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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5章 鼠疫 文 / 燈火連天

    這個學校裡專門為她們增設瞭解剖課,為的就是讓她們熟悉人體的各個部位結構,這樣的話,如果一旦有一天需要用到苦肉計的時侯就可以避開身體致命的部分,既能迷惑敵人又不致於傷害到自己的身體,另一方面,如果真的碰到敵人的話,手裡沒有合適的武器,也可以就地取材,選准重要的部位一擊斃命。

    范煙喬來了四個月,這門課程也只是剛剛接觸,只不過上了一些理論課和站在遠處看過別人解剖,她們上課的時候都會分成三四個人一組,然後由專門的組長帶領她們進行解剖,所以范煙喬一聽他說是她解剖課上的教員,她就理所應當地認為他是別組的教員。

    那男醫生聽了,低頭看著她點了點頭,然後輕聲說道:「楚楚同學,那請你現在記好了,我叫風間澈,是你解剖課的主管教員兼學校醫務室的室長,你們中國人最講究尊師重道,你竟然連自己的解剖課主管教員是誰都不知道麼?」

    范煙喬一聽,皺眉看著他沉默了半天,然後才啞著聲音說道:「我上解剖課全程都在認真聽組長的話,怎麼會把注意力集中到不該集中的地方,況且你上課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話……」

    「從來沒有說過話?」風間澈一臉疑惑地問道,「難道你們上第一堂課的時候,致辭的不是我本人麼?」

    范煙喬的臉色一僵,然後閉著眼睛把頭扭到一邊:「我的頭很疼,想不起來了……」

    風間澈聽了,挑了挑眉,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細細地把了把脈,又將桌上的體溫計拿來測了測,低聲說道:「你昏迷得實在是太久了,雖然還是有一點發燒,但是已經沒有什麼大礙,等下吃點飯,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估計最快明後天就會沒事了……」

    風間澈雖然說她明後天就沒事了,可是到了第三天,野原來接人的時候,他卻說范煙喬的身體還是很差,這樣的話如果強撐著去訓練怕是也會體力不支暈倒的。

    籐井知道了沒說什麼,於是范煙喬一直在醫務室裡又住了四天才回去上課。

    再上課的時候范煙喬就已經順從了許多,住院的這些天,她已經想明白了好多事。

    籐井既然已經看在中村的面子上只要求她觀摩,並不要求她實踐,這樣相對其她的女學生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從這一次的對抗來看,和籐井對著干明顯沒有什麼好處,傷害的只是自己的身體,到頭來吃苦的是自己。

    話又說回來,自己在這裡還不知要呆到猴年馬月,如果真的把籐井得罪了,反而不妙,想到這些,范煙喬決定先妥協,老老實實的聽他的話。

    她回去上課的第一天,就先主動到籐井的辦公室和他道歉。

    那時籐井正在忙著打電話,見她進來時,臉上的神色未變,只是眼神一下子變得幽深起來,他盯著她的臉,身子倚在窗台上,用平常的音調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著話,他說的內容無非是校舍改建的事情,他知道范煙喬應該能聽懂,可是他偏偏就對她絲毫不避諱,只是眼神卻凌厲地盯著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范煙喬垂著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只站在門口靜靜地等著他。

    終於打完電話,籐井遠遠地看著她,低聲問道:「來做什麼?」

    范煙喬沉默了一下,抬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那日是我不對,正如籐井先生所言,上這種課是為了鍛煉我們,對我們將來是有好處的,而我那樣做,顯然是對自己的不負責,所以我現在過來跟您道歉,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我會像其她人一樣,乖乖上課……」

    籐井聽了,站直身子繞過寬大的辦公桌,然後緩緩走到范煙喬的面前,低頭看了看她,半天輕聲說道:「回去上課吧……」

    他的話音剛落,范煙喬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一隻腳剛剛踏出門口,籐井盯著她的背影淡淡地說道:「明天開始加大體能訓練,不過才餓了三天而已,竟然會虛脫,看來我之前給你設定的課程實在是太輕鬆了……」

