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調查 文 / 臨風穆沐
很奇怪的是,這樓裡居然很乾淨,連一星半點的鬼氣都沒有。走廊裡很靜,除了辰耕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根本沒有半點響動。水泥的樓梯從左側拐了個彎,向下延伸著,因為黑暗而寂靜,似乎是通向地獄深處,其實不過是通向地下室。樓梯的盡頭是一扇漆著紅漆的木頭大門,門上掛著一把超級大的鎖,彷彿要鎖住什麼古怪的東西。為什麼地下室會有這樣一扇門?這門明顯不是原裝的。
辰耕順著樓梯走到那扇門前,仔細觀察才發現那門居然是槐木做的。槐樹是鬼木,對鬼魂有克制作用。更為奇怪的是這門上居然貼著一道符咒,辰耕居然辨認不出這是一張什麼符,難道這門裡面鎖著鬼魂?使勁吸了吸鼻子,這裡居然也很乾淨,一點鬼氣也沒有。怪異,很怪異。
忽然,背後一種很嚴重的存在感向辰耕壓來。驀然回頭,一個枯瘦而陰鬱的少年印入辰耕的眼簾,臉色青白,頭髮枯黃,就像是幾百年沒見過陽光一樣。那少年站在樓梯口,直勾勾的盯著他,眼珠和身體一動都不動,沒有半點生氣,好像是一個木偶。而且沒有呼吸聲。
「唉!你不該來這裡的。」少年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辰耕說,聲音沙啞而低沉。
「我走錯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馬上就走。」辰耕忙不迭的道歉,非請勿入這是道家最基本的處事原則。
咚!
突然,一零一室的門開了,房間裡傳出的亮光照亮了地下室的樓梯。「小正,把他帶進來。」一個聲音,冷冰冰沒有任何感情摻雜在裡面。
「我阿婆讓你進去。」少年彷彿很害羞靦腆,說話的聲音依舊壓的很低。
辰耕看了看少年,見他只是盯著自己,不再說話,卻也不動。
房間設計的很老套,一進門就是客廳,異常簡樸,給人一種很清貧的感覺,光線很暗,飯桌和沙發都很舊了,像是從垃圾場裡撿來的,沒有電器。房間挺大,有四十多個平米,奇怪的是一個樹佔據了整個房間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地方。怪異的樹,像是一棵大號的聖誕樹,可是樹枝全染成了紅色,沒有葉子,樹上掛滿了照片。
剛進來的時候,辰耕就感覺到了,屋子裡雖然陰氣很重,卻沒有半點邪氣,這證明沒有祟物。作為一個陰媒,陰氣重是非常正常的,如果沒有了陰氣才古怪。但是辰耕總感覺有一點不對,具體那不對卻也說不出來,只是感覺而已。但是,感覺有時候是很重要的。
「請問?……」
「我就是趙媒婆。」瘦小,滿是皺紋的臉,半長不短的頭髮,穿著一身老式的舊衣服。
「這些照片……」辰耕指著那棵樹上的照片,樹上差不多掛了一百多張照片,有男有女,有的是很舊的黑白照,有點卻很新像剛剛掛上去的。
「這是姻緣樹,都是我做過的媒,配過的陰婚。」趙媒婆再次打斷他,一揮手,房門「光」的一下自己關上了,那少年沒有跟進來,在門關上的一剎那,辰耕明顯看到那個少年還是直勾勾的盯著他。
他感覺很古怪,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慢慢踱到樹邊,看著一對對男女的照片並排擺放,相互之間用紅繩牽著。恍惚間,隱隱發現有一張照片很像籪小痕的樣子,但照片繁多,不太敢確定,剛要仔細看清楚,那棵樹突然轉動起來,辰耕條件反射的向後跳了一步。
「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趙媒婆不冷不熱的說道,手指還伸著,肯定是她用了法術,讓樹轉動起來。
「我是來找你做媒的,當然要全面瞭解一下,您的收費可是不低。」辰耕不急不躁,緩緩的說。
「讓死者安寧,生者安心,這點錢又算什麼?」趙媒婆的聲音尖銳,讓人聽不出悲喜,只有陰沉,「你身無哀氣,家中並沒有人過世,又是為什麼而來?」
「您既然知道,為什麼還開門讓我進來?」
「來者都是客,豈有過門不入的道理。」
「你應該知道我來找您的原因。」見趙媒婆開門見山,辰耕也不再隱瞞,直接說道,「我的妞被一位好兄弟看上了,問題是我不想讓給他,不管他有多厲害我也不會放手。」
「那個丫頭?很清秀的一個小姑娘,你可要看緊,要是被別人搶走了,你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趙媒婆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什麼高興的事情,竟然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
「所有的人都是找您配的陰婚?告訴我誰委託的?」
