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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家賊 文 / 大白飯(書坊)

    今天桑讚的氣色顯然好了很多,因為午間的時候,有人從門外丟進十餘株養心草,皆是上了年份的。

    養心草在滇南一地並不難尋,但只有上了年份的才可入藥,這一點導致藥用的養心草價錢不菲,偏偏它又是治療桑贊母親時常心痛的主藥,曾經愁壞了他,此時突然得到許多,焉能不高興,遺憾的是,他並不知道是誰丟進來的。

    當那一襲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時,桑贊正在熬藥,抬頭看去,他忍不住就是一陣心跳。

    斜陽下,只見葉子雨俏立門前,猶如晚霞中的芙蕖,緋紅點點,不蔓不妖,當真有些不食煙火的仙氣。

    「四……子雨姑娘……」桑贊有些愣忡。

    東吁國出了叛亂,他和母親一路逃亡至此,無親無友,若不是他幼時習了些漢字公,只怕在這小鎮都無法立足。這半年來,葉子雨時常聽他讀書,關係融洽,但實際上桑贊極少敢正眼看對方一眼。

    葉子雨卻沒多少心思,向裡面看了兩眼,問道:「他們呢?就是前天晚上那兩個少年,他們在哪?」

    桑贊回過神來,連忙低頭:「你走了不久,他們就跟著離開了。」

    「離開了……」葉子雨皺眉,這一點她早就想到,此刻來桑贊家,不過是想確認一下。

    兩人沉默片刻,桑贊忽然舉起手中的藥草,驚喜道:「我娘的病有治了!今天中午不知是那位大俠送來的,全都是上了年份的養心草!」

    葉子雨目光一縮,第一感覺就是,這些養心草與葉家大倉有關!

    她詳細詢問了一些經過,最後抽身離去,只囑咐桑贊細心煎煮,別把藥草浪費了,與其他事情卻隻字未提。

    古鎮東面,一座小樓**,那是鎮上最大的酒樓——登雲樓。雲中古鎮時常有各國商賈往來,一座相當檔次的酒樓並不稀奇。

    此刻的登雲樓上下人滿為患,因為它被葉家人包場,廣邀葉孟兩家的成員在此大宴,就連雲中古鎮的里長和一些頭面人物也被請了來,看上去好不熱鬧。

    酒樓上方,一張大桌上十餘人團座,居中者當然是修明和王伯當兩位執事,餘者,葉氏五兄弟和孟氏諸人列在兩邊,都是兩家的核心人物,三張年輕面孔夾在中間,成了這一桌的焦點,旁邊各桌不時向他們投來艷羨的目光。

    這三人自然是被執事選中,要去三清道場深造的兩家天才,只見葉子楚舉杯站起,向著一眾長輩鞠躬行禮後,對著兩外兩名少年敬道:「孟維兄、孟許兄,我們三人就要進入道場,今後還需互相照應提攜,以往種種,子楚先向二位兄長陪個不是。」

    兩家同在滇南,平日裡少不了競爭,葉子楚和孟家年輕一輩偶有摩擦,這是在所難免的事,孟家兩位少年也連忙起身,雙方在長輩們面前起碼要做出樣子。

    目光斜睨,葉子楚看到了葉眾旁邊空著的一個座位,微笑道:「三叔,不知子雨妹妹何時才能到來?」

    葉眾略一昂首:「子雨陷入悟境,消耗有些大了,現在可能還在沉睡吧。」

    「也是,子雨妹妹如此天賦,將來勢必要領導我葉家,將來去了道場,我和兩位孟兄都要得她照顧。」

    葉眾面色微微一變,這話雖是謙虛之語,話裡的意思實則誅心,暗指葉眾這一脈的人將要主導葉家,其餘人聽到這裡也是表情各異,一些人的表情顯得很玩味。

    「你這小子懂什麼?」卻是那執事王伯當喝得有些高了,大手一揮,道:「以子雨天賦,別說領導葉家了,就算葉孟兩家一齊管也不難,如果她將來能更近一步,我覺得就算領導三宗之一也不難……」

    王伯當也是高興,因為再怎麼說,葉子雨是被他們發現的,將來宗內邀功,絕對少不了他。

    修明執事咳了一聲,卻見王伯當眉頭一挑,大著舌頭道:「你踢我作甚,難道我說錯了?子雨如今已是破圓,如果有朝一日超越破圓,肯定會被三宗邀請,成為某宗長老,領導三宗有問題嗎?」

    他說到興起,竟直言葉子雨未來成就不止破圓,這讓在座諸人皆是一口涼氣。要知道武道破圓對於絕大多數人已是難以觸摸的巔峰了,超越破圓,在整個孟葉兩家的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

    如果將來葉子雨真的擁有那般成就,王伯當這些話其實一點也不差,但問題是,有些話,不宜言之過早,否則容易出問題。

    家主葉覽面帶微笑,似乎渾不在意,說到底,他只是父親當年離開時口頭定下的「掌管家中大小事宜」,並不算是真正的家主,這麼多年一直不曾退下,主要是因為他的確有能力,據說也有強力後手,眾兄弟一直不敢妄動。

    言談至此,眾人皆心有慼慼,礙於兩位執事面子,他們都顯得很是從容。

    這時候,忽然一名葉家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大叫道:「家主不好了,中峰的大倉被盜了!」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葉家眾人甚至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因為這條消息實在太過震撼,簡直有點不真實。

