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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文 / 庚新

    第七十五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說實話,言慶對於張須佗的瞭解,並不多。

    前世只依稀記得,此人被李密設計擊敗,後來戰死疆場。而在幼年時,聽評書《說唐》,又讓他極其崇拜瓦崗英雄,固執的認為凡是和瓦崗英雄作對的人,必定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言慶漸漸明白,評書是評書,歷史歸歷史。

    所謂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言慶開始對那些幼年時的英雄,產生強烈的厭惡感。歷經三百年動盪,忠義二字早已蕩然無存。什麼同年同月同日死,不過是騙人的謊話。

    所以在成年之後,言慶對瓦崗的印象就漸漸淡去。

    若非張須佗悲壯的戰死於疆場,若非言慶兒時偶像秦瓊秦叔寶曾在張須佗麾下效力,也許他連張須佗是誰,都記不清爽。只隱隱記得,曾有人評價說,張須佗是隋朝最後一位名將。

    或許有些過了,但也從某種程度上,表明了此人,確有本領。

    從徐世績口中第一次得知張須佗這個名字以後,言慶開始對他產生了關注。事實上,他若想要瞭解什麼人的話,並非一件困難的事情。更何況,這個張須佗,同樣不是一個普通人。

    張須佗是靈寶人,和言慶前世,算是半個老鄉。

    不過論其祖籍,當是魏郡張氏族人,也算是豪強出身。此人從軍甚早,早開皇年間,曾隨開皇名將史萬歲,征討南蠻,立下赫赫戰功。大業年間,張須佗因功而出任齊郡郡丞一職。

    而他的名號,也正是由此而響亮。

    大業六年,也就是言慶抵達蜀中的第二年,隋煬帝尚未征伐遼東,也正是隋朝最強盛之時。

    但由於天災緣故,齊郡饑民四起。

    張須佗見情況不妙,先斬後奏,開倉放糧,救濟了當時齊郡災民,令許多官員為之擔心。原以為他會因此而受到責罰,卻不想隋煬帝得知後,非但不責罰張須佗,反而下詔嘉獎一番。

    從這件事情上說,楊廣還真就算不上一個昏君,甚至可以用明君稱之。

    大業七年,王薄造反,在齊郡肆虐。張須佗帶兵征討,把王薄打的是狼狽而逃,丟盔棄甲,最終帶著被打散的人馬,北上渡黃河潰逃。臨了,還被張須佗在臨邑追擊,斬首逾五千……

    此後,張須佗一發不可收拾。

    由於隋煬帝征伐高句麗,舉國精兵聚集於涿郡。地方郡兵,不擅作戰,故而每逢叛軍出現,或者棄城逃跑,或開門投降。圍堵張須佗,不但勇決善戰,更懂得安撫駕馭之道。以至於麾下對其莫不效命,號稱名將,百戰百勝。

    大業九年,也就是年初時,王薄聯合孫宣雅、郝孝德等數支叛軍,集結十餘萬人,攻打章邱。又是張須佗以水軍階段叛軍水運,親率兩萬人馬出擊,將叛軍擊潰,兩戰兩勝,斬首不計其數。

    隋煬帝因而褒獎張須佗,並派宮廷畫師親往騎軍,畫張須佗之像,帶回洛陽。

    二月,叛軍裴長才、石子河率部兩萬,攻至歷城。時張須佗來不及召集兵馬,只帶五人出戰,硬生生把叛軍拖住,直至援兵抵達,並將之大敗。裴長才因此,不敢再駐留於歷城百里。

    三月二十六日,北海郡郭方預聚眾三萬,聯合反賊秦君弘,圍攻北海郡。

    又是張須佗站出來,面對數倍於己的敵軍,告之麾下:「賊自恃強,謂我不能救。吾今速去,破之必矣。」

    他帥精兵出擊,叛軍果然沒有防備,被張須佗斬首逾萬人,俘獲輜重三千車。

    司隸刺史,裴淑英的堂兄裴操之上書為其請功。時值遼東戰事方起,楊廣得知消息後,竟命朝中大臣親赴齊郡,為張須佗慶功。由此可見,楊廣對張須佗之看重,絲毫不遜色於朝中大臣。

    而張須佗,對楊廣同樣忠心耿耿,直至戰死。

    也許,正一對君臣的作為,正合了那一句話:君代之以國士,臣以國士而效死命。

    如果他二人生活與太平盛世,說不得還會奏出一部君臣佳話。只可惜,張須佗戰死,不久後楊廣……

    言慶實不知該如何評價張須佗,但對此人,卻是敬佩不已。

    張須佗是一個臣子典範,同時又帶著些許理想主義。從他敢開倉放糧的舉動,的確是愛民如子,若非楊廣同樣是一個理想主義的君主,張須佗未必能保住性命。但也許正因為這樣,才會讓張須佗,盡心竭力的為楊廣效命。一個了不起的傻子,一個不知道輕重的戰將……

    言慶不認為張須佗能當得起『名將』二字,但他至少,是一位忠心耿耿的猛將。

    有他在山東,的確是起到了平定局勢的作用。可他平定了山東的局勢,卻把反賊紛紛趕到了河洛地區。從瓦崗賊連番攻打滎陽的舉動來看,張須佗對瓦崗寨,同樣製造了足夠壓力。

    隨著遼東戰局,出現膠著狀態後,言慶的注意力,開始從高句麗方面轉移。

    時值仲夏,氣溫陡增。

    言慶的傷勢漸漸好轉起來,不過對外面,他仍宣稱其傷勢嚴重,尚需靜養,無法下榻行走。

    五月初,裴翠雲受閨中好友之邀,前往洛陽。

    臨行之時,言慶拜託她探望一下魚俱羅的家人。蓋因魚俱羅原本奉命隨駕出征高句麗,卻不想叛軍烽火,蔓延到江南。楊廣臨時改變主意,命魚俱羅、吐萬緒兩人率部出征,平定江南之亂。

