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的人影,腳掌如同不受引力鉗制一般輕飄飄的超前一踏,便是鬼魅的出現在了百米之外的場地之中。這般無人能及的速度,如同踩踏著虛無的空間一般,頓時讓的在場的無數人,眼芒無限收縮。雖然實力處於靈士的大長老也可以在空中飄浮片刻,不過和眼前這人想必起來,還明顯不是一個層次。
被換做狐王的老者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竟然是讓人生不出一絲敬畏的感覺。一席潔白的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袍,彷彿是那飄逸出塵的仙人一般,給人一種極其想要靠近的親和感覺。嘴角噙著一絲沒有任何邪氣的笑容,有些慈祥,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平靜笑容。如果不是那走路之時不經意擴散的凌厲氣息,在場眾人還真難以將他認為是一個實力遠超大長老的巔峰強者。
老者面容親和的走到龍皇漂浮的位置之下,緩緩抬起頭,竟然是沒有因為對方居高臨下的氣勢感到絲毫不適,淡淡笑道:「九眉,難不成我來見你,你都無法從座椅之上下來麼?」
皺眉打量了老者半晌,龍皇臉上雖然有著些許不情願,不過卻依然是沉默的從虛幻的座椅之上緩緩走下,負手靜立在場地之中,與狐王平靜的對視。
兩位至尊強者的眼芒交替,也是一種無形的能量比拚,這種沒有刀光劍影的對撞往往要比見血的實打實的招數更難琢磨,也更加讓人窒息。因而,在這幾乎靜止的氣氛持續之中,場地的不少人都是臉色忍不住的泛白,有些無法控制的倒地而去。
靜默持續了片刻,狐王終於是率先憋不住的打破了沉默,略有些謙虛的道:「呵呵,你這老鬼,依然這般強勢。」
聽到狐王的認栽,龍皇嘴角也是有了一抹高傲的弧度,淡淡的道:「你也沒有多少減退。」
對於龍皇有些不以為然的口氣不置可否,狐王的眼眸瞥向一旁同樣一臉愕然與迷茫的柳寒,隨後話題一轉,對著龍皇笑道:「這些話我們以後再說,我今日來此,主要還是因為這個小子。畢竟他救了我寶貝女兒一名。一命換一命,我救下他,也算是兩清了。所以你看,是否能給我一個薄面。今日之事,便不再計較了。」
眉頭一皺,龍皇的目光也是冷冷的看了看柳寒,不過在其瞳孔之中,那凜冽的殺意卻並沒有因為狐王的勸說而有絲毫減退,沉吟片刻,方才緩緩的道:「我三兒子也是被他打的慘不忍睹,是死是活尚且未知。難道我為了你女兒的性命,便是要棄我兒子生死不顧?」
手掌輕輕的捋著長長的白鬚,狐王微瞇著老眼突然沉默了下來。而隨著他的沉默,整個街道便是再度沒有了一絲聲響,平靜的彷彿連眾人刻意壓低的呼吸都可以聽得出來,而在這兩股足以將整個落日帝國夷為平地的力量震懾之下,哪怕是殺人如麻的皇族軍隊,都是極為反常的停下了殺戮的動作。他們雖然聽從柳寒指揮,不過卻也不笨,在覆手便可以讓皇族崩滅的力量之下,他們當然不會有什麼出格的舉動。
沉寂的氣氛,在片刻之後,終於是被臉色再度笑瞇瞇的狐王打破,手掌從懷中取出一根泛著淡紫光芒的青籐,笑道:「這古木妖籐,算是煉製五階兵器的材料,你如果接下,我便認為你接受我的請求,放過這個小傢伙,而若是你不接下,那我出於女兒的要求,也只有與你來一次正面的切磋了。」
平淡的甚至有些玩笑的聲音,從狐王口中吐出之後,卻是在那大氣都不敢呼出的眾人心頭震了震,兩個實力絕對在靈王以上強者的大戰,那還不把這裡毀滅的不留寸草不成?
「不過,我認為你應該能夠分得清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你的兒子我也知道,紈褲的不可一世。這次算是一種教訓,雖然下場頗為淒慘不過卻也讓他知道了囂張的代價,而且依靠你的實力,他倒還不至於就這麼死掉。得饒人處且饒人。拿著這古木妖籐,便回去吧。」腳掌緩緩前踏,狐王湊近龍皇耳畔,低沉的聲音,卻是讓龍皇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晴不定了起來。
他並沒有想到,在擁有靈士與大靈徒巔峰強者坐鎮的林唐兩家聯手,再加上龍淵的出馬之後,今日本來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卻依然是被攪黃的一敗塗地。而更讓他無法想通的是,讓這戰局徹底扭轉的,竟然是一個實力僅僅在靈徒一階的小子,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子,竟然還驚動了狐王的親自庇護。這林林總總的突變,讓龍皇目不暇接之餘,也是忍不住動了一些退讓之心。
場中,所有人的視線,都是在低語交談的兩位靈王強者以及一旁站不起身的柳寒身上遊走,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複雜難耐。他們都沒有想到,如今因為柳寒的緣故,竟然是驚動了兩位實力如期強悍的強者出面。而且其中一位為了保住他的性命,竟然是毫不猶豫的拿出一株五階材料加以交換,這實在是讓眾人的心頭,有一種說出的沉甸甸的嫉妒與陰影。
一旁,唐魔老鬼呼吸沉重,手心已經被冷汗徹底浸濕。今日的大戰,完全能用偷雞不成蝕把米來形容。本來擁有著龍淵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後盾之後,一切的計劃,都是掌控在了他的手中。然而誰又曾料到,整個戰局,竟是因為一個在他眼中螻蟻一般的小毛孩徹底的改變,而且看到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是殺不了這個小傢伙了。
想到這個結果,唐魔老鬼的手腳突然如同陷入九幽地獄一般迅速冰涼,倘若今日以此落幕,那麼日後,自己將有何顏面撐起唐家這個龐大的骨架?先不說家族將會淪落到何等落魄的地步,就今日那名尚不知名字的少年的角度而言,自己對其不止一次的殺意,定然是已經讓的少年,心中生出了一些仇恨芥蒂。而以對方那妖孽的潛力,日後的自己甚至於是唐家,還能苟延殘喘的存在下來嗎?
