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打賭辮子墳 文 / 臨風穆沐
辰耕提出的賭約就是在月圓的半夜,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那個墳地走一圈,誰要是嚇的閉上眼睛誰就算輸。那時,我們兩個都還沒有正式開始修煉,一點法力都沒有。我其實從大人的言談中知道那裡的確很可怕,也有幾分相信,但倔著脾氣死活不肯認輸。而辰耕也跟我一樣。都是面子惹的禍!
夜,靜的可怕,外面一個人都沒有,農村的人都習慣早睡,偶爾有風吹過,吹的青草簌簌的響,月朗星稀,枯乾的樹枝像在月光下投下古怪的影子,像一隻隻瘦骨嶙峋的鬼爪,猙獰可怖。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跟在辰耕後面,不時回頭張望。我想到他前面去,又怕有什麼怪東西突然出現,跟在他後面卻有感覺總有什麼東西跟著我們。就這樣一步三回頭戰戰兢兢的走著。我倆的腳踏在路上居然發出清脆的叩擊聲,這裡可是土路啊。
快到墳地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一棵大樹下,出現了三個淡淡的身影,最前面的一個挑著一個燈籠,個子很矮,腦袋圓圓的,是個男孩;中間那個頭上頂著兩個尖尖的小羊角辮子,不用說就知道是個女孩;後面那個看上去很瘦很高,腦袋後面拖著一條長長的麻花辮。
驀地,一道很像手電筒發出來的亮光照在我的臉上,忽閃忽閃的。
我頭皮一炸一炸的,緊緊的閉上眼睛死死的拽著辰耕的衣角,此時的他雙手緊緊握住一根事先準備好的桃木棍,繼續向前走著。我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走,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的身體也在瑟瑟發抖。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
近了,近了。很快,我們倆就走到那三個影子前面。辰耕很憤怒的樣子,掄起棍子就打,一邊打一邊喊,讓你們出來嚇唬人,讓你們出來嚇唬人。「咯咯咯咯……」耳邊響起一陣詭異的笑聲,我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眼前哪裡還有那兩小一大的影子。我大叫了一聲我滴媽呀!扭過頭撒丫子就往回跑,辰耕也在我後面跑的氣喘吁吁。
就這樣一直跑到家裡,我倆把門窗都關的死死的,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泡透直接躲到床上,然後迷迷糊糊的睡去。
「你到我家怎麼不笑?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可我的孩子想跟你玩躲貓貓!」我家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女人站在門裡面,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她的臉,卻看到她白森森的牙齒,感覺她在笑,死人的笑,陰沉的笑!
她身後是兩個很小的小孩,男孩的臉上只有一隻大的像人的拳頭一樣的眼睛,原來,剛剛照在我臉上的光就是這小鬼的鬼眼發出來的;女孩的臉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大洞當作嘴巴,像是拔完蘿蔔以後地上留下的洞,頭頂上還翹著兩個尖尖的小辮子。他們身體虛濛濛的,臉色慘綠,下肢沒有輪廓,好像沒有腿,其實他們真的根本就沒有腿,只有上半身在空中飄動,一頓一頓的。他們的伸出的手臂漸漸拉的老長,向我抓來。我被驚醒了,冷汗淋漓。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藉著窗外皎潔的月光我看到枕頭邊上居然多了一張皺皺的紙條,顯然被人揉過,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三個字——躲貓貓。
點燃蠟燭,我拿起那張字條,哆嗦著把它引燃,眼看著化為灰燼。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當時覺得紙條在火焰裡不停的跳,好像被燒的很難受,一直對著我喊——疼——疼——疼。
第二天一早,辰耕剛一醒來,看了我一眼,然後猛的就打了我腦袋一拳。你居然敢打我?這還了得,我撲到他身上就跟他扭打在一起。他根本就不抵抗我打他的拳頭,拼著挨揍也要不停的打我的頭,我氣壞了,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路過的鄰居聽到屋子裡我倆在打架,進來把我們分開,教育了幾句,就走了。可我倆還是繼續糾纏在一起。
「為什麼打我?」我對他大吼。
「你的魂要跑出來了,我幫你打進去!」
後來,我才聽老爹說,那一晚我的三魂七魄被嚇出身體一部分,不能歸位。如果此時我站在太陽下,就會發現自己有兩個影子。而我從那時起也第一次知道了,他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是天生的陰陽眼。我老爹還告訴我,辰耕天生良能,是百年不遇的修道奇人,還是我命中的福星。
我把夜裡做的夢和紙條的事跟辰耕說了一遍,雖然他也不知道解決的辦法,可畢竟分擔了我的恐懼。驚慌失措的我們只盼望著我老爹快點回來。
當晚快午夜的時候,我跟辰耕住的房間後窗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有兩個貌似剛會說話的小孩兒的嗓音拖了老長的聲調叫我——畢牛——畢牛——!
