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雲閒向歌聲2 文 / 扶搖阿七
我思索片刻，大搖大擺地把他帶到一直閒置的宋宅。
住酒樓不妥，既然是離家出走當然要躲得隱蔽些吶。宋宅雖塵封數年但還能勉強歇腳，不過這京城來的公子哥兒肯定是住不慣的，要不宋承逸怎麼跑我家來蹭吃蹭住的呢。
我一臉嫌棄地推開滿是蛛網的廂房門，撲面而來的是刺鼻的潮濕氣味。
「躲這裡保準兒靠譜，就是環境差了點兒。」我轉身同情地拍了拍那位公子哥兒的肩膀，「不過誰叫你離家出走呢？現在知道闖江湖的苦了吧！」
公子哥兒明顯的嘴角一抽，頓了頓便笑了出來
「姑娘怎知我是離家出走？」
「不是離家出走能躲這小地方來麼？」我伸了伸懶腰，「該不會是你爹也逼你學這學那你受不了就跑了出來吧？」
他意味深長地笑著看我，然後徐徐點頭道「嗯，出來偷玩一會兒。」
我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有些同情地看了他兩眼。要不是我還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我早離家出走過逍遙日子了。
他四處打量了下宅子，從拇指上取下一枚做工精良的玉扳指，然後輕描淡寫地遞給我
「勞煩姑娘把這個拿去當鋪當了，然後請個下人過來打掃打掃。剩下的錢姑娘就拿去吃酸菜魚吧。」
我伸手接過那個玉扳指，晶瑩通透，放在手掌卻不覺得冰涼，反而觸手升溫，甚是稀罕。得！京城的公子哥兒就是闊！
「既然答應請我吃酸菜魚自然要你和我一起去才叫請的。」我有些不捨地把玉扳指重新遞給他，「這個我不能收你的，太貴重了，下人我可以幫你請，我家就有。」
這扳指一看就價值不菲，本來給他住宋宅都有些成心捉弄的成分在裡面，他倒好，手擲千金，倒顯得我有些小人得志了。
他淺淺一笑，似是注意到我看那扳指時稀罕的目光，不緊不慢道「姑娘莫要多心。姑娘今日算是救命之恩，不然在下被抓回去可有的受罪。」隨後重新把玉扳指放在我手上，「這個就當作是在下小小的謝禮，還勞煩姑娘替在下安排。」
好吧好吧既然他執意要送給我，推推搡搡的也確實不是我的個性。今日果然是碰上大財神爺了，也不知是不是京城的公子哥兒出手都這樣闊綽。
「鬧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叫啥呢，總不能叫你『喂』吧？」我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他，聽宋承逸說京城的公子哥兒都愛在身上佩戴有自己名姓或字號的玉珮，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
眼尖如我，還不等他回答，就發現他腰間玉牌上刻著個「灝」字。
「原來是小灝啊，我是小王。」既然同是志在混江湖人士，不如來個簡單粗暴的稱謂好了。日後若是他家追究起來協助出逃的從犯，我也不至於惹禍上身嘛。
他挑挑眉，有些半信半疑「王姑娘是安陽縣人？」
「當然啦。土生土長的。有什麼不知道的隨便問我。」我拍拍胸脯，感覺自己像個俠士。
「這宅子應該是現御史大夫宋崇興的故居吧？」他環顧四周，指了指門口那塊佈滿灰塵模糊不清的牌匾。
「嗯。」我點頭回應，低頭把玩著那個玉扳指。
「王姑娘和宋大人認識？」
「額…宋大人的兒子小時候和我一起玩過泥巴…算認識吧。」
他偏頭看著我一笑，「姑娘可真是與尋常女兒家不同。」
不同？我可沒覺著有不同，若是硬說不同的話，那便是我從小跟著宋承逸學的那套翻牆打滾的技倆。
感覺到氣氛有一絲尷尬，我趕緊編了個由頭離開了，還順便嚇唬了下他隔壁的縣令老爺脾氣多麼多麼壞，所以千萬不要靠近他家的院牆半步。
看來最近是不便出門走動了。
忙活了大半天，剛跑回家準備去小廚房找點東西充充飢，就被小翠叫住說爹在前廳等我。
