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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13 降仙 文 / 南嶽蝶

    卻說伴著那一聲淒厲的喊叫,整個院子裡面的人都感到了一陣詭異的冷風悄然刮起。

    我當時只覺得後背被這冷風吹的冰冷異常,明明風力不大,可這身子好懸沒有順著風向邁向屋子裡。

    俗話說,母子連心,父子偏性。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憨子娘,她撒腿就往屋子裡面跑去,邊跑邊大聲喚著自家兒子的名字。

    其他人都沒干亂動,一個個看著六嬸,像是比賽的運動員等著發令槍一般。當看到六嬸收功,作法完畢後。眾人這才呼嚕呼嚕的一大幫子簇擁著六嬸進到了屋子裡面。

    屋內的情景讓眾人都有點傻眼,只見憨子娘哭喪個臉抱著床頭上的憨子嗚嗚的哭著,一臉活人送死人般的神情。而那憨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沒有半點動靜。

    「這是咋的了?」憨子爹腿腳發軟,邁出的步子就如同踩在了棉花上,讓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幾欲跌倒。

    「我的兒啊······早上的時候還能動能笑的······咋一會兒功夫······我的兒啊······啊」憨子娘的哭聲終於在眾人的到來後響亮起來。

    「這······這······這之前還好好的······雖然有點怪,但······但還能動能笑的······」憨子爹說著到了床前,摸著自己兒子的額頭,「咋越弄越······」話到了嘴邊不知道是過於難過,還是礙於情面終歸還是停了下來。

    秀才爺見這架勢急忙上前摸了一下憨子脈搏,臉上神色略微安穩了些,他扭臉衝著六嬸說道:「還活著,不過脈象很亂。」

    這話讓憨子爹娘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一些,原本已經流出的淚珠也如同收到指令般停了下來,掛在臉頰上面蓄勢待發。

    「他自然活著,剛才的法事只是破局,破的是風水局,豈會要了他的性命。」六嬸胸有成足,看也不看憨子爹娘一眼繼續說道:「你等先閃開,待我過去。」

    秀才爺一邊拉開了憨子爹娘兩口,一邊小聲的衝著憨子爹說道:「不懂就別亂說話,惹急了人家不管了看你們怎麼辦。」

    老實巴交的憨子爹這下覺得剛才的話有點冒失,一邊擦汗,一邊「嗯嗯」的應允著。

    六嬸走到床沿邊,並沒有其他動作,而是站定原地後仔細觀察了一下那憨子。約摸過了五六分鐘後,只見她突然伸出了雙手,然後分別立起三根手指,雙手對接,做了一個手勢,嘴裡唸唸有詞,不過聲音很低,不似之前作法的勢頭,聽不真切。

    伴著那一連串的喃喃細語,六嬸突然將兩手平伸迅速的遮住了憨子緊閉的雙目。

    也就在這個動作的同時,只見床上原本安靜躺著的憨子突然彈騰了一下雙腿。

    眾人就跟看見老虎起身般,一片驚呼。

    還沒等眾人明白過來,六嬸卻起身收手,盯著憨子爹娘問道:「你家最近可有仙逝的老人?」

    「啊?」憨子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有點傻眼,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秀才爺,又看了看自己的媳婦。

    「那是啥意思?」憨子娘也糊塗的看著秀才爺。

    「哎,就是問你們家最近死爹媽爺奶等老人沒有。」秀才爺說著,直接轉臉對六嬸道:「乾脆我替他們回答算了,都是同村的知根兒知底兒的。他爹早年被抓了當兵,打仗死了,他娘五年前生病死到外地了。跟本就沒啥老人了。」

    憨子娘似乎弄明白了六嬸問話的意思,接著秀才爺的話繼續說道:「俺爹娘在山西,不過俺是俺姑帶大的,她也好著呢,兒孫孝順。其他的就沒啥老人了。」

    六嬸聽了皺著眉頭,眼睛在屋子裡面掃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憨子床鋪挨著的那面西南牆角。

    「你們說這孩子昨天晚上對著牆壁說話,可是這裡?」

    「嗯······」憨子娘回道,「是這兒,當時可瘆人了,憨子就跟著了魔一樣盯著那兒說著話。感覺······感覺就是那有個人一樣。」

    六嬸的神色相當凝重,她轉身再次盯著憨子爹娘問道:「我如今再且問你們一遍,這房子西南角處可曾安放了什麼東西?」

    面對著神婆三番五次的詢問這句話,兩口子一時懵了神兒。他們實在不明白這神婆為什麼揪著這點兒不放。

    秀才爺一旁搭腔道:「這事兒可是關係著你們孩兒的性命,萬萬不可隱瞞。有啥說啥。」

    「蒼天有眼啊······」憨子爹帶著哭腔說道:「我們真的沒有啥東西放在那裡,除了之前說的屋外面那個已經砍掉的樹樁子,你說這屋子裡頭也就這張床了,床下面還是空的,連床鋪蓋都沒有放,啥都沒了啊。俺要是說了半句瞎話,天打五雷轟勒!」