我下意識的要答應,辰耕一把摀住了我的嘴:「不能答應,一答應你就死了!」
我倆咬著牙不吱聲,可那兩個聲音卻一聲接一聲,一聲緊似一聲,並且開始拍打窗戶——畢牛——出來——躲貓貓!
他們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嚇呆了,只能躲在被窩裡不動。後窗上慢慢顯出兩個小小的影子,想要鑽進來的樣子。辰耕撿起昨天拿著的桃木棍,一下子打在窗戶上,把窗子打了大窟窿。我只聽到兩聲尖銳的慘叫呼嘯而去。
「他們沒走遠,一會還會回來的!」我順著辰耕手指的方向望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娘——娘——
他看的到我們,也能打的到我們——娘——娘——
聲音剛過,辰耕手指指向的地方慢慢凸顯出兩個身影,是那兩個小鬼,不過他們四肢彆扭著,好像被人拆開卻沒有按照正確方法重又新組裝起來一樣。
女人細碎的聲音傳來,咯吱咯吱的,像是口中正在啃著一塊骨頭,又像是堅硬的東西劃過石板。一陣黑霧突然湧進屋子,辰耕被捲了個跟頭,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來—陪—我—們—吧!
一條繩子樣的東西從被辰耕打碎的窗戶飛快的躥進來,把我和辰耕緊緊的捆在一起,並越勒越緊。那女鬼發出鋼絲刮過金屬般的笑聲。原來是條巨大的麻花辮子,它要把我們勒死。我和辰耕被勒的臉通紅,巨大的痛感讓我們的頭腦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
忽然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這聲音讓女鬼一滯,辮子上的力道一鬆,那兩個小鬼尖叫著躲到黑暗裡隱身了,我和辰耕則趁機擺脫了束縛。
然而它很不甘心,頓了一頓後,突然飛進屋子,朝著辰耕的臉吹了一口氣,辰耕頓時失去直覺,癱倒在地上。
那種形容不出的極度寒冷,帶著腐爛酸臭的氣息,潮濕又枯乾的觸覺,直到今天我仍無法忘記。
它伸出鬼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你——找——死——!森然叩動的牙齒向我咬過來。
我以為我要被它死了,可是我卻忽然『看』到了它的恐懼,沒有表情的骷髏頭居然會有恐懼的感覺。然後,耳邊響起我老爹最美妙的聲音:「孽障,我本來要渡你去轉世投胎的,你還要害人!」
我親眼看到平時昏沉衰老的老爹一派仙風道骨,只見他只是伸手指了指女鬼,它就從剛才凶神惡煞的模樣消失,迅速變為一條大辮子。
從此以後,那片墳地裡再也沒有發生過鬧鬼的事。
我第一次發現我的老爹居然這麼帥!他說話的腔調居然這麼動聽!
後來,老爹告訴我,那個女鬼生前已經懷有身孕,並且是一對龍鳳胎。只是死的太慘,怨氣太重,才遲遲不肯離去。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是作祟害人,只是驅逐入侵者。而那兩個小鬼是真的想跟我躲貓貓,這才要把我帶到那個世界。
我足智多謀的老爹其實早就知道,我跟辰耕會惹上這麻煩。而他故意沒有早早出手,就是想通過這件事,讓我們實心實意的跟他學習道家法門,還有就是要我們懂得兄弟的意義。
這次打賭最終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所以,我跟辰耕就約定在人多的時候,他叫我師兄;在沒人的時候,我叫他師兄。
「辰牛大師兄,你這次出山有什麼打算嗎?」喬一怡一貫的惡趣味。
「什麼就出山?我這叫入世,懂不?」辰牛正說的口沫橫飛,端過一杯水一飲而盡,「我要開一間捉鬼公司!」
「這主意不錯,你捉鬼的經過正好可以給我們網站提供大量的素材。」籪小痕始終一副工作第一的道貌岸然。
「辰牛大師兄,你就不怕,這滾滾紅塵亮瞎了你純潔無暇的道家法眼?」喬一怡窮追猛打。
辰牛很快入鄉隨俗:「不會,我龍虎雙休,不忌女色,要不,今晚我約你去游泳?」
「不管你幹什麼,你總得先換個造型吧?就你現在這打扮,土成這樣,掉的渣渣都能在你老家砌倆火炕了。」說著辰耕扔給他一張卡,「下午讓籪老大陪你去買幾身像樣的衣服,順便整整頭髮。雖說修道之人清心寡慾,但你這樣子分明是在打你師兄我的臉嘛!」
「好好!小樣,只要你敢給,我就敢花,看我花不死你!密碼拿來!」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嬉笑著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