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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九章 紛紛擾擾又一年(二) 文 / 庚新

    第五九章紛紛擾擾又一年(二)

    王世充果然沒有同意裴仁基的老婆離開洛陽。

    不過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還專門到裴仁基府上解釋說:「非是行滿霸道,實在是為嫂夫人考慮。

    嫂夫人也是名門閨秀,千金之軀。如此隆冬酷寒,怎受得了一路顛簸?

    再說了,嫂夫人懷著身子,萬一路上有個閃失的話,裴大將軍豈不是要難過?大將軍如今是東都肱骨,更是陛下最為信賴的臣子。如果因為這件事而消沉的話,陛下一定會很難過。」

    看看,王世充不愧伶牙俐齒。

    這話說的是冠冕堂皇,於公於私,讓裴仁基都說不出話來……

    同時,他表面文章做的也很充足。甚至從宮中派來太醫,為裴仁基的老婆調理身子。裴仁基即便是再不滿,也無法拒絕王世充的這份好意。而且他也清楚,王世充絕不會放他妻子離開。如若這般,豈不是平白少了一顆能牽制裴仁基的棋子?所以,裴仁基也只能無奈答應。

    大業十三年十一月,李淵攻克長安。

    在圍攻長安之前,李淵約定:毋得犯七廟及代王宗室,違者夷三族。

    在攻克長安後,李淵又與長安百姓約法十二條,盡得自開皇以來的嚴苛律法。並且,他如約迎代王楊侑即皇帝位,改元為義寧。楊侑登基之後,封李淵假黃鉞,持節,大都督內外諸軍事,尚書令,大丞相,並加封為唐王。改武德殿為丞相府,改『教』稱令。軍國機務,事無大小,文武設官,位無貴賤,憲章賞罰等一應權力,盡歸於丞相府。而楊侑作為皇帝,盡在祭祀天地四時之際,才會出現……

    李淵又置丞相府官署,以裴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

    同時大赦關中,又啟用李孝基為丞相府司直,專司刺舉百官不法者,以加強李淵對長安的控制。

    同月,蕭銑降唐……

    關中時局,塵埃落定。

    李淵迅速攻克關中,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昔日桃李章,似乎又有了新的解說。李密雖則依舊聲勢浩大,可與從前相比,聲勢已削弱許多。

    渭北,大雪。

    李世民突然接到了一封書信,而送信人,竟是柴青。

    他不禁大驚失色,連忙問:「嗣盛,你不是奉命留在鞏縣了嗎?怎麼會來這裡?」

    柴青神色黯然,歎了一口氣道:「大都督,非是我不願留在鞏縣,而是那李言慶欺人太甚,使我無顏留在鞏縣……想我柴青,自出道以來,憑三尺青鋒,縱橫天下,何時被人如此欺凌?李言慶既然看我不起,我留在那邊也沒有意義。再者他麾下能人無數,也不需要我的幫助。」

    李世民一怔,蹙眉沉思。

    「嗣盛,那位李郎君,我早年也曾見過。

    印象裡,他似乎不是跋扈囂張之人。你們之間是不是存有誤會?若真是誤會,我可派人與他聯絡,令嗣盛大哥返回鞏縣。你當知道,你是奉我父之命前往鞏縣,如今無令而返,難保他老人家不會雷霆震怒。」

    「那裡是什麼誤會,是那李言慶自以為李姓族人,視我為草芥耳。」

    「李姓族人?」李世民心裡咯登一下,輕聲道:「是哪個李姓族人?」

    「大都督難道還不知道?李言慶乃是李公孝基親生子。不過受李公之托,一直留守在滎陽。」

    李世民的身子,微微一顫。

    其實早在當初李淵派李孝基和李道玄去滎陽時,他就已經隱隱覺察到了一些端倪。只不過此前還只是猜測,如今得柴青說明,他心裡如何能不感到震驚!李言慶,是九叔李公之子?

    那豈不是說,他是我的堂兄?

    思緒立刻飛速轉動,李世民開始思忖這其中利害。

    「嗣盛,你說堂兄容不得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且和我說一說。若是堂兄的不對,我定為你在父親面前擔保。」

    李世民很聰明,竟順著柴青的言語,改稱李言慶為堂兄。

    柴青並不知,李世民其實早在之前並不知道李言慶和李家之間的關係。在他看來,李孝基既然把事情告訴了他,想必李家內部的人,已經知曉了此事。至少作為李淵嫡傳的四個兒子,一定清楚李孝基和李言慶的關係。所以,他也沒有在意李世民對李言慶稱呼上的改變。

    「事情是這樣的……」

    柴青把事情的原委,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世民。

    李世民很認真的聽完柴青的講述,不時還提出幾個疑問。

    「如此說來,是道玄主動要求嗎?」

    「據他們說,是這個樣子。只是道玄公子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真的……好吧,就算我那樣做有不對之處,可那李言慶也不能這樣子羞辱我吧。我又沒有惡意,只是擔心道玄的安全。他卻在大庭廣眾之下,不但言語辱我,更令其手下將我擊退。我呆在那邊還有什麼意思?連武士擭都比我受他重用……他如此對我,我又豈能任由他羞辱不成?」