    「嗯就是······就是。真的沒放什麼東西。」憨子娘也緊接著說道。

    六嬸瞧他們說的情真意切也便不再多問,她轉身衝著額秀才爺說:「你把人往屋外散開去些,屋子裡面少留幾個人。我要準備辦事了。」

    秀才爺聽完如得聖旨般,衝著屋內密密麻麻的人頭嚷道:「仙姑做法事,都讓讓都讓讓,有事兒沒事兒的先出去再說。」

    看熱鬧的人,自然是來看熱鬧的,人在門外還怎麼瞧得見熱鬧。雖有幾個識趣的人出了門,但還有相當一部分的留在屋內。完全不聽秀才爺的話。

    瞧了這陣勢,秀才爺也不著急,語速相當緩慢的說道:「六嬸做法,驅的是遊魂野鬼,這等物件可是凶殘的緊,陽氣弱的,本宮不穩的,可是容易著道兒,別的不說,大伙可別因為瞧場熱鬧把自己個人給搭進去。那可不划算了啊。」

    人還是想活的。一旦牽扯到性命的事情,人就開始變得異常敏感。隨著秀才爺的話,屋內的人頭迅速的減少。一時間居然只剩的我跟我爺,以及憨子爹娘了。

    秀才爺瞧了瞧六嬸,得到了點頭的答覆後,老頭子一副被老師誇讚的神情,笑得鼻涕泡都出來了。他將屋門和窗戶都關閉好後,轉身到了我爺身旁,「你倆站著別亂動啊,看著就行。六嬸這可要施展本事了。」

    說完,他又伸手把還愣在原地的憨子爹娘也拉近到了身邊。

    此時此刻,憨子的床前只剩的六嬸一個人了。

    六嬸最拿手的本事是降仙,這所謂的「降仙」,其實各地叫法不一樣,還有的叫「過陰」或者「下大神」,反正都是一個意思,就是讓她所敬拜的神仙附體。

    六嬸的降仙附體我以前並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聽我爺描述過。說什麼六嬸降仙跟唱大戲一般,看著很過癮,不少人都是衝著「聽戲」去的。不過說歸說,什麼事兒都沒得親眼見著過癮。此時我心裡真是激動萬分。不過想來適才秀才爺說的那般遊魂野鬼的話,心中恐懼的情緒總歸難免。好在一旁的我爺把我的手拉的萬分緊湊。

    六嬸待一切收拾妥當後,從準備好的黃表紙中抽出了數張,點燃後,以此為引,燃起一把香。雙手捧香繞著額頭一陣擾動,最後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了香爐內。

    在爐案前兩三步遠的地方,六嬸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那頭磕的真是脆生,聽得我都覺得腦門子生疼。

    也就在她磕完頭,嘴裡喃喃細語之際,只見之前燃起的黃表紙突然火苗突起,原本已經快成灰燼的一團,居然慢悠悠的騰空升起,直衝房梁。

    在一個關閉了屋門和窗戶的房間內,看到這樣的場景讓我簡直目瞪口呆,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所見。

    更為神奇的是,在那一團紙張徹底燃盡,飄乎乎的落在地面後,紙灰突然四分五裂,不成了形狀,完全不像平日裡紙張燃盡後的模樣。而在香案上面的香火,也突突的冒起了火苗,直燒了有一分來鍾才滅掉。通紅的想頭看著如同一隻隻惡鬼的眼睛,好不瘆人。

    跪在地上的六嬸,伴著那香頭火苗的熄滅,突然打起嗝兒來。

    這一突兀的場面讓我好懸沒有笑出聲來。如此大的人在沒吃沒喝的情況下居然打嗝,這也太······

    可我因為崩不住而露出的笑容被我爺發力的手掌所帶來的疼痛瞬間鎮壓了回去。不敢與我爺對視的眼睛只能繼續盯著六嬸看。

    她的打嗝持續了一分來鐘,接著跪在地上的身子開始輕微的搖晃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喝多了酒的人沒了平衡似的,只是她晃動的頻率有些快罷了。

    突然,六嬸睜開了緊閉的眼睛。那眼神明顯的有別於前,銳利炯炯,好不威風。但細看之下,會發現這眼神中似乎少了一份人之常有的活泛勁兒。

    不過讓我感興趣的的是,她的打嗝聲居然也在眼睛睜開的那刻停了下來。

    秀才爺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存心解說般的竊聲道:「這仙是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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