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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7章 漫漫長夜 文 / 貓耳的鈴鐺(書坊)

    夜已深。大家利用附近的雜草、枯樹枝等齊心編製了簡易的鞍墊,鋪在雷象寬闊的後背上。唐瑄早在遠行者營地就見識過大夥兒的手藝,他們總能充分利用手邊的物資讓生活盡量不那麼難捱。

    受傷頗重的申亮早已臥在一頭雷象身上沉沉睡去,經歷過一天的長途跋涉和適應新環境,唐瑄的眼皮也沉重起來。

    雷象都是站著睡覺的,如此龐大的身軀伏到或者側臥會令它們的內臟相互擠壓受傷。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這片大陸上,若不時刻保持警醒,恐怕在遭遇敵害時就不能夠第一時間逃跑。

    丁毅將唐瑄安頓在雷焰的背上,借助編製的草繩,攀爬象背也變得簡單不少。

    「雷焰的背上寬得能跑馬,再睡幾個都沒問題。」丁毅扭頭望向路逍柏,「我扶你上去?」

    「不不不。」路逍柏連連拒絕,「我這腳傷的不輕,被你們誰碰到一下就麻煩了。我就跟申亮湊一湊吧,反正他胳膊受傷,睡覺肯定不會亂翻身。」

    既然會長這麼說了,丁毅只好作罷。當他看向湯福和熊偉時,他們倆已經擠上了達戈尼特馴服的那頭雷象。

    「喂,你們幾個大塊頭怎麼用那頭小象?」丁毅手一指雷焰,「這邊不是很寬敞嗎?」

    他們頻頻揮手:「我們沒問題,你別管了!」

    「這幫人真是……」丁毅回過頭,正對上唐瑄亮晶晶的眼睛。「怎麼了?」

    「……你要跟我睡嗎?」唐瑄有點不好意思的問。

    這頗有歧義的問句落進丁毅的耳朵裡被無限放大重播,他的大腦像被戰鬥機狂轟濫炸了一番!剛才一點都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經她這麼一提,實在不妥!

    丁毅硬邦邦拋下一句:「沒必要,大象還有那麼多」。掩飾自己情緒的同時,他心底將這幫有意無意製造「二人世界」的兄弟們痛罵了一番。

    「哎,你這就不對了。唐瑄一個人在雷焰背上多危險,萬一晚上魔獸不老實,把她掀下來咋辦?」路逍柏眉頭一皺,言語間透著擔憂。

    瞧這話,有理有據,還是從會長嘴裡說出來的……忒有說服力!

    唐瑄心中忐忑,自己一個人呆在這龐然大物身上確實挺危險。猶豫半天,她的聲音細如蚊鳴:「要不……你就陪陪我吧。」

    丁毅無語,只得翻上雷焰的背,盤腿坐在一側。所幸空間較大,他就這樣尷尬的一動不動。

    路逍柏微微一笑,目的達成。兄弟只能幫到這了,剩下的自己努力吧!

    「曦,你可別怪我這個做哥哥的。活著的人總歸要向前看,他們倆很合適,你也希望唐瑄能夠幸福吧……」路逍柏揣著這些心事,唏噓了一番,慢慢進入了夢鄉。

    唐瑄翻來覆去,原來的睡意全無。聽著同伴們此起彼伏的鼾聲,她忽地坐起:「你這樣乾坐著,我怎麼睡得著?」

    「你還想怎樣?難道要我給你唱搖籃曲?」丁毅心中羞惱,頓時嗆了她幾句。

    聽到不遠處申亮咳嗽了兩聲,唐瑄怕吵醒大家只得壓低聲音:「你就不能好好躺著嗎?」

    躺就躺,還怕了她不成?!丁毅與她隔了一人的距離,頭枕雙手,望著星空,一言不發。

    「真沒想到北部荒野生存條件這麼惡劣,也不知道獸人是怎麼在這邊生活下來的。」良久,唐瑄背對著丁毅感慨道。

    「所以他們才暴力嗜血,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丁毅回應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他開始猜測起獸人與人類開戰的原因。

    獸人若想徹底擺脫北部荒野的惡劣條件,唯有去搶佔新的土地,東部大陸自然環境優美,物產豐富,對獸人來說當然是個極佳的選擇。然而東部大陸的那些人類,何嘗不是覬覦著這邊的珍奇異獸?想到那些人將魔獸投入到無聊的角鬥中,丁毅冷哼一聲,人類的行徑也不見得比獸人高貴到哪兒去。

    丁毅胡亂琢磨了一會兒,聽到唐瑄的呼吸聲變得均勻悠長,待扭頭看去,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這姑娘神經真夠大條的,也不怕他做出什麼過分舉動麼……丁毅歎了口氣,嘴角浮現一抹苦笑。是自己人品過硬還是人家真沒把他當回事?