    隨行者,尚有麥鐵杖之孫麥子仲,以雲騎尉之爵,拜都尉之職,率先開拔。

    由於任命突然,魚俱羅甚至來不及安頓家裡。所以派人到鞏縣,請言慶代為照應一下家人。

    說起來,魚俱羅對言慶也有半師之誼,言慶自然不會拒絕。

    以他對魚俱羅的瞭解,這位魚大將軍素來是千金散去不復來,有多少花多少,日子肯定過的緊緊巴巴。所以言慶讓裴翠雲為魚俱羅的家人帶去一千貫錢帛,至少可以讓魚俱羅的家人,過的鬆一些。魚俱羅膝下有兩個兒子,一個戰死於遼東戰場,另一個則斷去一臂,變成了殘廢。

    三個孫兒,年紀最大的才十二歲,最小的只有五歲。

    一大家子人就靠著魚俱羅的俸祿過活,魚俱羅這一出征,天曉得何時返回,日子不會好過。

    有這一千貫,至少能堅持一段時間。

    言慶對錢帛倒也不會心疼。該花的錢他不會吝嗇,但不該花的錢,他是一分都不會拿出來。

    這一日,言慶在後花園池塘畔的涼亭中,和裴淑英聊天。

    炎熱的夏季,熱浪滾滾。

    裴淑英身著一件寬大的玉色道袍,雖掩去了婀娜身姿,卻又平添幾分嫵媚之色。她撫琴一曲畢,毛小念為她捧來一碗冰涼的綠豆湯解暑。也不知為何,裴淑英似乎挺害怕和言慶獨處,每一次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叫人陪伴。而言慶也隱隱約約,能猜出裴淑英這心裡想法。

    自己,已漸漸長大,身體也逐漸成熟。

    裴淑英害怕這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惹來非議。

    以前別人怎麼說,裴淑英都不會往心裡去,畢竟那個時候言慶的年紀太小。而今言慶已十五歲,若要算計起來,他這年紀都可以娶妻成親,這讓裴淑英,又如何能不顧忌流言蜚語?

    她住在鞏縣,已經惹了不少閒話。

    如若真的發生點什麼事情,於她倒還好說,於言慶,於翠雲,於裴家,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所以,越是獨處時,裴淑英越是小心。

    只看她那一身寬大道袍,把個曼妙**遮的嚴嚴實實,就能看出些許端倪。

    言慶對此,也頗感無奈……

    「小妖,你回來這麼久,自胡馬之後,似再無佳作,近來又忙些什麼?」

    言慶說:「前兩天曇宗大師送來一部金剛經,請我代之抄錄。再加上遼東戰局膠著,山東局勢頗有糜爛之像,我又如何能靜下心來,吟詩作賦呢?不知為什麼,近來總是不太心靜。」

    「哦?」

    「前日南寮的馬老爺來找我祖父,說是縣衙突然增加了三成賦稅。

    聽馬老爺說,縣令徵召郡兵,把他家裡的雜役青壯,徵召了近一半人。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裴淑英說:「這有什麼不對勁兒?你忘了,前些時日,瓦崗賊犯境,險些攻破滎陽。縣令怕也是擔心有賊人襲擾鞏縣,所以才會下令徵兵吧。不過說起來,這段日子,的確不安寧。」

    「不對!」

    鄭言慶搖頭說:「如果徵兵,應該向郡府報備才是。

    可昨日房大哥還派人和我商討對策,從他信中口氣來看,滎陽郡之下同樣兵力空虛,並沒有得到鞏縣徵兵的消息。而且縣令擅自提高賦稅,也有些不太正常,讓我總覺得有些擔心。」

    「你啊,卻是杞人憂天了!」

    裴淑英展顏笑道:「鞏縣地處河洛,東面滎陽,西鄰洛陽,南有穎川,北臨河水,能出什麼事情?莫要忘記了,河南留守樊子蓋也是能征慣戰,久經沙場,也是隋室名將;虎牢關守將裴弘策,是我族叔,同樣經驗豐富。如果滎陽真的有事情,我那族叔,定會派人通知。」

    細想起來,似乎是這麼個道理。

    可言慶還是覺得,心裡面沉甸甸,有些壓抑。

    「要不這樣,我把嵩高山那邊的人調回來。反正家中現在騰空了不少房舍,倒也不必擔心擁擠。

    這種時候,能多一分小心,就多一分小心……

    小念,你立刻去通知沈光,讓他派人前往嵩高山,命謝安民和黨士雄帶人馬前來。對了,記得去一趟柏谷塢,面見曇宗大師後,告訴他,金剛經已經抄寫完畢,讓他派人過來收取。」

    言虎在鞏縣住了一個月,然後告辭離去。

    不論是言慶也好,言虎也罷,都不認為這個時候,是揭露身世的好時機。他二人的關係,只有鄭世安清楚。竇夫人認出言虎,也許會猜出些許端倪。但她不說破,言慶只當她不知道。

    小念答應一聲,轉身準備去傳話。

    不想還沒等她走出涼亭,沈光帶著馬三寶,沿著花園小徑,匆匆而來。

    馬三寶走到涼亭下單膝跪地,顫聲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小人從金城購進大宛良駒三十匹,卻不想在入城時,被縣衙差役攔住。三十匹大宛良駒,被那縣府差役,全數收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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