    范煙喬腳步一頓,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走了出去。

    籐井倚在辦公桌前,抽出一隻香煙,點上之後緩緩吸了起來。

    這個楚楚,竟然比他想像的要識時務,他原本以為她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他大吵大鬧,或是伺機聯繫中村告狀,結果他監聽了醫務室的電話,發現她竟然根本就沒利用過。

    他想,她這樣能屈能伸,到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從第二天開始,果然體能訓練的強度加大了,范煙喬幾乎每天訓練完都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真正艱苦的時候開始了,范煙喬從那天起,每天都是機械的訓練,偶爾隔一個星期會有一節她最不想上的色誘課,雖然她在上課的時候心理上還是過不去自己的那一關,但是好處是已經不排斥了,每堂課之後,她也會跟其他同學一起討論別人實踐時的細節了。

    就是這樣魔鬼般的訓練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秋天,十月的時候,范煙喬經過一年半的系統訓練體能已經達到甲級。

    考試合格之後,學校放了一天的假,但是卻規定不准出校門,於是范煙喬就留在宿舍裡整理衣物。

    她難得的心情舒暢,正哼著歌整理著,忽然響起了輕輕地敲門聲。

    她皺了皺眉剛要問是誰,就聽門外有人輕聲說道:「楚楚同學,你在嗎?」

    范煙喬一聽是風間澈的聲音,臉上愣了一下,接著皺了皺眉,這學校裡的女學生,平時與教員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但是因為有那種課,偶爾的時候,教員也會上台去檢驗學員的學習情況,所以女學員和教員之間,在私底下關係也是很混亂的。

    這種事情大家都不避諱,反而習以為常,所以如今風間澈一敲她的門,范煙喬的心裡頓時不悅起來。

    她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門前開了門,乾淨利索地敬了個禮,然後看著風間澈冷聲問道:「有什麼事嗎?」

    風間澈手裡握了一本書,一臉笑意地看著范煙喬說道:「我新近托人從中國買了幾本醫書,可是全是中文,我看不懂,你能不能幫我翻譯一下?」

    范煙喬皺眉看了看他,一臉狐疑地問道:「你不認識會中文的人嗎?」

    風間澈眉一挑:「你不就是嗎?」

    范煙喬不耐煩地說道:「我是說除了我!」

    風間澈盯著范煙喬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接著說道:「籐井是怎麼培訓的你?你們的教員沒教過你跟別人說話要溫柔一點嗎?」

    范煙喬的臉一沉,半天冷聲說道:「要我翻譯什麼書?」

    風間澈笑了一下,揮了揮手裡的書,低聲說道:「這本《肘後備急方》,麻煩你幫我翻譯一下其中治療鼠疫的方子……」

    范煙喬一聽,伸手將那本已經發黃的醫書接了過來,低頭翻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他:「我可以幫你翻譯一下,但是我只有今天一天的空,我還想好好休息一下……」

    風間澈點頭:「好,我知道,那現在就去我的辦公室吧,你只要幫我翻譯完那一篇方子就好了……」

    范煙喬盯著他的臉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了風間澈的辦公室。

    風間澈不知在學校裡有什麼關係,以一個教員管理的身份竟然能擁有自己的**辦公室,范煙喬的心底到是暗暗起了思量。

    他的辦公室跟他的人一樣,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坐下之後范煙喬就低頭開始翻起了那本書。

    風間澈給她倒了一杯茶,也跟著坐在了她的旁邊低頭看著那本書。

    他眼睛盯著書上的漢字,看了半天不過認識幾個熟悉的字而已,范煙喬只顧低頭去翻找著關於治療鼠疫的章節,連一隻小小的喜蜘蛛爬到她的頭髮上都毫無知覺。

    風間澈抬手去向她的發上拂,胳膊剛一抬起來,下一秒,范煙喬如同條件反射般地使出小擒拿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留著尖利指甲的手指緊緊地掐在他的血管上,凶狠的眼神瞬間掃了過來。