    空曠的荒野中傳來一聲狼叫,由遠及近亦傳來陣陣長嚎響應。丁毅心中咯登一響,摸出夜行護目鏡戴上,卻見遠處無數黃綠色的光點閃來閃去,那些是狼的眼睛!

    這一群狼也許很早就埋伏在雜草中觀察著他們了,準確的說——是觀察著這一群入睡的雷象。

    狩獵向來都是風險與收益並存的。在沒有覓到食物的時候,狼群也會把主意打到難以對付的雷象身上去——畢竟雷象身體龐大,若能成功咬死一頭,足夠它們吃上好幾頓!

    狼的數量越來越多,丁毅暗叫不好。大家白天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和精神,因考慮到有雷象作掩護,路逍柏並未安排人守夜。團隊中還有兩個傷者,要是狼群突然發動進攻,以它們的數量和速度,如何才能保護所有的人?

    丁毅正欲叫醒大家,忽聽到一陣令人激昂亢奮、熱血沸騰的號角聲。這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達戈尼特猛然睜開眼。不知道為什麼,這號角聲似乎牽著他的魂,讓他充滿了戰鬥力,恨不得立即與人廝殺一場。而雷象們也陸續醒來,情緒焦躁不安,來回踱著步子,似乎在害怕著什麼。雷焰相對其他雷像要鎮定許多,看樣子它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剛才的狼嚎聲都沒引起雷象的警惕,然而這號角卻讓它們心悸……丁毅猛然想起自己在塞爾薩瑪經歷過的戰鬥——這是獸人的進攻指令!

    路逍柏、熊偉以及湯福也從睡夢中驚醒:「發生什麼事了?」

    「噓。」丁毅翻身而下,踩熄了火堆。「我們暫時伏在象背上別動,荒野的霸主來了!」

    狼群聽到這號角聲也有些亂了陣腳,它們不得不放棄了眼前的獵物,向相反方向逃竄而去。不消片刻,一大隊獸人狂呼亂吼,奔騰而過!

    與大部分的肉食猛獸習性相似,獸人有著夜間狩獵的習慣,他們頭腦簡單,天生蠻力,一切以戰鬥為目的,享受著殺戮的樂趣。

    這一群獸人至少有百來號,有的手持火把、有的擎著武器,為首的一排騎著獅虎、血肉獸,聲勢浩大!

    遠行者公會的成員們均屏住呼吸,感受著大地的震動和身下雷象的顫抖。這是北部荒野最原始、最殘忍、最負盛名的恐怖!

    丁毅已重新回到雷焰背上,護住還在熟睡的唐瑄,一雙眼緊緊盯著獸人們的行動。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被發現,絕對無法全身而退!

    所幸的是,獸人們並不在意曠野中的雷象,這種溫吞的生物激發不起他們的征服欲。他們向著狼群的方向滾滾離去,那些才是他們的狩獵目標!

    路逍柏鬆了一口氣,只覺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是遠行者公會與獸人的初次相遇,戲劇性的是——獸人們令他們擺脫了狼群的威脅。

    「大家接著睡吧,要為明天蓄足精神。」路逍柏招呼道,大家各懷心思重新臥倒,心緒卻難以平靜。

    「這丫頭倒是沉穩。」丁毅見唐瑄始終沒醒,暗自歎服,再度雙手交疊躺好。

    唐瑄眉頭微蹙,似乎在做什麼不好的夢。硬邦邦的鞍墊讓她枕得很不舒服,調整了位置,觸到一處柔軟,她下意識靠過去,眉心漸漸舒展。

    丁毅臉都綠了,這不識好歹的臭丫頭竟然自己湊上來,枕在他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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