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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三生石 文 / 吳亨

    石頭漸漸透明起來,蕩漾開層層漣漪,那是一個湖,湖水清澈見底,四周春意盎然,可是好像一直散發著悲傷的味道……

    一種聽不見的哀歌在悲唱,湖邊一個男子跪在地上緊緊地摟著一個紅衣女孩,她胸口特別紅,像黃泉路上的彼岸花,不知是紅色嫁衣的關係,還是她胸口正隱隱滲出著鮮血。

    是啊,她快死了,兩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嘴唇在微微顫抖,好像想說什麼,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使勁全身力氣只能發出幾個沙啞的聲音。

    咦?那人不就是我嗎?雖然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但還是認出那個人就是自己!

    那抱著我的那個人……

    正如我所期望的,一眼就認出是宛伯懿!雖然長的完全不一樣,但仍然可以一眼就能認出!有時候感覺是種很奇怪的東西,能在茫茫人海中立刻找到想找的人%無%錯%m。即使不是同一張面孔,但心中知道,就是他!

    畫面中的男子緊緊抱著她,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緊鎖著眉頭任由眼淚一滴滴落到女孩臉上。石頭上只有影像沒有聲音,但看得出他正說著什麼,絕望地祈求著。

    雖然我知道那就是宛伯懿,但為什麼還是有一種很眼熟的感覺,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又有一股親切……

    對了!這不是我畫的那張素描嗎?那張在學校得獎的素描!畫中人長的並不是宛伯懿的臉,卻大家都能認出他就是宛老師!

    三生石前定三生。

    傳說中來到三生石前會看見前生。今生,來生。很多人的愛情是從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開始的,而相愛後人們又一定會期待「緣定三生」。

    那此刻看見的應該是前生吧,穿著古時候的衣服。那今生呢?今天的畫面太少了,我走的太匆忙……

    那來生呢?來生會怎樣?來生還會不會再是他?我知道即使他換了一副皮囊,我還是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

    一想到這裡就眼睛緊緊盯著畫面,石頭中像是嵌入了一面鏡子,鏡子裡正播放著過去的故事。

    隨著女孩慢慢閉上眼睛,和男子仰天痛哭,畫面漸漸淡去。慢慢露出石頭的紋理。又忽然像水中丟進一塊小石頭,平靜的水面漾起一圈圈小波浪,待水波平息時,畫面完全消失不見。「三生石」三個大字描入其中。一切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我滿懷欣喜地等著再次出現。出現今生和來生。可是……一切靜悄悄,好像剛才看見的都是我的幻覺,它從來沒變幻過……

    為什麼沒有今生和來生?今生雖然短暫。但我們仍然相遇了!來生呢?不會再遇到他了嗎?

    我不禁開始懷疑,愛情真的可以緣定三生嗎?我知道人間有一種魔鬼,叫**之魔,它看見人間的感情太深厚,就幻畫出許多叫金錢的東西讓人們去爭奪,結果,人與人之間互相鬥爭,互相用盡心機,誰也不相信誰。它又看見男女如膠似漆,便再畫出許多妖女,世間男子紛紛被妖女所吸引,捨棄了最初的愛情。

    望著如血路一般的妖紅色花海,再看看沒有絲毫動靜的三生石,仰頭望天,天空好像倒映出一些,黑寂中透著絲絲緋紅。

    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宛伯懿了?我甚至來不及和他說一句再見,甚至沒來得及對他說過一句我愛你,是不是就這樣緣盡了?下一輩子也不會再遇見了?

    「獨泣幽冥,花艷人不還,塵世忍離誰再念?」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我連忙擦了擦眼淚,回頭望去……

    她彎著腰,一手拿著鐮刀一手捏著花旁邊,在除草,在除不存在的草。

    是她?

    「你還在除草嗎?」。我幽幽地問道。

    「彼岸花太美,像罌粟,承受太多不公平的指責,缺少太多真心祝福……」她並沒有停下手中毫無意義的動作,甚至連頭也沒抬一下,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花和葉永不相見,就像命中注定錯過的緣分。那一團團看似妖艷的火紅,卻讓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完美的外表,卻無法掩飾慘淡的靈魂……」

    她不斷地擦額頭上的汗,背上背著一個竹筐,想必著竹筐應該是用來存放綠葉,可是筐裡空空如也。這觸目驚心的赤紅是這裡唯一的一道顏色,哪裡來的別的顏色,哪裡來的綠色!