「我不能透露客戶的秘密,這是最起碼的商業道德。」趙媒婆的臉又恢復到了無喜無悲的狀態,「做哪行都有哪行的規矩,不能壞的。我知道你今天來就沒打算善罷甘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但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會說的。」
趙媒婆很堅定的樣子。
「配陰婚是積德的事,但是如果為了配陰婚而殺人,那就不是積德而是造殺孽,就算他是個鬼,很厲害的怨靈,我也絕不會讓他這樣做的。」
趙媒婆慢慢坐下,破舊的沙發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似乎有一個人在沙發下呻吟。
「有人看上那個小丫頭,是我看出來的,她身上有桃花劫。」
「要怎麼樣才能放過她?」辰耕有點急了,心態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平和,這趙媒婆明明認識籪小痕,否則也不會說出如果被搶就再也找不回來了的話。
這一切都說明,她是知情的,就算不是有人委託她。
「怎麼做?很簡單,讓她嫁給我家小正,做我的孫媳婦,我自然會幫她解了桃花劫。」看來,趙媒婆是鐵心要激起辰耕的怒火。
「就門口那個呆子?」事關籪小痕的生死,辰耕真的急眼了,「休想,你做夢!」
他不該急的,情緒一變,他就落到了下風,關心則亂。從來不覺得怎麼重視她,每日嘻嘻哈哈,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在他心裡居然這麼重要。
「那我就沒辦法了,你自求多福吧。我知道你天生良能,有點本事,應該能保護好你的女人,其實,你又何必來找我呢?你走吧,我這裡不歡迎你。」趙媒婆下了逐客令。
辰耕無奈,但是卻沒有辦法,這裡畢竟是趙媒婆的家,私人的地方。
走出門口的一霎那,他回頭望了望正對著房門的一扇門。那扇門關的緊緊的,門上還畫了些古怪的畫,這些畫裡竟然隱藏著符咒,似乎要阻隔些什麼。
回到辦公室,幾個人匯總了下情況。
喬一怡不虧是美術學院的高材生,根據籪小痕的講述,畫出的人物栩栩如生,而更絕的是倪竟然破解了人口管理系統。
三個人經過三個多小時的一一比對,終於查到那個要娶籪小痕的男人是死在三十年前,名字叫王俊達。
「王俊達,很熟悉的名字。」辰牛對這個名字顯然很有印象,「我想起來了。我老爹有本通訊錄,裡面都是一些有道法的人,其中就有王俊達的名字。不過,不知道現在這個王俊達是不是我老爹認識的那個王俊達。」
「這個過會再說,先說說你有什麼發現。」辰耕現在心裡很煩亂,明顯不想聽故事。
「那高架橋在修建以前,那裡是李莊的公墓,為了建橋,發包方補貼給李莊不少錢,把墳給遷走了,有幾個沒有後人的或者確實無法辨認的,反正沒人管的沒有遷,就地給平了。
「我聽說,這橋在建的時候出過事。前一天剛建好的部分,到第二天早上一看全塌了。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接著就有鬧鬼的傳言,曾經有人看到過一個穿黑衣服的人大晚上在那轉悠。
「有幾個膽大的工人,說好晚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卻在白天幹活的時候從手腳架上摔了下去。接著第二天就有工人莫名其妙的生病。
「眼看著這活沒法干了,承包商沒辦法,只好請了法師做了一場法事,才又能繼續幹下去。不過,那個地方經常出車禍。
「我還發現那個地方有回龍望月之勢,是個風水寶地,但是經常出車禍就不知道是為什麼了。要想知道答案,只有晚上我再去一趟了。」辰牛說了一大堆,然後抓過桌子上的一杯水也不管是誰的,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現在我可以說說那個王俊達了吧?」
王俊達,出生年月不詳,卒於一九八四年陰曆七月。天生異能,是出名的風水相師,但是介於正邪之間,做事隨心所欲,性情乖張。為人優雅,學識淵博,一派學者之風。曾經與一張姓富商交好,並為那富商選擇一塊風水寶地,作為百年之後埋骨之所。後來因為富商孫子擺滿月酒沒請他去,他就懷恨在心,那富商死後,他就指點其家人在極凶時辰動土,作為報復,後來那富商後人全部死於非命。因洩漏天機過多,王俊達遭到天譴,全身關節盡數粘連在一起,最後被活活餓死。葬於b市東郊李莊公墓。
「這就是我從咱老爹那本通訊錄上看到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辰牛說完,突然爆了句粗口,「我靠,不會真的是他吧?葬於b市東郊李莊公墓,不就是高架橋那個地方嗎?怎麼會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