南方的貴族不樂意看到國王的軍隊攻破臨冬城，前期為臨冬城提供了很多金錢武器和糧食。
如果在北地造反之前他們肯提供這些資源，北地人根本不用鬧事。斯特林知道，這些東西就是為了臨冬城可以跟北閥軍有一戰之力，既可以削弱鄧肯家族，又可以讓臨冬城久下巨額債務以後更加容易控制北地的經濟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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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北地，並不是北地人的北地，而是南方的貴族們和鄧肯家族控制和盤剝下的北地。而萊曼家族，北地的守護者，只不過是南方人鬥爭不下的產物而已。
「伯爵，可能是因為富饒的土地都已經被佔領了吧。」尤雖然是一個官，但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問題，他的職責是幫助斯特林管理臨冬城的事務而已。
「是啊，凡是富饒的土地都被人佔領了，所以我們北地人只能進入荒無人煙的北地，因為這裡沒有人佔領。只要有人願意過來，北地人都會把你當成兄弟姐妹，讓你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開出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一群被天父遺棄的人抱成一團在貧瘠的北地掙扎生存，為了一口吃食與天地相鬥，與風雪抗爭。」胖子尤無心的一句話，卻激起了斯特林的思考，讓斯特林瞬間進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伯爵，我們北地人都是勇敢的漢子，即使是黑嵬族人，也不敢在我們北地隨便欺負領民，只有給他們一把劍，他們都可以在北地度過一個冬天，所以我們擁有整個王國最勇敢的士兵。」尤雖然一直生活在貧窮的北地，但也為生為一個北地人而感到自豪。
「可為什麼北地人這麼勇敢，卻只能一直呆在這塊貧瘠的土地呢，難道勇敢的戰士不是應該擁有更加富饒美好的家園嗎？」尤打斷了斯特林的思考，斯特林開始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但我們的人民為了一口吃食要比南方人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即使我們擁有最優秀的鐵匠，都沒有時間打造精美的武器和盔甲，更沒有糧食組織士兵出征。伯爵，您還記得嗎，八年前你出征的時候，只能帶了三百缺乏裝甲的騎兵，但卻消滅了三千迪奧奴士兵。那些南方人把我們北方的生鐵打成盔甲再賞賜回給我們，但就是不肯多給我們一點糧食，因為對北地人來說，吃飽了肚子比穿上鐵甲更加有強大，他們都怕我們強大起來。」胖子尤被斯特林的感慨也激起了心中的想法，說起多年前的事情。
「是啊，他們都怕我們強大起來，所以總是把我們的糧食給奪走，只要有了糧食，我們就有足夠的人力打造武器盔甲。只要有了足夠的糧食，我們就能組織起一支強大的軍隊。只要有了足夠的糧食，我們就的士兵就能夠走出這塊貧瘠的土地，去征戰天下。只要有了足夠的糧食，他們都會怕我們。」斯特林越說越激動，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拯救北地秘密，自己將會成為北地人的英雄，載入史冊傳誦千年。
「是啊，只要有了糧食，什麼都會有的。可是我們現在就是沒有糧食啊。」胖子尤的一句話，讓斯特林從夢中驚醒，原來最基本的問題根本沒有辦法解決。
「糧食，糧食……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會為北地人找到足夠的糧食……」斯特林語氣越來越重，到最後發出的聲音已經像鐵塊一樣的沉重。
從此，糧食一直成為了斯特林的執念，以致於以後為了糧食，竟然放下宿怨與一生之敵進行不平等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