腦海中難以抑制的勾勒出家族日後悲慘的境地,唐老腳跟突然有些踉蹌的差點穩不住身形,重重的歎了口氣,不知為何,他現在,竟然是對主動挑釁慕容家的舉動,有些後悔了起來。
目光從柳寒身上剮過,龍皇略微沉吟,而後伸手接過那紫光逸散的妖籐,淡淡道:「既然能驚動你出馬,那我今日便是不在追究。不過你要記住你的話,一命,只能抵一命!」
在平靜的思考了片刻之後,龍皇心中也是漸漸考慮清楚了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若是因為這個小子和狐王翻臉,甚至於大打出手,很明顯是不明智的選擇。而且對方還拿出了極為誘人的妖籐作為條件,在這威逼利誘之下,龍淵沒有一絲心動自然是不太現實。因而,算計的十分精明的龍皇,也是在稍微平復了心中的怒意之後,決定暫時退避一下。
當然,這只是暫時。一命抵一命,今日柳寒的性命還在其手中,不過日後,卻是難說了。
「呵呵,這是當然。我只換一命。」狐王眉頭輕輕皺了皺,不過隨後依然是笑臉盈盈的模樣,淡笑著道。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龍皇目光一掃寂靜無聲的廣場,在看到那滿臉苦澀的唐魔老鬼與林戰之後,嘴角輕動了動,卻是沒有說半句話。如今戰況已經徹底明朗,既然這兩個家族沒有了利用價值,那麼便是讓他們自生自滅即可。多餘的憐憫,在本來就對人族極為冷漠的獸族心中,自然是不可能會存留一點。
衣袍無風自動,龍皇腳掌緩緩離地,而後便是在那鋪天蓋地的黑霧之中,再度朝著西方前行而去。至於那些密密麻麻觀看了半天熱鬧的龍淵人馬,也是看到龍皇離去之後,從那山巔消失而去。浩瀚無垠的天空,再度恢復之前的明朗之色,高掛的赤陽,朝著下方不斷的吞吐火舌,散佈火毒。
然而,此刻這火熱,對於某些人而言,卻是完全沒有一絲溫暖,相反,甚至還有一些淡淡的冰冷感覺。失去頂樑柱的林唐兩家,自然根本耗不過有著皇族軍隊的慕容家,落敗,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目光在看著龍皇離去之後,狐王微微歎了口氣,旋即在眾目睽睽之下,緩步朝著柳寒走去。而有著其實力的震懾,這次的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其蹲下身子,然後將柳寒平靜的抱起來,無一人敢出聲阻攔。
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這張陌生卻極讓人感到親切的臉龐,柳寒腦袋突然一陣暈眩,隨後眼皮耷拉而下,徹底的進入了昏迷狀態。
「真是一個充滿奇跡的小鬼啊。」看著意識陷入一片黑暗的柳寒,狐王嘖嘖歎了口氣。剛剛在山尖一直將整場戰鬥收入眼底的他,當然很清楚這個小傢伙到底爆發出了多麼驚人的戰鬥力。這種潛力,饒是以他的眼界,都忍不住的稱一聲變態。
抱著柳寒脫離戰鬥圈之後,狐王眼神頗有深意的朝著場地的眾人一掃,而後平和的口氣,卻是將那林唐兩家的心臟,完全打入惡寒的冰窖。
「我那女兒啊,還交代我一件事,讓我到這裡幫慕容家一把。所以我也帶了一些人馬過來,不多,只有十二名。但是其實力,卻都是大靈徒。應該會快點結束吧。」
話語落下,狐王眼眸有些遺憾的看了看場地之中瞠目結舌的眾人,眸子裡的戲謔,不加絲毫掩飾。隨後,十二道黑線一般的身影,便是驟然從四面八方匯入人流之中,雙手掄著兵器,如同十二台絞肉機,一路經過,殺出一條血肉鋪墊成的血路。
望著徹底潰敗的不成體統的林唐家族,大長老老眼微瞇,強壓下心頭的狂喜與擊破,森寒的弧度,從嘴角緩緩勾勒而起。
「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