    他們滇南葉氏,傲立五峰數十載,別說遭遇偷盜了,就連大些的摩擦都少有,在這滇南一代,他們的力量甚至超越了帝國官方,大小勢力莫不聽從,真正地鎮壓一方。

    葉覽不愧為家主,只是眉頭微微皺了皺,走過去遞給來人一碗茶,淡然道:「先喝口茶,再慢慢說,都丟了些什麼?」

    那人正是葉家大倉的守倉人之一,此時哪有心思喝茶,聲音都帶著哭腔:「七葉蘭、老黃芩、養心草、吉祥葵……」

    這人口不擇言,一連說了十幾種名字,全部都是藥草,葉覽越聽越是皺眉,這些藥草都不一般,收集起來頗為不易。

    「只有藥草嗎?」一旁忽有人站了出來,竟是一個臉上帶著稚氣的少年,他在家考上出現過,第一個出場,卻被孟家一位少女輕鬆擊敗,正是葉小家的葉子厘。

    守倉人愣了下,也不敢怠慢,陸續說出一些名字,大多都是藥草藥石之類,也有少許器物。

    「金銀財物,損失多少?」葉子厘追問。

    「金銀……似乎無損,或者很少很少,時間緊急,我們並未點查清楚。」

    葉子厘沉吟片刻,忽然道:「家主,趕快請裡長大人封鎖全鎮,這名偷盜者或許還在附近!」

    葉覽面色陰晴不定,並未立刻決定,還是葉小拉住自己兒子,皺眉道:「子厘,此事事關重大,你為何如此說?」

    「此人只盜取藥草藥石類,不動金銀,顯然是急需用於治療,無論是他自己用還是救助他人,都不可能走太遠,不然沒必要犯險來我家偷盜。所以,封鎖全鎮,著重在雲中古鎮附近搜查,也許還來得及!」

    眾人幡然醒悟,這分析絕對入理,連葉覽都深深看了眼這個侄兒,很快,他下樓找到里長,雙方快速交談後,那裡長也是大驚,連忙出去叫人去了。

    再次回到樓上,葉覽面色陰沉,掃視一遍葉家眾人後,若有所指說道:「普通人想要上下五峰十分不易,五峰地形也相對複雜,在這種情況下,不驚動任何人就進了大倉,然後安然離開,這個人,說不定跟我們很熟。」

    老四葉山頓時怒目圓睜,吼出兩個字:「家賊!」

    葉家諸人皆是凜然,因為這個推論同樣合理無比,唯有之前提出追擊的葉子厘小臉繃著,不知想些什麼。

    「我們這些下山赴宴的人不可能有時間,那麼只剩下留守五峰的人了……」葉覽沉吟著,忽然眼光一動,看向那名守倉人,「我們離開這段時間,有沒有其他人接近大倉?」

    守倉人細細回想,並未想到異常,搖頭道:「家主,我們從未發覺有人,若不是子雨小姐前來詢問,我們到現在可能還沒發現。」

    葉覽立時抓到關竅,兩眼瞇起:「子雨前來詢問過?」

    這一聲立時提醒了眾人,五峰上的葉子雨只有一個,並且在家考中大放異彩,已為大家所熟知,旁邊,葉眾的面色在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葉覽,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覽冷著臉,淡淡道:「三弟莫急,子雨侄女是我葉家希望,但此事委實有些蹊蹺,她醒來後不來此赴宴,卻要去大倉一看……」

    他將聲調拖得很長,話裡有話,這時又有一位管事突然道:「三老爺莫要動怒,我聽守山人說,子雨小姐這半年幾乎隔一段時間就會下山一次,而且是夜半出門,據查,是和山下情郎私會。」

    此話十分毒辣,看似與眼前的偷盜事件毫無關係,但在這節骨眼上說出來,無論是真是假,都首先將葉子雨的人格拉低一籌。

    非但如此,還給她扣上了葉眾的一大忌諱,果然,聽聞此話,本欲給女兒爭辯的葉眾也失了顏色,因為葉子雨的母親,在外宣稱也是因為與人私會被葉眾處死!

    瞭解那段往事的人,此刻莫不玩味起來,而葉眾根本沒有考量,只覺自己顏面盡失,眼神如欲殺人一般:「哪個書生?你若敢胡編,我叫你死無葬身!」

    那管事急忙低下頭:「三老爺明察,那情郎是個書生,南邊的東吁國人,名喚桑贊,與其母一起逃難至此,雖然此子不學無術,考了許多年連個秀才都不是,但子雨小姐夜夜下山,兩人顯然郎情妾意……」

    「閉嘴!」葉眾再也聽不下去了,雙手都在發抖,臉上一片鐵青色。

    出現這樣的場面,眾人皆始料未及,連孟家人都覺得插不上話,因為這是葉家私事。

    家主葉覽不動聲色站了起來,先是歎了口氣,隨後看向修明執事:「此事實在……兩位執事,此事該如何處置?」

    王伯當剛才還在為葉子雨自豪,轉瞬間她竟成了偷盜,連人品可能都有問題,這讓他頓時酒醒,一時驚愕莫名說不出話來。

    修明執事隱約嗅出其中玄機,但話都說到了這種程度,他也無法為葉子雨分辨,只能說道:「屬地私事,宗內概不過問,但此女著實天賦超絕,未來成就未必在葉老弟之下,葉家切莫自誤。」

    葉覽聽出其維護之意,頓時猶豫起來,最後定音的竟是怒火攻心的葉眾。

    「如此腌臢,要之何用?不如抓起來以正家法!」

    片刻後,宴會眾人不歡而散,送走孟家人和兩名執事,葉家人迅速行動起來,百餘人的隊伍直接從登雲樓出發,直奔桑贊所在的小茅草屋,而這個時候,葉子雨其實剛剛離開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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