    「幹什麼!」她身子本能地往後一退,盯著他低聲喝問。

    風間澈低頭看了看她扣著自己的手,眉頭一挑,輕笑著說道:「這一年的時間,你果然進步很大……」

    范煙喬沉著臉冷冷說道:「想試試我的水平?別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風間澈歎了口氣,眼睛掃著她耳邊的髮絲說道:「有一隻喜蜘蛛掛在你的頭髮上呢,我不過是想幫你摘下來……」

    范煙喬聽了他的話,眼睛一瞇,伸手就去摘,風間澈一把握住她的手,看著那蜘蛛認真地說道:「你看不到,我來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把那蜘蛛捏了下來放在那本書上面,然後看著她輕聲說道:「在日本有個說法,這種紅色的蜘蛛落在誰的身上的話,一定不要傷害它,因為它的出現,說明你要有喜事了……」

    范煙喬眼睛盯著那只蜘蛛看了半天,淡淡說道:「無聊……」

    她說完,低頭撅起嘴含著一口氣就要去吹那蜘蛛,誰知嘴剛一動,風間澈的手一下子捂在了她的嘴上,范煙喬身子一僵,剛要動手,卻見他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緩緩說道:「不相信也放了它,幹嘛要吹它……」

    他的手乾燥而溫暖,帶著一點點消毒水的味道,范煙喬臉一偏,身子往後退了退,皺眉說道:「把手拿開!」

    風間澈掃了她一眼,將那只蜘蛛捏起放到了窗子外面的薔薇花上。

    再回過頭來的時候,范煙喬已經低頭認真看起書來。

    風間澈看著她的側臉,卻不由得愣了一下。

    范煙喬的氣色比他剛認識她的時候好看多了,學校裡為了防止女學生們被曬黑,所以盡量選擇室內鍛煉的方式來強化她們的體能,所以范煙喬一年下來,膚色幾乎沒怎麼變,反而因為運動的緣故顯得白裡透著紅。

    她長得真的是漂亮得無法言喻,儘管學校裡的女學生大多長得很美,可是像她這種帶點異域感覺的卻是一個也沒有,她的皮膚白得幾乎反光,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照在她的半邊臉上,她映著陽光的那半邊輪廓彷彿都虛化了。

    他正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卻看到她的嘴角一下子勾起了笑,他低頭湊過去看時,她剛剛好扭頭去看他,一不留神,她的嘴唇貼著他的臉頰輕輕掃過。

    范煙喬一下子愣住了,反應過來時,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便裝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上了一年多的色誘課程,范煙喬的心理上對這種事情的接受程度簡直是神速的提高,思想教育課上教員對她們的反覆洗腦,讓她覺得男女之事也不過是最稀鬆平常的事情。

    風間澈靜靜地看著她神色間的變化,嘴角不覺微微勾起,他低聲說道:「怪不得你是這次考試最好的學生……」

    范煙喬輕輕咳了一聲,將話題轉開,她一邊抽出一隻鉛筆在書上做著標記,一邊淡淡問道:「你為什麼要專門從中國買這種醫書看鼠疫的方子?」

    風間澈凝眸看著她,輕輕一笑,緩緩說道:「中國的東北現在正在流行鼠疫,我過段時間可能要被派過去幫助他們治療疫情,所以我想事先瞭解一下中醫對這方面的治療方法……」

    他剛剛一說到東北這兩個字時,范煙喬的心臟猛地抽了一下。

    在學校裡,籐井禁止一切外界消息的流通,所以到現在為止,她對國內的消息一無所知,如今一聽風間澈這樣說,心裡不由得激動起來。

    她用力握著鉛筆,裝做毫不在意地問道:「那疫情大嗎?死了多少人?」

    風間澈盯著她看了一眼,低聲說道:「楚楚,你知道這種事情我是不能隨便說的……」協聖聖技。

    范煙喬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半晌,緩緩抬頭看著他柔聲說道:「奉天是我的家鄉,你應該知道奉天吧?我做為一個外鄉人,思念自己的家鄉,想知道家鄉的消息,這樣你都不能告訴我一點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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