    李世民皺眉沉吟,許久後輕輕頷首。

    「此事我已知曉,嗣盛你既然不願再回去,那不如暫時留在我這裡。

    不過就事論事,堂兄說的倒也沒錯。那縣衙是鞏縣的顏面所在,更是他的顏面所在。你堵在縣衙門口,可不只是羞辱了鞏縣縣令,更是羞辱了堂兄。只是堂兄的做法,未免太粗暴了……

    恩,你這一路想必也辛苦了,就先下去休息吧……對了,文靜讓你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哦,他讓我給您帶來了一封書信。」

    柴青心氣平和了不少,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了李世民。

    送走柴青之後,李世民立刻命人請王通過來。這王通原本是太原府的書記,是李淵的手下。

    不過隨著李世民被封為敦煌公之後,王通就被李世民從太原府要了過來。

    李淵對王通沒有好感!

    當年,他可是親自參與了王通和李言慶之間的那場文鬥。後來,李言慶以一篇原道,而震驚四座,李淵本來是準備評定李言慶勝出,卻不想太原王氏花費重金,最終還是王通獲勝。

    也因此,李言慶寫出《傷仲永》,使得李淵對他更加喜愛。

    後來他出任樓煩太守,才知道了李言慶和李孝基之間的關係。更因此,他向長孫晟提出請求,收李言慶為徒。

    不管當初那場文鬥,是否是出自王通的意願。

    也勿論王通十載苦讀,勿論心性和氣質,都與十年前有很大不同。

    李淵就是對王通非常厭惡,所以當李世民提出徵調王通的時候,李淵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他麾下能人無數,也不在乎這區區王通。

    但對於李世民來說,王通是他的智囊,是他可以信賴的人。

    「大都督喚我,有何事吩咐?」

    王通走進書房之後,非常恭敬的拱手詢問。如今,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和李言慶文爭時的莽撞青年。白牛溪十載苦讀,令他錘煉出超乎尋常的冷靜和幹練。在龍門山中,陪伴他的只有青山和溪水。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王通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他和李言慶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說穿了,當年那一場比拚,不過受人挑唆罷了。至於重金賄賂,也非是他本意。

    如今,王通已娶妻,還有了一房孩子。

    更使得他清楚認識到,辱人者,人恆辱之的道理。想當初,他性情飛揚,驕橫跋扈,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甚至時常對一些當時大儒口出不敬之言。人家是看他年少,不予理睬,等遇到李言慶,遭遇那一場敗績之後,王通終於悔悟過來,並為他那獨子,取名一個『福』字。

    「我不望吾兒文采飛揚,只盼他一聲平平安安,平安,即是福。」

    只這一句,就可以看出王通與早年的不一樣。

    李世民把書信遞給了王通,「文靜說,熊耳山有李密麾下驃騎將軍秦瓊和程咬金,意欲歸降,還說此二人有大將之才,堪可重用。更有李密帳下魏征,也願歸順,我當如何是好?」

    「魏征?」

    王通想了想,「此人我倒是聽說過。他本是武陽郡元寶藏的書記,後元寶藏戰死,他歸順了李密,是個頗有才幹的人。至於秦瓊和程咬金,的確是李密麾下大將。如若大都督能收詞三人於帳下,無異於如虎添翼。」

    「我也如此想,只是如何才能收服此三人?」

    李世民頗為苦惱的說:「這三人如今皆在熊耳山,北有宜陽和澠池,想要歸順,凶險頗多。」

    王通想了想,不禁一笑。

    「這有何難?他三人既然無法過來,那大都督索性就兵出潼關,迎他們就是。」

    「兵出潼關?」

    「沒錯!」

    王通說:「王世充此前在洛陽弄事,誅殺了盧楚、元文都等人,更試圖挾天子以令諸侯,其野心已昭然若揭。丞相新取長安,遲早必攻洛陽。既然如此,何不以清君側之名,攻略洛陽?」

    「可長安雖得,關中未定。

    薛舉虎視眈眈,李軌盤踞武威。更有那梁師都和劉武周,與突厥勾結,一直想要犯我邊城……這種時候,父親未必肯同意和王世充交惡吧。」

    「王世充,胡蠻耳!

    我視他如草芥,若取之,易如翻掌。大都督只需向丞相進言,說此戰名為攻取,實為威嚇。王世充東有二李牽制,斷然不敢與我們交鋒。大都督,我們擔心關中腹背受敵,他王世充同樣要擔心,三面受敵……我可以肯定,王世充必不會與大都督交戰,而是與丞相乞和。」

    李世民眼睛一亮,「以先生所言,父親會同意我出兵?」

    「這是自然,需知丞相也正要借此機會,震懾中原。大都督只需真戲假作,必使中原大亂。」

    「而我,亦可得三士!」

    李世民說罷,和王通相視而笑。

    「對了,還有一件事,需令先生早知曉……此前我們在太原猜測的那件事情,恐怕已經成真。」

    王通一怔,「哪件事?」

    李世民輕聲道:「李言慶李郎君,正是我九叔親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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