多半是沒什麼好事兒，無非就是訓斥我最近不用功或是經常往外跑一點也沒有個姑娘家的樣子。厚著臉皮有氣無力地跑到前廳，卻不料剛抬眼就看見的是一身玄色錦服，和爹正談笑的佟玄楚！
往日只看他穿白袍青衫，甚少看他穿得如此鄭重華貴，別有一番侯門貴胄的派頭，倒還真不愧是京城裡熏染出來的世家公子。
「霂瑾來了？快，來見過佟公子。」爹揮揮衣袖，示意我進來。
「伯父太客氣了。在下與令愛其實早就相識。」佟玄楚緩緩地從茶杯口稍吮一小口清茶，禮貌地笑笑。
「哦？看來公子與我程家甚有緣分。小女頑劣，還望公子莫要見笑。」
這氣氛實在是太拘束了，好像根本不干我什麼事兒。落座後我至始至終都不敢多看佟玄楚一眼，自打上次他替我拂過落柳後就一直躲著他，他倒好，也未曾來找我。也對，看他那沒事兒人的樣子不知為多少姑娘拂過發上的落葉啊柳絮啊的，也只有我這個傻姑娘還為這事耿耿於懷。
我有些煩躁地把玩著腰帶上垂下的流蘇邊兒，聽著爹和佟玄楚一唱一和地說著乏味的官腔。
「不知大小姐近來身體痊癒的怎麼樣了？」突然聽到佟玄楚一問，才發現今天一直沒見到阿姐。
「小女一早就和拙荊出去採購食材，然後去廚房準備晚飯了，一會兒佟公子便留下一起用晚飯，也算是小女盡上的一點謝意了。」
「在下謝過大人和小姐的一番美意，只是家母身體不適，還等著在下回去照料。實在不能在貴府用晚飯。」
這便是要走了麼？原先是想著千萬別碰到他的，但這會兒見著了卻說要走卻有些捨不得了。果然我是個沒出息的姑娘，被一個不知留過多少情的男子迷得七暈八素的。
爹那邊還在極力挽留些什麼，但佟玄楚去意已絕，一個勁兒地推辭，爹也沒辦法，只好邀他下個月帶上佟母一起來參加他的壽宴。
爹要我去送送他，我彆扭地跟在他身後，看他快邁出大門調頭就準備離開，不料卻被他叫住了。
「霂瑾姑娘。」
我就愣愣地站在原地背對著他，卻不敢回頭看他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
「霂瑾姑娘是在跟在下置氣還是怎的？」他半是打趣地問我。
「沒有！」我沒好氣地回答著。
「霂瑾姑娘果然還是孩子心性。」他滿臉笑意地走到我面前，「霂瑾姑娘倒是說說在下哪裡得罪了姑娘，在下也好賠不是啊。」
他那麼一笑，任誰看見那張臉都發不出火來，我捏了捏裙角，最後還是一股腦兒地喊了出來
「誰讓你這麼亂摸人家小姑娘的頭髮啊？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這麼多天了也不給我個解釋，哪有這麼欺負人的？」喊著喊著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下來了，「我就是個傳統的姑娘了，覺得那樣親密的動作是夫妻間才能有的。我知道你不覺得有什麼，肯定這樣摸過很多姑娘的頭髮…」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擦試掉我臉頰上和腮邊的淚水，「都是在下不好，惹得姑娘煩心。」對上他溫柔的目光，一時間卻不知所措。
「不過幫女子拂發，那可是頭一次。」他淺笑著看著呆愣愣的我，拿出帕子把我臉上的鼻涕眼淚輕輕擦掉。
見我不說話，他又笑著像哄小孩似地捏捏我的臉頰
「明日帶你去放風箏，可好？」
我如中了魔咒一般看著他俊朗的臉緩緩點頭，然後看著他笑著轉身離去。
沒錯，不爭氣地程霂瑾就是喜歡上他了！哪怕心裡一再告訴自己他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卻還是一步步地陷了進去。可是佟玄楚，他究竟是何心意？若是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會不會像孟三家的傻姑娘一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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