    她擦了擦汗水,手裡捏著一把空氣,小心丟進背後的竹筐,繼續說:「它守護的永遠是一次又一次的錯過,彼此相守,彼此相知,卻彼此兩不相見,縱然悲哀,也是見證了最真摯愛情的存在」。

    忽然好心痛這個女子,她明知道注定的結局,卻還甘願孤身一人在痛苦中煎熬。她手中那一朵朵死亡之花,無與倫比的殘艷與毒烈般唯美,在風中微微顫抖。

    「你什麼時候才能將草能除完呢?」我幾乎含著淚問道。

    「應該……等他出現的那一天吧?」她居然抬起頭來,對我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他……會來嗎?」。我小心地問道,生怕一不小心觸碰到她哪根脆弱的神經。

    可她還是忽然丟下鐮刀,直起了身子,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對我微笑吧,即使那微笑有千里的距離,我也心動,對我怒視吧,倘若怒視裡有癡心的責備我亦無悔,然而你只是漠視!」

    說著她忽然雙膝發軟,一下跪了下去,整個人癱坐在花海中,眼淚滴在花瓣上暈染開一層層黑紅色,「每日每夜我含著淚祈禱神明,如果你看了我一眼,我就會幸福的死掉,是不是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生生死死而又心甘情願被你漠視?我一直等待,痛苦而又幸福,我微笑地看著你從我身邊無視地走過,看著你的目光從我頭頂穿過,有你存在的故事裡,怎樣的結局都好!夕陽溫柔,耳邊許多新鮮又陌生的響起,已過來生,你還記得嗎……」

    直到最後無力地垂著頭,抱住自己雙臂,泣不成聲。

    她一世世在這裡等他,而他關於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經過一次次的輪迴,當初再濃烈的山盟海誓都會化為過眼雲煙嗎?有時候看一個陌生人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不是那人就是自己前世的愛人,用盡生命去愛的那個人,只是在今生,一切都化為陌路……

    她停止了哭泣,努力支撐著虛弱的身體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重新拾起鐮刀,刀刀割於無形,山間本沒有綠色,綠色只存在於心中。

    她選擇保留記憶,可是另一方漸漸在忘記,這和真正的忘記有什麼區別呢。

    三生石上沒有今生和來生,或許宛伯懿已經將我淡忘,根本不需要通過輪迴,想到這裡胸口一陣鑽心疼痛,看著身後世世飽受煎熬在等待一個冷漠過客的女孩,只想逃,逃出這令人絕望的空氣……

    擦了下眼淚,繼續往前,踏著這條血色地毯獨自往前黯然走去,無論去哪裡,只要離開這裡就好!

    可是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濃烈,耳邊似乎還隱約聽見陣陣狼哭鬼嚎,如一個個不甘心的怨靈在痛苦的撕喊。不光如此,更多的是那些似有似無的腐朽味讓人陣陣作嘔。

    如果身後那片是絕望痛苦的感情地獄,那,在我前面的一定是一個鬼蜮。

    我站在原地,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原地打轉,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東西等著我,可是回頭又能見到那個在除草,在除不存在的草的詭異女孩,她全身散發著另人心疼的堅強,和無盡絕望的輪迴,我不敢靠近她,甚至想遠遠的避開她,因為,她散發出來的氣息,會滲出我每一個毛孔,讓我想到宛伯懿,讓我有一種無法呼吸的心絞痛感,好像我能進入她的靈魂,與她感同身受。

    是的,我寧願一個人面對一個未知的鬼蜮,也不想再往回走,「宛伯懿」這三個字對我來說太沉重,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幾面之緣,但感覺卻像生生世世在一起……

    不知不覺中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天空一直昏昏暗暗,陰風陣陣,像要下暴雨一般。

    火紅色的花好像到前面就消失了,在前方似乎看見一條河流橫擋在我前面,只是那條像河一樣的東西遠遠看過去似乎是黑色的,並一直在湧動著。

    我腳下的那些由紅得發黑的花朵形成一條巨大的地毯,看上去就像一條「火照之路」,好像在冥冥之中指引著我一路向前。

    只是越跟著它暗示走,越能聞見來自地獄般的死亡氣息,血腥味和腐爛味摻雜在一起。而且每一陣陰風擦過我的身邊,都像是一個怨魂想拚命拖住我。

    難道,那條黑色的河裡都是屍體?血腥和腐爛都是那裡散發出來的味道?可是,如果僅是屍體,為什麼此刻看上去好像在不斷湧動,就像如河底有個大爐子,使勁給水加熱,水在不斷冒泡和沸騰。

    腳下的花僅開在彼岸,河對面再無妖艷的嫣紅,是灰色暗沉的混沌一片。(未完待續……)

    第十七章三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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